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云覆月-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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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倒影遮盖了屋内仅有的微光,高大巍峨如山的身影立在眼前。
玉离子没有抬头,也没有松开月儿,一任月儿在他肩头哭泣。
“离儿。起来上药!”金兀术的声音。
玉离子没有做声。
“起来!”有力地手抓了玉离子地脖颈。一把将他从地上提起。
小豹子般的狂怒,玉离子一把甩开金兀术的手,失控的身体向后踉跄几步跌坐在床边,硌痛了伤口一阵唏嘘冷汗涔涔,傲睨一切的目光不屈的注视着父王。
“你的责任不是保护一个女人,作为大金的谙班勃极烈,女真人未来的首领,你有责任像你皇爷爷一样保护女真部落所有的女人。月儿有今天是她地命,这都要归咎她的父兄无能保护自己的女人,让她们为奴为妓受苦。你若不振作。怕也要重蹈覆辙,女真的大业不能毁到你手里,父王打屈你了吗?”
“皇叔请回吧。”玉离子冷冷的说。
他记得在皇爷爷病榻前,那一张张丑恶的面孔,上面写着“邪恶”、“贪婪”、“权势”、“阴谋”。
父王残酷地声音萦绕在殿宇间:“玉离子,女人永远就是一件衣衫。不论如何华丽、夺目、柔美,都不过是衣衫。而在场所有的叔伯。都是辅佐你稳固江山地臂膀,是你的骨肉亲人。你怎么能为了衣衫去伤害得罪你的亲人?怎么能为了个妓女同你伯父兵戎相见!”
所有人点头默许,屋里鸦雀无声。
一场辩驳后,宗磐王爷对他谙班勃极烈地位的质疑怕是算盘落空,而面临的却是如何给彼此个台阶下台收场。
皇爷爷吩咐捆了他。任由宗磐王爷惩处。也算给宗磐伯父一个交待。但出了门就要将所有地不快通通扔进乌苏河忘记。因为女真人是一家,要地是齐心。
没人敢动手,谁敢动手来打他这个谙班勃极烈?这就似乎打狗不成反被狗咬。若是他还在谙班勃极烈的位置上。早晚有他登基的那天,难免会被报复。
众人关切地目光中,反是父王金兀术一脸怒色走向他。父王怕是公报私仇,借机发泄心中郁结的怨气,活是在拉拢讨好宗磐皇伯。
父王下手之重玉离子咬紧牙,努力不做声,积怨的目光怒视父王。
“向你伯父认错!”父王逼喝。
玉离子倔强的咬紧牙关,他过去不曾怕过父王的皮鞭,今日也不会怕。
紧紧的捆在凳子上,鞭子抽落在玉离子身上,血迹渗出。
“你这孩子,如此的冥顽不灵,不开口认错,就试试看!”
直到他牙咬得出血,直到父王凑到他跟前饱含玄机的威胁说:“离儿,不是想再跟宏村那夜,让你叔伯们见识一下汉人驯服小豹子的方法吧?”
玉离子才凄楚的看了父王一眼,心中不平,却也不得不万般无奈的低头对完颜宗磐赔罪。
此刻,父王居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金兀术从怀里掏出一个玉镯,亮碧如水。
蹲到月儿身边说:“月儿,你干娘留下的物件。那天,正如你所见,你干娘从父王手中落下悬崖。那一瞬间,我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她也紧紧抓了我的腕子。那一刻,她看了我,松了手离去,就留下这只镯子。这是她亲娘送她的出嫁的镯子,她应该是留给儿子心怡的女人。不一定是妻子,不一定有归宿。”
亲兵上来说:“四狼主,老皇爷请你过去。”
将玉镯塞在月儿手中,金兀术转身出门。
阿骨打靠在床边,陌生的目光打量金兀术,缓缓问:“去看过他?”
金兀术说:“是!”
“十多年前那件事,你还记恨父皇?”
金兀术摇头:“父王指的哪件事,儿子记不起。”
阿骨打的目光落在金兀术身上,昏暗的光线下,儿子仿佛永远陌生。
“斡啜,过来。”阿骨打呼唤金兀术的乳名。金兀术靠近一些,守礼的躬身侍立。
“你心里一直有玉离子,阿玛看得出。被儿子疏远记恨的滋味难受,但不想你还是敢当了那么多人如此打他。玉离子十八了,是女真小子。十八年你为女真打造了个骄傲,父皇一直想对你说,其实,父皇~~”
“皇阿玛,你休息吧。太医吩咐,你不宜多说话。”金兀术说。
“你很聪明,点明了宗磐的企图,让他知难而退。又搅混了水,令其他兄弟不敢声援妄动。你也很机智,亲自绑了玉离子在凳子上责打。皮鞭伤些皮肉,总比被宗磐拳脚相加误伤要害稳妥的多。”
老皇爷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金兀术的眼。
金兀术垂了头说:“儿子没旁的想法,只是生养了谙班勃极烈一场,他犯下大错,我做生父的有愧。兄弟们不忍动手,多是有顾虑。但儿子没什么怕的,要恨,就让他恨我吧。”
“父皇这老骨头若是去了,玉离子他,斡啜~”阿骨打慈祥的笑容,正欲说话,金兀术却在父皇的呼唤声中告辞离去。
美人如花 I
美人如花 I
儿躲在昏暗的宫殿中不肯见人,也不许点灯燃蜡,窗光洒在她苍白脸颊上,月儿托着长发在窗边发呆。
没当有人来,月儿就会蒙上黑色的面纱,月儿不想见人,也不敢见人,不知道暴雨蓓蕾一夕间成了败柳残花该如何去面对。
玉离子哥哥经常来陪她,黑暗中二人静静的坐着,虽然看不清对方,但能感觉彼此的鼻息和心跳。
“月儿,听哥哥说。月儿永远是哥哥的月儿,不管是乌云遮掩,还是万里无尘,都是哥哥的月儿。”
月儿没了眼泪,只是痴痴的说:“哥哥,月儿怕。”
月儿不肯吃东西,不时在睡梦中惊恐的吓醒。
玉离子在朝中也是神不守舍,宗磐起初还暗自得意,见侄儿玉离子近来落寞游移的目光,以为他是知道了厉害有所收敛。本来,若不是为了权衡各大王爷部落的势力,怎么会让他一个娃娃得了契机当上皇储。
玉离子下朝后匆匆去看月儿,金兀术拦住了他的去路。
“皇叔,有何吩咐?”玉离子呼唤皇叔的声音格外熟练,仿佛有意给金兀术难堪。
“你可以因女人而活,而不能活着只为女人!”
玉离子立在原地不动,凝肃的面颊带着拒人千里的寒气,一阵风掠过,金耳珰上月儿为他系的七彩祈福绸带乱飞。
“小王爷,快去看看,月儿死了!”“小老鼠”冲过来时,玉离子飞快奔向寝殿。
月儿腕子上一道深长的口子。惨白的面色目光呆滞的望了房梁。
“所幸下人送水时发现。”太医说:“迟一步怕流血过多就不能治了。”
众人散尽。玉离子守了月儿什么都不问,搂起她喂她水喝,月儿才挽起臂膀轻声对玉离子说:“没了,什么都没了。娘不是月儿地,爹也从来没曾有过,九哥也不再是九哥,六叔也没了。如今月儿也不是了月儿。”“胡说,月儿还是月儿。”
“守宫砂淡了。岳婶婶对安娘说过,守宫砂没了地女儿是没人看得起的贱女人,是要去死的。”
玉离子搂了月儿说:“不怕。月儿还有哥哥在,月儿不怕。”
“人人都知道月儿是贱女人。”月儿终于抽噎的说出心里的郁结。
于是玉离子说:“月儿,如果哥哥带月儿回宏村,那里只有月儿和哥哥两个人,月儿愿意去吗?”
“可哥哥是金国的谙班勃极烈,是大金日后的皇帝。”月儿得头扎进玉离子怀中。
玉离子苦笑了说:“其实。哥哥并不想当什么谙班勃极烈,也不想做海东青。哥哥曾想和岳六哥就呆在那个山谷。永远不出来。那样什么也见不到,什么也不会发生。”
提到山谷,玉离子眼睛一亮:“月儿,你若担心逃去宏村会被我父王骚扰,那我昔日坠崖的山谷是个好的所在。等你这两天养养身子。哥哥带你走。再也不回来。”
有了这番话,月儿似乎平静很多,也没有了歇斯底里和失魂落魄。半信半疑的目光看着玉离子,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虽然她并不十分信地建议,毕竟是黑暗中惟一的光亮。
宗庙祭祖是女真的盛典,这也是玉离子离开金国前惟一能为皇爷爷做的事了。
玉离子心情复杂。表面上的一身荣耀,金冠王袍,前呼后拥,叔伯们尽管各怀鬼胎,但面上对他还是礼让三分。
皇爷爷自从跌跤卧床后,才能下床不久。搭扶了玉离子的腕子缓步地前行。似是知道了他近来
重重,不时侧身同他说话。
大狼主粘罕大伯才从江南回到北国,见到玉离子亲切地拍拍他说:“玉离子,改天去大伯府中,咱们很久没在一起喝酒了!”
玉离子应酬的笑笑,又听大伯叹息说:“金弹子若是活着,怕早吵了喝酒了。”
玉离子悄悄的用目光留住眼前的一切,北国、宗庙、亲人,他就要同月儿远走高飞去一个无人能闯入的世界。
安排好,宗庙祭祀后地宴会中,玉离子会悄悄离席去山坳找月儿和“小老鼠”一起逃走。
但玉离子在山坳夜风中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到月儿和小老鼠地影子。
“小王爷,小王爷!”一阵马蹄声,来了的不是月儿,只有“小老鼠”。
“月儿呢?”玉离子已经预感到事情的不妙。
“月儿,月儿她来不了,她~~她病了。”“小老鼠”支吾说。
玉离子哥哥那时惊骇而失望地目光望向别处,月儿却张皇的躲在墙角。
今天,当她鼓足勇气迈出殿门准备逃走时,她开始吐,而且是干呕。
“小老鼠”担心她吃坏肚子,怕带病上路会误行程,就喊来太医开些药带去路上吃。
太医诊脉后看了眼月儿,冰冷的问:“是大宋的帝姬?”
“小老鼠”点头。
“她是有身孕了。”
月儿起先没听清,直到太医重复这句断言时,月儿才默默的转身离开。
她要当娘了吗?肚子里有了完颜宗磐那禽兽的孽种,不!或许是别的番狗的孩子,她不得而知。但眼前却出现了宗磐王爷猖狂的笑脸,那鄙夷的狞笑。
月儿冲出大殿,刺眼的光芒令她难以睁眼。
“月儿,你去哪里?”玉离子哥哥追上她,一把将她推按到柱子上。
月儿哭着挣扎,推搡间,玉离子无意扯落一直蒙在月儿面上的黑纱。
“月儿,你~~你的脸~~”玉离子忽然惊叫起来。
周围惊叹声一片,菱花镜中,那天生丽质的美人是谁?月牙般的笑眼,光洁如玉的肌肤有着寒玉的冷润。
高翘的鼻子下一张略大的嘴,笑起来嘴角带了妩媚。
月儿苦笑,果然是良方治了大病,她好了,竟然是怀了孩子后一身的怪 尽消了。
而悲恸中惟一的欣喜,玉离子哥哥是第一个看到她还原后容貌的人。此刻一脸安慰的笑意看着他,尽管那笑含了苦涩。
月儿坚持要去见母亲,因为她必须要娘知道,她坏孕了,尽管她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哥哥不必陪月儿,月儿自己去。”
玉离子坚持陪了月儿上马车。
就在月儿被扶上马车时,她忽然用手去轻撑了马背,冷不防抖出柄短剑,扎向马屁股。
马狂奔起来,月儿紧紧的拉住车辕。
玉离子跳上一匹马大喊了:“月儿抓紧。”就去拦那匹惊马,就在接近月儿的时候,月儿却侧头看了他浅笑,然后松开了手。
月儿醒来时,躺在貂皮褥上,四周挂了江南的香囊,清香可人。
娘哭红了眼坐在她床边,只叫了声:“月儿,娘苦命的孩子。”就哽咽难言。
月儿却虚弱的伸出臂膀对娘说:“娘,月儿的守宫砂,玉娘姐姐给月儿点上的,褪了。”母女二人抱头痛哭,玉离子却捶墙不语。
美人如花 II
美人如花 II
儿卧床养病期间,玉离子安排了许多她平日就难得一来看望照顾她。
月儿神智恢复后,拒绝了所有人包括母亲韦妃的探视,却只想见柔福帝姬瑗瑗姐姐。
月儿娇小的身子倚在一排松软的被褥间,满炕摆了各式的果品点心。
瑗瑗姐姐一身女真女人的直领左衽绸袍,辫发盘头,满头珠翠,别有一番风韵。
“宗隽八王爷经常去江南寻些可口的食物哄我开心。” 次都这么骄傲的说:“女人呀,就要知道认命。父皇风流快活够丢了江山,害得我们这些女儿受苦,月儿你也不要太介意。你想,这大宋我们是有家难回了,就是回了家,残花败柳的也怕难恢复名分。反是不如在这大金北国,只要哄得王爷开心,衣食无忧。”
玉离子起初很奇怪为什么月儿只见柔福,他记得攻打大宋行军的路上,月儿总是不停的提她的娘,想救她的娘回大宋,甚至异想天开的进了岳家军,女扮男装要用自己的力量救母亲。可今日,月儿却坚持不再见韦妃,甚至绝口不提。
反是月儿原来颇无好感的柔福帝姬,如今这些在女人看来落花随流水的知趣,但在男人看来却是极其没骨气的言语反令月儿似乎是找到了安慰一般,对她依附。
两个月后的一天,玉离子回宫,才到殿门,瑗瑗就抢前几步迎上来,笑盈盈说:“谙班勃极烈请留步,月儿有客人在。”
玉离子纳罕。这些时日月儿都避不见客。一脸凄楚神伤的样子,如何今日有兴致接客,还如此神秘。
玉离子在瑗瑗的引路下进了殿,就见书架前站了一名小哥,戴了女真谙班勃极烈的王帽,背上拖了条长辫,辫梢扎着一截红绳,辫上一排嵌着几颗抢眼地大珍珠。一身箭袖,紧身地金带束出细腰,腰悬宝刀。猛的转身过来。俏眼凝波,
“你~~月儿~~”玉离子张了嘴,几日来都难见的笑容爬上脸。
月儿却几步蹿过来搂了玉离子的脖子跳脚笑了说:“哥哥,月儿要当女真小子,不要当女人了。”
“只要月儿开心,如何都使得。”玉离子搂了她说。低声在她耳边说:“月儿。你好好养身子,身子好了。哥哥带你去天涯海角。”
月儿忽然高兴的一捋衣袖,露出一个艳色的红点。
“看,守宫砂!”月儿炫耀着给玉离子看。
守宫砂遇女子破身是会退色不返的,而月儿却如何让守宫砂失而复得?
月儿凑到玉离子耳边说:“哥哥,是瑗瑗姐姐偷偷请人给月儿纹的。将来还可以用药水洗去。月儿有了‘守宫砂’了。”
玉离子哭笑不得。反是一股苦涩从心底渐渐暗生。或许是自欺欺人的招数,但能令月儿开心燃起求生的希望就好。
夜晚,月儿执意不放玉离子走。
想到在宏村那夜。他强吻月儿向她这个丑丫头示爱,月儿都毅然拒绝。如今月儿如花美貌,惊为天人地容颜,他都不敢相信眼前月儿是昔日那个满脸蛤蟆癣的丑丫头,竟然月儿如今却依恋他,扎进他的怀里。
但玉离子不想乘人之危,也不想让月儿觉得是因为她失身后,自己救了她就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