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权后-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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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管心里盘算,米老鸨已经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胡小姐,是不是你想来想去,觉得我这猗红馆还是比皇宫强?这么想就对啦,我告诉你啊,原来那个于皇后,就成天想进我这儿当个红倌人,天天迎新送旧,过得热闹。只因我没开口同意,她一生气封我的门,后来自己伤心不过,才一病死了。你看,这四王爷那天只来了一次,再也离不开我们这地儿,跟勾了魂似的,最近是隔三差五,索性在我这儿办上公啦。”
第五十九章 让我忘记你
元怿也不理米老鸨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三道四,紧紧握住胡绿珠的右臂,一把就将她扯进内院。
院落里雪飘正紧,如扯絮飞花,将黑瓦上染得一片洁白,树丛、池塘、花坛全部更上银装,洛阳城里的雪,一旦下起来,便是几天几夜,没完没了,胡绿珠知道,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在宫外看雪了,心里倒也有些惆怅起来,从今往后,或许,再也体会不到这种廊下听雪的宁静了。
一岁将尽,到了年边上,腊月里头,猗红馆里住满了各州各府进来陛见的地方官,这些地方大吏们一边放开手脚,偎红倚翠,一边等待皇上召见,到吏部去评级,评过级后,他们才有了升官加爵的证据和资本,所以这几日馆里还颇为热闹,到处都是杯盘交错的声音,还有莺莺燕燕们娇媚的笑语,以及北风中一阵紧一阵传来的丝竹声。
花儿、锦儿两个丫头的手脚倒是很快,片刻之间,她们已将芍药厅里的香炉、薰笼全都点好。
灯烛之中,瑞兽喷沉香,轻裘笼小室。
芍药厅里一片温馨,看起来简直就是个温柔乡。
明烛之下,元怿放开了胡绿珠,怔怔地站在当厅里,对她道:“你知道不知道,这间房子,是我们初识的地方,所以每次我想你了,就会到这里来……”
胡绿珠望了望屋子内间,摆设和他们初见那天一模一样。
元怿正痴痴地凝望着那张床,似是又想起两人之间的旖旎风光。长到这么大,她还从没有将哪个男人放在心里,但元怿的情意,还是让胡绿珠狠狠地感动了一把。
她此生没想得到什么男人的真心,但元怿如雪般纯净洁白的心,让她感觉到惭愧。
“四王爷,”她只得真心劝道,“你我都非世间俗儿女,何必如此情长。你知道么,绿珠自从幼时听闻到洛阳城里那些贵妇的凄凉情事,便发誓此生不为小儿女之情所扰。四王爷,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倘若如此困于私情,绿珠只能为你遗憾。”
她的话让元怿怔了一下,这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而且如此心如磐石,不可动摇。
她坚强的意志,既让元怿敬佩,也让他感到沮丧。
他一直是个有着高度自信心的男人,但自己对胡绿珠的心意,不管付出了多少,都如窗外这随风飘荡的雪花一般,入池便融,了无痕迹。
她的心就算是冰块,他也可以融化它。
她的心就算是石块,他也可以雕琢它。
她的心就算是铁块,他也可以打造它。
可惜,她的胸口里,没有一颗冰冷铁石的心,只有一腔对富贵荣华对权力的热诚。
她,不是女人。
而他,却爱着根本不像女人的她。
从未有过的失败感,让元怿幽幽长叹了一声。
他真不明白,这男女之情是什么东西,倘不认真,它只让人觉得索然无味,可一旦你认真了,它又让人心碎。他平生从不为女人心动,而绮念一起,抬眼已是雨雪满天,冰寒一片。
万念俱灰中,他缓缓向胡绿珠转过那张俊美忧郁的侧脸:“珠儿,我们在这里相识,也让我们在这里互相忘记吧……从前的种种,就等于一风吹去,了无踪影,就当我从来没见过你,你也从来没见过我,来,陪我喝一杯。”
他说得凄凉而伤感,越发让胡绿珠心里感动。
后宫之路,每往前走一步,离断头台就近一步。
生,还是死?贵极一时,还是潦倒失意?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必胜的把握,她有的只是对自己的信心,和对权力的渴望。
如果说幼时被姑姑的故事吓去了少女对爱情的渴望,那么此刻呢?
面前这个英挺能干的男人,对自己是如此倾心。以元怿的人品,胡绿珠是可以相信他会对自己始终如一的,到底是什么催促着自己,往前一步步走近那涂满血色的权力之阶呢?
从前的种种,一风吹去,了无踪影?自己真能忘得了此刻的离别吗?就算自己对元怿的确无心,可说实话,这半年来,她也很享受他的追求,猛不丁的,他说,要将自己永远忘掉,让她也有几分难过。
胡绿珠刚想说想点什么,廊下突然传来米老鸨的笑声,充满了高兴之情,热情地张罗道:“来来来,侍卫大哥,这里这里,四王爷正在芍药厅暖暖和和地跟人喝酒呢。这大雪天儿的,你们从冀州赶过来,一路上可受冻受累了。三王爷他还好吧,三王妃呢,她这刚生了两个儿子,也不说歇一歇,又怀上第三个啦。三王爷真是龙马精神啊,也不说让我们小雅养上几天,才接着战斗,这瓜啊果的,还一年一熟,好嘛,我们小雅两年生了仨儿子,别看三王爷屋里头就我们小雅一个女人,就连皇上,也得眼红他这福气啊!”
那边跟着一阵重重的脚步声,离芍药厅越来越近,一个浑厚的声音回答道:“妈妈客气了,三王爷给妈妈也备了一份礼物,有各色冀州土产、年货,还有冀州特产的野鸡、野鹿,以及三王府特酿的醇酒,小人已命手下送至灶间。”
米老鸨乐不可支道:“哟,难为三王爷处处想着我,连过年都派人过来孝敬我,唉,比四王爷那个没良心的可强多啦。待会儿,你到我那儿去一趟,我那里可留了好多洛阳城的新鲜玩艺儿,你带给小王子们玩,等哪天我能放下生意了,我呀,我一定要赶到冀州去看我的小外孙儿……”
两人一边拉着话,一边已走至门口。
在外间侍候的花儿锦儿轻叩门环,报道:“四王爷,三王爷打发人给殿下送信来了,殿下见还是不见?”
胡绿珠想,这三王爷也奇怪啊,怎么叫人到猗红馆给元怿送信?
难不成,哥儿俩如今拿猗红馆当了正式办公的小公署了?
这大魏元家的漂亮哥儿,果然风流倜傥,与众不同哪。
听到在外州任职的哥哥有信来,元怿心里一阵高兴,放下和胡绿珠的公案,赶紧吩咐道:“快开门,让他进来。”
第六十章 京兆王府来使
花儿、锦儿应了一声:“是。”连忙把门打开。
只听门枢一响,打外面的大风雪地里,进来了一个身穿黑衣、块头很大的侍卫。
那人走起路来,两足生风,轻捷过人,显然身手不错,他回头打量了一下花园,见米老鸨跟两个丫头都出去了,这才跪下,含泪禀报道:“四王爷,小人魏功,特来向四王爷求救!三王爷被那个高老贼逼得快走投无路了!”
“这是怎么回事?”元怿大吃一惊,“自从把三王兄贬到冀州后,高肇这老儿已经安静了一段时间,没有再跟元家过不去了。在朝上,本王事事钳制他,也着实把他收拾够了,天天在百官面前大出洋相,难道他还能在背地里出什么阴招?”
是啊,最近这高肇看起来颇为老实,不但没再针对元氏亲王上什么弹章,也对元怿恭恭敬敬,不敢当面作对,就算元怿再怎么取笑他、奚落他,高肇都只装耳朵背,厚着脸皮,仍跟元怿套近乎。
洛阳城的官场上还传说,高肇早就给元怿制服了呢,原来这老贼并没闲着,暗地里仍是在大出阴招,对付那个柔弱好说话的三王爷去了。
那黑衣人愁眉苦脸,低着头道:“今年冀州受了雪灾,按着朝中旧年的例子,本应削减我们冀州的赋租,高肇老贼偏偏在皇上面前说,什么冀州为北方重镇,周围州县遭灾,独有冀州还称得上富裕,着三王爷调济十万件棉衣、十万担粮食运往戍边六镇。四王爷,你想想,冀州的老百姓今年还没饭吃呢,叫三王爷上哪儿找那么多钱粮?三王爷说了,他跟四王爷打听个准信儿,若是皇上真这么下旨,他干脆直接造反得了。”
元怿“腾”的一下站起来道:“这是哪里的谣言?今年冀州雪灾,本王上午还跟皇上说,今年不但要减冀州百姓的租税徭役,还要往那里运一万石国库的粮食,前去赈灾,高肇老儿就站在本王身边,他没敢说一个不字,还跟着附和了两句呢。”
造谣的人真是用心险恶,竟然会给元愉出这么大一个难题。一万石粮食,一百六十万多斤啊,别说冀州了,就是把洛阳城外的京都粮库全部打扫打扫,也没一半啊,这不是把元愉往死里逼吗?
倘若皇上真有这样的旨意,那元愉与其被活活逼死,还真不如索性揭竿而起呢,好歹也落个痛快。
那黑衣人顿时转悲为喜,站起身笑道:“既是这么说,小的回去,让三王爷不要着急了,四王爷,就麻烦殿下给三王爷亲笔写几个字,让他安心做官,不要造反。”
元怿点头道:“好。”
他从书案上顺手扯了一张纸,在案上放好,提起笔,心情却很复杂,一时无法落下,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元愉那张女人般清秀文弱的面孔,虽说元愉是他的三哥,可从心理年龄上说,元怿却一直当他是弟弟,从小,就是元怿照顾着他,安慰着他,此时他一个人远远被流放到外州,一切还好吗?
那黑衣人站起身来,在元怿身边殷勤地为他磨墨。
元怿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信纸,皱眉道:“唉,我最近老是梦到三王兄,梦见他远远站着,看不清模样,也不知道,他如今是瘦了还是胖了,远离洛阳城官场,说不定对他反倒是一件好事。”
黑衣侍卫也陪着叹道:“三王爷最近可不是清减了吗,不过,王爷倒是比在洛阳城时,睡得踏实些,不用做梦都担心着高家的密探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而且他一年多生了两个儿子,心情大好,哈哈,前日我来时,王爷还说,什么时候有空,要请四王爷去冀州喝酒,说他别的本事没有,这个生儿子的本事嘛,倒是比兄弟们强一些。”
元怿听这黑衣侍卫说话颇为风趣,不禁展颜一笑,眼中的忧愁一扫而空,笑道:“你倒是会说话,哎,本王看着你有些面生啊,你姓什么?”
那黑衣侍卫一边磨墨一边道:“我姓秦,叫秦武,从前在外班侍候三王爷,近来得他老人家赏识,专管送信跑腿。”
元怿提笔落了名字,道:“这大年下的,往年间,兄弟都在一起赏雪喝酒,很是热闹,今年本王却一个人孤零零地跟这里头发呆,唉,这可写些什么好呢?”
他望着窗外牵团扯絮般的大雪,心里头也跟大雪飞扬似的,乱成一团,为什么平常人家的兄弟可以恩恩爱爱,手足情深,偏偏他们元家的子弟,从小就互相猜忌,互相抵防,互相间视为仇人?
当了皇上的二哥,除了元怿外,一个兄弟也不相信。
当着刺史的三哥,明明一点野心也没有,还是天天提心吊胆,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害怕守不住?
权力,是一把双刃剑,在发出耀眼色彩的同时,也让这些出身皇族的兄弟们彼此伤害。
黑衣侍卫笑道:“就写上洛阳一切安好,请三王兄放心,不必造反这些话,让三王爷落个放心,小的这趟差使也就没白跑。”
元怿点头,落笔写完信,用自己的印章戒指打了戳子,递给黑衣侍卫,道:“路上辛苦了,就在猗红馆歇上一宿,明天一早,到我府上领些银子,再回冀州公干。”
黑衣人又跪了一跪,拜辞道:“我们三王爷那厢心急如焚,小的在这里风流不打紧,慢上一步,就怕那里又出什么变故,小的就该死了,这就跟手下一起返回冀州。”
元怿点头称许道:“难得你如此忠心,嗯,我三王兄手下像你这样得力的部属,再多上两三个,就算高老贼真跟他过不去,也是不妨的。”
黑衣人笑道:“谢四王爷赏识。”
他打个千儿,告辞出去,走入园内的漫天风雪中。
胡绿珠看着黑衣人步履轻捷的背影,心里忽然一动,不禁若有所思起来。
她从没见过这黑衣人,可为什么会觉得这背影有些熟悉?
第六十一章 充华世妇
跟着小太监指引,陆续走入长乐宫养容殿的秀女们,一个个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眼睛里只看得见前面人的脚后跟和波澜不惊的裙角。
足足走了三柱香时间,这群来自五湖四海的婀娜女子,才在养容殿里慢慢站好。
这是来到洛阳后,皇室规模最大的一次选秀,大魏子息艰难,终于让所有的宗室都感觉到不安宁。
站在队伍中的胡绿珠,趁旁边的小太监不注意,朝左右的人群偷偷看了一眼。
皇甫茜茜说的没错,这些外州外府来的小姑娘,长得可真叫鲜嫩啊,一个个刚发育成少女模样,就迫不及待地来应选秀女了。唉,难怪人家说,美女像韭菜似的,一茬一茬的,割之不尽,这宫里头刚老了一茬儿往日的美女,猛一抬眼,才发现,新的一茬儿早就长得遍地都是啦。
第一排左首第一个穿玫红色绣襦的秀女,腰支看起来比胡绿珠还纤细,走起路来,如风摆杨柳。
她那个婀娜妩媚的妖劲儿,看着真能让人流鼻血。
刚才众人在前庭排队,走过去叩拜皇上的时候,胡绿珠偷偷注意到,皇上的眼光,至少在那细腰美人身上停留了两个刹那,像按摩似的,将她从头打量到脚。
第一排右首第三名,是个穿粉青色织锦小袄、粉青色绣花百褶裙的秀女,皮肤白得像雪,碧蓝眼睛,棕金发髻,分明带着点胡族血统。
这胡女模样艳丽不说,浑身还带着一股子天然的蛮劲,刚劲健美,是个野性十足的女子,在一群纤纤美女之中,更显出十足的魅惑力。
宣武帝望着她,估计已经偷偷流了半天哈喇子了。
第二排,有一对穿粉色衫裙的姐妹花,不但身材、脸蛋长得一模一样,连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也都有一个甜蜜的小酒窝,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