女帝本色-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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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没有摸到精髓,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如何让自己做到静心细辨,但此刻看那幻兔动作,心中却若有所悟。
那幻兔却似乎很有耐心,一遍遍将动作做给她看,景横波瞧着瞧着,忽然发现这只幻兔的身法也很奇妙,看着在左实际却往右,充满了各种迷惑人的假动作,似乎可以和自己的瞬移结合起来,营造出一种幻影效果。
她连看了好几遍,那幻兔终于停下,对她抬了抬爪子。
一看就是要她也做一遍,俨然有宗师风度。
景横波嘿嘿一笑,道:“松子太小,换个。”抓了一把碎石,哗啦对身周一撒。
碎石立即浮动跳跃起来,和先前松子一样,但碎石比松子重了不知多少倍,这样的浮动跳跃,便显得有些诡异。
景横波心中也有点惊讶,觉得这兔子不似紫微上人说得那么弱小,但这兔子一直到现在表现出来的都是善意,她也没有多想。
碎石渐渐被风卷起,在她身边盘旋呼啸,形成一个浮沉的漩涡,景横波紧紧盯着碎石漩涡,静下心神,深吸一口气,忽然一头扎进了漩涡中。
那幻兔一呆,仰头看她,随即它眼底便泛出迷幻之色——景横波身形如电飞闪来去,在方寸距离内叠加出无数幻影,它看得眼花缭乱,根本不知道景横波在干什么。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景横波唰地闪身而出,漩涡同时止歇,碎石噼里啪啦掉下来。
景横波摊开手掌,掌心也是一把碎石,很细,近乎细沙。
明显掌心的小,地上的大。
幻兔的小眼睛露出满意之色。
景横波吁出一口长气,心底稍稍有点惭愧——她并没有真正学会那种迅速辨别的本事,她其实是取了巧。
她利用身形的瞬闪,在方寸漩涡内纵横来去,把幻兔的眼神看花,趁它不注意,将附近一株松树树根下的细沙石移了过来,抓在手中。
细沙肯定比所有石头都小,在幻兔眼睛里,她就是抓出了所有小石头。
但景横波心情也不错,她虽然没能做到幻兔这种技巧,但是她却学了幻兔那种奇特的步法。在以后的对战中,她有信心将所有的敌人搞晕。
而幻兔的迅速辨物,也让她明白了七杀教她那门心法,到底该从何练起。只要把这一手练好,和这幻兔一样能迅速截出想要的那部分,就等于那门心法入门。
收获当真不小。
“谢了啊。”景横波蹲下身,很感激地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正准备离开,那小家伙却不让。
它甚至对景横波龇了龇牙,两颗和身体不太协调的巨大獠牙,在日光下寒芒一闪。
景横波倒愣了,这是要干什么?
“啊!这是兔王!”头顶忽然传来紫微上人的声音,嘎嘎笑道,“错了错了!这是兔王。教你一事后你必须还它一事,否则会遭受群幻兔攻击。分数更改,分数更改,现在改为两分!”
“姐迟早被你害死!”景横波大骂。
紫微上人的笑声,听来一点歉意都没有,“幻兔兔王的致幻能力可比你家那只小怪兽还强。难怪它拦住你,它能被人剧烈波动的情绪所吸引,谁如果内心有盘桓不去的心事,很容易被它发现并钻了空子,这小东西也很喜欢窥破人心的感觉。如你过得去,一样会有大造化,如你过不去,只怕从此便留下心魔……嘿嘿祝你好运!”
他忽然声音一变,惊道:“喂,你别过来!”
耶律询如的笑声永远那么开心,“紫微紫微,出来我们谈谈心!”
人影一闪,熟悉的气息,果然,耶律询如到了哪里,耶律祁便也来了。
但景横波已经没法和他打招呼了——幻兔忽然发出一声奇异的尖啸,声音诡异。
“啊啊!不好意思又错了!”紫微上人的声音忽然又炸了开来,“我才发现,这是只有控心堕魔能力的幻兔!是最能引诱人内心苦痛黑暗致人死地的兽!在七峰山恶兽中排行前三!分数更改,分数更改,现在改成五分!五分!”
可惜景横波已经没法和老坑货算账了,尖啸声起,她心头一阵翻滚难受,随即,她面前的景象便换了。
巍巍宫阙,纷纷大雪,她在玉照宫墙之上,俯瞰着底下广场,广场上茫茫人海,无数人抬起头,张着嘴,她听不见声音,却能看见那些愤怒的脸孔。
身侧站着一个人,她知道是谁,却又不想转头去看。
声浪渐渐卷了来,她听清楚了。
“国师,请诛女王!”
她退后一步,手扶宫墙,凝视着城下,心中知道下一句话是什么,但是问不出口。
问不出口。
一问出就是惨烈的结局。
她不愿!
但此刻心越跳越急,血液在澎湃,在冲击着体内的气海,她知道这问题必须问出口,否则自己就会走火入魔。
问,还是不问?
……
------题外话------
……
昨天我要票要错了,借票给紫微遮屁股,忘记了这年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裸奔神马大家最爱看了,遮个毛。
木有票票,伐开心,哭着雪藏那谁。
第四十四章 你最真,我知道
耶律祁扑到了景横波身边。
他带着姐姐过来,一到这里,就让耶律询如去缠紫微上人,自己冲到景横波身侧,看她毫发无伤,微微放心。
对面有一只灰兔子一样的东西,蹲着,以一种无辜无害的姿态,在吃着松子。
耶律祁没空关注那兔子,他发觉景横波有些不对劲。
她脸色发白,面容僵硬,目光定定地盯着前方一点,但却根本没看着那一点,倒像透过那里,看更远的天地。
她眼神里有微微的厌、深深的痛和无尽的恐惧。
是什么让她疼痛和恐惧?
他盯着那双乌黑眸子里漂浮的黑色的幽火,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也慢慢抽紧。
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然后他听见景横波,对着他,用一种幽冷、缓慢、充满绝望的声音问:“宫胤,想杀我吗?”
耶律祁震了震。
一瞬间他想纠正,他永不愿做任何人替身。
他想大喊,惊破她此刻梦魇。
然而多年来挣扎作战的经验立即告诉他,此刻,她在破境。
她曾受至重之伤,却不得发泄,强自按捺,以嬉笑掩盖内心创口。
看似完整如意,实则危机重重。因为天下任何宗门的重要心法,首先就要求一个完整强大,毫无裂痕的心境。
用黏胶黏好伤口,再涂上一层鲜艳的红,不代表那心,就再没了伤口。
这是潜伏的暗疾,窥伺在她成就武学的路上,不能摆脱和真正放下,她就随时可能爆发危险。
今日结果,关系她今后能否天地有大自在,关系心魔能否破尽。
他吸一口气,此刻才听清楚那句问话,心顿时钝钝地一痛。
帝歌雪夜逼宫那夜,他在府中,和面具人长谈帝歌大势,忙着勾心斗角。虽然后来知道了经过,但当日她和宫胤之间的私密谈话,他是第一次听见。
相爱的人之间,竟曾有这样的问话。
他不知道宫胤当日怎么回答,他却只想在此刻,助她一臂之力。
以一个新结果,覆盖当日深雪旧痛,换一个新天地。
“不。”他立即道,“横波,这江山天下,没那么重要。他们闹他们的,我们走我们的。”
景横波微微一震。
一片冰冷中,听见这样一句话,就似看见飞雪之中,忽然亮起了一盏灯。
走我们的。
大笑拂衣归矣,向名花美酒拼沉醉,天下事,公等在。
她心中有一处冰凉,微微一震,破了。泛起一股温暖的气流。
……
下一瞬景象忽然又转,长长宫道,她双手捆着锁链,身后是押送她进宫的反对派大臣,对面是衣衫如雪的他,一身冰晶琉璃彻。
“宫胤,你好狠。”
下面是一场戏,或者说,她当时以为的戏,其实不是戏?还是所有的场景,都是戏?
……
耶律祁闭了闭眼睛。
他知道这段对话的下文,因为当时景横波和宫胤,是当着群臣的面对话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他知道这些对话,是景横波深痛于心的症结,无论将来是怎样解释,那一刻伤害终究已经造成。
从他的立场来说,他没有必要去帮宫胤重建在景横波心中的形象。
然而这关系到景横波的心境。
他终于开了口。
“横波,相信我。”
她又是微微一震,心深处某处“啪”地一裂,回旋起一片雪白的气流,如明月濛濛之光。
……
场景又变。
宫殿里到处都是阴暗的角落,阴暗的角落里站满阴暗的人。每个人面孔都模模糊糊,只有站在廊下的他,雪一般清亮和冷。
她手上沾满粘腻的血,那是翠姐的血,翠姐的尸体还在她怀中,一寸寸冷却。
“宫胤,你刚才为什么不在?”
……
为什么不在?
耶律祁上前一步,接住了她茫然抬起的双手,紧紧握住,用掌心温暖她此刻的冰冷。唏嘘一声,声音轻柔。
“我在,我一直在,给我时间,我一定回来。”
她又是一颤,体内尘散光生,射一抹笔直的光。
……
再下一刻,还是那锦绣堆玉的殿室,明城在激愤地滔滔不绝,他沉默站在廊下,面容凝定如雕像。
她缓缓抬手,对着他,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宫胤,这么久,这么久,我和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倾心相待还是有心暗害,是想夺权,还是仅仅想夺你的心……告诉我你知道。”
说完这句话,她有点茫然地退后一步,肺腑深深地痛起来,记忆告诉她,这个问题,没有等到答案。
……
耶律祁面容也渐渐苍白。
他看得见她眼底一寸寸燃起的光,也看得见那些光在瞬间之后如被风吹灭,他看见她神情的挣扎,在纠缠过去和希冀未来之间徘徊。
他听见这一声声问句,难以想象在他面前,放纵明朗的景横波,竟然也会这般委曲求全,这般轻声软语,这般近乎以祈求的卑微姿态,去求一个人的答案。
有那么一瞬间,他生出对那个男人的恨和嫉妒。
恨他如此忍心伤她不知珍惜,嫉妒他如此有幸得她之心。
他一生自在,不拘悲喜,当初伤景横波时他还未曾太爱,不曾有痛彻感受,然而此刻,他恨宫胤,也讨厌自己。
那些说出口的话,做出来的事,不过是政客的挥手*,谁想过要给受伤的那人补偿?
就在此刻。
他道:“是的,你最真,我知道。”
她停住后退,抬起头,眼底渐渐绽出光亮。
……
下一瞬她扶住梳妆台,只觉得肺腑剧痛,如被人狠揍一拳,感觉到唇齿间的血腥味。
“宫胤……原来,做再多,想再多,不过都是我……自作多情。”
“不。”有个声音立即答道,“没有谁自作多情,情一直在。”
坚定,明确,不容置疑,如钉子一字字钉入她心深处,要将昔日伤口弥补。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脸上渐渐恢复血色。
那夜的飞雪在倒退,狂风在停歇,冰冷的空气慢慢回暖,听见心跳动的声音。
远处天幕深处,无数画面交替闪现,如雪片纷飞,渐渐冲毁她心深处的桎梏和堤坝,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为一些故意埋藏的真相的闪现,而忽然心惊。
忽然就到了皇城广场。
她坠落开国女皇神像之下,对面宫门轰然开启,他被众人围拥,缓缓而出。
隔着长长宫道和泱泱人群,她和他对望。
一霎心境改,一霎思潮涌,她心中隐约知道要发生什么,但此刻已经不愿,她的步子开始踉跄后退。
……
耶律祁一直盯着景横波的神情。
他的回答,每一句都仔细斟酌,每一句都力求弥补她的伤口,他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整个经过现在在她面前重新推演,每句对话的变动都可能导致抉择的不同,而改变了的抉择是否也会紊乱她的心境,他不知道。
他只能尽力求一个好结果。
他也微微紧张,下一瞬,就该是广场决裂,景横波的匕首,插入宫胤的胸膛。
这一路心境回溯,她的心情应该已经没有那么决绝惨烈,那么这最后一刻的选择,关系到她最终能否成功。
只要她弃刀,醒转,从此心如明月,不然尘垢。
景横波手一抬,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匕首。
她一向都随身带着短小匕首,这是当初宫胤让她养成的习惯。
耶律祁迎上一步,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希望这刀插入自己的胸膛。
此刻他代替宫胤,景横波这一刀如果还是捅了出来,那代表她永不原谅,她一生和宫胤,再无希望。
她抓紧匕首,眼底光芒奇异。
他有点紧张地等着她的抉择。
“宫胤……”她梦呓般地道,“你要教会我绝情,那么,你呢?”
下一瞬她手中匕首,猛地向自己胸口插下!
……
“嗤。”
刀尖入肉声音低微,却如惊雷响在耳侧,热热的液体喷出,溅了她一脸。
她霍然睁开眼睛。
睁开眼第一瞬间,只觉天地特别明亮。
第二眼,看见一个人的后颈。看见他乌黑的长发,柔软地落在自己胸前。
然后她才发觉,自己抱着一个人,手被那个人的手抓住,她怔了怔,感觉到手上抓住的匕首,脸色立即变了。
“耶律祁!”她一声惊喊,手却不敢动。
她能感觉到,自己手里的匕首,正插在耶律祁的胸口。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心里迷迷茫茫的,觉得很累,也觉得心里很空,隐约记得,似乎将帝歌事变又重历了一遍,但似乎过程和结局,已有不同。
她记得最后一刻,她的匕首换了方向,选择插入了自己心口。
那么……
她低下头,打量此刻的身位,是耶律祁及时冲了过来,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她的匕首,所以此刻,是她抱住耶律祁的姿势。
她急忙松开手,扶住耶律祁坐下。
那柄匕首果然插在耶律祁当胸,好在离心口还有点距离,耶律祁过来挡住这一刀的时候,自然算过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