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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浮生物语外传-第6部分

小说: 浮生物语外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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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秦和她一样,成了这个“世界”里的一员。



君岫寒触电般缩回手,颤声道:“秦老师……你……你怎么在我的梦里?不对,你一定不是秦老师!!”



“你并没有做梦呀。”老秦整理着被君岫寒捏出褶皱的衣袖,站起身,微笑着看向远方,“这是你早该回来的地方,天武将军。”



君岫寒愣愣地看着他,傻人般口吃着:“你……你说什么?……你在叫……叫谁?”



老秦的声音低沉却不混浊,“天武将军”四个字她听得清清楚楚。



“呵呵,天武将军,我曾以为他是朝中难得的真英雄……”



“素来以为天武将军是提得起放得下的豪杰,没想到却为公主那妖女心软。”



朱衣者,赤脚男人,二人说过的话犹在耳畔。



“背过身去看看吧。”老秦指了指她身后。



君岫寒战战兢兢转回头,一方简陋的黑石墓碑立在浅浅隆起的土包前,墓碑上书:



宋天武将军君岫寒之墓



“你这常胜将军恐怕做梦都没想到,会在千里原之战中被手下人出卖,死在金兵乱刀之下吧。”老秦轻蔑地斜睨着墓碑,“可惜,皇帝自顾不暇,连风光大葬都给不了你。”



君岫寒噌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冷汗淋漓地看着墓碑,脚步却不自觉地后退,喃喃:“不会的……不可能……”



一面圆圆的小镜子,适时递到了她的面前。



粗眉大眼,高鼻薄唇,被晒成浅棕色的脸孔棱角分明。



镜中人,哪里还是那个秀眼细眉白里透红的自己?!最陌生也最熟悉的男人面容,在镜子中恐惧地扭曲。



君岫寒尖叫一声,啪一下打落镜子,拼命地摸自己的脸,也由此更确定了身上所起的,是千真万确的变化!



粗大且布满茧子的双手,在头顶盘成一束的头发,还有高大健硕的身躯,任何一个特征都清楚说明,这个身体已经不属于从前的她……“这是谁?是谁??”君岫寒抓住老秦,泣不成声地问,“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什么天武将军?我不是天武将军,我是我啊!!秦老师,你告诉我啊!”



老秦的微笑消失了,他冷冷扯下君岫寒无助的双手,说:“有些记忆,是永远无法磨灭的。哪怕你轮回千百次。”



记忆,轮回,君岫寒听不懂,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咬紧嘴唇痛苦地摇头,用最没用的方法让自己相信,这只是个怪异的梦。



“刚刚所见到的一切,挖墓穴的官兵,花园凉亭里的男人,都不是梦。那是你沉眠已久的记忆。”老秦取下眼镜,在袖子上蹭着有些发花的镜片,“我替你叫醒了它们。”“我不懂!我一个字都不懂!”君岫寒痛苦地抱着头,在混乱中歇斯底里,“秦老师,我是小君啊!你看清楚!我不是什么将军,不是不是!为什么你要耍这些花招来对付我?!我没有对不起你啊!”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另一个人。”老秦突然上前,食指戳在君岫寒的眉心上,“我心有君,君心有我。将军怕是记不得了吧。别说区区一句话,连曾经耳鬓厮磨的人儿的模样,怕也忘记了。呵呵,否则你在‘梦’里为何总是看不全那嫁衣主人的面容?!”



额间似过了一道电流,刺激着君岫寒每一条经络,要将隐藏在里头的某些早已遗忘的信息硬抓出来。



我心有君,君心有我。



嗯,定不负卿!



待你凯旋回朝,我必披了嫁衣在此等你。



一言为定!来年七夕,定娶你为妻!



婉转清脆的女声,坚定沉稳的男声,从身体最深处旋绕而出,前方,忽地多了一对男女的背影,偎坐于青石之上,月光洒了一身甜美的清辉。



一眨眼,此景即刻不复存在,眼前依然是荒凉草原,除了自己和老秦,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



心动,爱怜,牵挂,为难……所有她从不曾体会过的情绪一一从心间搅动而过,留下的,除了那些愈见清晰的片段外,只有难忍的疼痛。



“我曾以为,公主她找到了幸福。”老秦戴上了眼镜,藏在镜片后的双眼少了往日的混浊,竟有了些许清澈的光彩,“看到她那么开心地在我面前雀跃歌唱,我想,那个总是没有笑容,孤独徘徊在苍茫草原与简陋偏殿之间的可怜姑娘,终于消失了。真好……”



君岫寒勉强地直起身子,不可思议地看着沉浸在美好回忆里的老秦。



“还记得她披了红红的嫁衣,站在我肩头眺望你的归来。”老秦露出孩童般天真满足的笑容,“至今都忘不了她传递给我的,埋藏在浓浓爱意中的兴奋与快乐。呵呵,只有心思单纯若此的人,才会令我感同身受。”



“你……你究竟是谁?”



君岫寒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沙哑。她,或者该说是他,放下抱住头的手,疑惑而畏惧地看着讲故事般轻松的老秦。



对于他的质问,老秦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以为她会披着这身只有她才配穿上的嫁衣,带着她期待的幸福走完一生。可是我居然想错了。她等回了那个人,却没有等回她以为的幸福。不止如此,还等来一道生命的终止符。”



君岫寒的身上阵阵发寒。



那个闪烁这冰冷寒光的白瓷瓶子,在脑海中跳动不止。



老秦双眸一转,沉默却凌厉的目光投向他:“就算你想不起以前,在看过那些‘片段’后,也该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吧?!”



“你……我……”君岫寒语塞,“梦”中所见的一切,只要是一个不太笨的人,很容易就能将它们串连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男人为了所谓的“锦绣前程”,在他人的怂恿利诱下,毒死了曾经海誓山盟的女人——一个并不离奇,甚至有点俗气的故事。



可是,当这个故事里的主角是听故事的人自己时,那便是另一种不可言表的感受了。



“你明知酒中下的是水莽草,还是将酒瓶交到公主手中,眼看她饮下……”老秦垂着的双手,有些颤抖,“你的心,是肉长的么?”



悔恨,刹那间排山倒海涌来,淹得君岫寒喘不过气来,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所有的怀疑,都在此时化作乌有。



“公主能预言将来,却从不预言自己。”老秦苦笑,“如此也好。若早预见到她会有如此结局,那之前那点短暂的快乐也没有了……世上最聪明的女子是她,最痴傻的也是她。”



“为什么……要隔了这么多年才来找我?!”君岫寒忍住一身的不适,强撑着站起来,眼神迷茫而涣散,“你究竟是谁……我的记忆里,从没有你的出现。”



老秦一笑,弯腰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头,玩耍般上下抛着:“公主给了我一个名字,青。长久以来,她没有朋友,除了我。我喜欢她坐在我肩上,托着腮看远方,真实地感受她的悲喜。她从不知道,脚下那块看起来笨重粗糙的青石,其实是有眼有耳……有心的。”



青……秦?!青石……秦老师?!



君岫寒赫然回想起那块安然于绿草上的大青石,那个总是被当成泛泛背景而忽略的画中之物。



她曾在石上守候幸福,也在石上丢失生命……



陪伴她从生到死的,竟是块不会说话的石头。



“你是……妖怪?!”君岫寒停顿许久,才艰难说出最后两个字。



“我若早修成妖就好了。”老秦遗憾地叹息,旋即神色一变,厉声道,“如此一来,你这畜牲断断不会有机会害了公主!!”



君岫寒如挨重击,倒退两步。



“见那些兵丁抬了公主离开,你永远无法体会当时的我有多急多恨,我恨自己只是小小石精,莫说人形,连移动都不可能,更加不可能将公主抢回来。”老秦紧紧咬了咬牙关,仰头看天,“从那之后,我忍受各种极度的苦难,潜心修炼。我发誓有一天要修成人形,找回公主!”



此话一出,君岫寒突然想起了谢菲说的,关于嫁衣出土时的往事,心里顿生一个念头。



“博物馆的嫁衣……根本不是赝品。对吗?!”



老秦依然望着灰黑混沌的天空,冷笑:“国师那妖人,怕公主冤魂不息找他复仇,不仅给了你阻止轮回的水莽草,更用了符咒将公主封在棺椁内。我试过许多次也无法突破。直到三十年前,博物馆那群人发现了墓穴,身为人类的他们,误打误撞破了符咒的封印,可是也毁掉了受制于封印的嫁衣。”



“你……抱着一堆红布进去,只是掩人耳目……你根本不是在做一件新的,而是用你非人的力量,把成灰的嫁衣复原?”君岫寒嚅嗫着嘴唇,猜测。



“呵呵,现在的头脑比刚才清醒多了。”老秦收回上仰的目光,揶揄道,又取下眼镜,揉着眼,“公主的魂灵早与嫁衣合为一体,为复原嫁衣,我不惜抛掉百年道行。只要公主能回来,我就算变作凡人慢慢老死,也无所谓。”



眨着泛红的眼睛,重新戴上擦得透亮的眼镜,老秦抚着胸口咳嗽数声,使得背脊越发佝偻,更显老态。



“我想你不会想到,公主临死前,曾对你下了咒,无论轮回几多,你的名字都不会改变。君岫寒,这三个字是她印在你身上的标记,终有一日,她会找到你。”老秦轻捶着胸口,释然笑道,“老天到底不是瞎子。我终于在今年的七夕之前,为公主找回了你。”



如此,君岫寒才记起,当初自己投出的应聘简历里,没有一封是发往博物馆的。老秦那通“救人于水火”的录用电话,不过是请君入瓮且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的诡计罢了。不得不佩服他的周道,不得不佩服命运的顽劣。



“你……还有她……”君岫寒至今也忘不了那一晚,打开门的那刹那,那件冷漠注视着自己的美丽衣裳。从不动声色将自己“骗”到博物馆里,又故作亲切消除自己一切戒心,老秦的目的,恐怕不止是仅仅要唤醒他的记忆那么简单。



“你们要将我怎样……”



当最初的惊惶达到顶峰时,应了物极必反这句话,君岫寒反而平静了。



“君心有我,我心有君。”老秦走到他面前,手放到他肩上,竟又是一脸慈蔼,“既如此,公主服下的是水莽草,你也不会例外。”



君岫寒只觉脑子里嗡得轰鸣了一下,许久没有出现的剧痛从心口猛然窜出。



水莽草,服之者三日内必心痛而亡,死后亦不得轮回。



每个字,如利刃穿心。



君岫寒的神志一散,整个人咚地倒在地上,仰躺着,漫天灰色的绝望倒映在眸子里。



自己是什么时候吃了那东西的,好像一点印象都没有。



“方便面里的蔬菜包,我换过。”老秦看穿了君岫寒的心思,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闻言,君岫寒竟笑了,喃喃道:“多聪明的法子,多聪明的人……多蠢的我。”



老秦走上前,蹲下,整理着君岫寒额头前凌乱的发丝,说:“水莽草的毒,不是不能解。三日之期未满,你仍有机会救自己一命。”



君岫寒迟钝地转过头,木然看着老秦。



“谢菲。”老秦诡秘地一笑,“只要你拿水莽草给谢菲服下,她便会成为你的替死鬼。解水莽草的唯一方法,就是在三日内找一个替身。谢菲我已经将她困在博物馆里,就是为了给你解毒啊。呵呵。”



君岫寒慢慢撑起身子,看怪物般看着老秦。



半晌,说:“你们究竟要我怎样?”



“不是我们要你怎样。”老秦摇头,“我们只是想看看,一个人在两件性质相近的事情上,是否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如果你选择生存……”



“我已经死了。”



君岫寒捂着胸口,打断了老秦。



突然累了,被各种极端情绪折磨得千疮百孔的心,在隐然却刻骨的悔恨中越跳越慢。



爱人,杀人……自己被谁爱过,又真正爱过谁?!



又或者,自己根本没有爱过谁,只是在时间的流逝中关切着自己的得失,在自私里遗忘过往。



那双从期望到绝望的美丽眼眸,于虚空中出现,在愤怒与哀伤中流了一滴眼泪。



无论转世多少回,君岫寒依然还是君岫寒,当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时,还能干什么?



只想说声抱歉,如果还能见到她。



君岫寒又躺回了地上,真如个死人一样,眼也不眨地呆看着天空。



君心有我,我心有君。



待你凯旋回朝,我必披了嫁衣在此等你。



一言为定!来年七夕,定娶你为妻!



沉淀在记忆里许久许久的话,又响在耳畔,最陌生,最熟悉。



“她不来见我么?为什么从头到尾她都不肯出现……还在怨我?!”



这是君岫寒在合上双眼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话时,天际的灰渐渐消退,两颗星子渐渐亮起,渐渐靠拢……



“她不是不出现……她一直在等你……”



夜幕下,有人在说话……



午夜早已过去,今天,是七夕。



8



君岫寒失踪了。



老秦也失踪了。



谢菲被人发现晕倒在敞开的壁柜里,还活着。



博物馆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救护车,警车,看热闹的人,都来了。



馆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圆球一样的身体在馆内滚来滚去,应付着突如其来的混乱。



警局又多了一桩无头失踪案,只有老天才知道什么时候水落石出。



静如死水的博物馆,一夜间被蒙上了浓重的神秘气氛,广大望川市民茶余饭后又有了新的谈资。



数月后,国庆节。



年轻的母亲牵着含着棒棒糖的儿子,信步在博物馆的三号展厅里。



“你看,这个是三国时候的碗。三国离我们现在有上千年的历史呢!”



“这个叫唐三彩,非常漂亮的艺术品。”



也不管自己的孩子是否听得懂,母亲兴致勃勃地跟他讲解着展厅里的一切。



他们的脚步,停在了角落里的嫁衣前。



母亲惊艳的目光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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