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衣裳-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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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不要做梦,不要写诗,
他们说我们已经长大,
谁听说成人的世界里还有童话!
但是我遇见了你,遇见了你,
是天方夜谭,是童话,是神话,
是梦,是诗,还是画!”
大家又鼓掌,又笑,又叫好,又叫安可。万皓然还唱了很多支歌,就站在雅晴面前唱,
那圆形的光圈连雅晴一起圈了进去。雅晴不停的笑著,不停的喝著咖啡,不停的跟著大家
唱。她爱那些歌,那每一支歌!它们都那么奇怪,不像流行歌曲,不像热门歌曲,也不是外
国歌的翻版。后来她才知道,它们有些被称为“校园歌曲”,有些根本是万皓然的即兴之
作。那晚,万皓然唱得非常卖力,非常开心,他满面光彩,满眼燃烧著热情,满身的活力,
吉他弹得已经到了随心所欲、出神入化的境界。当他中途休息下来,和雅晴共饮了片刻咖
啡,雅晴说了句:“我爱这个鬼地方!”后来,他抱著吉他,居然唱了起来:
“她说她爱这个鬼地方,
因为这儿有欢笑有舒畅,
她说她爱这个鬼地方,
因为这儿有快乐有荒唐!
她说她爱这个鬼地方,
我有些怀疑,有些渴望,
莫非这儿有我的吉他和歌唱?”
噢!老天!雅晴简直著迷了,她一直笑一直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不记得,自己这
一生,还有什么时候会笑得这样开心了。从这晚起,她成了“寒星”的常客。然后有一晚,
她发现桑尔旋也来了。梦的衣裳19/3010
那晚,“寒星”和往常一样高朋满座。
雅晴也和往常一样,坐在靠墙的一个位子里,喝著那浓洌而略带苦味的咖啡。自从常来
寒星,她才了解咖啡那种苦中带甜的滋味。万皓然也和往常一样在唱歌,唱许许多多古怪而
迷人的小歌。当桑尔旋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唱一支令雅晴心醉的歌,他说歌名叫《有个早
晨》:
“有个早晨我坐在一棵梧桐树下,
不为什么只是弹著我的吉他。
她忽然从晨雾间向我奔来,
露珠儿湿透了她小小的鞋儿,
晨曦染亮了她乌黑的头发。
她带著满脸的光彩向我诉说,
一些古古怪怪莫名其妙的疯话,
我不该听她,我不该看她,我不该理会她,
(可是呵,见鬼的!)我听了她,我看了她,我理会了她,
从此我眼前只是闪耀著那早晨的阳光,
那金色的阳光早已将她全身披挂!”
他唱著,他唱这支歌的时候根本没有看雅晴。但,雅晴已为那歌词而醉了,用她全心灵
去体会他那句“那金色的阳光早已将她全身披挂”的意义。她觉得心跳,觉得狂欢,觉得满
心都闪烁著金色的阳丘
就在这时,桑尔旋进来了。
雅晴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站在门口,对那喧闹纷杂的咖啡馆环视著,找寻著。他找到了
雅晴,毫不犹豫的,他对她走了过来,排开那些拥挤的人群,他径直走向她,径直在她对面
坐下来,甚至不理会那儿还放著万皓然喝了一半的咖啡。
“看样子,你的日子过得很丰富!”他冷冷的说。
雅晴皱了一下眉,烦恼著。
“不要来找麻烦,尔旋。”她说:“我想,我有自由来咖啡馆喝杯咖啡吧!”“当然,
你有自由。”尔旋闷声说:“但是,奶奶已经在疑心了,我希望你并没有忘记,你来桑园最
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哦!”她一怔,有些不安,有些担忧,而且有了份微微的犯罪感。是的,她这一阵
子,昏昏沉沉的什么都没注意,每晚吃完晚饭,就急著往外跑。奶奶,我要进城去!奶奶,
我去看电影!奶奶,你早些睡!奶奶,我出去散散步……奶奶的眼睛是半瞎了,耳朵是半聋
了,但是,她的心智可能比任何人都清晰。“哦!”她再哦了一声,咬咬嘴唇:“是奶奶要
你来找我的吗?”“奶奶没有要我来找你,她只是把我和大哥都叫到面前,问:桑丫头是不
是又犯老毛病了?”
“噢,”她烦恼的握著咖啡杯,“你怎么说?”
“我说——”他深呼吸了一下。“桑丫头这次回来,不再是十八九岁的小毛孩子,她的
思想感情应该都已经成熟了。我要奶奶放心,迷过一次路的孩子不会再迷第二次!但是,”
他扫了万皓然一眼,他仍然唱著他的歌,对于桑尔旋的出现,好像根本没有看到。“我想我
错了。”
“你是错了!”她冷漠的接口,因为他语气中对万皓然的“歧视”而生气了。“是
吗?”他怀疑的问。
“我不会迷路,”她说:“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真的吗?”他再问,眼睛一直看到她的眼睛里去。
“真的。”她避开他的眼光,去看万皓然。
万皓然刚唱完一支歌,大家掌声雷动,照样的尖叫,笑闹,呼啸,拍著桌子,叫安可。
万皓然对大家鞠躬,然后懒懒的调著弦,一面漠不经心似的看著雅晴和桑尔旋。雅晴随著大
家鼓掌,笑著,给予了万皓然热烈的注视和微笑。于是,万皓然又唱起那支名叫《一直》的
歌。这支歌是那些年轻人最爱的,大家疯狂的和著,疯狂的帮他打拍子,有个十八九岁的小
女生挤上前去,丢了一朵玫瑰花在万皓然的怀里。大胆呵,今天的女孩子!雅晴有些紧张的
看著万皓然,看到他在一阵急促的和弦中,让那朵玫瑰花落到地上去了。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来,微笑了。桑尔旋的手突然重重的盖在她手上。
“跟我回去!”他命令著。
她一惊,本能的抗拒了。
“不!”她说。“跟我回去!”他重复著,命令的意味更重了。“不是为我,是为奶
奶!”她看看手表,快十一点了。
“奶奶早已睡了。”他握紧了她的手,握得她发痛了。
“好,”他吸著气说:“是为我!跟我回去!”
“不!”他伸手来扶她的下巴,因为她的眼光始终不肯和他接触。他握住了她的下巴,
固定了她那转动不停的头。
“看著我!”她被动的看著他,在那暗沉沉的灯光下,在那氤氲的烟雾中,她忽然惊觉
到他的憔悴和消瘦。这使她的心又蓦然一阵抽痛,她做了些什么?是她使这张年轻漂亮的脸
孔变得如此抑郁吗?她还记得跟踪她的那个桑尔旋,在“花树”里的桑尔旋,第一次吻她的
桑尔旋……老天哪!这是第一个闯入她心扉深处的男孩子,事实上,他还是那么打动她,他
那憔悴的眼神依然让她心痛,那么善良、真挚、温柔而细腻的桑尔旋!可是,你不能命令
我,你不能轻视别人,你要让我选择!“我有很多很多话要和你谈,”他低语著,带著股请
求的意味:“跟我回去!算我求你!”
“我们已经谈过太多太多话了,”她低哼著。“我连你的祖宗八代都背清楚了,我想,
我们不需要再谈什么了。该谈的,都谈过了。”他的手加重了力量,紧捏著她的下巴。
“你和桑桑一样,被这个流氓所诱惑了。”
他犯了一个最严重的错误,他不该攻击万皓然。雅晴的背脊又开始僵直起来,她对他的
同情和柔情全飞走了,她紧盯著他,声音幽冷而清脆:
“他不是流氓,也没有人诱惑过我。你放开我,让我去!你管不著我!”“我管得
著,”他狂怒而激动了,激动得失去理智:“你是我的妹妹,你要跟我回家!”
“不不不!”她嚷著。“我不是你妹妹,你少管我!放开我!”
“我不能放你!”他哑声低吼,眼睛涨红了。“再任凭你自由下去,你会失去理智!跟
我走!”
“不!”“跟我走!”“不!”歌声停了,吉他声停了。万皓然放下了他的吉他,大踏
步的走了过来,他把一只手放在尔旋的衣领上,冷冰冰的,打鼻子里哼著说:“放开她,她
不欢迎你光临!”
桑尔旋抬头看著万皓然。他的声音幽冷而清晰:
“你已经杀死过一个桑桑,是不是准备再杀第二个?你知道她是谁吗?你知道你已经快
变成一个职业刽子手了吗?你专门扼杀那些最最纯洁稚嫩的生命……”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蓦然间,万皓然一拳就对著桑尔旋的下巴挥过去。他打得那样用
力,尔旋的身子直飞出去,落在后面的桌子上。一阵大乱,一阵惊呼,一阵唏哩哗啦乒乒乓
乓的巨响,桌子倒了,杯子、碟子、糖罐、奶杯……全撒了一地,摔成粉碎。雅晴尖叫著,
不停的嚷著:
“不要打!不要打!万皓然,求你不要打……”
可是,尔旋站起来反击了,他也一拳揍上了万皓然的肚子。战争是开始了,而且,一开
始就无法收拾。他们两个像两只已被激怒的野兽,彼此都想撕碎对方,彼此都想吃掉对方,
彼此都想毁灭对方……雅晴立刻发现,桑尔旋完全趋于劣势,因为,那些观战的年轻人也疯
狂了。他们高叫著,又鼓掌又呼啸,不停的喊:“万皓然,揍他!万皓然,加油!万皓然,
用力!万皓然,打得好!万皓然,左勾拳,万皓然,用腿,踢他!踹他……”这儿是万皓然
的地盘,这儿充斥了万皓然的歌迷和拥护者。雅晴发现,只要尔旋一倒下去,总要吃一些暗
亏,有人去踩他的胳臂,有人踢他的腿,甚至有人扯他的头发,按住他不让他站起来……这
不是一场公平的战争,在几分钟之内,雅晴已经看到血从尔旋的嘴里、鼻子里涌出来……她
尖叫,不停的尖叫:“不要打!不要打!求你们不要打!住手!万皓然,你在谋杀他!住
手!万皓然………”
但,她的尖叫声淹没在那些疯狂的群众声里了。咖啡馆的经理老板全出来了,但是,场
面早已无法镇压。就在这时,警笛响了,有人报了警,那些年轻人大喊著:“警察来了,万
皓然,快跑!”
同时,他们一个个纷纷夺门而出,场面更加混乱了。混乱中,万皓然已经一把抓起自己
的吉他,一面冲到雅晴身边,抓住雅晴的胳膊,急促的说:
“我们快走,我有前科,不能被他们抓住!”
不!雅晴望著那躺在地板上流血的尔旋。不能把他一个人这样扔在这儿不管。她挣开万
皓然,奔向尔旋。她听到万皓然坚决而有力的说了句:
“雅晴,如果你现在选择了他,我和你立刻断绝来往!”
她惊愕回顾,眼里充满了泪水。但是,她不能让尔旋躺在这儿流血至死,也不能让他被
警察捉去。她不能丢下尔旋不管,她绝不能!她想解释,可是,没有时间给她解释,她继续
冲向尔旋,万皓然毅然的一挥头,转身就消失了踪影。她匆匆的扶起了尔旋,急急的说:
“起来!尔旋,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尔旋抓著她的手,费力的撑起了自己,他的胳膊重重的压在她肩上,她挺直背脊,用力
撑著他,他们走出了那乱成一团的“寒星”。几分钟以后,雅晴已经跟著尔旋坐进了他那部
雷鸟。尔旋发动了车子,他还在流血,整个衣襟上全染上了血迹。他驾车驾得像个醉汉,车
子歪歪斜斜的冲出去。远离了是非之地以后,他把车子停在郊区荒僻的路边,头无力的垂在
方向盘上。雅晴立刻扭亮了车里的灯,她被那些血吓怔了。他全身都是血,她自己的衣服上
也是血,这晚,她偏偏穿的是件白色麻纱的洋装,她原有件同色的薄呢外套,慌乱中,她的
外套也没带出来。现在,她那白麻纱的洋装上沾了无数的血迹,斑斑点点,鲜红刺目,她觉
得头晕目眩而心慌意乱起来。从小,她就怕见血,血使她反胃而且昏晕。可是,理智和感情
征服了她的恐惧,慌忙的,她伸手去扶起尔旋的头,发现他的嘴唇裂了,鼻子破了,大量的
血正从他鼻子里流出来。她找自己的手帕,才发现连皮包带手帕都遗留在寒星了。她不假思
索的低下头去,撕开自己的裙摆,她用它按在他的鼻子和嘴唇上。她颤抖的、含泪的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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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旋!”“嗯。”他哼著。还好,他没有死,没有晕倒。她看著那幅白麻纱迅速的被
血浸透,她哽塞著说:“听著,尔旋,你必须去医院,我……我不会开车,你……能开车到
医院吗?否则,我下去拦计程车!”
“不要动!”他含糊的哼著。“我死不了,我也不去医院!”
“可是,你在流血……你……你……”她哭了,又急又怕又难过,眼泪不住滚出来。她
抽泣著,再撕了一块衣襟,去堵住他的鼻子。“你……可能受了内伤,可能断了骨头,你的
脸色好白,尔旋,求你……你要去医院……”她哭得更凶了。“求你!”“收起你的眼
泪!”他恨恨的说:“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也不需要你的同情!我说过了,我死不了!”
他用一只手捂著鼻子,另一只手发动了车子。她惊愕的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像纸,那
眼神里的恨意和愤怒却使她打了个冷战。她想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可是,眼泪就是不听命令
的滚出来。她低下头去,继续撕著自己的裙摆,抽噎著把那白麻纱递给他。她不敢再说话,
也不敢解释,只怕任何言语都会更深的触怒他。我不想伤害你,尔旋,她心中在狂喊著,我
从来都不想伤害你!我一直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忍心伤害你!车子歪歪倒倒的开进了桑园,
停在大门前。雅晴哭著去扶他,想把他扶出车子,他挥手就摔开她了,筋疲力尽的靠在椅垫
上,他咬牙说:“我不用你帮忙!去叫兰姑来,叫尔凯来。如果你吵醒了奶奶,我会掐死
你。”她闭了一下眼睛让成串的泪珠无声的坠落在那撕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上。她一句话也没
说,就转身奔进大门,她叫醒了兰姑和纪妈,在她们惊慌失措的凝视下,只哭著说了句:
“尔旋在车里,他需要医生。”
然后,她又去叫醒了尔凯。
尔旋被抬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