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朵云-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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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实现的美梦。
第五章
凤凰花缤纷盛开,点亮了半个夏日。
校园里到处是三三两两的人群,十分热闹,骊歌唱得没有一点凄凉意。
何彩云两手吃力地提着一只结实的帆布袋,一边在人群中搜寻着,很轻易地便发现他被一群人包围着,有男有女。其中两三个是她认得的,其余全是陌生人。女孩子手中捧着巨大的花束,向日葵、非洲菊、天堂鸟。
倒是没见到楚落雁,何彩云心中微觉奇怪。沈阅明的毕业典礼,沈落雁怎么会缺席?
何彩云找到一个隐密的角落,在一处花台边坐下。看样子她今天连要把礼物送出手都有点困难。她打开放在脚边的帆布袋,里面是一盆小树,和那美丽娇艳的鲜花相较之下,真是黯淡得可以。他会喜欢吗?马拉巴栗其实是一种十分普通又常见的树,花店老爱用一种元宝型的花盆来种它,上面还常常要刻上招财进宝四个大字。他会不会觉得送他这种盆栽太俗气?她用的花盆当然不是金元宝,是她在一家陶艺工作室混了三个月的成绩。简单朴拙的造型,烧得并不十分对称,也许他会觉得不够精美……忐忑不安地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想突破重围把礼物交给他,一会儿又想还是把它带回去的好。这盆栽很有一点重量,就算他收下了,恐怕也会很困扰吧?
「嘿,小不点,妳在这儿等谁呀?」一个颀长的身影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头顶一半的阳光。
「学长……」何彩云惊讶地喊。
「我居然没收到妳送的花,好让人伤心啊。」
「我永远不会送你花,」她冲口而出,「尤其不会送你白玫瑰。」
「老师又给妳出了什么课题了?正在研究一位陌生女子的来信?妳可不要中这本小说的毒太深啊,它一点也不算什么优良读物。女的疯狂痴傻,男的无知无觉。」
她不算太疯狂痴傻,他也不是完全无知无觉。《一位陌生女子的来信》是一个恐怖的爱情故事。至少沈阅明叫得出名字,她是小不点,是小何学妹。多年以后就算在路上偶遇,他也会认得出她是一位校友。
「学长,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是说每次一到毕业季,花店都会借机哄抬花价,送花很划不来,所以我送你盆栽,种子是在路边捡的,盆子是自己烧的,不花一毛钱。」
「不花一毛钱,那真是无价之宝了。来,我看看。」他把帆布袋打开,小心翼翼地把盆栽搬到短墙上,仔细地欣赏。
「你喜欢吗?不喜欢不要紧,我再去买花来送你。如果真的很贵,塑胶花可不可以?」
「小器学妹。」沈阅明又习惯性地敲着她的头顶,「我最喜欢的学妹送给我的礼物,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那就好。可你是真的喜欢吗?不是客气话?」她有点不放心,「也不是因为怕收到塑胶花?」
「我从不欺骗弱小动物,妳放心。」他打趣回道,「这三棵树的造型还真是别致,我敢说别的地方一定找不到。」他后退了两尺,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端详着。初生的新叶呈金绿色,泛着亮润的光泽,其中两棵枝桠交错,缠绵有致,另一棵站得直挺挺地冷眼旁观,像极了一段三角恋情。
何彩云也有同样的联想。「这一点都不是我的错。」她连忙撇清关系。「它们要长成这个样子,我也没办法。」好无辜呢。
「真是浑然天成啊。」沈阅明又赞美了一句。「而且很重。妳就这样一路把它从妳的住处提到学校来?妳这么娇小,怎么搬得动?」
娇小?刚才还说她是弱小动物?唉,从她学会走路之后,就和娇小这两个字绝缘了。通常会用的词是矮壮,班上有什么粗重的活,同班那些男生从来也不会忘掉她。
跟弱小动物更是沾不上边……等等!除了这一句,他刚刚还说过什么?
他最喜欢的学妹?
哦,他的意思一定是最喜欢的学妹之一。
「就算是一头娇小的大象,也是很孔武有力的。」
「那妳一定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大象了。我记得以前不是有一群明星叫小象队吗?每一个都长得很可爱。」
这--也算是安慰吗?唉!
「妳别老是对自己没信心,」他轻声责备道,「我最喜欢的学妹怎么可能比人差?」
这一回何彩云肯定自己没听错。他真的说她是他最喜欢的学妹。可是说不定他对每一个学妹都这么说……他肯这么对她说,她应该要很感激了。何况沈阅明并不是到处留情的人,虽说他早有了一个美丽的女朋友,可是大部分的男生是来者不拒的。
沈阅明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她从来没有看错他。
「对了,学姐今天怎么没来?」她忽然又想到之前的疑问。半是期盼半是担忧地等着他的答案。
「哦,她一考完期末考就飞到纽约去了,要去游学三个月,开学之前才会回来。」
她怎么舍得离开这么久?何彩云百思不得其解。特别是在这个时候,男朋友就快去当兵了。「学长怎么没跟她去?」
「我要留在学校帮教授整理一本书。」这是实情,也是借口。纽约当然值得一游,可是他没兴趣陪楚落雁去吃喝玩乐三个月。仔细想想,他和楚落雁之间,似乎找不到什么共同的兴趣。也许就像王大胖所说的,楚落雁是视觉系的美人,像一幅画,适合在一个距离之外静静欣赏。
「原来如此。」她不做任何评论地说了一句,心中却觉得热恋中的情侣不当如此。不当如此,又当如何?她哪来的经验去做这种结论?从来也没在情人节收到过一朵花,倒是四月一日愚人节时,有人送过她一把路边摘来的千日红,俗名叫圆仔花的。她默默地收下,因为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后来那束花还很长寿地在她花瓶里活了两个星期。她当然不会没有风度到去迁怒那束无辜的花。只是,那花若是有知觉,不知会不会认为被拿来和她相提并论是委屈了?
「走吧,一起去吃饭。」
怎么又是这一句耳熟的话?「学长,你知不知道你最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一起去吃饭?我随时看起来就像没吃饱的样子吗?」她不满地问道。
「真的吗?」沈阅明也自觉好笑地咧开了嘴。「不是妳看起来肚子饿,是我一看到妳就觉得肚子饿了,很想去吃东西。」
何彩云真是哭笑不得。「我的脸长得像大饼吗?你可别说还是加了芝麻的那种。」她先声夺人地挡住他的话。
沈阅明居然还真的仔细地端详了半晌,似乎还没决定她到底长得像哪种食物。「不像山东大饼,倒比较像刚出炉的大馒头,又白又嫩!」他边说着,顺势用手在她面颊上轻刮了下。嗯,他的比喻的确传神。
「学长!」何彩云忍不住孩子气地跺脚,气恼地鼓着双颊,颊上他方才碰触过的地方染上一片轻红,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别恼了,脸再红下去就不像大馒头了,像红龟粿!」他欲罢不能地继续作弄。她红红的脸蛋看起来真是秀色可餐哪,难怪他会肚子饿。
「哼!你才是菜头粿,菜头菜脑!」
「咦?我只听过土头土脑,那有什么菜头菜脑的?」他好奇地问道。
「你会问这句话,不就是菜头菜脑了?菜头不是土里长出来吗?这就叫憨得更上一层楼了。」
「萝卜有什么不好?营养便宜又好吃。」他倒是替那可怜的菜头打抱不平了。
「本来没什么不好,因为像了你才不好的啊。」
这……嘿!小何学妹长得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损起人来还真是伶牙俐齿啊。
他投降了,无奈地抓了抓头发,「总之,随便妳要去哪里吃饭,我请客。」
「真的?」何彩云不怀好意地瞄他一眼。「听说一位香港大厨正好来台湾,一客特餐只要两万块,我们去吃吧。」
「好啊好啊!我付不出钱来就把妳留下来洗碗!」
「为什么是我留下来洗碗?请客的人又不是我!」
「不是妳留下来?」他无辜地反问,「可是我就要去当兵报效国家了,妳要我当逃兵吗?」
「没关系,你去坐牢,我一定会记得带一笼菜头裸去探监的。」
「还对菜头裸念念不忘?真不知菜头菜脑的是谁啊。」
唉,学长,是我。我是菜头菜脑,你是呆头呆脑,谁也不比谁高明。
「好吧,好吧,算我们志同道合好了,既然谁都不想留下来洗碗,我们去港式茶楼吃点心好了,说不定他们连菜头粿都有。」
两人即知即行,沈阅明轻松地单手提起帆布袋,一边说道:「我们先把盆栽送回我住的地方好了。」
「有点碍事。」何彩云歉疚地说道。这么一件沉重的礼物,似是考虑欠周,除非他随手扔了,要不还得把它一路提回家里。等他去当兵的时候又该怎么办?他又不能把它带到部队。
沈阅明似乎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但很快地便想到一个好法子。「当兵前,我自己养。等我去当兵之后,妳可得要好好帮我顾着,我休假回来时去看看它。妳可不能让它渴着了或忘了让它晒太阳,知道吗?」他细细地吩咐道,觉得真是个好得不得了的办法。
「嗯。」何彩云快乐地点着头,一点也不觉得这盆栽碍事了,他来看盆栽,也可以顺便让她看看他。
「那就走吧,我的宿舍离学校不远,走十来分钟就到了。我们真是一对傻瓜,大太阳底下在这儿说了这么久的话。奇怪,好像也没有讲很久啊,怎么就中午了。糟糕!今天附近的餐厅一定都很多人,得快点了,不然没位子坐。」
话虽这么说,他的脚步仍是徐缓的,正好让她跟得上。
虽也是又饿又渴,何彩云却不想去挤中午用餐时间的人潮。两人心思一样,散步似地沿着树荫曲曲折折地往校门口走去。
「这棵凤凰木花开得很漂亮。」他悠闲地开口,心情轻松地继续跟她聊天。
何彩云此时一点也不觉得开得如火如荼的凤凰花看起来离情依依了。她仰头望着顶上密密的枝叶与小小的花朵像一张细细的筛子,筛落了点点金光。
「咦!学长,这是什么树?」他们已经走到一个何彩云平常很少经过的角落。前面一棵她从没见过的树,约有两层楼高,椭圆形的羽状复叶间,密生着浅黄色的小花,聚集成长条形。「花开得像大毛毛虫,毛茸茸的。」
「那是小实孔雀豆。」在学校待了四年,大概没什么植物是他叫不出名字的。「它的种子就是妳们女生都很喜欢的那种红色的相思豆,拿来当装饰品很漂亮。」他停顿了下,又不放心地追加几句:「妳可别把它拿来煮红豆汤吃下肚去,有毒的。」
「喔。」何彩云嗔怪地看他一眼。他就以为她这么好吃吗?见到什么都要吞下肚去?
「皱什么眉?」沈阅明又亲昵地敲了下她的头。「妳看起来就是傻傻的,教人不放心。」说也奇怪,他明明知道小何一点都不傻,但还是忍不住替她操心个没完,生怕有什么漏掉的地方。
「又打我的头!」她不满地喊道,「我要是变傻了,都是你害的。」
他犹不知悔改。「没办法呀,角度刚刚好,太顺手了。」
两人安步当车地一路走回他的住处。到了门口,沈阅明看了一眼手表,惊讶地道:「咦!竟然这么晚了,怎么这一趟路居然走了四十分钟。」他平常往返,单程顶多十五分钟。
何彩云无奈地说:「没办法,我腿短嘛!你要配合我的步伐,又提了那么重的东西。」
沈阅明倒不这么认为。他们一路看到了什么都要多瞧几眼,经过了小公园又自然而然地转进去,沿着柳树成荫的小径走了一段,才心满意足地又绕出来。
这一段迷你的游程,就像小学生远足似的,只会嫌玩得不够,哪会嫌它太远?真奇怪,这条路,他明明走过几百次了,样样都看过了,今天走来还是觉得新鲜……
他先把盆栽放在地上,开了房门。是一间连浴室不过五、六坪的套房,陈设简单,都是一般学生会用的家具而已。微敞的窗口吹来几缕夏日的微风,沈阅明走到落地窗边,拉开原本遮得密密实实的窗帘,引进满屋子白花花的阳光。房子是十来年的中古屋,墙面与天花板虽然干净,却已十分老旧;落地窗外连接长条状的阳台,架着斑驳的铁窗,满架蓝色的牵牛花掩住了铁窗的绣蚀。
「好漂亮的牵牛花!」何彩云惊喜地喊道。
沈阅明也颇得意。「它们的确长得好,牵牛花很好种的。」
何彩云打量了一下屋中的布置,不见一丝凌乱,干净整齐得让她怀疑,他是不是早上出门前就料到有客人要来,特地彻底清理过。那张单人床上,床单铺得不见一丝皱纹,连被子都迭得整整齐齐。
「今天是清洁日吗?」她的疑问脱口而出。
「啊?」沈阅明一时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
「你的房间好干净。」
沈阅明环顾了一下房间,是很过得去。他没有洁癖,只是没有把衣服日用品随手乱扔的习惯罢了。
「还好吧。」
何彩云忍不住多瞄了一眼那张单人床,又立刻移开视线。「学姐常来这里吗?」
沈阅明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只来过一次吧。她觉得又旧又小,不合她胃口。」楚落雁认为他应该住在比这里好得多的房子,以他家里的经济能力,他又不是住不起。这也许是男女的差别吧,他觉得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应该独立自主,不想老是向家里伸手拿钱。
何彩云自动地从书桌前拉出一张靠背椅坐下,心中有点傻气地认定,至少这个地方是不属于楚落雁的。「我们在这儿休息一下好不好?」她央求着。外面看起来很热,让她一点都不想离开了。
「当然好。但是妳绝对不可以随便对别的男生说这种话,很危险的。」
「你放心好了,」她微微自嘲地答道,「我长相安全。」
他一点也看不出她哪儿安全,就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