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比昙花-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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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屋檐边瓦片纷纷震落下来,屋内桌椅震动,三人顿时惊愕对望,都是面无血色。这声音对他们来说如此熟悉,不就是跟随郑军南进之时日夜听到的爆炸声吗?他们脑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说清兵竟攻入厦门?
在这顷刻之间,门外一人飞奔窜入,正是蒙必格,他看到东莪无恙,脸色才放松些道“果然是趁夜色打过来了,这会儿城里正在加紧防御之中呢!你们还是各回屋里吧,”郑夫人嘴唇颤抖,忽然想起,叫道“经儿呢?经儿去哪了?”一路叫着自向后院去了。郑泰在原地出了会神,也匆匆忙忙地朝自己府里走去。
蒙必格向东莪示意,她却摇头道“怎么就忽然打来了,如此猝不及防地攻来,不知来不来地及抵挡,”只听得隐隐还是有一声声炮声传来,她还是想走出屋去,却禁不住蒙必格一再相拦,只得回到屋里。
这一夜,爆炸之声整夜未停,足足轰了一个晚上,至凌晨初止,东莪等人坐等了一夜,待炮声一停立时便向城中奔去。却见眼前一道柔和地晨光之下,城中却已然是面目全非,越是靠近城墙,越是可见处处断壁,无数缕黑烟自各个破屋处升腾涌向天空,使得原本晴朗的天色都有些暗淡了。
东莪早提药箱在手,与蒙必格二人帮助民众自一旁的碎瓦之中找出伤者,按个诊治下药,每一户的男丁几乎都奔向城墙去了,只留下些妇孺孩子,好在这些年看惯了战火,倒也并不如何慌乱,轻微的哭泣声中,东莪与锦儿爷孙碰面,看到他们俱好,东莪也多少安下些心来。东莪直忙了一日,这才总算是安顿了一些伤患,她仰头擦汗,见城墙之上整齐有序的郑字大旗,兵士也排列有序,城墙之下虽然来回传令奔跑的将士不断,但也未见慌作一团,此景大大安伏了人心,各自紧然有序的忙碌了起来。
东莪后自蒙必格处得知此战是清廷派达素为大将军,调集三省兵力,主动进攻厦门。这一仗对方有备而来,趁夜偷袭,有势要一举拿下厦门之意。好在郑成功自回厦以来便从未松驰城内外的防御,虽遇忽然袭击却并无慌乱,严正以待,到已方布置完毕,便开始反攻。一时间,炮声轰隆不断,东莪与众人穿梭于落瓦断梁之中,蒙必格虽担心焦急,却也知相劝无用,只能亦步亦趋跟随在她身旁。
如此转眼又是十数日,每日如是,清军大力猛攻,可岛上尤如铜墙铁壁,虽然碎片横飞士兵民众死伤无数,可岛上众人都知此役若败,那是再也没有生机,因而奋勇抵抗,毫无败迹显现出来。
这一日,又在炮声之中醒来,东莪每日只小小歇息几个时辰,便立时往城中去,蒙必格必然早早候在门外了,二人粗略用了些饭食,来到城后容伤者养息的大屋里,为前日几人换药,门外不时还有新的伤员进来。东莪一面忙碌一面跟着锦儿走到新的伤人身旁探看,正低头为一个伤者擦拭伤处时,却听得一个脚步声匆忙接近自己,她抬头看到蒙必格苍白的脸庞,便问道“你怎么了?”蒙必格嘴唇微动,轻声道“郑公子他……送过来了……”
东莪只觉耳边猛得轰鸣起来,手中的东西顿时掉在了地上,手脚瘫软,几乎无法站立,蒙必格忙扶住了,道“我带你去……你别着急……兴许……没什么大碍
东莪向他茫茫然注视一会,这才脚步蹒跚一同走了出去…
第二十四节 事端(下)
她跟随蒙必格来到大屋最后面的一个小间,只见门外站着两个衣襟带血的士兵,一付担架血迹斑斑靠在一旁,东莪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受着蒙必格的牵引勉强行路,移至门边往里望去。床前的杨谦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她,他也是一脸血迹,二人对视一眼,他向边上让开,东莪缓慢上前,只见郑淮脸色苍白,衣上脸上处处都有血迹,闭目而卧,好似已经没了知觉,东莪停住脚步,伸手捂着嘴巴看着他,只觉身躯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此时她身后有人匆忙上前,为郑淮把脉听音,正是安宏,屋里寂寂一片,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时间也好似停滞不前一般,良久,才听得安宏轻轻吐气,到东莪面前道“伤了几处血脉,左腿也有骨折,好在心肺未动,脉像虽弱可是还算平缓,我去拿些针灸止血,”说罢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快步出屋去了。
东莪这才能感觉手脚渐渐有了气力,缓步上前,在郑淮床前蹲下,拿帕子为他轻轻擦拭脸上的血水,杨谦道“没出什么大事就好,淮儿他……一定要冲到城楼上去,唉!我也不能多耽搁,这就回前面去了,你好好照料他吧,”说罢长叹一声,向屋外走去,那两个士兵也一同走了。
蒙必格轻声道“小姐需要什么,我去给你找来,”东莪用力吸气,闭目冷静了片刻才道“热水与绑带,要快些,”他应声自去,东莪伸手到郑淮脉上。细细诊断良久,确信安宏所言不错,才算真正松了口气。不一会。蒙必格拿了东西,帮着她为郑淮擦去他脸上脖上的血迹。却见他脸颊右侧划了一大道伤痕,细小的伤口更是多不胜数,东莪一面擦拭,一面已双眼含泪,安宏也随即赶到。仨人为他一一找出伤口,下疚止血,又喂以汤药,郑淮任人忙碌一直未醒。
好在他伤口虽多,却都不算深,除了那只被重物压至骨折的右腿,其它地方都是只需稍以药石调理便能无碍,一阵忙碌下来,安宏与蒙必格相继离开。只留东莪在小屋之中照顾他。窗外轰鸣声不断,日色亦渐渐西斜,又过了许久。炮声终于停止,郑成功与郑经等人匆忙赶至。得知郑淮没有大碍。才逐个离去。
待郑淮稍加稳定一些,第二日便将他移回到自己屋里休养。。 ;wap;更新最快。杨谦安排了下人帮助安宏等料理其它伤者,让东莪腾出身来针对郑淮的伤势,专门为他调配药物。郑淮失血过多,一直昏迷,好不容易醒转之时,已经是三日后地午后。东莪正在桌边调药,听到一点响动,转身看到郑淮双眼慢慢睁开,她急忙上前,他看到她,好似长长的松了口气,微笑道“吓着你了吗?”
东莪见他醒转便能说话,顿时喜上眉梢,道“醒了就好,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郑淮轻轻摇头,她又道“伤势并没有什么大碍,有些伤口或许再痛几日便会好了,只是右腿有些折了,已经上了夹板,好好地将养些时候也会好的,你不用担心。”郑淮目光柔和,轻声道“有你在,我还有什么可担心地!”东莪看他一眼,叹息道“怎么说也是将领,哪有这般卤莽,亲身上阵的,我听杨师傅说了,可好那炸弹炸在屋顶上,若是再偏一些可如何是好!”郑淮并不说话,只是含笑看她,她也只得不再说了,又转身自屋外拿了药进来,喂他服下,郑淮任她摆布,始终微笑不语。
东莪忙乱了一阵回来,看他还睁着双眼,便劝他睡下,郑淮点头答应,她为他挂下床幔,却听他轻轻叹息道“醒来能看到你,你不知我心里有多高兴,”东莪轻轻咬了咬嘴唇,道“打成这样,我难道游过去不成?”郑淮闻言忍不住一笑,可牵到痛处,这笑容还没上嘴际便消失了,东莪隔帘看他,目光却含着苦涩,柔声道“快歇着吧,好好休息好的才快,”说罢转身出屋,关上屋门却看到门外的蒙必格,他沉默看她一会,微微点了点头自走开了。
如此东莪一直照顾郑淮,眼见他除了行动不便外,其它伤处都渐渐痊愈,众人心里都感欣喜,更让大家高兴的是,清兵攻打势头越来越弱。郑军在陆上打仗不能持久,对于清兵而言,在这大海之上却同样是寸步难进,攻关不入。加之郑成功把握时机,予以主动出击,郑军中人人都会水性,他安排一支小队集结了水下本领高强地近百人,趁夜色潜入清兵船队之下挖凿船身,日以继夜,有些船只在忽然之间便进水下沉,弄得清兵人心惶惶,失了斗志。如此对峙了一段时日后,某日清晨,城墙边防哨兵大喜传报,清兵已经全数撤退,刹时间岛屿上欢声如雷,众人无不相拥大笑。
郑经一早便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东莪与郑淮,东莪点头微笑,郑淮想到战事一定,东莪也许就要离开,却是如何佯装也笑不出来,只得闷声不响倒头睡下了。郑经将东莪拉出房间道“听我娘说姐姐你要走了是吗?”东莪道“怎么?你还舍不得我不成?”郑经笑道“这个自然,虽然不舍得姐姐的不只我一个,可是能这样说的却只有我,”东莪看他一眼,顾自向厨房走去,要为郑淮把药煎好。
郑经一路跟随,看到四下无人又向她道“告诉姐姐个好消息,放我去金门的事爹爹允了,”东莪停步看他,道“恭喜你了,看来这一次战事让你把握了机会,”郑经笑道“这个自然,还真得谢谢这个达素,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这个时候让小爷我献功来了,我这两天就走,正在挑带上的人呢,嘻嘻。姐姐若是不走,咱们到金门就是自己的天下,岂不快活自在!”东莪笑道“那是你的天下吧,好好待她,我就不送了。”郑经笑道“哪敢劳您的大驾,只是不知道你何时离开,多少也给我个信吧!”东莪道“也要等你哥哥脚好了再说,”郑经笑笑,这才转身去了。
郑经次日便离岛去了金门,胡妹儿自然也混在下人之中一同去了,郑夫人虽成分不舍,可看到此次爱儿有了这样的机会,也只得忍痛割爱,挥泪告别。
郑经此行之后,自东莪离岛等事后方才重回厦门,后来胡妹儿怀孕生子,被郑成功知晓,派人传令要斩郑经与其母,及胡妹儿母子,可郑泰未曾下令,并出面阻拦,致使郑成功气急功心,在攻占台湾不久便即病发身亡。此中郑经等人物不再提及,特此交待。
郑淮在东莪细心照看之下,伤势一日好过一日,虽脚伤不能下地,可自己起身用饭等事也已不再需要她手把手地帮持了,郑成功数次来看,见到他的情形也自欣慰,杨谦更是每日过来,将军中的点滴消息带给他知道,郑淮也逐渐开朗起来
这一日,东莪看杨谦在房里和郑淮说话,自己便退出房来,正走向自己屋时,冷不防蒙必格从一旁窜出拉住她手,她转头见他脸色慌张,从未见到他如此神情地东莪吃了一惊道“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蒙必格向四下张望片刻道“你跟我来!”东莪只得依着他,只见他出了王府,一路只向海边走去,渐行渐远,快到海滩时,蒙必格又带着她向一旁的树林之中走进,再走了一段路,他在一丛草堆边停下,四下张望,这才掀开一旁地一堆杂草。
东莪凝神注视,只见杂草之中一人面无血色,双唇灰白,躺在草丛里。东莪伏身在他鼻下一探,只觉气息微弱,脉像也是时隐时现,忙道“这人很是危险,快送到病舍里去吧,”蒙必格目光沉沉,却轻轻摇了摇头,东莪心中一动,伏身拨开杂草,只见这人身着一件蓝色长衫,衣长袖大,一看就不是他自己地,东莪抬头道“这人……是你救的?”蒙必格轻轻点头,她不由得声音微颤道“是……清兵?”蒙必格又点了点头。
东莪立时站起身子向林中四处环视,确定无人,这才轻声道“你怎么这么糊涂?这要是让人发现了,可怎么办?”蒙必格道“他随浪冲过来地,而且……他……他还是一个……满人!”东莪惊骇之极道“你听到他说话了?果真是满人吗?”蒙必格又点了点头,东莪叹道“这就更糟了,根本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他藏身的!”她皱眉苦思片刻,道“就让他在这里吧,我去拿些药来,只管医好了他,其它的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蒙必格一声不吭,东莪轻声道“你想一想,咱们只要等郑淮一好便能离开这里,这些年来辛苦保守的秘密,终于可以不再为之日夜不安了。咱们可以去盛京,把阿苏他们都接来一起,打猎种田,过些安生的日子。”她转头看向地上这人,又道“可是咱们若是要照看此人,说不定就会泄身份,他若真是个满人,那就必然不是寻常一个小兵,这样一个人,咱们可以将他放在哪里呢?”
蒙必格目光朝地上这人看去,依旧一言不发,东莪道“阿蒙,你听我的,咱们趁他未醒时医好了他,以后就不要来了……”正说到这里,却见此人身体忽然微微一动,二人震惊之下都低头看他,却见他眼开一线,朝二人望来,嘴唇轻动道“救我……”果然是一个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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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结束) ……
第五卷 碎玉断清风
第一节 天网(上)
东莪听到他开口说话,顿时不再吭声,只站在一旁沉默看他。只见此人朝她瞧了一眼,转向蒙必格又道“救我……”蒙必格道“我……”东莪急忙伸手拉他向一旁退开数步,才道“他既然醒了,认得了咱们,那……”她轻轻咬牙道“那就不能再管他了”,蒙必格眼中显出东莪从未见过的伤恸之色,她心中微微一怔,只听他道“为什么不能救他?小姐你救了无数汉人,可是却不愿意救一个满人吗?”
东莪与他对视片刻,声音柔和道“我将来还打算开医馆行医救人,是满是汉在我看来并无分别。可是眼前此人,救他一命容易,怕的是会旁生枝节。咱们在这里看似平安顺利,其实藏有无数隐患,走了一个郑经,却还有一个郑泰时常在关注我的动静,这个时候绝不能有半点差错!”蒙必格回头看向那人藏身之处,沉默不语,东莪又道“你想想咱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我回头给你拿些药与食物送来,他自己能料理得了,是生是死看他的造化就是,”却见蒙必格脸上微微抽搐,两侧颧骨动了一动,显然正紧紧咬牙,只听他声音沉重,轻声道“格……小姐……你变了,你知道吗?”东莪浑身一震,抬头与他对视,却见他避开她的目光,向大海环视道“小姐你是真正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在此地的这些年,你……真的忘记了!”东莪木然而立,只是仰头看他,蒙必格道“可我忘不了,至始至终。我依然为自己是一个满人而自豪。看他们无论如何都败在咱们的军队下,我的心里总是痛快之极,因为我明白……”他双眼闪亮。发着东莪自小熟悉之极地,几乎与她阿玛相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