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湖宝藏-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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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以后,两个男子走下一个与河道相交的波谷。波谷中长着密密麻麻的树木,由一条低声地淙淙流着的小溪灌溉。小溪汇入河流附近,有个只长着几棵灌木没有其他高大树木的地方,流浪汉们就在那里露宿。他们点燃了一堆篝火,两条汉子还在树林树梢庇护下呆着时,火光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流浪汉与伐木工一样马虎大意,”通卡瓦酋长悄悄地对他的同伴说道。“点燃了熊熊的篝火,好像他们要烧烤整条水牛似的。我们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他们看不见我们。”
“是的,我们可以走近些,”老头子说,“但是否允许我们走得那么近,近得能听见他们说些什么,那还是成问题的。”
“我们要走得很近,要听得见。如果流浪汉们发现我们,我们要相互支持。必要时将进攻者捅死,然后赶快逃进森林。”
他俩走到最后几棵树前面,比较清楚地见到篝火和四周躺着休息的人。这儿的蚊子,是这一带的祸害,比上面伐木工营地要多。也许就是出于这个原因,流浪汉们才燃起如此猛烈的、烟雾腾腾的篝火。一些马就在旁边,虽然看不见,但能听见它们踩地的声音。它们备受蚊子的折磨,为了将其赶走,只好不停地走动。
两个侦探趴在地上,向篝火匍匐前进。他们利用丛林空地上长着的几棵灌木作掩护。流浪汉们坐在小溪旁边,岸边长着茂盛的芦苇,一直蔓延到营地,从而提供了最好的掩护。向前爬行着的印第安人拿出了侦察方面的真正本领。现在要从高高的草茎中间穿过,却又不能发出任何声响。甚至芦苇梢也不许摇曳,因为这很容易被发现。大熊干脆开劈一条路,借以避免这种危险。他用锋利的短刀割倒面前的芦苇,同时还要关注密苏里人,以减轻他跟随他的困难。坚硬的芦苇悄然无声地被割下,听不见草茎倒地的声音。
他们就这样接近了篝火。当他们来到流浪汉近旁,可以听见他们交谈的地方,才躺了下来。布伦特尔仔细观察他面前坐着的那些人,低声询问酋长:“到底哪个是你曾对我们讲述的康奈尔?”
“康奈尔不在,他走了。”印第安人悄悄回答说。
“大概是去找我们吧。”
“对!”
“这么说,他也许是你曾经刺杀过的那个人?”
“不,他不是那个人。”
“是与否,你现在是无法见到的。”
“白人看东西只用眼睛,而印第安人看东西也用手。我的手指肯定会认得康奈尔的。”
“他是有另一个人陪伴着,你刺杀了这个人。”
“这就说对了。我们在这里等候,直到康奈尔回来。”
流浪汉们交谈着,异常热烈。他们天南海北地闲聊,无所不谈,偏偏不谈两个暗探认为重要的事,后来有一个人还是说道:“我想知道康奈尔是否猜对了。要是伐木工们不再在这里,实在令人生气。”
“斧头砍了下来、雨水冲积到这里的木屑,完全是新近的,是昨天或者前天砍下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又得后退,因为我们这里与这些小子太靠近,他们会察觉我们的。这是不允许的。本来我们跟他们风马牛不相及。我们只想等黑托姆,劫取他的钱。”
“我们可能得不到他的钱,”第三个人插话说,“你们也许认为,我们后退一段路他们就不会察觉我们吗?我们在这里留下根本无法消除的踪迹。倘若我们在这里暴露了,那么我们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完全不会的!我们毙了这些小子!”
“他们会直挺挺地站着,平心静气地让人开枪射击的!我曾向康奈尔提出了最好的建议,但可惜遭他拒绝了。在东部,在大城市里,被盗者去报警,擒贼的事完全交给警察去办。而在西部,人人都是自己管自己的事。我相信有人起码跟踪我们一段路了。谁跟踪我们呢?在轮船的乘客中,无论如何会有一些懂行的人,就是说老枪手,黑托姆,此外最多还有那个古怪的‘杜乐姑妈’。我们本该途中等候他们,把托姆的钱劫走并非难事。我们非但没有这们做,反而骑马狂奔,现在在黑河边坐着,却不知道我们是否会弄到这笔钱。这个康奈尔此刻在夜幕下的森林中四处乱跑,去寻找伐木工,同样是蠢事一桩。他可能要一直等到明天……”
说话的人突然停止了他的谴责,因为他谈论的人此刻已在树下出现,并向篝火走来。他见到他的伙伴们向自己投来好奇的目光,从头上取下帽子,把它扔到地上,说道:“没有带来好消息,伙伴们,我遇到了不幸。”
“不幸?到了什么程度?”众口一词地询问道,“布龙斯在哪里?为什么他没有一块儿回来?”
“布龙斯?”康奈尔一边答道,一边坐下来,“他再也回不来啦。他见上帝去了。”
“他死了?你疯了吧?他是怎样遇难的?”
“通过一把短刀,有人把短刀刺进了他的心脏。”
这个消息当然引起了骚动。每个人都追问遇难的地点,问题一大堆,康奈尔回答不过来。他命令大家安静。大家都静下来,他说:“布龙斯与我都猜测伐木工们是向上游走去,因而就选择了这个方向。我们的行动必须非常小心谨慎,不然我们就很容易被人发现。我们极慢地前进,天已经黑了。我想要折回,布龙斯不同意向后转。我们发现了许多足迹,从中断定我们离筏运工营地不远。我们能料到伐木工们在什么地方,他们为了轰蚊子要燃篝火。这个看法随后也得到了证实,我们终于闻到了烟味,见到河岸高处有微弱的、似乎是来自一堆篝火的光亮,篝火的光线穿过了灌木和树木。我们攀爬上去,篝火就在我们眼前。它是在一幢木屋前生起来的,二十个伐木工——人数恰好跟我们一样——围着它坐着。我们爬过去。我在一棵树下躺着,布龙斯则走到木屋后面。我们还来不及听谈话,两个陌生人就突然闯过来。是‘小鲨鱼’号上的那两个印第安人。”
流浪汉们听到这个消息都露出吃惊的样子。而当他们获悉酋长对伐木工们所讲的话时,简直惊呆了。康奈尔继续说下去:“我看见印第安人把火熄灭,随后人们开始低声说话,我什么也听不明白。我想要走掉,却还要等候布龙斯。突然我听到一声惨叫,很可怕,很吓人,令我毛骨悚然。惨叫声从木屋那儿传来,而布龙斯正是藏在屋后的。我为他担惊受怕。这样我就绕着营地向木屋爬去。天色非常暗,我得摸着前进。我用手碰到一个躺在血泊中的人体。我从衣服察觉出,那是布龙斯,顿时感到十分惊慌。他背上挨了一刀,必定是刺进了心脏。我能做什么呢?我拿走了他的钱、短刀和手枪,让他躺着。我再来到屋前,见到伐木工们都已回到木屋里,于是我马上溜之大吉。——好吧,现在我们抓紧时间,因为我们得离开。”——“为什么?”有人问他。
“为什么?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这些印第安人熟悉我们的营地吗?他们当然要袭击我们。他们心里肯定想,我们惦记着死者,因而起了疑心,所以他们很快会来是可能的。要是我们等着瞧,那我们就完蛋了。所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放弃伐木工们的钱,这是上策……”
康奈尔中断说话,作了一个惊异的手势。
“你怎么啦?”一个人向他询问道,“说下去吧!”
康奈尔没有回答就站立起来。两个窃听者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两个人中的一个冒险前进,走得太远。年长的密苏里人一见到康奈尔,他就为一种完全异乎寻常的激动所侵扰,听见康奈尔说话的声音,这种激动变得更加厉害。他不是安心地躺着,而是在芦苇中一步一步地不断向前挪动。他的眼睛发出红光,仿佛要从眼窝中鼓出来似的。激动中,他忘记了必要的小心谨慎。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头几乎从芦苇中凸出来了。
“不要让人看见!”酋长悄悄地对他说,一边抓住他,将他往后拽。
但为时已晚,康奈尔已窥见了密苏里人的头。所以他中断说话,迅速站起来,想过去把窃听者抓住。他十分狡猾地说:“我刚刚想起来了,我在拴马的地方还有……你们俩还是跟我来吧!”
他向坐在他左右两边的两个男子示意。他们站了起来,他低声地对他们说:“我只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我们后面的芦苇中有个人躺着,肯定是个伐木工。如果他察觉到我要抓他,那他会跑掉。一旦我向他猛扑过去,你们就立刻抓住他!这样我们可以把他牢牢抓住,使他无法自卫。好吧,前进!”
他闪电般转过身来,向他窥见头冒出来的那个地方蹿去。
通卡瓦人毕竟是个小心谨慎、富有经验、目光锐利的人,他瞧见康奈尔站起来同两个人窃窃私语,并察觉到他们中的一个人不由自主地作了一个向后转的动作。动作虽微小,几乎看不见,但向大熊泄露了他的动机。大熊用手摸摸老人,悄悄地对他说:“快跑!康奈尔看见了你,他来抓你。快跑!”说着转过身,弯着腰,飞快地躲到最近的一株灌木后面。这一连串的动作充其量只用了两秒钟的功夫。他的身后已响起了康奈尔发出“前进”的命令。他回头看看,见到三个流浪汉向密苏里人猛扑过去。
年长的布伦特尔虽以沉着镇定著称,但还是遭到袭击。那三个人压在或者跪在他身上,将他的手脚牢牢按住,其他人从篝火处一跃而起,迅速跑过来。印第安人拔出短刀,想要助老人一臂之力,但又寡不敌众。他只能眼巴巴看着人家处置布伦特尔,然后回去向伐木工们通报。为了使自己不被发现,他离开了从芦苇中开辟出的那条路,远远地走到一株灌木后面。
流浪汉们一见到俘虏,便怒气冲冲,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扯开嗓子,但是康奈尔命令他们沉默:“安静!我们不清楚是否还有别人。你们紧紧地按住他!我去查看一下。”
他巡视篝火周围,没有见到一个人,这才放心。四条汉子将俘虏按在地上,康奈尔弯下腰去想看看他的脸。他投出的一瞥,那是一道长长的、锐利的、沉思地审视着的目光。接着他说道:“小子,我肯定认得你!我究竟在哪里见过你呢?”
老人心中,仇恨的情绪在沸腾,但他竭力摆出一副尽可能冷漠的面孔。
“是的,我肯定认识你,”康奈尔重复道,“你是谁?你属于在上面干活的那些伐木工吗?”
“是的。”俘虏回答。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偷偷摸摸地走来走去?你为什么要窃听我们的谈话?”
“奇怪的问题!难道在西部看看自己遇见的人也是犯法吗?确切地说,我认为这样做是必要的。要提防的人,这里有的是。”
“我们的谈话你都听见了,你将要知道,我们是谁,是什么人。”
“我什么也没有听见。在我河边,要返回我们的营地。因为我见到了你们的篝火,当然就悄悄地溜来,想要确定一下谁在这里安营。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听你们的谈话。我太大意了,马上就被你们逮住了。”
他觉得康奈尔在木屋上面没有见到他。但是他搞错了,红头发嘲弄地说:“这可是一派谎言。我刚才不仅见到你与伐木工们坐在一起,而且听见你也在说话,现在我又认出你来了。这你得承认吧?”
“我想不起来了。我现在说的都是真话。”
“你真的是独自一人来这里吗?”
“是的。”
“你说你事实上没有听见我们谈些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听见。”
“你叫什么?”
“亚当斯。”密苏里人说了谎,他相信有一切理由不说出自己的真名。
“亚当斯。”康奈尔若有所思地重复道。
“亚当斯!我从未见过一个长有你这副面孔的亚当斯。可是我觉得好像我们彼此见过面。”
“没有,”老人声称,“你们放了我吧!我也没有伤害过你们一根毫毛。我希望你们是诚实的西部男子,不要纠缠老实人。”
“是的,我们当然是诚实的男子汉,是遵纪守法的男子汉,”康奈尔笑道,“你们不久前刺死我们一个人,按照西部的法规,这要以血还血,以命抵命。不管你是什么人,你完蛋了!”
“怎么?你们要谋杀我?”
“是的,就好像你们谋杀我们的同伴那样。现在的问题只是,你是像他那样被刀捅死呢,还是在这儿的河里淹死。绝不搞得太麻烦。我们要抓紧时间。我们迅速表决吧!把他的嘴堵住,使他无法叫喊!你们谁赞成把他扔进水里的请举手!”
这是向流浪汉们提出的要求,多数人马上举手赞成。
“就是说大家赞成把他淹死!”康奈尔说道,“你们把他的手脚牢牢捆住,使他不能游泳!捆好后赶快将他抛进水里,之后,在他的人马到来之前,我们离开这里!”
在审问期间,年长的密苏里人被几个男子汉紧紧地抓住,但他的嘴还能说话。他知道,印第安人此时不可能回到伐木工们那里,于是使出全身力气拼命反抗,使劲呼救。他的呼喊声穿过静悄悄的黑夜传到远方。
“他妈的,糟了!”康奈尔怒气冲冲地说,“可不能让他这样叫嚷!要是你们制服不了他,我就亲自令他安静下来。你们注意!”
他抓住并抡起步枪,要用枪托给老人一棒。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瞬间,灌木丛中冒出一个巨大的影子。重重一击,唆的一声落到康奈尔头上,从其背后将他制服。
临近傍晚,四个骑马人逆流而上,跟踪流浪汉们的行踪,他们是:老枪手、黑托姆和杜乐以及小男孩弗雷德。流浪汉们的足迹在树下通过,虽然尚可认出,但很难确定其年龄。当他们来到一块长着青草的空地时,老枪手才下马查看一下足迹。因为草茎比低矮的森林苔藓更能确认某些事情。仔细地查看了足迹后,他说:“流浪汉们大约先我们一里多,因为这儿的足迹是半小时前踩下的。因此我们得快马加鞭,让马快速奔驰。”
“为什么?”托姆问道。
“为了能够在天黑之前接近流浪汉们,知道他们的营地。”
“这对于我们不是很危险吗?他们肯定在天黑之前就扎营,对于偶然与他们恰好相遇这一点,我们得要有准备。”
“我无所畏惧。即便您的假设是对的,天黑之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