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龙三凤-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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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狂笑声中,扬手一鞭,南海神尼、苍灵老人立刻拉起马车,又向清虚道长面前驶来。
在鞭声指挥之下,马车在清虚道长面前戛然而止。
天魔目光扫到清虚道长脸上,笑道:“老道,还敢再战吗?”
清虚道长满身血迹,面色苍白,双目赤红如火,两道悲怒的眸光狠狠的盯注到天魔脸上,奋力喝道:“贫道只要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有霸服武林之心!…”
第十三章 慈鸟反哺救恩人
一轮明月清辉四射,志航方始醒悟到今夜原是八月十五。
各派掌门、帮主等领袖人物,对志航均都由衷的敬慕无比,纷纷前来探问,清虚道长因伤重不能亲来,但不过瞬息之间,就派随侍的道童过来探视了三次,但都被褚云奇与吕无忌两人应付了出去。
约过了顿饭之久,志航瞑目跌坐,似已沉沉睡去,褚云奇微吁一声,与吕无忌招呼了一下,方始轻轻退了出去。
志航双手抓着帐篷上垂下来的绳索,慢慢站了起来,缓缓的试着走了几步,只觉尚能勉强支持,于是轻轻的走了帐幕而来。
帐幕外原有不少值夜守卫之人,其中两名僧人见志航信步走出帐篷,连忙举步奔了过来。
志航挥手止住他们,故做散步了望月色。
两名僧人怔怔的呆了一会,互望一眼,只好又退了回去。
志航党吟着缓缓走了几步,慢慢向帐幕之后走去。
后面是一带丛林,杂树茂密,志航定神四望,只见守望了哨的桩卡不多,于是踉踉跄跄,迳向林中走去。
原来他自知伤重必死,不愿在死后使人发觉到自己的双重身份,是故急欲离开清虚道长等人。
他凄然暗忖:白蔷薇失限长春谷中,结果必然凶多吉少,自己生命危在旦夕,此生自是无缘再与母亲相见,念及父仇母恨,不由一时心如刀戮,心想自己真是一个不孝之人了!
还有孤苦伶仃的王思婷,此时也不知流落何处?
一时万千思念齐上心头。
他肩上重担虽多,但此时已只好全都撇下不管,如果勉强说来,他只完成了一件心愿,那就是挽回怪师父牛魔王的声誉。
曲于今日一战,在今后武林人物心目中,牛魔王将是受人崇敬的一代大侠,当是毫无疑问之事。
倒电立刻想到怪师父洞壁留字的遗命,所教他的是“杀”
与“恨”,他既未杀死索命居土为怪师父报仇,亦不能活到明年中秋去替他应巫山神女峰之约,更未遵行他那“恨”与“杀”
的遗命,却使他死后在武林中变成了一代豪侠,泉下相见之时不知怪师父是怒是喜?
另一件使他难释于怀的天罡神功,张三丰祖师千年手著秘笈,藏人地下石室,自是希望异日有人能将这天下第一神功再度传之于世。
不料自己未经学成,不不得不瞑目而死,而且那秘笈已被自己销毁,此后武林之中,这一份天下第一神功,当真就要永远失传了!
心中一味茫忖思,不觉已穿同丛林,走到了一道小溪之旁。
他收住脚步,慢慢将面具、衣履一件件脱了下来,包好束要腰间,心想:而今而后“牛魔王”与公孙龙都要从这世上永远消逝了。
他已走得筋疲力尽,就在小溪边上坐了下来。
忽然——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传了过来。
志航循声看去,只见一条人影向他飞跃而来。
那人身形娇小,全身绿衣,待跃至近前,方才看出竟是巫山嫠妇的女儿,那个曾与他在死谷秘道之外以内力互搏两败俱伤的绿衣少女。
她愕然看了志航半晌,道:“你不是和我白姊姊一块的那……”
她似是因下面的话不知该怎样说法,微微一笑,收住话锋。
志航点点头道:“不错,上次曾在府上叨扰了半天……”
他心想:“幸而我已把“牛魔王”面具衣履换了下来,否则立时就要死在你的手中。
绿衣少女急急问道:“你可曾见到过我白姊姊吗?”
志航心头一惨,凄然半晌,道:“没有。”
绿衣少女跺脚叹道:“唉!她到底是跑到那里去了呢?一连好几天来,我跟娘到处找她,却连一点踪迹都没找到!……”
目光停在志航脸上,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我知道白姊姊所以要偷偷跑了出来,都是为了找你!”
志航禁不住双泪夺眶而出,道:“唉!恐怕我们今生已不能再见了!”
说毕喘吁不已。
绿衣少女不解的问他仔细打量了一眼,忽然惊呼一声,道:“怎么?你受了伤吗?”
志航点点头道:“已然重伤欲死!”
绿衣少女关切的凝注了他一会,道:“不要紧,我娘也许能给你治好。”
志航长叹一声,方欲答言,忽听又是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传来。
抬头看去,只见一条黑影在月光下宛如大鹏展翼,以迅如电光石火之势,向自己与绿衣少女停身之处扑来。
那黑衣人扑来之势奇快无比,在明朗的月色之中,看来真像一支凌空而下的飞鸟一般。
志航不由黯然大吃一惊。
但他已经伤重垂死,不论来人是谁,都已无关紧要,故而惊动的心情立刻就恢复了平静。\只听绿衣少女兴奋的道:“我娘来了!”
志航定神看去,只见来者果然是巫山嫠妇。。
她目光淡淡的在志航身上转了两转,然后向绿衣少女问道:“可曾找到过你义姊姊的下落吗?”。
绿衣少女摇摇头道:“没有,不过却在这里遇到和白姊妹—块的……”
说着目光一掠志航,接下去道:“他人被人打伤了,娘,快给他治一治吧!”
志航经过一番奔走心血浮动,此刻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是投有,只好坐着不动,双拳一拱道:“老关辈,恕在下伤重不能起身。”
巫山嫠妇随口嗯了一声,目光冷冷的盯视了他一会,忽然沉声喝道:“我那义女现在那里呢?”
志航原是不惯扯谎之人,但却又不便把白蔷薇被索命居士捉去之事说同,一时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绿衣少女困惑的望着巫山嫠妇,插嘴说道:“他并没遇到我白姊姊。”
巫山嫠妇喝道:“你是怎会知道的!”
绿衣少女经巫山嫠妇一喝,方始觉得自己出言未免唐突,不由双颊飞红,赧然俯首不语。
志航长吁了一嘴唇蠕动了一阵,欲言又止。
巫山嫠妇沉缓的摇摇头道:“老身略通易卜星相之学,即使你不说,我也能略知梗概……。”
目光凌厉的逼视着志航,接下去道:“那白蔷薇舍死忘生,对你可说情深如海,而你却毫无怜惜的把她置于凶险死亡之地,你不觉得太薄情寡义了吗?”
言下似是对志航与白蔷薇深入七绝大阵,索命居士将白蔷薇掳去之事都曾亲目所见一般。
志航又愧又悲,长叹一声道:“唉!在下……”
一言未毕,双泪夺眶而出,收住话锋,垂下头去。
巫山嫠妇冷冷的道:“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话锋一顿,忽然像吟诗般诗般的接下去道:“玉惨花愁悟前因往事成空梦难寻堪笑世间痴女子“为何总悬薄幸人”
吟毕,竟也凄然长叹起来,彷佛因此触了心底的隐痛,在山林月夜之中,益发难遣愁怀。
绿衣少女茫然的扫掠着两人,向巫山嫠妇试探着问道:“娘,你算出我白姊姊到底是去了那里呀?”
巫山嫠妇天上沉浸于回忆悲愁之中,闻言猛然抬起头来,扫了俯首枯坐的志航一眼道:卦象凶险,必然已陷于长春谷中,虽非三伤五绝之象,也已生机不多,而且,依据卦象之中……”
一指志航,有些怒意的接道:“你白姊姊的一线生机,尽握在此人之手,可是他却置之不理,使你白姊姊的生机濒于断绝?”
绿衣少女沉默半晌,眉宇间似愁似怒,目光在志航的满身血污和苍白的脸上转了一阵,有些同情的道:“也许他是为了救我白姊姊才伤成这样的……”
转向志航喝道:“嗨!你说是不是嘛?”
志航勉强抬起头来,方欲答言,巫山嫠妇哼了一声道:“也许他果有相救之心,但他却放过了恰当时机,此刻连他自己性命都已不保,更谈不上别的了!”
志航情绪激动无比,费力的喘吁着说道:“老前辈卦象很灵,白姑娘确已陷人于长春谷中,不过,她与我亲逾兄妹,恩深如海,在下宁肯粉身碎骨;也不能使她损伤一毫一发,当时情况如非万不得已,岂能任她失陷.于妖人之手?……”
凄然长叹一声,挣扎着说下去道:“自然,眼下我已是垂死之人,只有含恨而逝,不论白姑娘或是老前辈对我能否谅解,也是毫无办法之事了!”
由于情绪的激动,加上费力的挣扎着说了一阵伤心之言,顺觉行血一阵逆流,又复张口喷出一股血箭,侧身倒了下去。
绿衣少女低低惊呼了一声,欲待俯身去扶持跌倒的志航。
便她立刻又缩回手来,转头轻轻喊道:“娘……”
巫山嫠妇站在一侧,冷冷喝道:“怎么?”
绿衣少女嗫嚅的道:“不管他怎样,总是我白姊姊死忘生要找的人,而且他现在重伤欲死,咱也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啊!”
巫山嫠妇叱道:“这种寡情无义之人理他做甚?死活随他去吧!”
口中虽说得冷凛无比,人却慢慢向志航走了过来。
她缓缓俯下身去,仔细的查看了一下,站起身来摇摇头道:“他的伤势太重,已经没有救了!……”
绿衣少女“啊”了一声,道:“刚才他还能支持道走路、说话,怎么一下子就没有救了?……”
巫山嫠妇不理绿衣少女之言,有些讶异的又俯向查看了志航一下,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怪呀!此人六脉俱绝,心胍已断,内腑均是破碎停滞之象,怎的他竟然还未死去?”
只见志航虽倒在地上,但胸部起伏剧烈,显然呼吸未停,表面看来,仅是一时的气血逆转昏迷之象。
而且,他竟然像是知觉未失,闻言翻开眼来看了巫山嫠妇一会,目光中流露出一股死不瞑目之色。
巫山嫠妇瞪视了志航一会,依然自言自语的道:“是了,想是你心事未了,一口真气凝聚不散……唉!可惜你胍息已无,任你如何挣扎,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志航双目大睁了,两道光华直射到巫山嫠妇脸上,口唇蠕·了一阵,却没有说出来一句话来。
巫山嫠妇霍然站起身来,讶然说道:“这倒是老身平所遇到的第一件怪事……”
攸然收住话锋,竟呆呆的发起怔来。
绿衣少女亦不由大为愕然,在她心目中,自己的母亲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之人,从未有过迟疑不决,惊恐困惑之事,如今一再喃喃的自语,大呼怪事,是她记忆中从未发生过的情形。
她不解的呆在一侧,见巫山嫠妇双眉微皱,目光定定的凝注在志航脸上,一付苦思默索之态,终于忍不住问道:“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真的没有救了吗?”
巫山嫠妇苦笑了一下,道:“这事连娘他给难住了,此人大出常情之外,按他的伤势看来,该已死去多时,可是他竟连神志都还极为清醒。”
只见志航虽已说不出话来,但瞳子未散,目光炯炯,不停的在巫山嫠妇母女二人身上转来转去。
绿衣少女忽然别过头,道:“娘还是救救他吧!你看他那可怜样子……”
巫山嫠妇“咦”了一声,道:“妮儿,今天你是怎么了?为何一再逼着娘救这个不值得同情之人?”
绿衣少女撒娇道:“我不过是为了白姊姊……”
忽然顿下话锋,俯首不语。
巫山嫠妇长的叹息了一声,道:“也许娘可以想办法救他,虽然不一定救得活他,但总可以勉强一试……”
微微一顿,拉下去道:“只可惜你白姊姊不在此地,你我都无法帮得了他!”
绿衣少女听得茫然急道:“为什么一定要我白姊姊在此才能救他?难道………”
巫山嫠妇脸色一沉,喝道:“不许多问,我们走吧!”
声色俱厉,使绿衣少女不由一惊。
她从不曾见母亲对自己如此疾言厉色,一时不敢再开口多言,目光无可奈何的瞥了志航一眼,连忙跟在巫山嫠妇身后走去。
巫山嫠妇走了两步,似是觉得态度未免过于严厉了些,伸手扶在绿衣少女肩头,缓缓说道:“灵药只医不死病,佛门不渡无缘人,一个人到了该死之时,任谁了无法救得了他!”
绿衣少女频频点头不语,温顺的继续向前走去。
她乘势身后瞥了一眼,只见志航仍然斜斜的歪在地上,两眼仍旧向她遥遥凝注,在月光之下她似乎清楚的看到人眸光中的绝望之色。
一阵鼻酸,竟不由流出两滴泪来!
她悚然一惊!心想自己为何如此失常起来,不论他是死是活,何必要为他流起泪来?
当下尽量不再思念这事,大步当先向前走去。
眨眼间已走出了十余丈外。
她虽然尽量不再想这事,但心中总像堵塞了一沉重的大石,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茫然正行之间,忽觉巫山嫠妇在肩头一拍,疾向丈余外的一块巨石后纵了过去。
她原是极为机警之人,不及查看,连忙一跃跟了过去。
巫山嫠妇轻轻说道:“那边有人来了!”
绿衣少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见一条人影正顺着溪涧边沿这走来,但距离尚在二十余丈之外。
来人似是超前是极慢,好半晌的工夫方才走到了巫山嫠妇匿身的附近,定神看去,原来竟是一个女人。
只见她鬓发凌乱,衣履上沾满了泥污,彷佛已经多日不曾梳理仆饰自己,双目呆滞的左右眺望着只顾缓缓前行。
在这月夜深山之中,那孤零零的身形简直像是一个由坟墓中走出来的孤魂野鬼。
巫山嫠妇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