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飞鱼-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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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可以顺便请您跳舞吗?”男人笑着说。
“您很友好,但我想一个人抽支烟。”茜茜莉娅很温和地说。
“是啊,有时候我们都更想和烟单独待一会儿。回头见,美人。”夏何乐一个转身,挥挥手,消失在人群里。
茜茜莉娅低眉看着那个舞池,回味着记忆里那余烬未熄的灼人眼光。她期待着奇迹,也许,那双神秘的眼睛又会从人群中如晨星般冉冉升起,把她茜茜莉娅的暗色的心照亮!
三个金发美女站上领舞台,火热的身材和狐媚的歌声吸引住全场的眼球。所有的年轻男女都狂热地挥舞着手臂,好像陷入了集体性的燃烧过程。金发美女脱下的衣服一件件抛向人群,人群发出低沉但越来越凶猛的咆哮。
失去了神秘眼睛的舞厅是如此空洞,劲舞的人群是散发出体味的庞大怪兽,茜茜莉娅流下了心酸的眼泪。上帝惯于在天生一对的男女间玩弄时间差,时间上的不吻合,好像煤油灯的玻璃灯罩,使投火的飞蛾徒劳地撞击灯罩,无法如愿和火相拥。
每个人都遵照着自己的成长时间表乖乖地生活,从来不好好想一想,在这无法通融的时间框框里,我们正在失去和怎样的美丽相依的可能性。
特别让徐斌兴奋的是,偌大的本科生舞会上,只有他一张亚洲面孔。
巴黎一商是法国学校,尽管MBA项目实现了令人瞠目的国际化,本科却依然保持“铸造法兰西精英”的传统。本科是为法国社会培养栋梁之才的地方,毕业生将填充到法国政府商务部门和大批国营企业的高级管理层去。
徐斌是在试图结交未来的法国高级女商务管理人员。这个认知使他发笑。
第三章 花开两朵(3)
一位高个褐发的女生特别吸引徐斌,她的肤色显得比同伴们更白,舞蹈的动作有些迟缓,但很有女人味。要知道,法国是个男女充分平等成长的国度,到了大学年龄,虽然男俊女俏,但举止谈吐都很中性,女生少有中国人习以为常的娇羞妩媚。让中国人觉得有女人味的法国女孩,一定有些特殊的地方。这不,夜幕的降临加上几杯啤酒下肚,被功课困扰已久的学生们开始随着迪斯科节奏放声长嚎,如野狼一样宣泄自己。长嚎声均匀地出自男女生之口,女生的嚎叫甚至更粗犷!
徐斌暗暗观察那高个女生,对不时走去和她吻面打招呼的法国男生心生嫉妒。萨拉过来和徐斌对舞一会儿,在强劲的鼓点里大声问他:开心吗?徐斌点点头说:“我想请所有人喝一杯,我特别开心和你们在一起。”
萨拉笑了笑,走去对DJ说了。DJ是个眼光犀利的留长鬓角的大男孩。他停下音乐,就着麦克风说:“哥们姐们,我今天管不住自己,看着你们就高兴,好像磕了药一样,可是我并没有。所以,为了这份难得的感觉,我请每个人一瓶嘉士伯。”
“你开这种玩笑会送命的,你是出了名的吝啬鬼!”一个男生的斥责让大家大笑。
“是的,你误会了。”DJ笑着说,“刚才我是在念萨拉身边那位日本先生送来的小纸条。”他伸手向徐斌一指。
法国学生的眼睛齐刷刷地投向徐斌。
徐斌大大方方走到DJ边上拿起话筒:“我的法语不好,请原谅我说英语。今天晚上所有的饮品都由我请客,我是MBA的学生,今天是第一次来本科生的舞会,你们使我想起了我的青春期,我很快乐,谢谢你们。另外,我是中国人。”
“哇噢!”学生们鼓掌欢呼。徐斌望望那长发女生,她正看着他,和边上的人说着什么。徐斌向她微笑。
迪斯科音乐重新响起,学生们拿着饮料,纷纷过来礼貌地向徐斌道谢。徐斌这下自然地加入了舞会的圈子,和大学生们攀谈起来。
他正和一位和蔼可亲的戴眼镜的小男生大声谈得起劲,讲巴黎游客的日益亚洲化。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了他们边上。白得晃眼的长发女生举着红酒杯,向徐斌微笑。
茜茜莉娅望穿秋水,也没有等到记忆中那双明眸的主人。朝她不时张望的眼睛倒有不少,但却无法照耀茜茜莉娅的广阔又荒芜的心田。
好像提醒她这里是马赛,一场殴斗毫无征兆地在舞池里上演。茜茜莉娅居高临下地看到:首先有什么动作打乱了人群颤舞的正常节奏,然后突然有人倒下和闪避,使圆形的人堆出现了一个凹陷的空洞。空洞里有几双胳膊像蚂蚱蹬腿似的互相捶击着,使空洞越来越大。人的叫嚷声盖过了音乐,很多人退回到饮料桌边不安地观察殴斗的进展。这时,有人长距离地从舞厅外面冲进来,加入群殴。舞厅停止了音乐,一个浑厚的法国南部嗓音在重复:“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否则报警,否则报警!”一队身胚厚壮的保安随声涌入舞池中,将还在挣扎互击的几个男子制服,拖出了舞厅。
茜茜莉娅的观感,介乎目瞪口呆与津津有味之间。
“今天的舞会主题是‘大型渔获’,真是太有意思了。”刚才来点烟的夏何乐悄悄又出现在她背后。
茜茜莉娅递过去打火机,头也不回。
“这次我不是来点烟的,”夏何乐说,带着甜蜜的音调,“我想带你离开这个无聊的舞会,去我的小船上看月亮。如果你喜欢的话,还可以钓夜鱼。”
茜茜莉娅从有点混沌的思绪里清醒过来,抬头打量这个夏何乐。夏何乐正冲她微笑着,脸是阿尔及利亚和法兰西混血的窄瘦类型,已不是第一代混血。假如不带任何种族主义观点,他是个相当英俊和年轻的小伙子。
“我们并不认识。”茜茜莉娅提醒夏何乐。同时淡淡微笑一下,以示礼貌。
“迪斯科舞厅本来就是让女人认识男人的地方。您并非来此找个角落,一个人安静会儿的吧?”夏何乐调侃地说。
“可是,我找的是我想好要找的那种人。”
“我不属于那种,您喜欢的那种?”
“您太年轻了。二十,还是十九?”
“不要研究我们的年龄,这不是问题的关键,请问您找到您心仪的那种人了吗?在这个争风吃醋、打斗不停的人堆里?”夏何乐认真地问。
“没有。”茜茜莉娅回答。
“那,何不接受我的建议,去老港海面上享受一下晚风?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雅高集团马赛依比斯旅馆的大堂副理,我的船就在港里移动,不带您走远。”夏何乐明显想打消茜茜莉娅的顾虑。
茜茜莉娅仔细看看夏何乐的脸,他的眼神很亮,青春而又带点早熟。“港里能钓到鱼吗?”
第三章 花开两朵(4)
“有些鱼如几种鲷鱼爱在船底下逗留,我们可以逮到它们,煮来吃或烤来吃。”夏何乐高兴地说,知道茜茜莉娅有点被他说动了。
徐斌举举红酒杯,音乐声太吵,所以他伸手,稍有点生涩但还是风度翩翩地托起女孩的手,放到唇上亲了一下。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学西方绅士吻女士的手,心里突突跳。
女生很乐意他这样做,虽然在迪斯科舞厅,正式礼仪有点可笑。但可以感觉到,这个中国男人对她很有好感。刚才他投来的那些偷偷的注视,其实没有一次能逃过法国姑娘浪漫敏感的第六感觉。巴黎姑娘,就像喜欢收集蝴蝶标本一样喜欢收集追求者的炙热目光。
因为不能在音乐声中说话,徐斌采取主动,和白肤美女对舞。女生向他贴近,近得高耸又圆润的胸快贴上徐斌了。她风骚地抖动蛮腰,徐斌眼前出现了令他神不守舍的波涛。他也加快摆动,两人节奏一契合,徐斌心里一荡,这太容易使他想起男女之事,他望向那法国女生,她向他眨眨眼,送来一个勾人的媚笑。
终于盼到乐声暂停,徐斌赶忙请教舞伴芳名。卡苔丽娜用手扇着汗,也回问他。两人算是认识了。卡苔丽娜学的是市场学专业。
不容多说,主持DJ祝贺两位男生今天同时二十岁生日,全班同学要一起送他们一个惊喜大礼。他指挥同学搬来三个大课桌,拼在一起,放到舞厅中央。立即,更骚乱的打击乐奏响了。
在大分贝的乐声中,全班同学筹款公送的礼物款款出现在舞厅门口,原来是两位专业脱衣舞娘。顿时,口哨声四起。
舞娘们向学生频频飞吻着,她们的年纪看来比学生们要大五六岁,显得成熟和风骚。一上课桌,她俩就摆出姿势,百般挑逗那些对她们目不转睛的男孩子。
徐斌想不到法国名校的大学生们敢如此离经叛道,竟然把脱衣舞娘请进了校园!再看看四周,男女学生们都是兴高采烈,一个个笑得乐不可支,两位寿星被恶作剧的同学抬起来,扔到“他们今夜的妞”脚下,脱衣舞娘对他们使出浑身解数,竭力诱惑,不一会儿,舞娘身上已只剩片缕——丁字裤;而两位男生,也让舞娘游动的纤手,脱得只剩内衣……
当然,节目只是拿来助兴增添气氛的。脱到这程度,大家也就适可而止。两位舞娘和所有男生拥抱行吻面礼后,便拿了赏银飞吻而去。也许因为徐斌是惟一的亚洲人,那舞娘中的一个,除了吻面礼,还恶作剧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个鲜红的唇印。徐斌想擦掉,卡苔丽娜不许他。
法国式的舞会是马拉松的代名词。卡苔丽娜让别的男生引走了,虽也有其他女孩子冲着徐斌额头的口红笑,徐斌却鼓不起劲儿再去和她们胡调。
茜茜莉娅坐上夏何乐的雷诺车,朝老港驶去。晚上十点,马赛街上就已少有行人了,面孔污脏、走路摇晃的流浪汉在弃物满地的街上徘徊。一点类似蓝色海岸尼斯、坎城的浪漫色彩都没有。夏何乐专心开车,两人有点陌生的沉默。
车停在一个小旅店门口,里面望去倒十分整洁。
“这是我工作的依比斯,”夏何乐请茜茜莉娅进门喝口小黑咖啡,“伙计们,生意怎么样?”
柜台后的一个黑女孩抿嘴笑:“又要带美女上船?”她冲茜茜莉娅看了看,“小姐,他是这里的员工,这点我可以证明,但必须提醒您,他经常这样带陌生女人上船的。”
出门上了车,夏何乐耸耸肩:“该让你知道的,都让你知道了。我们放放心心去钓鱼吧。马赛并非都是骗子和坏蛋。”
“我这样说过吗?”茜茜莉娅问他。
“你没有说,但我还是提醒你,不要轻易相信人,马赛的刑事犯罪比法国其他城市多得多。”
港口到了,夏何乐停车时,茜茜莉娅在黑暗的夜色中,找到自己借寓大楼的模糊影子,她感觉心安定下来,对夜游有了一点自发的兴趣。
夏何乐的船,比她想象的要好不少。这是一艘有小小驾驶舱的钓鱼船,带深蓝色的遮阳船篷,收拾得非常整洁。夏何乐请茜茜莉娅在左舷边坐好,缓缓发动小船,朝港口外围行驶。黑绿色如胆汁的海水映着岸边建筑物的灯光,把老港景色变成了水墨画,暗淡的灯火使这幅画充满了睡意。
夏何乐把船驶到港外潮水流动的水面,下了锚。他从船舱里拿出一条洋红色土耳其羊毛披肩,给茜茜莉娅围上挡风。
一边从船篷下的储物柜里取渔具,夏何乐一边问茜茜莉娅:“你是巴黎来的度假客吧?”
“你怎么知道的?”茜茜莉娅问他。
“巴黎女郎的腔调这里谁看不出来?有个故事:在马赛,候车的陌生人都在公交车站上随意交谈,从天气谈到彩票,想谈什么谈什么。边上有个打扮时尚的女人,闷声不响看车牌。车来了,所有人都上了车,她还独自站在那里。一位夫人热心招呼她上车,那女郎说:‘很抱歉,我只是想问一下路,只是没找到插嘴的机会。’‘是啊,’那马赛夫人回答说,‘我到你们巴黎去的时候,也没敢问路,因为,我以为那些等车的人都是哑巴。’”
第三章 花开两朵(5)
茜茜莉娅笑起来,对她来说,马赛是一个反过来做事的城市。
“骗子和谣言作者都会幸福地在马赛找到归宿。”她说。
“冷漠和装腔作势于是成了巴黎人的专利。”夏何乐反唇相讥。
两人笑了。
朝港口旧市政厅的方向望,有抹淡淡的月牙儿。夏何乐起锚发动小船,驶到水草缠绕的一堆礁石旁,把五个装上青鳞鱼鱼头的铁丝筐分散开扔进海里,每个筐都有长绳系着浮标。然后他驶回潮水高的地方,重新下锚,开始给手钓竿上鱼饵,鱼饵是用刀切好的新鲜墨鱼块。
茜茜莉娅看他熟练地做着这一切,觉得这男孩的确有点与众不同,比和他同龄的法国男孩早熟得多,有哪个20出头的法国男孩会摆出这些花花道道来取悦女人?他们让荷尔蒙摆布得连前戏是什么都不懂!
夏何乐把上好饵的钓竿递给茜茜莉娅,教她如何抛竿,他健美的年轻身体靠近她,传来一阵沁入茜茜莉娅心脾的男性气息。
夏何乐把另一根竿抛好饵插在船舷上的套口里,自己到驾驶舱里端出两杯热咖啡。右手端着自己的一杯,左手端着茜茜莉娅那杯喂她,好让她腾出两只手专心拿钓竿,因为贪嘴的鲷鱼随时会上钩。
让俊美的男人这样宠着喝咖啡,茜茜莉娅觉得身体暖洋洋的,海风带来的些许凉意不能上身。夏何乐放下喝空的杯子,右手搂着她肩,搂得又挡风又温存,船有些摇晃,茜茜莉娅有些困,喉咙发干,头靠在了夏何乐发达的胸肌上。
夏何乐的左手伸来托住了她的下巴颏,手指坚定而有力地托起她的脸。茜茜莉娅先看见那月牙儿发出亮一些的清辉,然后是俊美而多情的脸、唇……
一个吻,一个索要的、贪馋的、只属于青春期的、充满欲望和莫名其妙苦恼困顿的迷人的吻,落在茜茜莉娅唇舌间。她渐渐觉得船摇水晃,天旋地转。从钓竿上拿回一只手,抱住了夏何乐的腰。
夏何乐吻个不休,吻到了茜茜莉娅的脖颈上,他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乳房,试图解开她的衬衣扣。
猛地,茜茜莉娅手里的钓竿往水下一沉,弯成了紧绷的半圆,手柄几乎滑手而出。茜茜莉娅一声惊叫,鱼儿上钩了。
舞会冗长而喧闹,年轻大学生的激素分泌水平估计要比徐斌高好多倍。他用眼睛寻找卡苔丽娜,她不见了。徐斌骨子里隐藏的黑色失落感像炊烟袅袅,升到心头。
他失败地走出舞厅边门,想到大树间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让自己一个人悄悄痛苦一下。那种清朝兵丁的痛苦。
他正紧闭双目,握着拳,在一棵大山毛榉下的浓浓夜色中无声饮泣,一个曼妙身材的丽人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