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儿传奇-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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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就人高马大,此时像蛮驴似的一股脑儿往前钻,声势更是惊人。
“姑娘!”撒克尔顺利排开人群,却没见著任何佳人与小孩的踪迹。
张铁匠的铺子!他们俩一定到那儿去了。
他不暇细想,随手扯过一名路人。
“张铁匠的铺子在哪里?”
路人眼睁睁冲到一名凶神恶煞,命都吓走半条。
“在……在下条街角转……转口。”颤抖的手指比向目的地。
他扔下对方,继续不屈不挠地奔近。
※※※
润玉扶著泪涟涟的小男孩进入打铁店,莫名的不安感却攫获她的理智。
一路走下来,她总觉得身后仿佛掀起了骚动。然而杂沓的人声却掩盖了骚动形成的原因。
八成是做贼心虚吧!她想。为了瞒过撒克尔的耳目而采选一些妇道人家的用物,她趁著他专心选马的时候,偷偷溜出马场,现下也不晓得他发觉自己走失了没有。时间不多,她必须趁早把握。
打铁铺门外,一对粗布衣裤的庄稼夫妇正在寻找合适的镰刀。小男孩遥遥望见爹娘的形影,拔起小腿便冲过去。
“爹、娘!”可怜兮兮地引人同情。
她停下步伐,带著一抹不自觉的恬静笑容打量著一家三口。
有爹、娘依靠的感觉真好。
她和哥哥失踪了这许多时日,不知亲长急成什么样子了。
她想回家……
“姑娘!”熟悉而雄浑的嗓音一路追赶过来。
撒克尔!他怎么来了?她大惊,赶紧弯进铁铺旁的小路。
前进了二、三十尺,她的心猛然寒了下来。死巷!
这下可好,没路跑了。
巷子口,撒克尔伟岸的身形闪了过去。
好机会。润玉来不及思忖太多,小心翼翼地溜出巷子,现下变成她留滞在撒克尔身后了。
“姑娘?姑娘?”撒克尔没头苍蝇似地四处乱钻,眼角余光瞄见匠店门口的小娃儿。
一家三口眨巴著眼睛畏觑他。
“小朋友,”他突然蹲低在三尺小娃娃面前。“叔叔问你一句话好不好?”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庄稼妇人深怕冲撞了杀人不眨眼的番蛮。
“我没有恶意。”他拚命放柔声音,以免吓了人家,啥也问不到。“我只想知道,刚才是不是有位姑娘领这位小朋友回到你们身边?”
“我……我们不晓得。”庄稼汉哪敢和他多话,匆匆丢下几钱银子,拎起镰刀,拥著妻小就往外钻。“大王饶命,我们什么都不晓得──咱们快走!”
“喂,等一下,等……”撒克尔气结地目送三个人逃离自己的视线。
他只想问个话而已,有这么恐怖吗?
好不容易追查到的线索,又断掉了。唉!
颓丧的气息呼出他的牙关。
一根指头从身后戳了戳他的肩膀。
“谁?”他大喜回头,又马上泄了气,换上一副阴沈相。“是你,小鱼!刚才你跑到哪儿去了?”
──我去解手。她头低低地比划。
“下回再乱跑,当心我一个不痛快,砍了你哥哥的头作数。”他怨怪的口气分明是迁怒。
──天色不早了。她暗示。
希望撒克尔能早早起程,她才能藉故躲开他,省得自己平白地心慌意乱。
撒克尔抬头瞄了一下天色,再打量周围的街道。
正事办完了,他们确实该起程回营,噶利罕可能已经在村口等待他们会合。
可是──那位佳人正与他站在同一处地点,仅仅欠缺临门一脚就能见著面。放过今日的大好机会,还不晓得要等到何年何月,他该离去吗?
思忖半晌,他终于作出决定。
“小鱼,你替我到马场取马,然后回村口和噶利罕碰头,今晚我要留在这儿,不回去了。”
什么?她一怔。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回话。”他不愿再多化时间与她闲耗。
今日,即使翻遍了整片村镇,他也要搜出那位美梦中的甜蜜佳人。
※※※
银月悄悄移上中天。夜深了,青秣镇沈沈陷入无边无境的寂寞。
润玉辗转在杂物帐的睡铺上,只觉得睡不安稳,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
撒克尔独留在市集小村里,不晓得如何度过今夜。他会不会耐不住寂寞,大采香喷喷的“野花”?
“活该他得花柳病。”她闷闷地翻了个身。
撒克尔夜不归营,干她什么事,谁理他!
“对了。”她猛然坐起身。
大头头夜不归营,岂非她入帐搜索失物的大好良机。她还蹉跎些什么?
良机再不可得,润玉立刻捞过薄薄的外衣披上。
今夜的巡索,应该不会再发生“意外”吧?
思及上一回的“突发事件”,她清灵的容颜悄悄转红了。
顺著熟悉的道路,她悄悄摸向中央的大头头营帐。幸亏今夜风平浪静,守卫们的警戒心稍微降低了一些,她沿路并未引起太多的注意力。
来到主营帐口,轻巧的身影翩翩闪入。帐幕内的黑暗包裹住她。
同样的夜访情节,这回的心情却比较松驰,因为她知晓,内帐里不会再同上一回一样,躺著一个令人心惊胆颤的男子。
她不再花费时间在已经寻找过的地点,直接摸索向床榻。
如果她料得没错,玉坠子应该遗失在铺榻的内侧角落,甚至隐藏在牛皮帐边缘的死角,因此撒克尔才迟迟未曾捡拾到。
玉手小心翼翼的沿著床角往地下摸去……
“喝!”一只突兀的巨掌却从寂静暗处捞抱起她的纤腰。
背后有人!她先前竟未察觉。
“你来了?”爱抚般的气息吹向她的鬓际。
这是不可能的!撒克尔!他不是待在市集上没回来吗?
“你……你……”润玉抖颤著嗓音,霎时失了主意。
“我早有预感,今夜你应该会再度出现。”两片温热的唇贴向她的颊畔。
“你……怎么会知道?”连她自己都是临时决定的。
下一瞬间,她的背脊已经躺靠在床榻上。
还说什么历史不会重演呢!现世报,还得快!她又落入人家手里,任人“宰割”了。
“心有灵犀吧!”他低哑的回答含著明显的笑意。
话说他独自在小村落绕了两圈,依然遍寻不获佳人的芳踪,而村内的客宿又因为市集的缘故,已经住不到好栖所,他寻思了半晌,只得无奈地驱驾回到营地。既然夜色已深,毋须惊动任何人服侍。
没想到外衣才刚刚解下,帐门即静静被人掀开。他敏锐的嗅觉立刻捕捉到一抹极淡雅熟悉的体香。
踏破铁鞋无觅处,谁想得到他回到自居后反而遇著神秘的芳客。
幸好他今夜临时赶了回来。
“请你……请你放开我。”润玉无助地抵著他胸膛,却撼不动他坚硬如山的铁躯。
“为什么?”他好整以暇地反问,鼻端深埋进她的青丝中,嗅闻她清新自然的发香。
“因为……因为……”这等暧昧的姿势,教她如何能清晰地思考和交谈呢?
“是你自个儿溜进我的帐子,可不是我强迫你来的。”他低笑。
“不、不,你不了解──”她急切地想解释。
“嘘,咱们待会儿再谈话──”
极度幽暗中,他深沈的语调蒙上含含糊糊的轻哄。润玉无力地察觉,衣襟微敞的酥胸被他灼热的手心撩得更开。
又来了!
“别这样──”她的身子骨软绵绵的,无法抵御他的入侵。
轻轻夜风,彷佛吹进罗帏中……
※※※
暗潮汹涌的蚊帐内,终于平息下来。
依然是绝端的黑暗,依然是娇喘细细的氛围。薄而湿濡的汗珠罩裹著两副紧密贴合的躯体。
强猛的昏眩感依然在润玉的脑海内肆虐,让他暂时无暇去感应上方的重压。
撒克尔紧紧拥著身上的温润女体,一股浓浓的满足充斥著心田。
终于,终于再度拥住这副缠绕他数个无眠夜的女孩。她不意间流露出的娇弱,引起他从未有机会涌现的怜惜。
无论如何,他绝不会准许她再度离开自己身侧。
他开始挪动身子,探向床角的小盏蜡烛。今夜非弄清楚她的身分不可。
“别!”润玉发觉他的企图,连忙阻止了。
“我要看看你!”他很坚持。
“不行!千万不行!”她著慌了,死命推开他的重量。
“为什么?”撒克尔为她强烈的反抗而愕然。
“我……我……”她一个翻身坐直了,卷起床角的小毯包裹住自己。“我有难言之瘾──求求你,不要掌灯。”
撒克尔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容易心软的男人,然而,在这样亲昵幽暗的时刻,梦中人柔弱而慌乱的恳饶却出奇地触动了他的心。
“告诉我你的身分,我就不燃灯。”他退而求其次。
唉!润玉只能急得叹气,如果能让他知道身分,她又何必央求他保持黑暗。
“我……我不能说。”她怯怯低语。
“那就恕在下失礼。”他虽不愿破坏目前的亲密气氛。可是,今晚不弄清楚她的身分,谁晓得日后还有没有机会。
“不要!”润玉大惊失色,紧紧地抓抱住他的手臂。“求求你,别再逼我了──”
两颗水珠子沾上他的臂膀。今夜无雨,帐顶又没破孔,怎么会沁出水滴呢?撒克尔心头一紧,横强的臂肌软软垂了下来。
她哭了?真的这般害怕让他瞧见她的庐山真面目吗?
“嘘,别哭了。”他轻轻将佳人带进怀中。“我不掌灯就是,别哭了。”
她一时止不住慌乱的啜泣。湿润的脸颊伏在他广阔结实的胸前,静静让他平稳的心跳安抚住惊臊的情绪。
“多……多谢。”半晌,她低喃著感激的谢语。
“起码告诉我你住在何处。”他要求。
润玉摇著螓首,无法回答。
“你这样神秘难测,教我将来如何寻找你呢?”
“你千万别找我。”她不能再接受他的质问了,弯身捡拾著自己的衣物。“我……我该走了。”
“不行!”环绕著她柳腰的手臂又是一紧。“如果你没能留下让我满意的解答,今晚绝对不放你回去。”
“你何必强求──如果我们有缘,自然会再见面。”天色即将转明,她不能再和他拗下去。
“我不信汉人的那一套缘法宿命!”他的心意已定,不容她更改。
第一声公鸡的鸣叫喔喔敲入两人耳际。
她隐身的时间即将用尽,再不走就会暴露身分了。
“你──你──”润玉又气又急,偏偏奈何他不得。这个人还真是坚如铁石,半点也讲不得情。“你先放我回去,我……要不然我入了夜再来找你。”
撒克尔先是欢喜了一会儿,复又感到怀疑。说不定这是她随口哄哄他而已,一日纵虎归山,即使她没再出现,他也拿她没办法。
“真的吗?”他仍然箝制住她的娇躯,不肯放人。
第二声鸡鸣嘹响了她的惊慌。
“真的。”她万般哀求的嗓声已经透露出哭音。“我发誓,今晚一定再来找你──求求你放我走吧!天色就要亮了。”
她惶急的语调绝非作假,撒克尔的心登时软了。
“不骗人?”
“骗你我是小狗!”她保证。
其实,他若真要留她下来,她也没法子反抗的,可是他不想。
他宁愿怀中人儿是心甘情愿地伴在他身畔。
“好,我让你走。”撒克尔撂下一句但书。“如果今夜你没有现身,明儿个一早我就差人将整个青秣镇翻过来,知道吗?”
“你──”润玉无奈地叹气。这男人实在太难缠了。“我一定会遵守约定,可是你必须保证不会查探我从何处过来,或者遣人跟踪我。”
“成交!”他终于满意,快速而猛烈地吻了她的樱唇一记。
润玉悚然感到心惊。
这个烙吻恍如封印一般,让她不知所措。
这场与蛮子的暗夜之约,显然又将形成复杂危险的情势。
第六章
撒克尔沈思的焦点越过身前的噶利罕,停落在远方。
令人心痒烦乱的神秘佳人夜夜造访他的营帐,已经过了十天了。每夜深宵,她踏著月色而来,在鸡鸣将起时,又踩著轻风离去。
她依然坚持不肯让他得知她的身分,也拒绝让他掌灯,好好看清她的容颜。
“你对自己的容貌没信心,当心吓跑我么?”有一夜,他如是对她玩笑著。
其实,虽然他无法眼见为凭,一双手早已熟知了她的每一处曲线轮廓,他敢以性命担保,神秘佳人非但长相不骇人,反而足以列入绝顶美人的排名。
“就算是吧!”美人儿软软地偎在他怀中,顺著他的话语下台阶。
撒克尔并不在乎的。即使神秘佳人的容貌平平无奇,他也毫不在乎。他在意的是“她”这个人。
尽管他贪恋她婉转承欢的柔媚,却更喜爱她蜷伏在他怀中,两人交换著枕边细语的亲近感觉。他从不晓得自己是个多话的男子,但在她面前,他却彷佛有数不尽的话题可以闲谈,无论是玩笑式的、正经的、埋怨的、或者有意图的。
总之,她的美,美在那份贴心的质感。
撒克尔发觉,他已经越来越不愿让她夜半离去。他希望能在晨光中与她共同起身,迎接另一天的开始,而非每天早上怀著一份遗憾的想望下床。
如果他今晚能顺利骗她留下来……
唉!只怕不容易。
“老大!”噶利罕蓦然大喊,手掌使劲在他眼前挥动。“老大,你神游到哪儿去了?”
撤克尔立刻回魂,瞪了毛躁的小子一眼。
“到西天向你爹爹问安,顺道转告他你又给我惹多少麻烦。怎么,不行吗?”
“老大,你干么老记著我的错嘛!”提及自己干下的糗事,噶利罕登时收敛几分,尴尬地搔弄著脑袋。
由于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