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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云中岳短篇集-第20部分

小说: 云中岳短篇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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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仓门,突然吱呀呀推开了。



里面烛光倏熄,黑沉沉油臭冲鼻。



北丐五个人早已全神倾听门外的声息,听到外面警哨示警的声音,听到张三的口哨和搬动大锁的声音,最后听到警哨报告安全的叩门声。正在心神一懈,不会有人打扰啦!没想到突然传来了推门声。



这些老江湖的本能反应,第一个动作便是熄烛。接着,两个人冲向仓门,一个跳开去抓曹文敏。



几乎在同一瞬间,围在四面的油篓突然坍倒。



曹文敏姑娘心思灵巧,她机警地向侧躺倒急滚。



原来先前到达的三个黑影,有两个是从后面钻窗而入,一个上屋计算警哨,故意突然推门发声。



发生仓卒,袭击的人配合得恰到好处。如果烛不熄,救人谈何容易?四面堆放油篓,只留一处仅容一人的空隙进入,绝对没有里面的人快。烛一熄及时推倒油篓。必可令里面的人凑手不及乱了章法。



同一瞬间,三个人同时发出震耳的叱喝,随滚动的油篓扑入,刀光疾闪,剑气飞腾,叱喝声可让自己人知道敌我所在,反正动的人没发叱声就是敌人,挥刀出剑错不了。反正俘虏是千手猿的女儿,误杀了算她命该如此。他们志不在救人,目的物是北丐一群江湖败类。



他们是杨家骅、玉狐、阴司恶客,奇袭极为猛烈,手下绝情。杨家骅今晚带了刀,他的刀妙得不能再妙,不发则已,发则必中,被他砍倒了被油篓砸得莫名其妙的两个人,这两位仁兄还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只顾护住头面,却不知钢刀临头。



伙计张三刚离开第四仓,听到声息突然飞掠而回,手中的灯笼居然未熄,速度奇快,怎会是普通的店伙。



灯光乍现,里面的恶斗已经结束,一些油篓仍在滚动,急动的人影和叱喝声突然中止。



“不是冤家不聚头。”杨家骅说,他左手挽住手被反绑双脚并捆的曹文敏,横刀屹立:“千手猿,你也来了。”



阴司恶客和玉狐,站在壁根下拉开马步待敌。



伙计张三原来是千手猿,右手举着灯笼,身材高瘦,手长脚长,一双怪眼冷电四射。



片刻,六个人先后涌入,第一枝火把点燃,第二枝……六个人中,有男女两仆从在内,千手猿的人赶到了,但慢了一步。



右方壁下,北丐拉开马步,铁手杖立下防守的门户。



血腥触鼻,凌乱的油篓中,有四具仍在抽搐的尸体。



“你们三人联手了?好,好。”千手猿咬牙说。



“爹!”曹文敏突然高叫。



杨家骅吃了一惊,低头注视挽扶着的美丽少女。



“你是他的女儿?”他不胜惊讶:“你不是姓曹吗?”



“家母姓曹。”姑娘坦率地说:“家兄叫文敏,我叫倩倩。”



“放了小女,老夫答应你公平一决。”千手猿丢掉灯笼,六支火把已经够亮了:“我的暗器,你的妙刀。”



“不要上他的当。”玉狐说:“火光摇摇,时在黑夜,暗器威力倍增,这叫公平吗?”



“我不怕他。”杨家骅豪勇地说,用刀割断姑娘的捆绳,将姑娘向前一推:“这地方越步困难,对你有利……该死的东西!”



北丐乘机冲出,铁手杖指向姑娘一闪即至。但杨家骅刀光疾进,人刀俱至,有如电耀霆击,半分不差刀从杖侧切入,恰好将杖错偏三寸,杖尖到了姑娘胸前方,几乎贴胸擦过乳根下,刀尖却毫不留情地剖开了北丐的右肋。



“嗯……”北丐伸杖仍向前冲,脚下一乱。



姑娘大骇仰面倒退,背部撞入杨家骅怀中。北丐贴着她身前冲过,鲜血迸流,砰一声撞在两丈外的墙壁上反弹倒地,原来被油篓先一步绊倒了。



“站稳了。”他将姑娘推出:“恶丐果然够卑鄙。”



“你……你为何放我救我?”姑娘流着泪,转身凝视着他颤声问。



“这些事与你无关……”



“其实你控制了我,可以掌握优势……”



“哈哈!我杨家骅再没出息,也不做这种事。”



“你这种人死得最快。”千手猿咬牙说:“呸!你以为你是英雄吗?”



“在下从没把自己看作英雄,杨家骅只是一个最平凡的小商人。现在,该你我两人了断啦!王姑娘,走开。”



“你以为你真逃得过老夫一手三暗器的袭击?每一种都是专破内家气功的歹毒外门暗器。”



“除非你能连续击中在下的胸腹要害。”他举刀立下门户:“在下的刀一出,三丈方圆内蚊蚋难逃,你我各自小心了,今晚只许有一个有活着离开。”



“你还是对老夫的暗器有所顾忌。”



“盛名无虚士,在下把你看成最可怕的强敌。”



“你的刀真有那么厉害?”



一声暴叱,他人化轻烟,但见刀光似电,人影依稀,三只油篓向三方飞踢而起,接着化为碎片飞堕。



人影重现原地,刀光倏止,空间里,钢刀破风的厉啸余音袅袅未绝。



所有的人,皆目定口呆。



在这刹那间,他的刀将向三面分飞的三个油笼砍碎,每篓最少也中了十刀以上,活动范围足有三丈有余,真是快得不可思议,按理根本不可能办得到的,但他办到了。



“难怪你敢和我作对。”千手猿不住点头:“很可怕,你足以横行天下。”



“在下也是不得已。”他说:“亲不亲,故乡人;杜老伯……”



“难道我不算你的乡亲?”



“亲命难违,在下不必多加解释。开始吧,凌前辈与杭姑娘,是在下的见证。”



“诸位请委屈出去一下,凌老哥杭姑娘,借光。”千手猿居然向两人抱拳行礼:“我要和这小子讲道理。”



“我不走。”玉狐断然拒绝。



“杭姐姐。”倩倩含笑挽住了玉狐低声说:“小妹也有话和你说,我们到外面说些体己话,可好?求求你。”



“哼!你……”



倩倩连笑带拉,把玉狐拉出仓门去了。



只留下一支火把,两人面面相对,像一双斗鸡。



“你还想斗?”千手猿笑问。



“讲理就讲理。”他收刀说。



“我和杜家的过节,一笔勾销。”



“咦!你……”



“你的粮栈,当然我会全力支持。”



“这……”



“但有条件。”



“只要条件不苛……”



“苛个屁!你以为我是勒索者吗?”千手猿口不择言。



“这……”



“而且,我不再在江湖现世,真该在家享福了。”



“老伯,妖邪两字毕竟不光彩,能退,晚辈尊敬你。”他由衷地说。



“你知道倩倩丫头来贵地的原因吗?”



“这……”



“你救了她的命,她好意思来找你寻仇?你以为我和杜家那点点小过节,他到家了我还好厚脸皮来报复?在途中我就可以要他的命,何必押回家乡杀他?倩倩是为了你而来的。”



“哦!令媛……”



“你觉得她怎样?”千手猿笑问:“我知道你也不安份,眼界很高,玉狐……”



“老伯……”他脸红耳赤。



“按理,我不该说,但还是要说。我的条件是你做我的女婿,不然,哪怕把两州闹得天翻地覆也在所不惜,要干戈还是要玉帛,在你一念之间。女儿长大了,做爹的人烦死了,谁叫我爱她呢?要找一个合意的女婿真不容易。如果你点头,我就请冰人造府。你不点头,咱们没完没了,我是当真的。”



“这……这这……”他真愣住了。



“我女儿不丑吧?脾气也许不够温顺,但在你面前,她会依你的。想起她在面前老替你说好话,我就一肚子火,半坡店你那一手,真让我恨得牙痒痒地,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但如果你成了我的女婿,我也心里感到好过些,是不是?”



杨家骅真没想到千手猿居然是个极风趣的人,说起话来你你我我没大没小随和得很,委实难以相信这人曾是宇内闻名的妖邪。



“老伯,我……我得问我爹的意思……”他期期艾艾地说。



“废话!你爹是个老好人,他才懒得管你的屁事,要不哪能让儿子二十四岁还没成家?我儿子十六岁就让我抱孙子了。我问你,怎样?”



“给我半年工夫。”他说。



“什么?”



“马上就过年了,是不是?我希望和倩倩交往一段时日,彼此多了解一下,对婚姻的事,我是很慎重的。”



“这……”



“我的乌云盖雪,到睢州只要半天工夫。只要府上不讨厌我,我会三天两头跑。”



“好,这显得你是个已经成熟了的人,我答应你。”千手猿欣然说:“好小子,你不会后悔的,倩倩好得很呢,至少她除了跑马动剑之外,女红掌厨都是第一流的,她娘当然是第一流的第一流。呵呵!走吧!”



善后问题很费工夫,千手猿的人包办了。



杨家骅将阴司恶客和玉狐请至粮栈安歇。阴司恶客其实也是性情中人,一顿酒喝到四更初,三人相见恨晚。



伙计领阴司恶客到客房安顿,玉狐藉五分酒意,还不想安顿,在花厅围炉煮茶。



“你和千手猿讲些什么道理?”玉狐红艳艳的面庞艳得醉人,明亮的眸子凝视着他:“说来听听好吗?”



“说倩倩的事。”他毫无机心地说:“他欢迎我到他家去玩。”



“你答应了?”



“我答应大家交个朋友。”



“那我还有希望。”玉狐勇敢地说。



“杭姑娘……”



“我不叫了了,叫娟娟。”玉狐低下螓首,下意识地转动手中的茶杯:”如果你认为我是个放荡的女人,我明天就走。如果你相信我仍然是个玉洁冰清的闺女,希望你也到我的家乡汝宁府去游历一番。我不再在江湖闯荡,女孩子游戏风尘太危险了,我不是一个庸俗的人,从没想到感恩图报以身相许的笨事,但我……”



“我从没怀疑你是个放荡的女人。”他正色说:“娟娟,原谅我,我……我已经答应了王老伯……”



“这个让我耽心好了,我只要求公平竞争。”玉狐嫣然羞笑:“倩倩已经答应我了,不许用手段,不许挟恩要挟,你可不要忘了公平二字啊。”



“羞!”他盯着玉狐笑:“你们两个都脸皮厚,这些话应该由我来说的。”



“没有什么好羞的。”玉狐挺挺胸膛理直气壮:“为了一生的幸福,值得的。如果所嫁非人,将痛苦一辈子,为了怕羞而将一生幸福作赌注,不太可怜吗?女孩子闯江湖,本来就被正人君子骂作离经叛道,骂我尚且不怕,还怕什么?想不到那天在酒楼,我一见到她,就把她看成势均力敌的对手,岂知在情字方面,也果真成了对手。”



“看来,你们两人都很认真呢。”



“那是当然。”玉狐白了他一眼:“不过,你也不要太得意,千手猿虽然急于做泰山丈人,倩倩并不见得肯嫁给你呢。”



“你呢?”他伸手握住玉狐的手掌:“也不肯?”



“不肯是假。”玉狐回避他的目光:“但我很冷静。嫁一个心不属于自己的人,将是痛苦一辈子的事,在婚姻方面,你们男人可以错,女人却半次也错不得。家骅,给我时间多了解我一些。”



“是的,我会的。”他拍拍掌中那温柔而微颤的小手:“你是个坚强冷静的姑娘,经得起风浪挫折。但我知道,你内心并不如你外表那么坚强,希望你我都珍视这一份情谊。夜已深,我叫张嫂带你安顿,晚安,娟娟。”



送走了玉狐,他在厅中久久盯着灯光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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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岳《无情刀客有情天》之“江河逐鹿” 江湖痞棍 



高邮码头人山人海,六十余艘北行漕船塞满了漕运码头。南面的码头也人声嘈杂,南来北往的商船正纷纷插篙系缆停泊。



一艘十石扁舟靠上了码头,五六名舟子熟练地将舟泊妥,船主杨驼子走近站在舱面的詹云,拍拍詹云的肩膀,用大姆指向码头一指,再作出喝酒的手式,用目光询问意见,似乎像是哑巴。



詹云也懒得说话,摇头拒绝,也用大姆指向舱门一指,表示自己走不开。



船主摇摇头,瞥了船门一眼,撇撇嘴满脸有浓浓的不屑神色,踏上跳板登岸走了。



暮色朦胧,舱内已经掌了灯。门开处,钻出两个穿蓝袍的中年人。



“詹老弟。”领先出舱的蓝袍人说:“在下现在要与戴夫子进城会会朋友,城门即将关闭,今晚不能回船了,劳驾照顾一下货物,小心被歹徒们打坏主意。”



詹云点点头,懒洋洋地向两人挥手示意请他们放心走,目光转向舱侧站在舷板上的刘武师刘隆。



刘隆正和邻船的人寒喧,大概是碰上熟朋友了,并未注意舱面的动静。



这是一艘来自杭州的货船,沿运河北上,目的地是山东济南府,运送一批苏杭有名的织锦,那位谨慎小心、态度颇为固执的蓝袍人,就是货主海安,也是济南颇具声誉的泰鸿布庄的管事。



沿运河北上,按理说极少风险,河道狭窄,水流经常变换方向时南时北,南来北往的船只甚多,官方的漕舟更是络绎不断,船速有限。虽则全程须经过两处大河流:扬州的大江、淮安的大河(黄河),但并无风险可言。



唯一的顾忌是歹徒劫掠,但这种大规模的劫掠很少发生,沿途船只往来不绝,可以相互呼应,小拨匪徒真不敢妄动,何况官方为了维护漕舟的安全,不但沿途有官兵维持治安,漕舟本身也有兵勇与漕丁,拥有强大的实力。因此,有些商船有计划地跟在潜舟后面,虽则速度慢些,但安全可保无虞,当然,更小心的人为了更安全起见,少不了求助于镖局,或者私下聘请一些武艺高强的人随行以保安全。



海管事非常非常的小心,这船货资本将近三千两银子,如果出了事,泰鸿布庄垮定了。因此,他不但从济南安远镖局请了名镖师绝刀刘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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