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车-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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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明一怔收掌,仔细一打量申屠海,道:“阁下是……”
申屠海摇头说道:“先别问,答我一句,看清了我不是掳你来此的那两个了么?”
公孙明脸一红,赧然说道:“是我鲁莽,阁下谅宥。”
申屠海一摆手道:“别客气了,好在你那一巴掌也没打着我……”目光一凝,道:“老兄弟高姓大名,怎么称呼?”
“不敢!”公孙明迟疑了一下道:“有劳动问,我复姓公孙,单名一个明字……”
申屠海“哟!”地一声瞪了跟道:“莫非是‘十奇’中的‘壶中长醉客’公孙老三?”
公孙明道:“正是,我请教,阁下……”
申屠海哈哈笑道:“我这双老醉眼够昏花的,‘十奇’中的公孙老三当面居然不识,哎呀呀!这若传扬出去,岂不被人笑掉大牙,公孙老三,对你,我是久仰,至于我嘛……”咧嘴一笑道:“咱们是冤家,你瞧瞧这个?”提起酒葫芦幌了一幌。
公孙明一怔道:“恕我眼拙糊涂,阁下是……”
申屠海叫道:“公孙老三,你确实糊涂得够瞧,我复姓申屠……”
公孙明忙道:“且慢,莫非‘九龙’中之‘醉龙’?”
申屠海哈哈笑道:“不差,不差,总算你想起来了,再想不起来我这酒葫芦就会飞到你那秃脑袋上去了,正是申屠海。”
公孙明惊喜而激动,忙施礼说道:“原来是申屠大侠……”
申屠海眉锋一皱道:“大侠两字倒人胃口,听得我险些恶酒,公孙老三,你若看得起我申屠海,有心结交你这个冤家,不如干脆叫我一声申屠老儿!”
公孙明道:“公孙明怎敢……”
申屠海眉锋皱得更深道:“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可见饮者毕竟不同一般俗人,较诸贤也高上一筹,怎么你公孙老三这么迂腐,别损了你‘十奇’的名头,洒脱点儿。”
公孙明赧然说道:“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申屠海展眉大笑,一巴掌拍上公孙明肩头道:“公孙老三,饮者除应洒脱之外,还该带点豪迈狂放,别那么拘束,放开点儿,咱们神交已久,但今天才是头一遭见面,有缘,当也应一见如故,该喝上几百太白,好好庆贺一番,莫辜负了这一面,走,咱老哥儿俩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喝它一顿去,喝醉了往地上一躺,盖天铺地再睡它一觉,一无忧,二无虑,那才是人生快事,走啊!”
说罢,拉起公孙明就要走。
公孙明忙道:“且慢,申屠老儿!”
“怎么?”申屠海两眼一睁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是把我当成对头冤家?是嫌我在饮字上道行不够?要是前者你小心点儿,要是后者咱们就拚拚酒,分个高下去。”
公孙明忙道:“申屠老儿,莫误会,两者都不是,是……”话锋一顿,接道:“申屠老儿,你是怎么从二佛手里救下我的?”
申屠海老眼一睁,道:“是我把他俩打跑了,把你救了下来,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公孙明道:“不,没什么不对,申屠老儿,你可曾看见那‘青龙’柳燕翎?”
申屠海眉锋微皱,迟疑了一下,道:“看见了,怎么?”
公孙明两眼一睁,忙道:“申屠老儿,你可曾看见那‘青龙’柳燕翎带着一个姑娘?”
申屠海吁了一口气道:“公孙老三,那位姑娘可是你的十妹‘姑射仙子’柳姑娘?”
公孙明忙点头说道:“不错,申屠老儿,我那十妹……”
申屠海一摇手,道:“别急,公孙老三,听我慢慢的告诉你……”接着,他把经过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公孙明一张脸色气的铁青,他缓缓说道:“柳燕翎他若是敢毁我那十妹,我但有三寸气在……”
申屠海道:“公孙老三,你没听我说完,南宫姑娘跟悟因神尼的那位高足已经赶去了,你还发什么愁,担什么忧?”
公孙明道:“申屠老儿,除非我确知十妹无恙,眼见她站在我跟前,要不然我无法不发愁,无法不担忧!”
申屠海呆了一呆,旋即叹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公孙明喃喃说道:“倘若十妹她有任何差池,叫我拿什么去见大哥他们,我只有先杀柳燕翎,然后再一头碰死算了!”
申屠海眉锋一皱道:“公孙老三,别说得那么怕人好么?吉人自有天相,这话你总该懂,走吧!咱们喝一顿去,借酒浇浇愁,等你一觉醒来后,准保你那十妹安然无恙返来……”
公孙明脸上没有表情,还待再说,申屠海已然连抓带拉地把他拉了下去,两个人拉扯着转眼不见。
这邓尉山中,司徒庙前,刹时间又归于寂静,空荡……
不,仍没有归于寂静,空荡,因为这儿还有人。
这个人,从司徒庙里缓步走了出来。
他,赫然竟是青龙柳燕翎。
他,薄薄的唇边嘴着一丝阴鸷森冷笑意,望之怕人。他背着手,站在那司徒庙门口,旋即,那丝笑意敛去,衣袖往后一拂,冷然开口说道:“柳姑娘,你看见了?”
只听柳兰黛话声从司徒庙里传出,冰冷道:“我没有看见,我听见了!”
柳燕翎道:“能救你的人都走了,偌大一座邓尉山中,只剩下你跟我两个人,你怎么办?还有什么话说?”
柳兰黛道:“我没有什么话说,只恨自己运坏命苦!”
柳燕翎道:“那于事无补,我天生一付铁石心肠,你劝不了我!”
柳兰黛道:“我并不打算劝你什么!”
柳燕翎道:“那就好。”
霍然转过身去,阴鸷而犀利的目光,直逼司徒庙庙门后,庙门后,半躺半坐地靠着柳兰黛,她娇靥白得怕人。
柳燕翎逼前一步,柳兰黛娇躯震动了一下,道:“柳燕翎,你想干什么?”
柳燕翎笑得怕人,道:“柳姑娘,你冰雪聪明,玲珑剔透,这还用问么?”
柳兰黛道:“柳燕翎,你不如杀了我!”
柳燕翎摇头说道:“我要是打算杀你,我就不用费这么大事了,再说我要打算杀你,你也绝活不到如今!”
柳兰黛道:“你要是……那跟杀了我有什么两样!”
柳燕翎道:“柳姑娘,我认为绝然不同。”
柳兰黛凌厉目光直逼柳燕翎道:“柳燕翎,我跟你何怨何仇?”
柳燕翎摇头说道:“柳姑娘,你想差了,你我之间谈不上一点仇怨!”
柳兰黛道:“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柳燕翎道:“很简单,我只要证明一点。”
柳兰黛道:“你要证明什么?”
柳燕翎目中忽然泛起一种怕人的光采,缓缓说道:“我只是要证明我柳燕翎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也就是说凡是被我柳燕翎看上的女人,纵然她有多大的本领,她也逃不出我手掌心去。”
柳兰黛道:“证明了又如何?”
柳燕翎道:“不如何,让我自己跟天下人知道,我柳燕翎……”
柳兰黛道:“你柳燕翎是个淫恶的人,是个连禽兽都不如的……”
柳燕翎双眉一扬,虚空扬手,“叭!”地一声,柳兰黛粉颊上红了一块,香唇破了,乌云松了。
柳燕翎道:“你的一生会操在我手里,你还敢骂我?”
柳兰黛神色怕人,厉叱说道:“我为什么不敢,我要骂,柳燕翎,你是个……”
柳燕翎叱道:“住口!”
柳兰黛当真住了口。
柳燕翎阴阴一笑道:“柳姑娘,你要是打算激怒我,让我杀了你,那你就错了,我柳燕翎杀人无算,但绝不会在尚未占有一个女人之前杀了她,否则我的心血就白费了……”
柳兰黛机伶一颤道:“柳燕翎,你……你常杀女人?”
柳燕翎冷然点头道:“不错,每次都是先奸后杀。”
柳兰黛道:“你杀过多少女人?”
柳燕翎摇头说道:“我数不清,也懒得去记。”
柳兰黛道:“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蒸翎唇边掠过一丝抽搐,道:“很简单,我恨女人。”
柳兰黛一怔道,“你恨女人,为什么?”
柳燕翎唇边的抽搐更明显道:“不为什么?恨女人要有理由么?”
柳兰黛道:“当然,你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恨女人。”
柳燕翎两眼微睁,神色怕人道:“我就是要无缘无故的恨女人,你怎么样?”
柳兰黛道:“不怎么样,我技不如你,被你制了穴道,我还能拿你怎么样,我要是能拿你怎么样的话……”
柳燕翎道:“你早就把我杀了,可是?”
柳兰黛冷然点头道:“不错,我要为被你害死的那些女人报仇雪恨……”
柳燕翎纵声长笑,震得司徒庙幌动,听来怕人:“报仇,雪恨,为什么,她们跟你有什么关系?”
柳兰黛道:“因为同是女儿身而已!”
柳燕翎一点头道:“不错,这是理由,只是……可惜你杀不了我,而且跟她们遭受到同样的命运,这话你懂么?”
柳兰黛机伶一颤,道:“柳燕翎,你要是害了我,我就是变成厉鬼也……”
柳燕翎倏然一笑道:“以往那些女人每一个都对我这么说,可是到如今这么多年了,我没见一个厉鬼来找过我!”
柳兰黛道:“那是时辰未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善恶到头终有报,只看来早与来迟……。”
柳燕翎冷然摆手道:“别跟我说这些,我柳燕翎从不相信这些,假如苍天有眼,假如有什么循环报应,这也许就是她们的报应。”
柳兰黛惑然说道:“是她们的报应,你这话……”
柳燕翎摇头说道:“没什么,你不会懂的。”
柳兰黛道:“可是我想听听……”
柳燕翎道:“等我杀了你之后,你到阴间地府去问吧,那儿或许能问得出来,或许能给你个明白。”
柳兰黛颤声说道:“柳燕翎,你真这么残酷,这么邪恶……”
柳燕翎脸色一变,厉声说道:“我残酷,我邪恶?哈,我……”
突然他笑了,是狂笑,他狂笑着说:“我残酷,我邪恶,居然会有人说我残酷,说我邪恶,而且偏偏它出自一个女人之口,这怎么说……”
笑声忽敛,凝注柳兰黛缓缓说道:“柳姑娘,你错了,柳燕翎既不残酷,也不邪恶,残酷,邪恶的另有人在……”
柳兰黛道:“我承认世上不乏残酷,邪恶的人,但是我认为没有人能比你柳燕翎更残酷,更邪恶。”
柳燕翎摇头说道:“柳姑娘,你错了,我只有这句话,你错了……”
柳兰黛大声说道:“我错了,谁无父母儿女,谁无兄弟姐妹,你无缘无故毁人清白,夺人性命,还不够残酷……”
柳燕翎冷然说道:“柳姑娘,我柳燕翎一无父母儿女,二无兄弟姐妹!”
柳兰黛一怔,道:“怎么说,你一无父母儿女,二无兄弟姐妹?”
柳燕翎一点头道:“不错,柳姑娘。”
柳兰黛道:“你没有儿女有可说,没有兄弟姐妹也有可说,可是你……”
柳燕翎截口说道:“柳姑娘,你可是认为我那句无父母说不过去?”
柳兰黛道:“当然,人人都有父母……”
柳燕翎道:“唯独我柳燕翎没有父母。”
柳兰黛道:“难道你不是……那你是从那儿来的?”
她本想问难道你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可是这句话她究竟不便出口,故而改问了这么一句。
柳燕翎淡然一笑道,“柳姑娘,天地生我,天地养我……”
“胡说。”柳兰黛脱口叱道:“除非你不是人,人都是父母所生所育,是了,柳燕翎,你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认,难怪你会……”
柳燕翎截口说道:“柳姑娘,你错了,我有父母,可是他们不成其为我的父母,所以我说我没有父母,这话你明白么?”
柳兰黛呆了一呆,愕然说道:“我不明白,难道说你的父母对你不好?”
柳燕翎没有说话。
柳兰黛又道:“柳燕翎,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柳燕翎突然摇头说道:“柳姑娘,你说的不错,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们若是对我不好,那倒没有什么,事实上他们都是世上一对罪人。”
柳兰黛讶然说道:“世上一对罪人?这话……”
柳燕翎摇头说道:“这是我的事,我不想说,你也不必再多问了。”
柳兰黛道:“说给我听听不行么?”
柳燕翎冷然一笑道:“你的清白即将被沾污,你的性命即将被强夺,你还有心情管这些跟你毫不相干的事么?”
柳兰黛脸色一变,默然未语。
柳燕翎一摇头道:“怪了,这些事我由来深埋心底,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也打算让它随我他年长埋地下,怎么今天你这一提,我却有不吐不快之感……”哼地一笑接道,“是喽,也许你跟一般人不同,也许你跟我有点缘份,好吧,我就说给你听听,让你不必再去阴间地府打听了……”
顿了顿,接道:“柳姑娘,你知道窑姐儿,青楼妓?”
柳兰黛微微一怔,道:“柳燕翎,你跟我提这……”
柳燕翎道:“只问你懂不懂这六个字何指?”
柳兰黛微一点头道:“我懂,怎么?”
柳燕翎道:“我的母亲就是个窑姐儿,青楼妓!”
柳兰黛叫道:“柳燕翎,你……”
柳燕翎道:“柳姑娘,我说的是实话,千真万确是实话,我的母亲原是‘金陵”夫子庙’一带的一个青楼妓!”
柳兰黛瞪圆了美目,没有说话。
柳燕翎接着说道:“柳姑娘该知道青楼妓过的是卖笑生涯,今天生张,明天熟李,她糊里糊涂地生了我,我却连谁是我的父亲都不知道,其实,就连我母亲她也未必知道……”
柳兰黛突然说道:“我明白你那句他们是世上一对罪人一语何指了!”
柳燕翎道:“柳姑娘明白就好,我父亲不知是谁家好子弟,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