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第3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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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胤看她一眼,“你似乎颇有怨言?”
易城公主一惊,随即颓然道:“哪敢?我只庆幸我是女子。”
宫胤轻轻整理衣袖,忽然道:“你说,如果真有一个兄弟,从地底爬出来找他,他会出宫否?”
“他会怕,但绝不会出宫,他会立即一剑杀了他!”易城公主恶狠狠地道,“是人的时候都不是他对手,是鬼的时候就是了?反正天大地大,都没他的王权大。”她忽然一笑,仰头盯住宫胤,“你是打算扮成大王某个死去的兄弟,引他出宫,好趁机进宫救人吗?我可以帮你,只要……”
她款款笑着,伸手去搭宫胤肩膀。
之前她一直在店中,看见有人被掳,宫胤追了出去,事后她查了一下房,那个短发胸大的泼辣女子不见了,她不知道宫胤是怎么把掳人的事归结在自己王兄身上,她也不感兴趣,她只想着那女子是谁?他的未婚妻?
如果他的未婚妻真的被掳在宫中,正好自己可以悄无声息地弄死她……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一抬头,就见宫胤目光射过来,这人很少正眼看人,但若真撞上他目光,真若被冷电击中,她激灵灵打个寒战,只觉得所有心思,这一刻都似被这目光照得无所循形。急忙摆出一脸无辜的笑。
笑容还没展开一半,就听见宫胤道:“不错,正需要你帮我。”
她刚心中欢喜,就见宫胤手一抬,眼前白光一闪,随即咽喉心口下腹齐齐一痛,彻骨冰凉。
她大惊,伸手去抚咽喉,只感觉到似有冷而尖锐的物体,触手不见。连伤痕都摸不到。
宫胤的声音,已经冷冷响在她耳侧,“不是我去扮哪个死去的王子,是你去扮。”
易城公主张大了嘴,跟不上宫胤的思维。
“好好扮,务必扮得像,引他出宫。”宫胤淡淡道,“事情办成,我会替你取针,否则,你知道的。”
要扮死去王子,何需他扮?易城公主才是最熟悉兄弟们的人,又精于易容,她不上谁上?
易城公主此刻终于明白,脸色发灰,她隐约觉得,这次自己看中的猎物,或许是天上真正的龙凤,自己的妄想,弄不好是自寻死路。
对面那人,轻轻抬手,一个掌握一切,召唤众生的姿势。
他道:“你去扮死而复生的王子,我去扮你们大王。”
……
易一一在自己书房里,等待着天干第一星的消息。
他撤开了当夜的宵禁,下令宫监司调整了往宫中送菜的时间,安排了人帮忙天干第一星,制定了一个衔接紧密,天衣无缝的计划,他相信这个计划无人能够看破,一定会成功。
头顶有鸟鸣叫的声音,他开窗,看见淡红的羽翼一掠而过。
他露一抹得意笑意。
成功。
他起身,准备好好迎接黑水女王,好好和这位假皇叔,谈谈以后的合作事宜。
身后忽然有细微的动静。
他霍然转身,盯住了墙上一副舆图。
舆图是易国全境图,以檀木拼接制成,刷上颜色,镶嵌在墙壁上。绿色的大地代表了生机,黄色的城池代表那是属于他的巍巍厚土。
现在,绿色的大地在迅速翻转,一片疆域一片疆域地改变颜色,整个舆图渐渐变成了彩色,红一片紫一片蓝一片……
他盯着那不断翻转改色的舆图,脸色也渐渐发紫。
这是当初的舆图,是他杀完所有兄弟之前的易国地图,那时候父王实行分封制,将小小的易国分成无数块,赏赐给他喜欢的儿子们,那时候易国的舆图就像现在这样,各种颜色标示出不同王子分封的疆域,花花绿绿看得人涨眼烦躁。
他无数次发誓,要将这个舆图统一颜色,当他终于得到王位之后,他就开始履行这一誓言,那些年,每杀一个兄弟,舆图板就翻转一块,涂上绿色,舆图颜色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终于都成了这一片生机勃勃的绿。
这是他最大的成就,无人知道这书房一块舆图,代表了他此生至高得意。
也无人知道,这舆图背面,也是一处密室,陈放着易国王室诸般最重要的东西。首道机关,在原先老王的寝宫之内。
当然,不包括鬼。
那些死掉的兄弟,很多很得父王欢喜,是知道这处密室的。
所以他在将舆图统一颜色后,便修改了机关,现在只要谁试图开启那边的机关,这边的舆图就会联动,翻转回原来的模样。
这么多年,这图没动过。
不可能再翻转了,知道这秘密的人都死了,这里是他的天地。
然而此刻,一片寂静里唯有木板轧轧翻转,似一个无形的人,在诡秘翻牌。
他一动不动,目光里如生鬼火,幽幽地盯着那舆图,看着它渐渐转为七彩之色。
然后他一跃而起,扑向原老王寝宫,一边奔行,一边对自己的最高等级护卫发出召唤之声。
宫中略有骚动,王宫北面原老王寝宫屋脊上,有条人影一闪而逝,往宫外逃去。
他死死盯着那身影。
那传说中的漏网之鱼,终于出现了吗?
他急急给亲信留下命令。
“黑水女王押到后,先以秀女名义送至母后处,以免人注意。”
随即他纵身而起。
“追!”
……
易国比玳瑁位置偏南,此刻的风,已经带了三分暖意。
送菜大车辘辘驶过水德门,这是八大宫门中,专门走杂物和宫人的宫门,早有一群侍卫在门口等着,也不用出示腰牌,一窝蜂地簇拥着大车进去了。
有人跃上车,将那些青菜土豆萝卜都扔下了车,终于将景横波从被菜叶淹死的威胁中解救了出来。
有人接过她,把她放进另一座软轿里,轿子抬起,往内宫而去。
在轿子中,景横波的肌肤体型,开始慢慢恢复,她牢牢盯着自己的手背,然后惊天霹雳地发现,手背手腕关节处,果然出现了细纹!
忽然膨胀下的忽然收缩,肌肤会出现垂挂和纹路!
见鬼!
爱美如命的景横波这一刻要发狂了——谁敢毁她容貌,她就和谁拼命!
小轿里传来一阵阵磨牙声,听得抬轿的人莫名其妙——这位难道尿急?
景横波磨了一阵不磨了,既来之则安之,一看刚才那架势,就知道是易国皇宫,易国大王贼心不死,整她一次又一次,真当她好欺负?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
她摊在那儿想心思,易国擅长整容,也擅长美容,为了一张脸,整出了无数花样,皇宫一定也有各种好东西,得好好合计合计,最起码得把自己的皮肤给挽救了……
小轿一直往里送,久住宫廷的景横波根据路程来推算,这好像是进入内宫了。太监的公鸭嗓子渐渐换成了宫女细声细气的请安声,空气中的脂粉气越发香浓,远处隐约有格格笑的声音,似乎在荡秋千,尼玛这种天气荡秋千也不怕冷,不要脸,一定是为了勾引男人!
轿子忽然停下,轿子旁一个太监在给人请安,笑着道:“王太后娘娘。大王着令我等将这轿中人送于您,请您帮忙看守。大王说,此女狡猾,请太妃娘娘万万不可轻信,大王稍后也会派人,加紧对宁德宫的看护。”
有个微微苍老的女声道:“我儿也是操心太过,这宫中已经满满护卫,哪里需要还增派什么人手?也罢,就放在我这里,有我在,总要他放心便是。”
景横波一听,敢情是王太后,易国大王的娘,也是,这宫中,儿子能放心的,不就一个娘吗?
对她来说——不就一个老太婆吗!
轿子被抬入宫中,这时候正有一大群莺莺燕燕过来,有人看见轿子,笑道:“哟,这又是哪位新妹妹,送来见王太后娘娘的?”
有人道:“李嫔妹妹你操心太多,还是想着昨儿那事怎么向王太后交代吧。”
那李嫔似乎有些不服气,冷哼一声,并没有反驳。人群香风阵阵地过去,景横波听见有人落在后面,细声细气地道:“娘娘,咱们和王太后家是世仇,这刁难是少不了的,您还是忍忍吧,今儿请安,千万小心了。”
那李嫔叹息一声,疲倦地道:“千防万防,架不住老太婆花样多!也罢,小心些吧。”又道,“我今日衣裳怎样?”另一人道:“甚好,王太后定无话说。”
说完便进去了。
轿子此刻也抬了进去,景横波感觉到是和那群莺莺燕燕一堂,正诧异怎么不把她换个地方藏,就听见那个微微苍老的女声道:“里头供着佛,别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进去,就呆外头吧。有我看着,谁能翻得起浪来。”
抬轿的人应了,有人将景横波搀出来,景横波此刻还浑身发麻,只能勉强动动手脚,也说不得话。被人搀着往边上椅子一座,就听见旁边那微微苍老的女声道:“又是这张脸!简直看腻!不知道什么毛病,一个两个都和大王学,大王扮什么,她们也要扮什么,也不嫌腻味!”
景横波想着这话啥意思,她现在可是自己的脸,面具早被易国大王给撕了,也懒得再戴。
抬头一看,呃,怎么这么暗?
眼前不是想象的庄重华贵太后殿,就是一间宽大些的屋子,地毯也没有,宫灯也不设,屏风宝座什么的统统都没有,屋子里只点了几根蜡烛,大白天的还光线幽暗,装饰也不过普通人家一般,上头一个太师椅,搭着半旧的弹墨松花锦袱,下头左右各两排椅子,硬邦邦的连个椅子垫都没有。周围宫人不少,都衣裳半旧,没有插戴。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太太坐在上座上,正眼光严厉地盯着她。
景横波吸吸鼻子,心想不用观察了,出身平凡天性苛刻吝啬虽然依靠儿子爬上高位但依旧不改节俭本性连自己宫中都要搞得贫民窟一样的老妈子。
可怜这些宫人,每年的四季派发的换洗衣服想必都被扣了,那个大宫女的裤脚,竟然是补上一截的,至于吗?
此时那群嫔妃也进了门,景横波抬头一瞧,一口血险些喷了出来。
一群景横波!
一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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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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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嘎爱你们。
第二十四章 争宠与宫斗
那群“景横波”,虽然衣裳穿得灰溜溜暗沉沉的,身形也都有异,但那一张张的脸,张张都是“风情妖艳,黑水女王!”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是什么?
是另一个自己对着自己。
比这事还可怕的事是什么?
是一群自己对着自己。
景横波翻着白眼,险些抽筋,这才明白先前那老太说:“看腻了这张脸”是什么意思。
易国大王是个受,但为了王族血脉延续,自然要多纳妃妾,只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妃子们承宠想必不多,为了讨好大王,也为了排遣深宫寂寞,她们自发搞起了COS活动,并每月评出优胜奖前三名。
这一期的主题,就是黑水女王。
景横波表示真心荣幸。
座上那王太后接受众妃的参拜,看一眼她们的装饰,很不高兴地道:“你们近来越发爱打扮了,一个个穿得这么花枝招展。须知女子贞静朴素是美德,心思都该在夫君身上才是。何必在这些穿着打扮事上下多了功夫。”
眼看她又要长篇大论教训,一个妃子急忙笑道:“娘娘。我等自不敢奢靡浪费,失去女子贞淑本意。只是最近扮的是黑水女王,她素来衣饰华贵,装饰讲究。我等稍稍学上一二,也就是想做得像些,搏大王一乐,这也是为了取悦夫君,令其回归后宫,能心神愉悦啊。”说着给王太后看自己的钗,“您看这钗,不是真珍珠,是鱼目刷上珍珠粉,一样光彩璀璨。”
其余众人连声附和,王太后这才脸色稍霁。
景横波的内心咆哮,早已响彻天际。
啊啊啊这什么叫学黑水女王所以衣饰华贵?
你们那灰老鼠一样的衣饰,也配叫华贵?
姐从来不穿这种灰不灰黄不黄自来旧死气沉沉的颜色好吗?
姐从来不把衣裳穿得破边翻毛好吗?
姐从来不穿假毛皮草好吗?
姐从来不用假珍珠好吗!
我勒个去,就这种寒酸打扮,还叫“花枝招展”。那她这个正主儿,岂不是靓遍宇宙?
她缩在椅子上,好容易才抚慰了自己受伤的心,静下心来后,她注意到除了这小气老太婆,其余人都保养有方,妃子们连指甲都是晶莹圆润的,不管年纪稍大还是稍小,脸戴着什么面具,但手背和脖子,露出来的所有地方,都没有一点斑点和细纹。
看细节可以看得出,这些妃子们生活精致,只是在这严厉小气的王太后面前,故意朴素装扮罢了。
她在打量妃子们,妃子们却没注意她,实在是一模一样的脸太多了,人也多,有点混淆。景横波发现她们尽量每个人衣服都不一样,另外,戴着不同的手环。
妃子们一个个上前给王太后请安,王太后大多是淡淡教训几句老生常谈。直到一个女子上前,那王太后忽然眼眸一厉。
景横波顿时注意到那女子,她打扮比别人更朴素些,翻毛袄子都掉毛了。请安动作也极其小心,那王太后厉色一现就收,待她反而比常人更客气些,还赐座在自己跟前,众人都有诧异之色,那妃子却越发战战兢兢,推辞几次推不掉,只得半边屁股挨着坐了,那王太后又命上茶,众人眼中诧异之色更浓。
景横波饶有兴趣地瞧着,宫斗戏她喜欢,电视上看多了,穿越以来却还是第一次眼见,不禁觉得好看,紧张,有意思。哎以后自己宫里要不要也来点宫斗?和宫胤斗?找谁和宫胤斗呢?一群小鲜肉好不好?
宫女端了托盘上来,众人眼中都一亮,眼底露出意味深长之色。景横波也觉得哪里不对劲,随即才发现,原来那托盘是整块玉,那茶盏也是整块玉,这样华贵的东西,在这朴素到死的房间里,显得格格不入。
但以她这两年见惯好东西的眼光来看,这玉的玉质也不怎么样,砸坏了也不值钱,怎么众人脸上都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那妃子更是脸色紧张,急忙伸手接茶,双手捏得死紧,手背绷起青筋。
那宫女忽然手一歪,托盘倾倒,景横波撇嘴——下一刻就是打碎茶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