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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情仇·情愁-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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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母亲深爱的人;那个男人在不知他身份时的鄙夷眼神,却让他知道自己不必问。
答案很明显。
曾经想过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绝不让她受半点苦、绝不让她像母亲一样芳华早逝抑郁而终;没想到她却因为同一个男人死去。好象是很可笑的巧合,对不?人海茫茫,天下的女人那么多,他怎会如此凑巧去爱上自己的亲妹妹。
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因为他逼死自己的女儿,我最心爱的女人。」虽然是说得轻描淡写,掩不住薄薄愁绪交织其间扩散开来。
无论多久都看不开、放不下,尽管他一直都不是会把过节一直放在心上的人;刻骨铭心的不只是仇恨,更是伤痛,那个男人、令他尝到的伤心滋味。
所以他再也不想见面。
「说起来,我这人还真有点毛病,」笑了,浓浓苦涩,自嘲意味更浓。「老是爱上不该爱的人。」稍作停顿,察觉莫霜痕没有半点反应,迟疑片刻,续道:「先是爱上自己的亲妹妹,现在是爱上……你。」
终于说出口,情绪在瞬间紧崩到极致。
莫霜痕却依然如故。
一样沉默、一样放松,一样什么反应也没有,好象什么也没听见似地;直到许久之后,雪停了、月亮自云后悄悄探出半张犹带几分朦胧,仍旧什么话也没说、一动也不动静坐。
罗泓堰知道莫霜痕一向喜欢这里安静,此刻他却实在没心情陪着莫霜痕一起欣赏。
一颗心给悬在半空中、碰不着地,感觉非常不好受,结果不论无罪或死刑都实在比现在这么一声不吭的好。终于再也受不了这种气氛,忍不住出声追问。「喂?」
「嗯?」
「你为什么都不说话?」
「说什么?」
「这……」一时语塞。是呀,要说什么?之前他并不是丢给莫霜痕一个问句,要莫霜痕答什么?「说——」说什么?仍旧是答不出来的问题。「说……」或许是情绪崩得太紧,
某根弦断了吧?忽然间脑袋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要再怎么说。
末了,垂头靠在莫霜痕肩上,闷闷地道:「好吧,你什么都不必说。」
「……」淡淡扫视罗泓堰一眼,神情看不出喜怒。抓握罗泓堰的手、拉开,挣脱他的抱拥,站起身的动作优雅而安静,潇洒如故、毫不拖泥带水。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不被任何东西所牵绊。
包括任何一种情感。
这是拒绝吗?
不、应该不是。
像莫霜痕这种人,如果是拒绝,他不会这么客气;但若不是拒绝,这又是什么意思?还没想出个头绪,却见莫霜痕转身绕过他,欲离。
仓皇回身,「小莫!」急促的呼唤,成功地令莫霜痕停步。可是,叫住了又如何?
抿紧嘴唇,半晌后终于问出一句:「我们……除了当朋友以外还可以当什么?」好蠢的问题吧?但他已经想不出别的问法。
莫霜痕没有回头。沉默半晌,然后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我不想当敌人。」
「所以除了敌人以外,什么都可以。」
虽然他没说,但罗泓堰知道他的意思。
思索片刻后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一跃起身。趁着勇气、冲动还没消失前,扳着莫霜痕的肩迫使他转身,将脸凑近。
彼此唇瓣相距不及盈寸,没有立刻贴上,他在等待,等待被推开,或者示意允许。
莫霜痕仍旧一动也不动。
冷冷、静静,如霜似雪。
未发只字词组。
很多时候,不说话比说话更好,也许这种时候就是那种根本不需要言语的时候。
相触。
胸口鼓动、极烈,不只因为正在亲吻他所爱的人,也因为这是一项赌注,拿彼此早已无路可退的感情作赌注。他知道,莫霜痕不喜欢被人人碰,更遑谕亲吻。
过去或许可说是他神智不清,情有可原,此刻却无论如何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如果、如果……莫霜痕所想不是他所希望的那样,此刻应会被千刀万割吧?而莫霜痕虽未抗拒,却亦不会热烈响应。
仍然平静,就像过去两人一同饮酒品茗时一样,没有丝毫动容。
罗泓堰开始感到有些烦躁,他看不透、实在看不透,这如霜似雪的人,明明那么简单纯粹,却又难以捉摸。
一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欲将莫霜痕抱起。
莫霜痕的表情终于有所改变,微微皱起眉。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做什么?」
罗泓堰望着莫霜痕的脸,「我,喜欢你。」是不懂,还是在容忍?亲吻还在容忍范围内这样则是无法接受的?因为重视所以容忍他的胡闹乱来?不是接受他的感情,不是!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起初是柔缓,而后逐渐加快,音调迫切。
懂不懂、懂不懂、懂不懂?不要同情,不要容忍,要求一份相同的感情;不能接受就干脆地拒绝,不要委屈自己,他不要这个样子。
懂不懂?
反复呢喃不知说了几遍,直到声音变得嘶哑听来凄厉。莫霜痕的眉越皱越紧,倒不知是为什么,骤然伸手掩住他的嘴,令他错愕地住口睁大眼睛。
什么是爱情,谁懂?要怎么爱一个人,谁明白?到底眼前的人,知不知道?
莫霜痕的掌心贴着他的唇,似是亲密却又疏远,掌心温度比手指要暖些,却仍是冰凉。他记得,他曾吻过莫霜痕的手,细细吻着因长年握剑而生成的及应是为他而伤的痕迹,
那是他一直都很喜欢的手。
好半晌,他才突然惊觉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在强迫莫霜痕。
慌忙退开,摇着头、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慢慢变得有些哽咽,可是他不容许自己哭泣。
要哭也不能在莫霜痕面前哭,他不要莫霜痕同情他,觉得他可怜。
不要。
莫霜痕注视着他的脸,没有说话。
而他笑。竭力控制情绪镇定,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伤心,「对不起。」他很努力让笑容看来开朗,假装自己可以一笑置之,不能相爱就当朋友,至少也是可以永远在一起。
他不强求,不能也不愿。
「……」莫霜痕不发一语。
骤然伸手再度挂扣住他手腕,拖着他转身就走。
「小、小莫?」一时摸不着莫霜痕想做什么,发出疑问:「你要去哪里?」为什么要拖着走啊……
风息。少了几分凉意,多添几分燥热。
一进房罗泓堰便被摔向床,虽猝然难防但毕竟武功已复,没摔疼。
傻愣愣地跌坐在床,一抬头便见到莫霜痕在脱衣服,动作俐落,不急不躁但很快,腰带一解外衣便敞开来,刚洗完澡他穿得其实并不多。
罗泓堰张口结舌地瞪着瞧,一头雾水。
卸下外衣,折迭好与腰带一同搁在矮桌上,褪去中衣后那略嫌太瘦削的身体曲线已一览无遗。「小、小莫!」正解开衣襟打算脱去最后一件上衣,听闻呼唤终于停手,抬眼望向罗泓堰;没有说话,只是淡淡望一眼。
「你……」想做什么?
熟悉的脸,熟悉的表情,无喜无怒仿佛天崩地裂亦不能令其改色;他此刻的行径,却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莫霜痕没有立刻回答,走向罗泓堰在他面前落坐令视线平视。「你不是要?」冷漠语调不带一丝情绪起伏,一如当初告诉他伤势无法一次治愈时。
「我……」怔怔望着莫霜痕,竟是一时答不出话。
他要,也不要;他会想要和莫霜痕做那件事情,却不想莫霜痕勉强自己满足他。
「你,为什么……?」他要问清楚,纯粹肉体的结合只是发泄而已,可是他绝不愿意,用莫霜痕来发泄。
「……我说过,『我希望你活着。』」
最重要的事,绝不能放弃的事,不管要付出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除了这件事以外,其它什么都好说。
罗泓堰望着莫霜痕的眼,沉默。
视线相交,心思是不是也能够交会?
只要他活着,就好?这,是意味着?
沉默半晌。突然将莫霜痕拉进怀里,低头亲吻。深沉缠绵的吻仍是得不到响应,就如他所预料。一吻终了,低声询问:「你会想要我吗?」
「不会。」答得干脆俐落,毫不考虑。
他轻轻笑了,放开莫霜痕然后站起身。终究是,不懂爱欲……「不要这样对我。」背对莫霜痕,不愿意被看见他的表情。
这样子,他的心会比被拒绝还痛,因为他想要的根本是不存在的东西。
「……有何不对?」不懂,或许永远也不会懂,罗泓堰此刻为何这么说。
「不要同情我,不要可怜我,我不需要施舍。」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明明不会想要我,还愿意把自己给我?」
「……因为无所谓。」
「无所谓……?」他喃喃重复,思索着莫霜痕的意思。
「对。」一撩长发,单膝曲起,手肘搁在膝上托腮,衣襟随着动作滑落臂弯。
罗泓堰一直知道莫霜痕在乎的事很少。除了剑以外,几乎什么都不在乎,包括人在内。
「我不想当敌人。」说这话绝对不是怕,只是不想,莫霜痕没有怕过任何人。
不愿为敌,除了当敌人,什么都可以。那、是代表了——他应该懂。
别人可以不懂,他不应该不懂,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莫霜痕。
无所谓?莫霜痕一直是一个,很珍惜自己身体的人,舍得把自己交付出去,当然就代表对方是个很重要的人,也是可以全心相信的人。但,为什么,可以相信?
很重要,又是为什么重要?到底是情人,还是朋友?如霜花似雪的人,不懂爱情啊……他不是早就知道了,现在还在想什么?
其实这样,也该知足了吧?他不该要求莫霜痕给不起的东西。
在莫霜痕心中,他已经比谁都重要,对象是他,就算要做那种事都无所谓。他还能奢求什么?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莫霜痕不爱他,不是不愿意,而是因为莫霜痕没有办法
「爱」任何人,根本不知道怎么爱人。能够做到的,最多只是将之放在心里最重要的角落。
他还要钻什么牛角尖?莫霜痕对他已经够好了。
朋友?情人?何必非要强求,那名份……
「我……」罗泓堰倏然回身,正视莫霜痕,却在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忘记自己原来想说什么。
淡淡月光下,裸露的肌肤白皙,漆黑发丝掩映,看起来像半透明。
魅惑。
如鬼似魅的,诱惑。
霎时一股热意上涌,连忙低头,同时举手掩住脸。些许艳红,自指缝渗出。
莫霜痕见状眉头微蹙,「怎么了?」
「我、我……」涨红脸,支支吾吾好半晌,说不出完整回答。
「到底怎么了?」
「唔,我……」自我挣扎好一会儿,才呐呐答道:「我没这么仔细看过你没穿脱衣服的样子……」
莫霜痕一怔。低头看看自己的模样,再抬头看看罗泓堰。
静默良久。
久到罗泓堰几乎要以为莫霜痕生气了。
却突然,笑声轻扬。
「笨蛋。」
番外
    与少年相逢,是很偶然的事情。
莫霜痕正因找不着路而苦恼,少年则一路采药丢进背上的篓子里,低着头心无旁鹜。
那名少年虽说是少年,但看起来像个孩子,身材虽已不算矮小,与成年男子差不多,脸庞却犹透出浓浓稚气。
或许本来应该擦肩而过,他并不是个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人。
可是少年在无意间瞥见他犹在淌血的右手,便吓一大跳似地大声叫住他,紧张得活像受伤的人不是他而是少年自己。「啊——!你!等一下,不要看旁边,就是你!停下来别走了!」
闻言他微蹙眉,加快脚步便想避开少年,没想到少年手脚倒还挺迅速,扑上前抱住他左手,阻止他离开。「就跟你说别走了嘛,你的手不要了吗?」少年的态度十分坚定,与他大眼瞪小眼,颇有打死不肯放手的气势,令他的眉变成紧蹙。
并不是不重视自己的手,也不是特别想惹人瞩目惊心;可是此时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便一时懒得去包扎自己的伤,岂料这竟引来少年的关注。
「不可以这样子啦……」少年皱着眉,像当他是孩子似地数落。「这样子很容易废掉的,再怎么急着到什么地方去,你的手不包扎这样一路滴过去,一定会昏倒在半路的。来来来,乖,听话,把手给我。」说到后来,根本把他当成幼童哄。
不想理会,试着抽手,转身就打算走人,少年却紧抱住不肯放,被他拖着走。皱眉,冷眼凝视少年,「放手。」
「不放。」
「放、开。」音调凛冽足以吓哭孩子,但少年显然不吃这套。
「不放不放不放。」用力摇着头,简直在耍赖,「除非你让我把你的伤包扎好。」
「……」古人说得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人和小孩子,都是难应付得很;眼前这位虽然不是女人,性子却像极了孩子。没空跟少年闲耗,这般扯下去不知道还要延时多久,他的伤也确实需要包扎;就速战速决。停下脚步,放松手臂力道,「快。」
「啊?噢、好。」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已应允,少年笑得灿烂。
立刻迅速地从背上的篓子里掏出一个小包袱和几个瓷瓶,自其中一个较大的瓷瓶中倾倒清水为他冲去伤口上的血迹,解开包袱拿出里头的干净白布拭净,看了看伤口后迅速拿起几个小瓷瓶倾出瓶中药粉在另一块白布上,然后将这块白布缠在他手掌上包扎。
动作迅速熟练的程度,令莫霜痕不禁想怀疑少年是不是常常这般半路搁人硬要求帮忙包扎伤口。否则怎会如此习惯?
少年的手脚很快,边缠着边询问道:「你是要赶着上哪儿去?这么急连伤口都顾不得处理。虽然没伤到筋骨伤口又整齐漂亮,拖久了还是有可能废掉的。看你应该是以右手使剑,是什么事比你的右手还重要?」
「……碧云镇,天门客栈。」
「咦?那你怎么会走到这来?完全是反方向啊。」
「……」莫霜痕没答话,静静等着少年帮他包扎完。
「嗯,好啦。」少年笑眯眼,显然对包扎成果很满意。再次拉起他的左手,「走走走,我带你过去吧。」
「……?」虽非刻意仍寒利似剑锋的视线投向少年,不曾收到半点往常会出现的效果。
「走啦~」笑得像孩子的少年不知何故,竟毫不畏惧那名动江湖的冷眼,执拗地拉着他走向碧云镇。
*
做完对罗泓堰的治疗后,莫霜痕毫不犹豫地立刻离开天门客栈,离开碧云镇,连净身都不曾就走了。
身体脏污他难忍,但他更不想继续待在那里。理由?没有什么理由,只是他不想。
只要这一个理由,就很够了。
谁都以为他的洁癖胜过一切,但其实他在很多时候都会交给情绪决定,喜欢什么、讨厌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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