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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杜骗新书-第14部分

小说: 杜骗新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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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其店。此府相近省城,往年文宗,考科举不及,常调邻府生童到此合考,以便往返。每富家生童择店,必居于此。壬子科六月科期已迫,复调外两府生员来此选考。本店住建邵三个秀才,皆系巨富。一日有客儒,人品丰厚,衣冠鲜整,泊船城外,入此店来。密问店主曰:“你识科举秀才中有大家者乎?”店主曰:“我店中三位都富家。你问何干?”

客儒曰:“有好事与他讲。”店主曰:“甚好事?何不对我说。”客儒曰:“你不在行。只好与秀才讲。”店主出向三秀才曰:“此客先生问科举秀才何人最富?有好事对他说,我问他何事?又不肯言,列位试问其说何事?”三人共入叙礼问曰:“老丈问富家,小弟等家皆万金,有何好事说?”客曰:“列位肯计较中否?”三秀才曰:“中都肯计较,兄有何门路?”

客曰:“我亦不能为力,亦不识门路,但果肯计较者,各备银一千两,来此店,对过封定,付还你收,自有指示的路。”三人约四日后家中取银来对。客儒辞去。三人密遣人跟随客去,见其下船,船中只一家人,归报如此。三秀才喜曰:“此必大主考的人,可信也。”店主出问:“适间说何事?”三秀才曰:“此未必然事,若事可成,自有大抬举你。”四日后,三家人都取银到,客儒应期来间,各答银都齐备。客曰:“今夜对明封定。”三秀才言银多夜间不便,明日入店主内庭去对。客曰:“店主恐不密事,不如外客房中封更密。”三秀才曰:“明日临时相。”客辞去。夜饭后,店主出曰:“列位与此客议封银事,客人难防,这门壁浅薄,若夜间统人来劫,可要提防。依我说可藏入我城门内,你外间好心关防,可保安稳。”三秀才曰:“是也。”共将六皮箱银,都寄入店主家内去。家主瞒过妻婢,将银尽从后门藏出,与棍伙夤夜逃去。惟嘱其妻曰:“明日三秀才问我,只说早间出去寻人,少刻即归。”次日,客儒欣欣喜色来对银。秀才曰:“银付店主收藏。今早出外,少待即归。”等到午间,店主不回,客辞归船。午后又遣家人来问,又以店主未归答之。至第三日午间,问店主妇取皮箱,妇答云并未见甚箱。及出溪边寻客船亦不见矣。再问店妇取,苦执未见。任入搜之,竟不见踪。问店主果何去?妇云前夜已出,教我如此应你。三人正荒,适此三棍晚得银去。已出境外,晚扣宿一店。店主见其来晚,提其六箱皆重,疑是劫贼,明日将集众擒之。三棍闻其动静,次早天未明,只挑得四箱去,以二箱寄店。店主越疑是贼,出首于官,太府将银逐封开之,内一封有合同文书,称某人买举人者,太府提某生员到,不敢认,太府以甘言赚之,乃招认,即收入监。后又投分上解释,再骗去银四百两,方免申道。又没入店主之屋,及官卖其妻婢,并箱内一千都追入库。彼四箱被棍挑去者,幸得落名,不受再骗。是府官亦一棍也。此为信店家之戒。

按:店主有家眷,最可凭者。彼肯代藏银,孰不信之。谁知其妻妾皆买下,以装棍棚者,彼骗得厚利,则弃此而去。别娶妻妾,享大富贵矣。以有眷属之店,尚不可信,世路之险,一至于此。人若何不务实,而可信棍以行险哉。

第二十一类 僧道骗

和尚认牝牛为母

夏六月间,一行脚僧过于路,见小竖牧一伙牛,内有黄牝牛,大而肥,牧竖伸左脚与之舐,牝牛舐之。又以右脚与舐,僧问曰:“此牛何为舐你脚?”牧竖曰:“此牛最驯熟,吾甚爱之。我脚多汗咸,故牛爱舐。”僧知牛爱舐咸味,密目间此牛,系索长者家所畜的。次日,僧取浓盐汁厚涂顶脸,及遍身手足等处。寻到索长者家,跪门涕泣曰:“愿赐慈悲心,超度我母子。”索老曰:“我不会说法念经,怎能超度人?”僧曰:“我先母在生,不肯修斋布福,今已死七年,知冥中必受罪谴。奈家贫不能功果追荐,因慕目莲救母,情愿削发从师,专求度母。前月得遇善知识,指我母在长者家,投生为黄牛母,敬来求超度。”索老曰:“我栏有四头牝牛,知何牛是?”僧曰:“愿同往看,畜物更有灵性,母子相见,必有恩爱情在,自与别的不同。”索老与僧同到栏前,放出群牛,僧见大牝牛到,即揭下袖蒂帽,涕泣跪向前曰:“此是吾母也。”牝牛嗅其咸味以舌遍舐其头脸,若怜借状。僧愈加流涕。又自剥去衣服,牛遍舐其身不忍去。索老看见果异,真似母之爱子,但不能言耳。问曰:“既是你前生之母,今须何以超度?”僧曰:“我若有银,当以半价买去养。奈贫僧衣体罄空,愿长者全舍。贫僧牵往山庵,日采草煮粥喂养。待其谴罪完满,天年数终,贫僧当收埋,念经卷超度,庶来世转身为人,不堕畜生道矣。”

长者怜其词情恳切,曰:“吾舍与你去。”僧叩头拜谢,牵此牛往三日路外,付山庵寄养。至十月天气寒凉,叫屠子来宰,以一半分与,卖得价银一两五钱。一半僧自留,做成干粮,收藏衲袄中。各处径到步长者厅前,结双趺而坐。长者出曰:“何僧敢升厅而坐?”僧曰:“你颇认得我么?”长者曰:“不知你是何人,怎么认得?”憎曰:“亦自然觉得面熟么。”长者曰:“并无相会,何处面熟?”僧长叹曰:“你本来灵牲且尽丧,何怪不识故人色相?”长者曰:“何为是故人?”僧曰:“昔佛印点醒东坡,远公唤回乐天,非苏白二公之故人乎。你前生与我同修,因尘心未断,复来享此人福。我今特来度你,急宜丢手尘债,再去勤修,庶不废前生功行也。”长者曰:“你安能识得前生?”僧曰:“我功行高你一倍,你今且享半生福禄,我又加半生若修,何难知三生事因。”长者曰:“你今生若何苦修?”僧曰:“从前苦修且休题,现今已辟谷三年矣!”

长者始惊曰:“你能辟谷,在我家辟一月何如?”僧笑曰:“三年于是何有一月?”长者曰:“亦服茶汤乎?”僧曰:“清茶滚水,日一瓯耳。”长者留之,扫一空室与坐。早进瓯茶,夜进瓯滚水,连坐七日,再请出答,对如常,长者惊服问曰:“我当如何修?”僧曰:“只弃家长往,自有修行善方。”长者曰:“妻寡子幼,产业付谁,此事不能。其次修何如?”僧曰:“惟有舍施修寺奉佛,来生亦受福报。现今庐山一庵,化人独力修造,倘捐五百金,一完修之,亦一大功德也。”长者依言,遣仆同僧送五百金往,交付与住持明白。留仆住数日,送归报主。后僧分住持银二百五十两而去。其以辟谷动富翁,则私食所带之干粮耳。宁有人而真辟谷者?

按:此僧脱牛,犹其小者,转卖之可也。名为生前母,而宰食之,罪浮于天矣。至用为干粮,而诈称辟谷,其骗益大。虽半舍入庵,亦是好事,僧若得劝缘功。然周急赈贫,自当施于邻里,何必投入于庵,此愚人信福田利益之过也。亦未读传奕公高识传矣。

服孩儿丹诈辟谷(外一则)

有僧自称能辟谷者,富家多召而试之。连七八日,不食一粒,或间二三日,服滚汤一瓯而已。传名甚广,人争以金帛舍之。一乡官见褚县尊,偶道及此,称世间有此高僧,真仙怫再生于世也。褡公最正大,素不信僧道辈曰:“人受此色身,那能断绝食色,假托辟谷者,不过暗藏干粮,以哄惑愚民耳!明理君子,何可信此辈。若果能辟谷,彼将远遁深山,惟恐名落人间,何必浪游市里?受人施舍金帛,将何所用?”乡官被褚公一驳,似乎已为信邪,更欲取信其言。乃曰:“老父母不信。可召而试之,方知晚生言非妄矣。”

褚公即差人唤至,令搜其身,别无夹带,惟持二十四个弥陀珠,许之带入,扫一净室,布…席与坐。外遣人轮番密窥,日遣人明开门一视,出仍锁门,两日内果结双趺而坐,容貌如故。第三日开视,见脸有乏汗,求滚水饮,褚公命与之。复出锁门,密窥者来禀曰:“僧以一弥陀珠调水饮讫。容貌复好。”后每两日进滚汤一碗,密窥者辄禀云:“以珠调吃。”经十一日召之出,取其弥陀珠视之,只十九枚在手耳。褚公收其珠,命收入轻监,不许搅动,听彼静坐,以候发落。密嘱禁子曰:“勿容僧道人入见,两日后必问你乞食,你问其弥陀珠何以做?做来,以水调之,与此珠一样,后重赏你。”

次日,僧即问禁子求食。禁子问曰:“你教我作珠方法,便与你食。”僧曰:“此药极难得,你但与我食,出外多以银谢你,不必问此方。”禁子不与之食,三日饿倒,面青黄无人色矣。褚公提出审曰:“我早知此珠是孩儿丹矣。你供出制造方法来,免汝一死。”僧诈作将死形状,不敢应。褚公笑曰:“众看此辟谷僧,在褚爷前,辟三日谷,即饿死矣。此丹乃妇人胎内孩子。必须谋死孕妇,剖其婴孩以作此丹。不知你害死多少命,以造此恶业,你怎敢说出口,我岂求汝方乎。若打死你罪还轻。”命衙前搭起一台,以十九枚珠发出,将四个调与众百姓看,以滚水调之,满碗都是膏液,有敢饮者又香又甜,只饮两口,一日亦饱。后十五枚,发与医生治补损。然后缚此僧,在台上凌迟之。褚公曰:“县令为民父母,岂忍杀人,但为众冤泄恨矣。”众皆称快。而乡官后亦永不信僧道矣。

按:此诈辟谷者,多是藏干粮,其服孩儿丹者少。

此粮非藏于身,恐人搜也。都寄于丐乞者之身,有人试之,则密以干粮付。又有服松毛竹叶者,松毛用羊蹄草同吃,竹叶用嫩蕨同吃,皆滑而可食。僧亦尝以此惑人,谓彼能服此,然从古有辟谷之说者,乃仙方非人间所有也。曾见有遇异人,授辟谷者述之于左。

武夷山有贫民结庐于岩曲,仅容…灶,垦山种茶,卖以供食。积十数年所开茶山,岁可收鬻三四金,每日力作不息。惟大寒暑,甚风雨,终日寂坐岩庐下,不识经典,亦不通往来。忽日,一道人过其庐,谓曰:“汝耕山劳苦,何不以茶山付人代耕,岁收一金以买衣资。吾授汝辟谷方,则不须买米,不劳耕山,可安坐自足矣。”山民曰:“吾尝闻修行人有辟谷方,若肯教我,愿拜师父求学。”道士曰:“你性子恬静,尽可修行。今后惟早晨煎清泉二罐,煎至半落,以两罐合煎作一罐,早午晚各饮二瓯。饮后澄心息想,以舌抵上…,合口闭目,终日静坐。或天清神爽,爱出游行,则慢步闲观,随意所适。不拘半午,不拘片时,凡行住坐卧,只从心不拂,或山果草实可食者,遇着稍食一二不妨。但不可有意寻求,如此便可辟谷矣。记之,不可轻易传人。”

山民依此行之一年,果不食一黍。颜如金黄,轻健如常,同山傍居人常不见其籴米。或过其庐,亦无锅甑。问之,答曰:“近年学得辟谷方。”居人转相传异,有拜之求方者,辄逃避不受曰:“师嘱勿轻传泄。”次年传于远近,多有来山拜访者。或赍粮宿其居庐。看守至匝月,果惟见饮滚水,饮后静坐,寂无一为,亦无闲谈。不知者或穷问之,或与谈修养,微笑而起,出游山径,迨午晚归,复暖滚水而饮。凡人之来者不迎,去者不送,亦无半语讯问人。人问之,有可答者,随口答一二句。问其余闲事,则摇首不应。若有厌烦之意,惟有自去静坐。

凡言动应酬,总是付之无心而已。第二年后,名益着,富家贵人多备安轿迎之,坚逃不往。富贵人身往劝逼之后,亦遍往诸家,所到不食人一物,惟向空室静坐,若一木佛然,有言动而已。经二年半后,有潭阳富人,礼迎之。处奉更肃,若敬神明。时进茶果,稍为食些。

少后,备清茶精饭,苦劝之食,坚辞不能,不得已为食一瓯。少顷饥甚,服滚汤又饥,饿不能禁。又索食,富人欢喜肃进之。连三日内,皆一日五餐,仅能止饥。

山民自惊疑急求归山。依旧服汤静坐,不免肚饥。后只得复食三餐,如寻常人矣。

按:山民所遇之道士,明是仙人,若辟谷三年完满,必有超度矣。惜哉!为名所累。致人迎奉,致人逼食,而自毁前功。此劝食之愚富人,彼意欲虔奉之,以分生佛之福,岂诚心奉道哉。此山民既为所误,而彼福亦安在也,且堕百劫之罪,来生必与山民,结一大仇矣。观此则辟谷乃仙方,不徒在服滚水静坐也。

不然后仍服之坐之,而何谷不能辟哉,则今之托辟谷,索人钱米者,真盗贼僧道也。真辟谷者,敢令人知乎?

信僧哄惑几染祸

徽州人丁达,为人好善喜舍。一日与友林泽往海澄买椒木,到临青等处发卖,货已卖讫。此处有一寺,内有名僧号无二者,年近三十余,相貌俊雅,会讲经典,善谈因果。夙动多少良家子弟,往寺参拜,常有被其劝化,削发出家者。时达邀泽去谒无二,林泽曰:“你素性好善,闻此僧巧嘴善言,累诱人削发为僧。你若见之,被其哄惑,何以归见父母?”达曰:“劝在彼,从在我。我自有主。彼何能夺。”苦要往拜之,见无二举动闲雅,谈及因果之事,达被打动,尽舍其财本入寺,拜无二为师,欲削发为僧。泽怒曰:“未到此处我早言之,今果被哄惑,何以为人?”再三苦谏不听,泽自回去。达在寺修行。过二年后,僧无二因有董寡妇入寺烧香,容貌甚美,亦信善,好念弥陀,带一使女十七岁。国色娇媚,到寺亦参拜。无二以巧言劝诱,寡妇亦心服,即拜无二为师,欲削发为尼。暂在寺宿几夜,其丫头常往无二房送果品,无二欲心难制,以白金十两戏之,丫头收其银,与之通情。无二又思及其嫠妇,夜潜入其房,候董氏熟睡,欲强奸之,董氏坚贞不从喊曰:“何人无理敢来奸盗。”言未数声,无二以手巾紧勒其颈,须曳而死。次日,使女去报知董氏之子李英,及到寺无二已先逃走矣。但无二久出名,各处人多认得,李英雇人遍处缉拿。不两日拿到送县,王爷即点民兵百余,围绕其寺,时寺僧已四散逃命,无僧可拿。王爷再命焚其寺,将无二责了四十,问典刑之罪。达悔财本俱丧,无颜回家,后家中已知达逃回,叫人寻觅归家。发长方敢出,此愚人信僧之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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