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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云中岳短篇集-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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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山举鼎扣留了世亮和玉凤。”



“什么?”姓胥的几乎跳起来。



“那可恶的恶贼,要求我梁家合作,要我替他们办妥两件事。”梁启元痛苦地猛捶桌面:“其一,把他们的人,埋伏在我家。其二,要我出面,邀请安海平偕子女过来商议,以便让恶贼们下毒手除去安家的人。”



“我的天!”虬须人拍桌怒吼:“反了!那狗东西怎会做出这种绝事来?



启元兄,你……你有何打算?你答应了?你知道后果吗?”



“我已六神无主。”梁启元心乱如麻:“情势迫人,他们是势在必行,咱们没有反抗的能力,把所有的人聚集在一起,也挡不住那几个功臻化境的老魔。”



“这就是与那些心狠手辣,凶残恶毒黑道凶魔妥协打交道的结果。”姓胥的咬牙切齿说:“启元兄,一误不可再误,与安家合作还来得及。”



“可是,世亮玉凤……”



“启元兄,你还没看出结果吗?”姓胥的厉声说:“就算你依从他们,毁灭了安家,他们会容许你梁家存在吗?你除了摘下江宁船行的招牌,投入他们一伙驱策宰割之外,试问你如何应付这种局面?”



“我可以不顾世亮兄妹的死活。”梁启元沮丧地说:“问题是咱们无法阻止他们先向咱们下毒手……”



“与安家携手合作,就可以挽回覆没的噩运。”姓胥的斩钉截铁地说:“我和你一样,不忍心牺牲世亮玉凤。但死一双不如死一个,两害相权取其轻……”



“好一个两害相权取其轻。”阴森冷厉的语音刺耳已极:“无影刀胥强,我知道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众人大惊,堂中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内堂门本来是关闭的,不知何时已被人打开了。显然,在门外负责警卫的人,已遭了毒手。



“孤魂戚浩,野鬼侯坤!”姓胥的脸色大变:“两位本来是江湖上独来独往的无缰之马,何苦自紧缰绳听任拔山举鼎驱策?”



“咱们得了苍老兄的好处。”孤魂戚浩冷冷地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仪真的事了结之后,咱们仍然是江湖上的孤魂野鬼。姓胥的,咱们要带你去见苍老兄,你挑拨梁东主反叛……”



“住口!”无影刀胥强怒叱:“你说什么反叛?反叛什么?海平兄与拔山举鼎并无……”



“在下不管梁东主与苍老兄之间有何关系,只知道他们是一体的伙伴。”



孤魂戚浩抢着说:“在下负责留意梁家的一切动静,必须将所见所闻向苍老兄奉告。你是乖乖跟在下走呢?抑或是要在下动手请你走?”



无影刀淡淡一笑,举步向堂下空敝处移动。



“来吧!胥某等你动手请。”无影刀冷静地说,转向梁启元招呼:“启元兄,还来得及。”



虬须人手一搭腰,一声龙吟,白芒闪动,拔出一把出自浙江龙泉的软剑。



“启元兄,表明态度吧,生死荣辱,在你一念之间。”虬须人沉声说,向野鬼侯坤接近:“生死等闲,没有什么好怕的。姓侯的,不是你就是我。”



“哈哈哈哈……”孤魂野鬼两人同声狂笑,孤魂笑完说:“姓梁的,你真的想反叛?”



“爹,拼了!”梁世钧愤然而起,拔出了护手钩:“等到他们毁了安家,日后不知会用何种恶毒手段宰割我们了,这些人有如毒蛇猛兽,是不可以同群的。”



“好!与其任人宰割,不如光荣地拼死。”梁启元攘臂而起:“人总是要死的,名利都是身外物,今天,我总算梦醒了。”



门悄然大开,逍遥羽士当门而立。



“哼!袖里乾坤骆施主料事如神,果然料中你们这些有勇无谋的匹夫,会不顾一切狗急跳墙反抗。”逍遥羽士阴森森地说:“梁东主,休怪咱们心狠心辣,你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砰一声响,首先是无影刀直挺挺倒下,双手的指缝中,共跌出四把长仅四寸,又小又薄的柳叶刀。



“逍遥香!”一位文士打扮的人脱口叫,向前一栽,倒下就爬不起来了。



刹那间,七个人全倒了。



“戚施主,劳驾。”逍遥羽士向孤魂说:“出城去把苍老施主请来,可以立即占住梁家了。”



“好,在下天亮就去跑一趟。”孤魂欣然同意,指指失去知觉的梁启元:“这些人……”



“这些人还有用,破气门制死经脉,他们就会服服贴贴了。”逍遥羽士说:“姓梁的毕竟是主人,没有他出面,会有大麻烦的,至少官府无法找出干预的口实。这些事,袖里乾坤骆施主早已计算停留了。现在,先捆上制了穴道弄醒,贫道要先取他们听命的承诺。”



三个人把七个人分别捆在交椅上,制了穴道再在脸上泼冷水,最后各吞了老道一颗解药。



最先苏醒的是无影刀,看清了处境,不由失声长叹。



“启元兄。”无影刀向接着醒来的梁启元惨然说:“我悔不当初,当初我应该坚决阻止你与魔鬼打交道的。”



“你这一辈子,都要与魔鬼打交道。”逍遥羽士坐在上首的交椅上狞笑着说:“姓胥的,你就认命吧!人只能死一次,死了就没有什么好指望了,一头死的虎豹,不如一只活的蚂蚁。姓胥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贫道给你一次机会,千万不要错过了。”



半掩的堂门缓缓大开,踱进鬼气冲天的花面鬼。



“老道,能不能替我花面鬼留一次机会?”花面鬼怪腔怪调地说:“听说你的道行很高,你就超度超度我吧。唔!你又在散放什么逍遥香了,饶你不得。”



花面鬼远在三丈外,右手一伸,淡虹脱手而飞,一闪即没,快得肉眼难辨,他像在玩法术。



“嗯……”刚从交椅中站起的逍遥羽士,张口呼叫浑身一震,然后重重地跌回交椅内,像个死人。胸口的七坎大穴上,露出一段牛油大烛。那是院门外的门灯内,所点的灰白色蜡烛。



“花面鬼!”孤魂惊怖地叫:“废了北人屠的花面鬼!不……不要过来!



不要……”



孤魂野鬼两个人,快要崩溃了。



“你……你来,在……在下就……就杀了姓……姓梁的……”野鬼勒住梁启元的脖子叫,叫声不像人声。



花面鬼在丈外止步,发出一阵敖敖怪笑。



“真好笑。”花面鬼笑完说:“姓梁的被你杀死,与我花面鬼何干?多了一个鬼伴,不是很好吗?黄泉路上很寂寞,你拖一个人作伴,乃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不过,你恐怕杀不了他。”



“你……”



“你已经浑身发僵,你已经指挥不了你的手脚,你正在神魂出窍,你正要往下躺。”



“砰!”野鬼果然重重地仰面摔倒。



“放我一马!”孤魂虚脱般狂叫,摇摇欲倒。



“把野鬼带走。”花面鬼近身说:“你两个家伙总算有点良心,还没丧尽天良。



看在你们曾经出手救助一个病危的陌生人份上,我花面鬼大发慈悲,放你们一马。但条件是你两人立即出城离境,有多远就走多远,而且要快逃,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不然,哼!快走!”



野鬼精神来了,背起了孤魂,仓惶而遁。



梁启元七个人呆呆地目送野鬼背人遁走,转头一看,花面鬼已经失了踪,如何走的?谁也不知道。



梁启元发出数声大叫,内宅里的人终于赶到。



五更天,安海平率次子安宇祥与长女翠凤,突然越墙进入梁宅,求见梁启元。



暗影中闪出一个人,劈面拦住了。



“是世钧贤侄吗?”安海平戒备地问:“不久前,那位赶走北人屠的前辈通知小女,说令尊愿意商量合作事宜,所以……”



“安叔请随小侄内堂相见,家父正打算趋府拜望呢,请。”梁世钧欣然说。



午后不久,翠凤穿一袭黛绿衫裙,匆匆踏入县前街的福记酒坊,这是本县颇有名气的酒坊,所酿的酒有口皆碑,前面开设了两间店面,和一间供酒客小酌的店堂,专门招待真正的酒徒,附带供应一些下酒的小菜烧卤。意不在酒的人,不配作此地的座上客。



壁角的一桌,坐着徐永康,和捕房的巡检李罡。桌上有几碟小菜,店伙刚送上两壶酒,显然两人刚到不久。



徐永康刚替李巡检斟酒,便看到进入店堂的翠凤姑娘,咦了一声,似乎大感意外。



李巡检扭头一看,不由一怔。



店中常有来势汹汹的妇女出入,大都是把醉猫丈夫抓回家的妇人,大闺女前来,大概极为罕见。



“我知道你可能来福记。”翠凤向永康笑笑,转向李巡检打招呼:“李爷好,最近公忙吧?”



“凤姑娘,坐。”李巡检指指左首的座位:“为了你家的事,确是忙得不可开交。”



“李爷,真抱歉……”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李巡检苦笑:“令尊不报案,歹徒们精明,没遗留任何罪证,只好暗中留神防范。你们这些人,唉!真是的。永康今天来找我,他在逼我出头。凤姑娘,你是知道的,这种事我管得了吗?你们这些武林人,一个个自命英雄,是非恩怨讲的是自行了断,以武犯禁无法无天,没有苦主没有人证,更找不到受害人,官府如何处理?你劝劝他吧,也许他会听你的话。”



“李爷,你这几句话可把武林人嘲骂得痛快哪!”翠凤在一旁坐下灿然一笑:“我会把事情向永康哥说明的。”



“那你就陪他谈谈。”李巡检知趣地笑笑:“他把我拖来唠叨,我正苦于脱不了身,事情忙得很呢!现在我正在执行公务,他硬要拖我来喝酒,被县太爷查出来,我可要挨板子了。你来得正好,正好替我解围。”



“李爷……”永康站起伸手要抓要巡检留客。



可是,李巡检已哈哈大笑,离座扬长出店了。



“徐二哥,不要留他。”翠凤含笑相阻:“李爷管不了这件事,也无从管起。怎样,病完全好了?”



“谢谢你的关注。”他衷诚道谢:“翠凤,那天如果没有你,恐怕我尸骨早寒了。



人活在世间,想完全脱出红尘是非外,真不容易。”



“不要说这种话。”翠凤凝视着他,眼中有绵绵的情意:“那天即使是不相关的人,我也会这样做的。”



“宅心仁慈,说明你是一位善良的好姑娘。”他也凝视着对方,以往他总是回避翠凤的注视:“也许,你家的事我帮不上忙,但我的确在尽力……”



“谢谢你。”翠凤突然伸素手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千万不要卷入武林人的恩怨是非中,你的盛情我心领了。看到你生龙活虎般恢复了往日的神彩,我好高兴,那天,差点儿把我的胆都吓破了。你真的完全康复了?”



“完全康复了。哦!你们和歹徒们的事怎样了?”



“有了转机。”翠凤脸上涌起了愁云:“梁家总算受到了教训,终于答应合作共御强敌了,但已经迟了些,梁家的一些得力朋友已经离开,没有几个可派上用场的人手。”



“哦!梁二哥和玉凤姑娘,岂不是太危险?”



“咦,你……你怎知道梁二哥和小凤妹的事?”翠凤大感诧异。



“哦!是李巡检说的。”永康赶忙解释:“昨天他的人在北山办案,亲见他两人被两个歹徒,挟持着从天宁庙押赴宁园,宁园目下已经成为歹徒们的巢穴了。”



“原来如此。唉!那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势殆危,实在顾不了他们两个了。”



“你们两家合作,有何打算?”



“放弃梁家,两家的人同在我家严密防守,走一走算一步,歹徒们不可能长期滞留此地的。”



“哦!斗贼于屋内,就算把贼赶走,屋内的家具大概也没有几件完整了。”永康一面说一面摇头:“今晚歹徒必定会在宁园聚会,商议如何向你们进攻。如果不能在他们出动之前把他们击溃,明天,尊府恐怕将会溅满鲜血了。”



“这……”



“他们必定以为你们死守,不敢出城活动。翠凤,你希望一切皆在他们意料之中,听任他们予以予求吗?”



“永康哥,你不明白我们的困难,他们的人太强了。”翠凤愁容满面:“我们完全失去了主动,找不到人能对付那几个极为可怕的凶魔。”



“听李巡检说,有人暗中帮助你们。”



“有这么一回事。可是,这位神秘的人不和我们见面,我们没法找他商量,谁知道他会不会出面帮助我们呢?”



“他既然曾经帮助你们,自然会管事管到底。”他一面斟酒一面说:“你们武林人最讲道义,他能半途撒手置身事外吗?我敢和你打赌一文钱,你们任何行动,他都会在明暗中参予。”



翠凤的眼中,突然幻出奇异的光彩,凝视着他的目光,突然移开,然后闭上明亮的眸子,作深长的呼吸。



“翠凤,你做什么?”他拈起酒杯讶然问。



“没什么。”翠凤睁开凤目,注视着他嫣然一笑:“你说得对,不能斗贼于屋内。”



“本来就是如此,那是下下之策。”他一口喝完乾杯中酒,眼中有赞许的表情。



“所以,乘他们料定我们不敢出城,我们就将计就汁,出其不意用暮色,一举攻入宁园,与他们彻底了断。”



“对,这才是上策。”他点头称善:“只是,利用暮色,就必须提早出城,会不会走漏消息?宁园离城仅有三四里,歹徒们要攻打你家,一来一去要不了多少时辰,他们决不会早早入城,免得引人注意。你们只要算好他们动身的时刻,在他们动身时突然发动袭击,保证令他们措手不及,斗志消去一半,胜利自在意中。”



“咦!你……永康哥,你怎么懂得这些事?”



“呵呵!别忘了我曾经在学舍寄读了两三年。”永康笑笑:“学舍里有兵策这一门功课,对不对?”



“还有骑射呢?”



“可惜我没兴趣学,提不起刀枪拉不开弓,上了校场没有一次不挨骂的。”他笑得更真:“我好后悔,如果当初学好了骑射,这次我就可以帮你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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