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皇后-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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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未显露山水的小腹,她敛眼,宛然又问道:“只是,我这小腹,能瞒住多久?又该如何隐瞒?”
他略略想一想,道:“娘娘身姿瘦弱,或者穿宽大的衣衫,或者是用生绢束腹……还是生绢束腹稳妥些,毕竟双生子的胎像与肚子会比寻常更明显。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极难隐瞒至五月以上。时至那时,已是入秋,衣服厚重些,兴许还能再瞒些许时日,但也长不了。”
她惊疑,“生绢束腹会不会伤了胎儿?”
“前朝嘉顺帝的王美人因为惧怕何皇后的威势,有了身孕也不敢言说,每日束腹一直瞒到生育之时。娘娘不必向王美人那般束得太紧,微臣虽然离开皇宫,可会留下药方给娘娘,娘娘只需按微臣不同月份备下的不同药方及时服用即可。这束腹的方式,微臣亦会仔细教了娘娘,如果束腹得法的话亦能防止腰骨前凸,也未必是什么坏事。”他仔细叙迹道。
烟落盈盈欠身,“如此,日后之事都要依赖你了。”
他淡然一笑,道:“替宁王办事,是我的职责。”
烟落似突然想起一事,又问:“如果你离开了皇宫,我这里万一有个急事什么的。可还有医术好的,值得信任的御医呢?”
他摇一摇头,道:“医术好的御医是有,名唤温延,可惜是太子的亲信。其余的,医术平平暂不且说,为人是墙头草,亦不能重托,娘娘还只能自己仔细了便是。实在不行,可寻宁王自宫外想法子倒还稳妥些。”
“嗯。”她颔首,太子的亲信御医,叫温延是么?心中暗自记下了。抬眸又问:“卫大人最近你曾替皇上号过脉么?皇上的身子情况如何?”
卫风挑一挑眉,道:“司天监莫寻身兼御医一职,医术亦是了得,实在远在臣之上,皇上亦是对他十分信任。一般情况下,微臣是近不了皇上身的,说来也巧,有一日司天监大人恰好不在,皇上又身子不爽,当时正好御医院由微臣值守,是以微臣曾探得皇上的脉息……”他顿一顿,遗憾道:“时日无多了,多则一年,如果再心气动怒,只怕是几月的命都未必有了。说起来,这对娘娘来说亦非坏事,若是皇上早日……早日,娘娘腹中的孩子才能保住。”大逆之语,他终究是说不出口的。烟落已然会意,浅笑道:“如此,便有劳你了。只是,暂且不要告诉宁王,好么?”
“为何?”卫风微微眯起眸子,疑惑道。
“他即便知道了,也不过是多一个人操心,有何意义?我自有分寸,你只管放心便是。”
他有片刻犹豫,想了想,终是凝眉点了点头,郑重道:“如是,就听娘娘的安排了。微臣即刻去配方子,让你的宫女夏菱同微臣一道去趟御医院,微臣会仔细交代她如何用生绢束腹。”
“好。”烟落颔首,浅笑应道。
乾元二十八年六月十九,是皇上风离天晋六十岁生辰,照例是应当大肆操办一番,有朝臣提出因着皇上前段日子身子不爽,是以春天的狩猎祭天仪式是一推再推,几名朝臣联合奏请皇上,将生辰与祭天仪式一并操办了,一来可以节约国本,二来可以广震皇家威望。
可是天气已经入夏,气温颇高,又如何能进行狩猎?又有许多朝臣纷纷提出质疑。一时间朝中哗然一片,议论纷纷。终是司天监莫寻进言称,他夜观星象,风向异动,汛期将至,近日会连续大风不止,中间会有偶有三四日睛好天气,接着便是连绵暴雨。莫寻上表建议,可以于六月十九至六月二十二这四天之中举办狩猎祭天仪式,因着刮风后,一扫闷热,气温降低适宜。
起初,朝中群臣不以为意,哪知当晚便是狂风骤起,一夜间刮倒小村花苗无数,掀起民房瓦片亦是数不清。次日,朝中群臣皆称为奇,纷纷同意司天监莫寻的建议,皇上亦是欣然应允。
计划赶不上变化来得快,这厢烟落刚刚准备去玉央宫会会梅妃,却突然接到内务府知会,梅妃推脱,只得让她着手安排后宫人等参加“御苑”的狩猎祭天仪式的事宜。时间短促,她进宫日子短,对后宫之中又不甚熟悉,一时间将她忙得焦头烂额。不过倒是借着这次机会,将皇宫后宫之中七横八纵的关系理得是清清楚楚,见过的没见过的妃嫔全都认了个遍,有些收获,终不是白忙一场。
方了解,因着风离一族原本是塞外马上民族,是以这狩猎祭天仪式是每年必须举办,其间还有赛马,射箭,以及狩猎的比试,应当极是热闹的。只是,凡事只要与莫寻扯上了关系,烟落总是要多留一分心眼的,难免这其中不会有诈,且狩猎与猛兽为伍,她如今是一人三身,更是要十万分的谨慎。
御苑便是每年举办这狩猎祭天仪式的地方,在离皇宫外约二十里处,与皇宫背后绵延的山脉相接。乾元二年时,风离天晋组数万兵力建这座御苑,苑中豢养百兽,皇帝与宗亲一般皆是春秋射猎苑中,取兽无数。其中春季主要是祭天,秋季主要是狩猎,侧重有所不同。一年二次于御苑之中狩猎,自然是教后世子孙莫要因着富国民强而安于享乐,忘了祖宗的马上生涯的固本。苑内设有池沼宫苑,亭榭楼台无数,两侧遍值古松怪柏,数个精巧的园子
镶嵌其中,每到夏季,这里遍开奇花异草,胜景不可悉数。
乾元二十八年六月十九,浩浩荡荡的皇家仪仗整装出发,因着适逢皇上大寿,除了烟落以外,其余还算能露脸的妃嫔都有参加,如梅妃,秋妃,曹嫔等,太子与宁王亦是携眷属随同前往,太子狐身一人,而风离御似乎是带着映月一同前往,独留骆莹莹于宫中。一路之上,华盖高张,锦旗招展,灌歌轻扬,鼓乐不断,远远望见都教人觉着无比威震奢华。
烟落自华丽的马车之中,轻轻挽起水晶珠帘,向外瞧去,纤细白暂的手指握着一柄牡丹薄纱菱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驱散着心中没来由的烦闷。
适逢亲王贵胄一行骑马经过。但见风离御着一身暗枣红色骑射装,两臀及胸前皆用赤金线绣龙纹,在明亮的日头之下最为夺目。
手中的薄纱菱扇轻微一滞,她暗暗转头,轻咬下唇,喉中轻咽,却只觉得淡淡无味。又忍不住向外再瞧上一眼,不想却是瞧见了风离澈正朝她望过来,一袭墨绿色蛟龙绛衣,腰间了金带,缀着堂石匕首。看见她时,他冷清僵硬的表情终似有了一丝松动,唇边勾起如三月初春的点点笑意。扬鞭一挥,胯下马儿一惊,旋即飞奔离去。扬起一阵疾劲的风,掀起她耳坠之上绿叶坠子阵阵晃荡,扑在温热的面颊之上,生生的凉。
她只觉眼前一阵明晃晃的一闪,“啪”一声,似乎是一枚硬物丢至她的裙上,坠得她的蚕丝帛裙直往下沉去,定睛一瞧,竟是风离澈抛给了她一把小弯刀似的匕首,十分的罕见奇特,整个刀鞘的形状似是一个完整的犀牛角雕琢而成,刀柄上面刻的满是缠绕的蔓藤图案,中间拥着一把藏青色的利剑图形,看着更像是一个少数民族所尊崇的图腾。
“呵呵,许是太子殿下送与娘娘,怕御苑之中猛兽频出,会有危险罢。”红菱以绢帕捂唇道,挤弄了下杏眼,又是清脆笑了一声道:“太子殿下,
还真是细心。”
烟落径自将匕首收至袖中,只冷哼了声。微微探头出窗外,瞧着那一绿一红两抹身影疾驰而去,身后扬起阵阵沙土。直将他们淹没在了漫天的沙尘之中。她蹩眉,掏出怀中绢帕,轻轻掩了唇,极力克制着自己胃中因着行车颠簸翻滚的恶心,似秋水般的眸中渐渐蒙上一层阴霾。不知缘何,她总觉这次皇上寿宴及这狩猎祭天,其间定会发生什么事。
而这种感觉,随着愈靠近目的地,便愈来愈强烈。
马车渐渐的穿过峡谷,走到前方便豁然开朗了起来,果然是一大片的开阔地,一眼都望不穿。正逢夏时草绿花开,满山遍野的红黄绿交相辉映,美不胜收。隐隐可见尽头处似是一片高墙围驻的密林,想必便是御苑了。
山间风大,突的一阵狂风扫过,直吹的马车似乎都轻微晃动着,珠帘四处乱撞着,叮叮当当直作响。
烟落一手托着下巴,眸中精光一轮,默然不语,山雨欲来风满楼,也许便是这般了……
卷二 深宫戚戚
第三十章 一夜错
待到真正进入御苑之时,已是近午时分,众人各自去了指派的园子,先行更衣,歇息小憩,只等着一会儿开始的寿宴。
御苑之中,摆宴于中庭,四周远望去皆是翠山屏障,拥着郁郁葱葱的树林与辽阔的草原,金色的阳光洒落,青黄一片,交相辉映,极是美。
中庭内布置的是金碧相辉,锦绮相错,华灯宝烛,烟雾氤氲,笙乐互起,歌舞不绝。而这般奢靡的歌舞一直弥漫至月上柳梢,众人亦由最初的欢欣渐渐变得疲惫而倦怠,即便是坐在首位的皇上也已是听得呵欠连连,一脸倦容难掩。
此时底下舞乐又起,两位舞姬云髻高耸,额上贴着翠色花钿,着红裳、锦袖、黄蓝两色十六幅白裙,露出一痕雪脯,双手拈披纱,随着鼓乐点点跃动起舞,舞姿缥缈,看着极是炫目。
舞虽美,却毫无神韵可言,也了无新意。有些意兴阑珊,皇上眼瞧着是益发的困顿,昔日里冷锐的眸子已是黯淡。
紧挨着坐于身侧的梅妃见状,只以金丝蚕纱团扇掩了面,轻轻的一笑道:“皇上若是乏了,不妨去臣妾那稍作歇息。饮上一杯臣妾带来的梅花清酒,提提神如何?”
曹嫔听罢,神情有些不悦,如丝媚眼中有一丝尖刻的冷意,丢下手中银筷道:“今日是皇上寿辰,就该好好的庆祝一番。要怨就怨此等歌舞太过寻常。皇上只怕经常瞧梅妃娘娘您的惊鸿舞,一舞倾城,宛若天人,再瞧这些旁的,自认是索然无味了。只是梅妃娘娘所有,不过是取自于皇上,今日如为皇上一尽心意,如何?”
梅妃闻言,似笑非笑地望着曹嫔,明眸如水,红唇轻启道:“皇上前二日让臣妾舞过,再舞只怕是真真要腻歪了。倒是听闻顺妃昔日于南漠国使臣面前,一曲画舞,别出新致。彼时嫔妾身子不爽,总是晚了一步,没能见着,真真是遗憾的紧呢。”
曹嫔一听,眸中精光一轮,勾唇道:“梅妃娘娘没见着,那还真是可惜的紧。当时顺妃娘娘起舞作画,太子从旁挥笔题词,以滴血染落日,那才真真叫做一绝。配合得是琴瑟和弦呢。难得今日皇上大寿,人都齐了,太子殿下也在。臣妾想着要是能再瞧上一回,便好了。”
中庭开阔,且山间夜寒,凉风带着夜露的潮起缓缓拂来,依附在肌肤上有一种潮湿幽凉的触感。那幽凉缓缓沁入心肺,直教人身子渐渐冷得僵硬。
坐席离她们只有几步距离的烟落,起初只是冷眼旁观,听着听着,不想她们那把火竟是烧至自个儿身上来了,琴瑟合弦这等形容,用在她与风离澈的身上,可见曹嫔的用心之毒。这曹嫔只怕心中仍是记恨着太子那次的断腕之仇,此话摆明了意在皇上面前挑唆。曹嫔挑唆其实于她并无利害,只是若是让她再舞,着实不妥,想到这,她不由得眉头微皱,方要起身说话拒绝。
不想此时琴书已是端身坐着,到底是出身名门的闺秀,俨然一副贵气逼人,凉凉开口,冷哼道:“此一时,彼一时。人谁不知顺妃娘娘万福,能自慎刑司中出来已是不易,而昔日那一双巧手,早已形同废去。此事何人不知?曹嫔语出此言,也不知是何意?岂不是刻意揭人疮疤,居心何在?”语罢,她眸中寒光渐射,如一朵冷毒蔓生的花缓缓向上攀附。
曹嫔被驳斥的哑口无言,双颊气得涨红,隐隐可见一手攥紧了手中玉盏,杏眼眯起,危险之意自瞳中渐渐凝聚成冰。
倒是皇上不再多言,起身摆摆手,示意其余一众继续观赏歌舞,自称乏了,便携了梅妃先行一步离开。
烟落只冷眼瞧着梅妃纤弱多姿缓缓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近日来又听琴书打听,说是慕容成杰频繁出入皇宫,且每次必到梅妃的玉央宫,许是商量什么要事。会是什么事呢?她自然是无从得知。且有一个更令人诧异的事,有数人称,司天监莫寻曾几次出入玉央宫。这其中,又有什么玄机呢?真的是像外界所说的那般,皇上宠爱梅妃,是以让医术最好的莫寻去照料梅妃?且听闻梅妃素来不多言,今日竟是会与曹嫔争上一句,亦是奇怪。烟落轻轻甩头,不在去想,山回路循环,她总有心明畅通之时。
随着皇上与梅妃一走,一时间,席上只余秋妃与曹嫔冷眼相望,互不做声。良久,还是曹嫔徒然松了申请,莞尔一笑道:“秋妃娘娘说的极是。是嫔妾考虑不周,冒犯了顺妃娘娘,嫔妾在这里向顺妃娘娘陪个不是。”言罢曹嫔盈盈起身,向烟落致歉。她双手交错,一手握住另一手的腕处,而那里显然就是上次被风离澈硬生生折断之处。
烟落摆摆手,示意自己丝毫不介意,一贯刻板的笑容挂在唇边,那笑仿佛永远不及眼底,整个人冷然如一朵开在天际遥远的花。
心中却是暗讶,她心知曹嫔必定的是恨她入骨的,毕竟风离澈是因着她的缘故,才硬生生地折断了曹嫔的手腕,而曹嫔这般心胸狭隘之人又岂能容她?单凭上次兰渠之中推她落水便可觑一般了,想到这,她脑中忽然忆起,曾经有一夜,在醉兰池边,她似乎瞧见曹嫔与一名男子相会,而那名男子像极了风离御。当时她没有细想,眼下看来,风离御这般人,亦算是眼高于顶,曹嫔这般低俗狭隘的女子怎能入得了他的眼,这其间必定是另有原因。心中暗自寻思着,一会儿若是有机会见上风离御一面,自己一定要好好问问详细,如今到了眼下这般地步,他还有什么事好隐瞒她的呢。
烟落随手自小几之上取了几枚枇杷吃了,吐了核,朝席下望去。只见风离御似乎喝了几巡酒,已是微微有些醉意,半靠在了长桌之上,云白衣袖拂落有流云的清浅姿态。他兀自微笑着,而那笑意看上去有些空洞的寂寥,与他素日里的邪肆狂放并不相符。他的母妃秋宛颐已是沉冤昭雪,烟落不明,他的神情究竟为何还是如此寥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