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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危情城市-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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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小穗子,我会记着你的话。但现在不可以,我不可以离开这个城市。
小穗子问:为什么?
我说:为了我们的未来,我要留在这个城市好好混下去。如果去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们会一无所有。
小穗子说:我们正年轻,可以重新再来啊。
我摇摇头。我的灵魂已根植于这个城市,确切地说,是根植在瘦子身上。我要象瘦子那样,在宛城混出点出息来,做个有地位,有身份的人。而且有朝一日,我要亲手打败他。当着他的面,迎娶小穗子做我的新娘。
我对小穗子说:你知道我现在最渴望的东西是什么?
小穗子说:我不知道。我现在有点看不懂你了。
我大笑:金钱。我梦想着明天就是个有钱人。
小穗子说:金钱有那么重要吗?
我说:当然。有了金钱才能拥有一切。瘦子如果不是个有钱人,你会留在他身边吗?
她听了我的话,看着我发怔。我意识到我说错了什么。她的眼圈红了,嘴唇哆嗦着,冷笑道:我知道在你的心中,我一直是个下贱的女子,对吧。我不配和你在一起,我走了。
我想拉住她的手。可是她一溜烟地跑了。
是我伤了她的心。
我想,她一定一路上流着泪。我的心也特难受。
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爱情真是一道难做的菜。有时你费尽心力,精心准备出来的菜肴,在你爱人的口中,却不是那么回事,不是你想象中的味道。你不知道你错在哪,你的问题出在哪,如何才能把这道菜做好。你很苦闷。就象我现在这样。我站在深夜的风中,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我想做个有钱人,难道我就错了吗?这个世界谁不希望自己是个有钱人?
没有金钱,就没有鲜美可口的爱情。我痴痴地想。
女孩走在大街上,一路哭泣。在过路人的眼中,她就是个伤心女子;正如在她的眼里,这个城市就是个伤心的城市一样。当初她来到宛城,她只是想唱歌。但城市错综复杂的道路让她迷茫,让她晕。她挣扎着闯出一条生路来,可是她的整个青春,整个人生之路就这样扭曲了。她从路边商店的玻璃门里看见自己的身影,她已经都认不出自己来了。她已经在一条浮华的河流中愈漂愈远,不容她再回头了。如果她想逆流而上,那么她只能自取溺亡。一个人在一个城市中,就是这样的渺小,这样的微不足道。
她拐入人流匆匆不见了。
9
破烂王李福奎还呆在这个城市。三个月以来,他一直在到处打听他的女儿小穗子。
他白天走街串巷收些废品赚生活。夜晚就随便找个地方窝一窝。有时是在废弃的房子里,有时在桥洞里,有时就干脆躺在大街上。他只有一个信念,是他把女儿给整跑的,他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二十年前,他的女人就那样跟人跑了,永远失踪了。这次他再也不能让女儿失踪掉。
女儿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念想了。是他的命根子。他拼却老命也要找着她。
他逢人就打听小穗子。
那天他走进老城区一条冷寂而陈旧的青石板巷。两边是古旧的黑瓦青砖和木扳阁楼。他木然地沿着青石板路向着小巷深处走,嘴里不停吆喝着:有破铜烂铁废书旧报纸的,拿来噢——
这是早上约莫九点钟的光景。阳光还没有照射进这片古老的小巷。
刘玉香刚从菜场买菜回来。她轻快地走着,手里提着一篮新鲜的蔬菜。
他们俩就在这个狭窄而冷僻的小巷里不期而遇了。刹那间俩人都愣住了。
李福喜猛然觉得眼前这个妇人这样眼熟来着。他又仔细地瞧了她一下。此时他只觉他的脑子嗡地一下。他揉揉自己的眼睛,不错,就是她。
这个二十年前叛逃离家的女人,现在却出现在眼前。
他差不多已将她忘掉了。但是一旦看见她,他还是能立即认出她。
她的映象已深刻在他的心灵深处了。
他站在那里,嘴唇哆嗦,脸上的肉痉孪着,凶横地瞪着她。
她也认出他来了。他是她曾经的男人。
她怎么会认不出他啊。只是他现在已经明显苍老了,两鬓有稀疏的白发。
只是她现在不能和他相认啊。真的不能。
她希望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他。偏偏老天要捉弄她,让她此时和他狭路相逢。
她慌乱的眼神很快地平定下来。她已经不认识眼前这个邋遢的收破烂汉子了。
她说:大哥,麻烦让让,我要过去。
他的嘴唇抖动得更厉害了。他仿佛没听懂她的话,问:你,你说什么!
让开!她说,让我过去呀。
他气得脸都白了。这个女人,真能装佯。
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抛夫弃女,害苦了他的大半生。想想这二十年的鳏夫生活,真是有点心酸。他一直把怨恨埋在心底。他曾想,如果有朝一日再见着她,他非撕烂她的皮不可。
而现在,她就站在他眼前,她竟然装出不认识他了。这个婆娘,真是太坏了。
他凄厉地喊道:刘玉香,你莫要再装了,你就是烧成纸灰我也认得的!你这个贱人,害得老子好苦啊!
他不禁老泪纵横,快要哭了。
女人的脸皮白一阵青一阵。但女人想着还是怎样尽快地从这里逃走。她强作镇静,冷冷地对男人说:你这大哥说什么话啊。我一句都听不懂的。谁是刘玉香啊,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她甚至不屑地讪笑了一下。
她她观察着男人的脸色,看得出男人也有些疑惑,发蒙了。她就用手推开他的身体,快步走了过去。她一边说道: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多着哟,你莫要轻易认人的,那样会闹笑话的,别人要骂你神经病的!
男人愣愣的,不知说什么好。
她提着菜篮,一溜小跑,如一阵轻烟,逃之夭夭。
此后的几天里,李福奎都沉浸在那天上午的邂逅中,不能自拔。他相信那个女人就是刘玉香,但他又有一丝疑虑,因为她毕竟没有承认。他记得刘玉香的嘴角是有一颗小黑痣的。他想如果能再次遇见她,他要认个仔细。但如果真的是她,他又能怎么样呢?他能抓着她回老家吗?好象也不太现实。而且现在他胸中的怨恨似乎也无踪无影了。他对她也多了一份理解和宽容。刘玉香当年的离家出走,他也是有一定责任的。
当年的男人,对女人太凶狠了。
女人的离家,竟然是为一只小发夹。
二十年前的那个年代,乡村家家户户穷叮当响。过日子的油盐酱醋,都是女人拿着鸡蛋从走村串户的乡村货郎那里换。老母鸡就是庄户人家的后勤部长。
货郎瘦子挑着货担,走进这个小山村。他在一口池塘边歇下了。
他实在渴极了,趴到水边咕嘟咕嘟牛饮了几口。
当他揩一下嘴站起来的时候,却看见池塘边有个洗衣的女人看着他笑。
瘦子有点窘,忙说:刚才实在太渴了。
女人笑着说:这是我们村的洗衣塘呢,水很脏的。你要喝水,那边有水井,你也可以上我家喝呀。
瘦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也记住了这个皮肤红润的大眼睛少妇。
后来他来这个山村的时候,就上这个女人的家里要水喝。女人对他很客气。他也看见,这个家里空空如也,家徒四壁。
他卖给她东西时,常常只收她个成本钱。这个时候,女人就看着他,感激地笑了。
她的黑眼睛,令他有种心动的感觉。
那天他带来了几只漂亮的新发夹。挂在货架上,非常显眼。一大群妇人孩子围着他的货担叽叽喳喳地看。这时候她就来了,她一下就注意上了那只紫色的发夹。她拿在手里,左瞧右看,舍不得放下。这时候他就说: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拿一个吧。
女人有些难为情地说:可是我没钱了,买不起。
瘦子说:大嫂,送你的。不要你的钱。
女人忙说:不行不行,你要亏本的。
瘦子笑道:怕我赔本,那么你就给个本钱吧。行不?
女人把发夹拿在手里犹豫着,拿不定主意。
这时旁边的一群妇人起哄了,都说:玉香,这只发夹你戴着真的很漂亮的。只收你本钱,就拿了吧。
女人回转身,从家里拿来四个鸡蛋,塞进瘦子的货郎担里。把发夹别在头上。
她没料到,她的男人李福奎回到家后,看到女人头上的新发夹,便问是怎么回事。福奎生性憨实,他不喜欢女人打扮得十分妖艳。当他听说女人是用家里的四只鸡蛋换回了这只发夹时,他的脸立刻阴沉了。他感觉这女人也太过份了。他心疼那四只鸡蛋,那可是家里半个月的油盐钱。他凶狠地骂起了女人。他让女人把那只发夹取下来,找那个货郎去换回那四只鸡蛋。女人不肯。福奎就把女人摁到地上,狠狠地把她揍了一顿。
女人嘤嘤地哭了。一旁的摇篮里,幼小的婴儿也哇哇哭着。
两天后,瘦子再次来到小村。他看见了鼻青脸肿的女人。他也听说女人的事。他要还回女人的四个鸡蛋,女人不收。两人推让中,瘦子触摸到女人温热的手。瘦子的心一动,他咬咬牙对女人说:要么,你就跟我走吧……我会让你过好日子的。
女人惊讶地瞪着他。然后女人就泪流满面了,她低下头啜泣着。
瘦子一把搂住了女人,他嘶哑地说: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过日子,好不好?
女人在这个陌生男人的怀抱时哭得更凶了。她愿意相信他的话。
女人就这样失踪了。永远地消失了。
福奎来宛城寻找女儿,差不多快有半年了。关于小穗子的线索一点也没有,他却意外地发现了离家多年的老婆的踪影。他相信那个女人真的就是刘玉香,只不过她一时不想承认罢了。他知道她早已是别人的老婆了,就算她承认了,她也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做他的老婆了。他很清楚这一点。他现在只把她看作一个失散多年的亲戚,就想和她唠叨几句家常,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还有就是告诉她关于女儿的情况,想让她也来一起寻找女儿。
这几天他多次走过豆腐巷,他想能再次遇见刘玉香。
他要告诉她,他已经不记恨她了。
10
刘玉香这几天也没平静过。那天她在小巷里及时摆脱了福奎,几乎是一路跑回家来。回到家里她还感到惊魂未定,人也好象虚脱了,她重重地倒在椅子上,好久不能动弹。她翻来覆去地思想着自己的过去和现在,想想福奎那苍老憔悴的模样,觉得自己真是害苦了福奎,也害了自己。她感到自己真是个千刀万剐的罪人。她那时真是一时糊涂,竟然跟着个野男人私奔,抛弃家庭,抛弃了女儿。一想起女儿,她就心如刀绞。也许是老天的报应,她和瘦子一直就没有一男半女。每每看见别人家的女孩,她就会想起自己的小穗儿,她想女儿一定很漂亮吧,不知道个子有多高了?她真想立刻去看看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瞧上一眼。然而她知道,这样是不可能的了。
故乡,她是再也没脸回去的了。
她躺在床上,泪水不止地流。两天两夜,她不吃不喝,就这样睡在床上,呆呆地想。期间她听到过福奎的吆喝声,以及他的铃铛声,一遍遍地响。她想爬起来,出去找他。可是她又没那个勇气。她只能睡在床上,听那吆喝声渐渐地远去了,没有了。她心里又有些后悔,她想福奎是不是也在找她呢?她应该让他进来,和他相认的呀。可是当第二天福奎的吆喝声再次想起的时候,她又犹豫了,不敢见他了。又重复着昨天的逻辑。
她在床上痴坐了一夜,直到天亮。
上午九点多钟的时候,她又听到那串熟悉的铃铛声由远而近地来了。她想这次再也不要错过去了。她从床上起身下地,对着镜子简单地整理了一下面容。她看到自己瘦多了,她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是不是又犯贱了,在自找麻烦呀。如果福奎这次饶不了她,她怎么办?
但她心一横:今天不管福奎对她怎样,她都认了。
外面。有破铜烂铁旧书旧报纸的拿来噢——男人低沉、疲倦的声音。
男人,慢慢地走过来了。
光滑洁净的青石板路上,福奎一路走一路想,今天是不是再能遇见她呢。
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躲着他的。如果是这样,那么他永远也不能再见到她了。
他这样想着,就有些失神。
风,飘动着他额前一缕灰白的头发。
他继续无力地吆喝着。
这时,他身边的一扇小门轻轻地拉开了。她就站在门里面。
她说:进来说话吧。
她的脸色有些惨白,眼红红的。那样子可怜兮兮的。福奎心中一下就原谅了她。他扔掉肩上的担子,大步跨进院子里。他的心快蹦到嗓子眼上。
他急促地问:玉香!真的是你啊!
这话不用回答。女人面对着他低下头去。他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突然,女人双腿一弯,向他跪了下去。女人说:福奎,我是个有罪的贱人!我害苦你了!你打我吧。
女人流着泪水。
福奎也唏嘘不已。女人都已经这样了,她知错了,他还能说什么呢。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老帐他也不想算了。只要现在她过得好,她还认他这个前夫,也就行了。他把女人拉了起来,他说:你起来吧。我不恨你了,也不打你。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女人继续哭泣着:福奎,我真是对不住你呀,这么多年,你一人拉扯女儿,吃了不少苦吧。我看到你这样子,我心里难受啊。福奎,你把我杀了吧。我有罪,我想死!
说什么傻话啊,福奎老泪纵横地说。他把女人搂起来,拥在怀里。两个昔日的夫妻如今紧紧搂抱在一起,说不清是伤心还是欢喜,面对面一起哭泣。
11
我好久没有看到小穗子了。我曾去梦欣歌厅找她。歌厅的人说她去另外一个城市唱歌了。具体哪个城市他们也不知道。我知道她在有意躲着我。我一次次打她的手机,全是关机。气得我真想把手机扔掉。
我记起她曾经对我说,她会真心地去爱一个男人,但她不会把她的一生交付给他。她怕他承受不起,她也交付不起。她要认真选择以后的路。
她也许认为我并不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她现在离我而去了。
瘦子也在寻找着她,不过他找的人名叫李思佳。这段时间瘦子经常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估计与李思佳失踪有关。那天我看见瘦子冲着马霞大声呵斥着。而马霞则看着他冷笑。
她已经隐约知道瘦子包养一个年轻女孩的事。不过马霞至今不知道瘦子在城西的那栋别墅。前段时间她同她的丈夫离婚了,她一个人租住在离公司不远的公寓里。瘦子现在已经对她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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