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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俏皮小妞-第6部分

小说: 俏皮小妞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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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好笑,连她这个做妈的都自认处事的观念比他新潮。

    “好了啦!你足足关了她十二个小时,也该过瘾了,去放她出来吃晚饭吧!”她踱向沙发,再次替倚月讨饶。

    “不!”齐霖仍然紧紧盯住电视荧光幕,至于有没有看进去只有他自己晓得。“这女孩太劣了,早该有人好好教训她一顿,现在提前放她出来只会让我的苦心前功尽弃。”

    齐母发现,任何事情一旦涉及苏倚月,儿子的语言机能似乎瞬间顺转数十倍,连话也舍得多说几个字,而且他俨然以苏小妞的监护人自居了。

    “好吧,我送晚饭过去给她。早餐的一碗薄稀饭撑到现在,即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更何况一个年轻女孩。”齐母怜惜的摇摇头。

    “怎么会从早餐直到现在?”齐霖一愣。“妈,你中午没替她准备食物?”

    “有啊,但是她一口没动过。”齐母偷笑。瞧不出来傻儿子是硬在嘴里、软在心底。

    “是吗?”他怀疑那丫头是不是故意搞一招绝食抗议来要胁他!“也罢,少吃几餐饿不死人的。”

    哼,大爷他不吃这一套。反正她前半辈子已经享受过一般女孩奢丰收的豪华生活,偶尔清心寡欲也无所谓。

    “可是,饿肚子对身体健康的损害很厉害哦!”齐母不动声色地套问儿子的关心程度。

    “顶多让她饿这几个小时而已,不至于造成多大的伤害。”他拉长了脸,继续凌虐电视摇控器。

    台湾与非洲相隔大半个地球的距离,饥荒而死的现象应该不至于飘洋过海来发生。

    “如果她天生肠胃功能欠佳呢?”齐母从健康方面着想。

    “欠佳就欠侍,最多造成她轻则胃溃疡、重则胃穿孔,也不算什么难以医治的旷世纪绝症。”他被老妈问得不耐烦,索性转到新闻频道,只放一半的心思在回答质询上头。

    “如果她真的胃穿孔呢?”

    “即使胃穿孔,了不起演变成胃酸外溢,引发腹腔炎,根本不会死人。”他专心研究主播的造型。披头散发的,简直难看到姥姥家去!

    “说不定会并发严重的腹膜炎。”

    “就算并发腹膜炎好了,大不了我送她进加护病房静养两三天,正好可以偷得浮生几日闲的懒假,除死无大事。”他看看腕表,快八点,差不多该播报气象了。

    “如果送进加护病房仍然治不好呢?”

    “顶多魂归离恨天,我会找个道士替她收魂、超渡……”他心不在焉的语气忽地卡住,应该不会吧?只不过少吃一顿饭,有可能演变成如此严重的情况吗?

    话说回来,他没有妹妹,生命中素来缺少与年轻女孩相处的经验,好歹母亲同为女性,也经历过苏倚月这段少女生理、心理发育期,说不定她真的如同母亲所形容的一般脆弱。

    “现在的医师啊,技术差劲的人比比皆是,随便胡搞个几下都能让病人感染虐疾了,还有什么好事做不出来的。”齐母冷冷地盛好半碗米饭。

    对哦!他为为何没有从这外角度去考虑?

    “或许她的抵抗力够强,可以撑过生命垂危的关头……对不对?”他开始动摇了。

    两个人俨然自动设定好,仓库里的小老鼠逃不过横躺上加护病床的命运。

    “是吗?”齐母咋咋舌头,“人家只是弱不禁风的娇柔少女,别太自信了!”

    危险!母亲大人的推论相当有道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衡量,苏倚月都只能算是手指头一捺就死的小虫子,脆弱得不堪一击。

    而他居然关了她足足十二个小时!

    他——他——会不会太没有人性了?

    冷汗开始沿着他的额角滑下来。

    “好啦!反正她可能又不肯吃东西,我随便弄几口饭菜给她就好,省得浪费掉。”齐母悠哉游哉地端起托盘,迈向门外的探监之路。

    “呃,妈——”

    “干嘛?”

    “你——累不累?”

    “不会呀!”

    “胡说!忙了一天,你一定累坏了。”他不由分说地抢下母亲手中只有“鸟食”份量的晚餐。“饭菜由我送过去给她,你先去洗澡休息吧。”

    赶快过去临检看看,以免入夜之前放出一个奄奄一息的苏倚月。***

    那是什么声音?

    倚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努力唤回在周公他家神游的意识。她瞄了一眼手表,六点半,接近吃晚餐时分。

    叮叮咚咚的异响敲击在天花板上,仿佛二楼有个家伙倾洒了满地的弹珠,而且倒势一发不可收拾,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仍然未停……

    慢着,她明明被罚在仓库里关禁闭,天花板之上只有不作美的天公,哪有什么神经病会爬到铁皮屋顶上玩弹珠。

    闹鬼?

    她不会这么倒楣吧!听说一个运势欠侍的“衰尾道人”倘若再遇上魔魅之流的兄弟,就表示他的气数已尽,随时可能向花花世界道BYEBYE,她有可能倒楣到此等地步吗?

    叮咚、叮咚的音源让她的神智从昏蒙中渐渐苏醒——

    “雨!”她恍然悟出声音的由来,“下雨了。”

    十一月的山区理所当然会下起傍晚的飘零雨,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是……

    好冷喔!打盹了几分钟反而更增加她对暖空气的渴望,她几乎被冻成冰棒了。万恶的类人猿居然狠心地只留一盏五十烛光的灯泡给她。

    管他的,一旦被她找到了温度控制开关,立刻调到室温三十度,烘死他的库存茶叶。

    “调节天关在哪里?”她摸索到角落,猛不期然鼻尖沾上两颗凉飕飕的水滴。

    咦,雨滴是从哪里漏进来的?

    “啊,有活门!”他看见了,距离头顶两公尺高的天花板角落挖出一扇两尺见方的活板门。可能是工人忘记扣上了,所以天雨汇流成潺潺的小瀑布,垂下铁皮屋顶。

    “哈哈,可以逃出生天了。”她跳起来手舞足蹈。类人猿,姑娘我言出必践,既然承诺会逃给你看,保证示范一次!

    她仍然穿着昨天的牛他裤,摸摸后口袋,里头塞着六百多元现钞,应该够用一阵子。逗留在虎穴的生涯不若她早先预想的那般容易,她还是先溜为妙,到了市区再做打算。

    倚月先拟定好“跑路”计划——山路上每逢单数整点停靠一班公路局的巴士,她必须在他们发现之前逃到公车站牌,搭上七点的那班客运。还有三十分钟,应该够用。

    哼,齐霖,本小姐会傻到白白让你关到老、关到死,那才有鬼!***

    她逃走了!

    齐霖呆立在仓库正中央,不敢相信区区几个小时,她居然可以逃得不见人影!

    不,以活门下流泄进来的水痕判断,她“逃狱”应该发生在约莫一个小时前。

    他无声地诅咒着。该死的女娃儿对这一带山区人生地不熟,况且此际正值冬雨的黑夜,假如她一个疏忽,滑落湿漉漉的山坡,即使没死也去掉半条命。

    “妈!妈!”他扯直嗓门吼叫,“她失踪了。”

    “什么?”齐母震惊的身影随即出现在仓库门口。

    “我出去找她,你留在家里等消息!”齐霖奔向车库,飞快地跳上吉普车。

    他就不信在这种一条路通到底的山区,她能躲到哪里去!

    倚月最有可能循着公路走下山,沿途试着招揽过路的便车载她一小程。

    雨越下越大,若他记得没错,倚月身上好像只穿着一件长袖T恤,她禁受得起山上的夜寒吗?

    吉普车奔驰在黑夜里,柏油路畔的凉亭忽然吸引住他的眼角余光。那是——候车亭?

    他缓下车速,仔细考量倚月已经搭上客运的可能性。以她离开的时间来判断,应该赶得上七点的客运班车。

    决定了,追上去看看,老旧的山路公车决计赛不过他的高性能吉普车。

    齐霖加重踩踏油门的力道,越野吉普车轰地驰向远方的灯火。疾驶了二十分钟,蜿蜒如蛟蛇的山路上已经隐隐瞟见两朵亮红色的车辆尾灯。

    他加速赶车到台汽客运的前方,打方向灯示意司机停下来。

    “奇怪,这个人要干什么?”司机吐掉一口槟榔汁,慢慢将庞大的车身停在路边。“喂,先生,你很鸭霸喔!这里没有公共车站啦!你应该到下站去等车。”

    齐霖跳出越野吉普车,三两步奔上公车车厢。放眼望去,约莫只有十来个乘客,个个张大了眼睛等待“公路急先锋”的临检。

    蜷窝在最后一排拼命打冷颤的倚月蓦地凝住全身的动作。

    有骚动!是哪个活得不耐烦的家伙干扰了她的逃亡行动?她探头瞧向车窗外。咦,那辆吉普车好眼熟……

    “失礼,运将,我找人,马上就好,不会担误太久。”要命的低沉嗓音操着简短的语句问候,听进她耳里仿佛牛头马面的催魂符。

    类人猿!他跟上来做什么?

    该死,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捉回去。

    “你很厉害哦!找人找到公车上,是不是你的牵手吵架吵输了,所以偷偷溜出来?”司机显然对意外降临的好戏抱持高度的兴致。

    倚月极力把自己纤小的娇躯缩藏在椅子之间的缝隙,心里偷偷回答运将的疑问——只有倒了八辈子楣的女人才会荣任那只类人猿的牵手。

    “哈啾!”一声小小的喷嚏暴露了她的行踪。

    她开始祈祷,老天保佑他没听到、老天保佑他没听到、老天保佑他没听到……

    “苏倚月!”

    祈祷失效!沉重的脚步声袭向她的藏身地点,下一秒钟铁钳似的大手仿效老鹰捉小鸡的势子把她揪到半空中。

    死了!

    “放——放开——哈啾!”她老实不客气地喷了他满头满脸。

    “你还有胆子帮我洗脸!跟我回去!”盈盈而握的腰肢在肋下一挟,怒火高涨的“追夫”迈向车门。

    “不要,我干嘛要跟你回去?”她的手使劲勾住椅背的扶手,“救命呀!绑架呀!大家快去报警——哈啾!”

    “闭嘴。”他反手后住她的嗓音出处。“哎呀!”

    臭丫头竟敢咬他!

    “先生,阿你们是……”一个肥墩墩的中年女人迟疑地插嘴。

    倚月宛如在迷雾中发现了灯塔。“伯母,救命呀!哈啾——我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他绑架我。”

    “胡说!”他连忙向众人澄清自己的名誉。“我并没有绑架她,这个女孩是我的——我的——”

    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两人有什么直接关系。

    “你们看!”倚月立刻逮住他的小辫子。“他连自己和我是什么关系都说不出来,居然好意思辩称他没有绑架我。他是绑匪,真的!”

    “闭嘴!”他慷慨大方地赏她俏臀一记“降龙十八掌”。

    “先生,你们闹完了没,我还要开公车哩!”司机站出来充当和事佬。“不然这样啦!你们在车上慢慢谈,我继续把车子开下山。”

    “不行。”他断然回绝。“这个女孩子是我的员工,她半夜从工场逃出来,我必须带她回去,查查她有没有偷拿我的贵重物品。”

    他学坏了,要捏造故事大家一起来,他不见得会掰输她。

    “哦——”所有旁观者发出原来如此的呼声。

    “胡说,他说谎,你们不要被他骗了。”倚月急了。“我身上只剩下五百多块,根本没有偷他——唔……”

    熊掌不由分说地捂住她的樱唇。

    “对不起,占用大家的时间。”他礼貌的鞠躬,这才挟着背主私逃的小女仆退下舞台。

    好戏大致告一段落,车上的乘客各自还有事情等着处理,没工夫看完整出余兴节目。公车噗噜噜的引擎声继续驶向未知的旅途,替整出喧闹嘈杂的戏码划上突兀的句点。

    “别……放开我!哟嗬,等等我呀!”她挣脱齐霖的控制,追在尾灯只剩两点暗红的公车后头又叫又跳。“我已经付过车资了,等我呀!”

    他奶奶的,她明天就去台汽投诉。

    “走!”牢头的冷言冷语寒过山风一百倍。

    “走到哪里去?哈啾——”倚月拭掉滴垂下来的鼻涕。“反正我当初冒冒失失地跟着上你家,原本就不受到欢迎,现在收拾包袱滚回台北,不是正合你和‘奶妈’的意,你凭什么抓我回去?”她扬高桀傲不驯的下巴。

    以道理而论,似乎她比较站得住脚。

    “你以为齐家算什么地方?由得你说来便来,要走便走吗?”不得已,齐霖只好端出强势的君主专制架子。

    山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个寒颤。“不然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齐霖点出一根食指教训她。“现在的年轻人遇到问题便只晓得逃家,才会一天到晚有人误入岐途。”

    “什么叫逃‘家’?南投又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茶叶树。事实上,我正准备‘逃回家’哩!”她即刻提出一针见血的反驳。

    “你在台北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难道还想回去投靠那些一表三千里的远亲?”

    “我……”她被问住了。

    “算了吧!倘若人家真的有心收容你,又怎会放任你沦落在违章建筑里讨生活。”他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美梦。

    “我……我可以去……我……”她表情渐渐茫然起来。

    “那间铁皮小屋,这会儿只怕已被成平地了,你还能回到哪里去?”

    两人陷入沉默。

    是呀!她家在哪里?天下之大,竟然没一处她苏倚月落脚的住所!

    两道透明的清泉悄悄滑下苍白如雪的玉颊,而她自己却浑然未觉。

    自她长记性开始,生离死别的情景便不断在她生命中上演。先是母亲的故去,而且父亲经年累月的离家奔波,即使侥幸在家看见他,父女俩也往往生疏得不知该说些什么。然后父亲去世不到三年,相依为命的王嫂也撒手人寰。

    同样是双十年华的芳龄,当其他女孩子为了漂亮衣服和“男朋友不理我”而烦心的时候,她却必须为生活的现实而打拼。

    她为何该独自做这么多?她也有权利享受青春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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