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梦-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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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拜毕,姜得兴请文家兄弟上山寨,叫喽…兵挑了叉棒行李野味。三人来到聚义堂上,序坐茶毕,置酒相待。得兴曰:“二位贤弟,愚兄有一言相告,未知你意下如何?”殿左曰:“哥哥,有话说来何妨。”得兴曰:“贤弟如不嫌山寨偏小,请在此聚义以图大业,有何不可?”殿右曰:“荷蒙大哥见爱,怎敢违命?无奈家有老母在堂,不便在此,俟后日再来领教。”
得兴曰:“既如此说,愚兄亦不敢强留,再住几日自然送行。”
当下兄弟住了八、九天,殿左向姜寨主言曰:“我等蒙大哥见爱,感激于心,惟弟离家已久,恐老母倚闾而皇,乞我兄准弟回家。”得兴曰:“既然如此,愚兄从命,明日自当饯送。”
是日尽欢而醉,明早请文家兄弟,到聚义堂上,酒至数巡,姜寨主捧出白金三百两,起身向文家兄弟言曰:“愚兄一点微意,聊助行装。”殿左起身曰:“敢蒙大哥这般盛礼,叫我兄弟何以报答?”得兴曰:“些须微礼,何必过嫌。”言罢,入席再饮,极尽其欢。宴毕,文家兄弟起身告辞。
三人不忍分袂,依依不舍,送至大路口。殿左兄弟曰:“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从此分别。”于是殿左兄弟回转饶平和园下埔乡,得兴观他兄弟去远,亦得回山寨。这亦不题。
且说山东省济南府历城县,刘府朱氏太夫人,夜在闺阁之中,得有一梦,梦见府内门外,左右两株乔松,十分荣茂,偶然被一阵狂风,将右旁一株乔松折倒。太夫人仓惶惊醒乃是南柯一梦,清早神思困倦,闷闷不乐,令梅香请太公至房中,将梦中所梦之事,告说一番。太公曰:“夫人梦寐之事何足关心,今我府中老小安康,直幸何如。”夫人曰:“老相公,我思长儿进忠,自往潮州赴任数载,时常有家书到来,今年将完,并无家信到来,未知任上何如?梦见风折松树,恐是不祥之兆,使我做娘的如何不忧?”太公劝曰:“夫人宽心,保重身体,免得悲愁。”夫人早晚虽有太公相劝,终须茶饭食少。
太公观夫人愁闷,这日唤次儿刘清到来相议。这刘清字进义,年方二十六岁,身列文学,且又孝顺二亲,在书房中,听见父亲有召,即至厅上,见父亲礼毕,旁坐一边,言曰:“不知爹爹唤子儿,有何示谕?”太公曰:“我儿,自你兄赴任潮州为官,时常有书来到,今已年余,没有家报来府,你母日夜忧愁,茶饭少吃,如今儿你有何改辙?”进义曰:“启父亲,依儿之见,爹娘何须忧虑?待儿往潮州任中探看兄弟消息,速便转回,禀知双亲,有何不可。”太公曰:“如此甚好,进义见父已准,即到内堂禀知母亲。老夫人曰:“我儿你兄任远,为母因此日食少进,夜不能寐,如今儿你又欲远行,叫你母亲怎放心得下。”进义曰:“母亲免得忧愁,子儿到潮州知兄长消息,即便回归。”朱氏曰:“我儿客店风霜,需要迟行、早歇。”进义曰:“孩儿领命。”择定吉日命家人刘安、刘兴二个准备行装,又唤侄儿刘贤、刘明到书房中吩咐。
刘贤兄弟听唤即至。进义曰:“侄儿,你叔如今奉亲之命,欲到潮州任上看你父亲消息,堂上旨甘,你等二人当须小心奉养,你叔此去,就是死在潮州亦瞑目甘心,不可忘其你叔今日之言。定玉、定金听了叔父言语。兄弟吃了一惊,心中暗思,叔父今日说出一死字,乃不祥之兆。此去潮州,凶多吉少。
定玉、定金答曰:“侄儿领命。”到这日刘安、刘兴安排行装停妥,候二爷起程。进义到堂上拜别双亲登程。正是:断送落花三月两,摧残杨柳九秋霜。
毕竟刘进义此去潮州,未知凶吉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 进义吴勇遭毒手 光明国琏恶贯盈
话说刘清当时拜别父母起程,府中老小送出门前,定玉、定金二人相随叔父,送至千里方回。刘兴挑着担子与刘安随着二爷取路前行,望广东进发,登山涉水,行有数月,将近潮州。
刘清先命刘安前去报知兄长,刘安领命,先到帅府禀知。刘镇见家人报我弟到来,满心欢喜,命把总杨兴宁去迎接我弟入帅府。刘清一见兄长行礼毕,一边坐定,刘镇问及爹娘平安康健,刘清一一禀知,设席欢饮,叙其手足之情、久阔之话。
歇息数天,进义问兄长言曰:“启兄长得知,弟久闻潮州有八处胜景古迹,幸喜今日得到我兄任上,你弟意欲前去玩看,不知兄意肯否?”刘镇曰:“我弟既然有兴欲去,为兄命人与弟做伴同去。”即召千总吴勇入内堂。吴千总见召,即进内堂见大人礼毕。刘镇曰:“非为别事差遣,欲命你同我弟进义,往外面游赏,城中庵观寺院,名胜古迹。”吴勇领命,备白马二匹,同二爷出堂上马,带随役十余个,往城中游赏古迹景致,庵观寺院,游至日落西山,回转帅府。明日进义又告兄长曰:“启兄长,小弟今欲往游城外。”刘镇再命吴千总随伴,吴勇依命,亦骑了马,带军校十二名,同二爷山城游赏,先到凤凰台,次来笔架山,台阁山水各名人胜迹,至午后来到广济门外,欲过湘子桥,观赏韩山书院。行到湘子桥上,谁知冤家路狭,逢着公府左都统邓光明,同于代子国琏两个父子,清早带旗军五十名,往笔架山后面附近山中打猎回来。吴千总观见,对二爷言曰:“前面来者是公府内左都统与于代子,二爷,俺可避其锋。”进义听说,扣住马头立住一边迥避。吴千总即落马同随军校躲在一边。
只说邓、于二人来到,观见一少年坐在马上,即令旗军查问:“无落马者是何等人色?”旗军领命查问:“是潮州镇之弟刘进义。”即禀明于将军,于代子闻言大怒曰:“刘进义如此无礼,是我公府之人,亦应落马,仗他兄长之势,欺我公府之人太甚。”命”众旗军,将他拿来,重责四十棍,方消我恨。”
旗军一齐领命擒拿下马,按在石桥上欲责。吴勇叱曰:“谁敢动手?”进前见于代子曰:“我二爷并无违犯,于将军不可造次,若是责我二爷,我大人怎肯与你等干休?”于代子叱曰:“我欲责他冲道,何用你这匹夫,敢来出头言辩!”叱声:“这匹夫亦重责四十棍。”旗军领命一齐擒住二人,按在石上,不容分诉。
众旗军心内有刘镇之恨,今日得报私忿,便挟前恨,就将他二人用毒棍三、五棍打下,便已结果了性命。禀知邓、于两人,哈哈大笑曰:“纵然责死了二个,当做一双。”于国琏曰:“想着刘镇气恨填胸,一不做,二不休,唤旗军可取麻索,将他二个尸首缚之,丢落湘子桥浸水。”旗军领命,依将军之言而行,邓、于二人摆道回府。不在话下。
只说跟随二爷的军兵,见邓、于二奸,将二爷与吴千总二人活活打死,众军慌忙直奔走回,往帅府告知。辕门官千总陈虞龙,并值堂官千总梁成龙,忙进内堂叩见刘镇。刘镇曰:“你等这般慌忙,为甚原故?”军役将二爷与吴千总二人,被邓光明于国琏责死,前后情由,禀说一遍。刘镇一听此言,怒气腾腾,三尸暴跳,两眼突出,七窍生烟,大叫一声:“气死我也!”拍着胸将身掷落交椅,连那交椅掷得粉碎,早已昏死过去了。忙得众家将近前救了,扶起片时,方才醒来,叹曰:“气杀!旗奴邓、于二贼,欺我太甚,本镇与你等势不两立,雪海的冤仇不报,非为堂堂大丈夫。”正是:空中吊下无情铁,斩断骨肉手足亲。
“贤弟呵!你死得可怜,手足冤仇如何罢休?今须修了表章,进京辞职,以告御状。”命人请汪道来为干证。
只说汪道台早时,得役人报知,刘二爷、吴千总被公府邓都统、于代子打死,愕然惊恐。忽报刘镇有帖来请,随即整衣冠上轿,带了随从,即到帅府。刘镇出堂迎接,进入内堂,序坐茶罢。刘镇将邓、于二奸无故行凶,打死我弟及吴千总事情,告诉一遍曰:“宪台呵!本镇今欲亲自进京辞职,见驾面诉,请旨定夺,烦宪台为干证。”汪道听说,怆惶失色。答曰:“大人若欲本道做干证,亦不敢推辞。望大人宽恕,容本道过公府禀知千岁。”刘镇曰:“既是如此,请听其命。”汪道起身,直至公府,入见千岁。沈公爷曰:“今日非是朔望,有何事情?”
汪道曰:“启千岁得知,刘镇之弟刘进义,系济南府文学,到潮探兄,游赏八景,路过湘子桥,佣逢邓都统、于将军,不知进义有何事冲犯,被邓、于二人,把刘进义与千总吴勇打死,将他两个尸首,抛落湘桥下浸水,而今刘镇,即欲亲自进京辞职,面告御状,以报兄弟之仇,欲牵卑职作干证,卑职先来禀知千岁,请千岁施行。”公爷听着汪道一番言语,惊得魂飞海外三千里,魄丧巫山十二峰,吓得做声不得,良久方说曰:“本公性命,只在咫尺休了。”言罢泪下,即召邓、于二奴入府。
邓、于闻召,即入见千岁。公爷一见,咬牙切齿。叱曰:“你二奸奴,这等明目张胆,如此所为么?”邓、于被千岁一叱,都跪在地叩头。公爷曰:“二奸奴,本公满门,岂不被你等所害?你无故行凶,打死刘进义、吴勇,莫说进忠不肯干休,本公听说进义,系济南府文学,济南府知府文世恭,乃系天子表兄。他若闻知,怎肯与我等罢休?本公想进义、吴勇,与你有何仇恨?还把他尸抛落湘桥下浸水。”公爷把二人骂不绝口,骂罢,拍案叱令左右,把将二奴各责四棍。
公爷向汪道说曰:“如今这二奴,论起国法,罪不容诛,本公细思刘镇,若是进京见驾辞兵总兵之职,为弟报仇。自古道家奴犯法,罪及家主。本公满门,受此二奴之累,我等性命亦难保矣。今仗先生美言,代为鼎力劝刘镇,切不可进京辞职。今二爷与吴勇已死,亦不能复生,本公自有定夺,将二爷与吴千总二人各用锦缎收贮,灵柩安放桥头宁波寺中,置立灵位,召请十名僧人,设坛焚香,建三昼夜无边功德。本公这边,将邓光明装为刘进义的孝子,又把于国琏装为吴勇的孝子;又命潮城众文武官员,同本公亲到宁波寺内,奠祭二位老爷;又令邓、于两个罪奴,跪地执仗哭丧,迎送众文武。本公闻知刘镇大长子,名贤年,当长成。本公同来有姊姊,年巳及笄,颇有妇德,待本公请我嫂主婚。又请先生同吴知府二位为媒,匹配刘贤为室,我等与刘镇结为亲门,使公府之人,亦不轻视他,望先生善言为我劝刘镇,可看我父亲康亲王老千岁面上,切莫进京辞职。”汪道曰:“启千岁,卑职观看刘镇,几回愿死,定欲雪仇报恨,但恐卑职独力难成,千岁可传呼吴知府,与我同往帅府,协力相助。”
公爷曰:“说得有理。”即传吴府到公府议事。
吴府闻召即至,公爷将前事说了一遍曰:“今命你同汪道,往刘镇处理会。”刘镇听汪道到,即出来迎接入内堂坐下,汪道、吴府将千岁言语一一告知。刘镇曰:“本帅若是骨肉之冤仇不报,贪取侯门公府之女为媳妇,岂不被潮州众官与人民耻笑?亦非丈夫的所为。”言罢,叹口气曰:“贤弟呵!你的冤仇不知何日能得雪了?”说毕泪下。汪道与吴府观看刘镇,满面忿气腾腾,不允和息。二人起身向刘镇再行一礼曰:“启大人,公爷望大人可看康亲王老千岁之面,允其和息。”汪道与吴府再用善言相劝,刘镇听着汪道、吴府一番言语,心中寻思,康亲王当初在天子驾前,一力保举,恩未有报,决为进京辞职,公府千岁必然受累食罪。再思再想,左右为难。又见汪道、吴府殷殷懃勤,恳恳相劝,遂说曰:“既蒙二公相劝,本帅承命听从。”汪道等见刘大人依允,喜不可言,即起身告退,回复公府千岁,将刘镇依允和息之事禀知。
千岁听说,眉开眼舒,转忧为喜。起身回进府内,就将前事,向嫂嫂告知。便取花红锦绸一副,写出姊姊庚帖,出堂坐定,双手捧着庚帖,送与汪道、吴府收起。说曰:“请二位老先生而为大冰人,将庚帖送入帅府,与刘亲翁大人收启,本公这边命人调理刘二爷与吴勇诸事。”汪道、吴府领命回至帅府,将王姑庚帖送交刘镇收入后,自己取出一双玉环与汪道、吴府二冰人收起。饭宴已毕,送过公府,允为收贮。千岁起身入府内,将玉环送与姊姊,沈鸾花接过回入闺阁。公爷出堂,设席款待二位冰人。饮毕告退,各回本衙。
不表。
只说公府将进义与吴勇二人棺柩送入桥头宁波寺内安置,立了灵位,择定日期,召数十名僧人,在寺中建三日夜无边功德,布置事毕。公爷命众文武官员到宁波寺中行礼祭奠。
刘二爷公府内,命将邓光明、于国琏两个奸奴,扮为孝子,各头戴三渠冠,身披青麻服,腰束麻皮带,手执哭丧杖,足履多耳草鞋。公爷先命他二人到宁波寺,执杖跪在寺门,迎送众文武。邓、于二个,虽是奉了千岁之命,来至寺中,那有跪迎众官之礼?二人坐于寺门内,一边饭茶,谈说闲话;平明之后,汪道、吴府众文武李大厅、张城守各武职,两班齐到宁波寺前,闻刘镇已到,各出寺门迎接。又报千岁车驾已到,众文武官员分为左右两边相迎。邓、于二人慌忙起身,手执哭丧杖,跪在寺门前阶下,迎接公爷车驾。
沈千岁进寺,到宾厅当中坐定,文武参礼已毕,依位坐下,知客僧进香茗,领罢,公爷起身同众文武到刘进义灵前,命将祭礼摆开,公爷欲行礼拜祭。刘镇双手扶住言曰:“亡弟何样人,安敢受千岁一拜?”沈千岁命文武官奠祭,刘镇一旁还礼。
众官祭毕,回到客堂上坐定。刘镇拜谢千岁,又谢过文武官,礼罢。公爷起身先回,邓、于二人手执哭丧杖,跪在寺门,送千岁。
刘镇观看二仇奴跪他,降头就脚蹋起掩,从二人头上面过,邓、于二人,心中忿怒。心想:这刘猴子,你今日当众文武面前,又如此羞辱,使我体面何存?我等若是在潮州为官,不除杀刘猴子性命,亦非堂堂大将。仇恨愈结愈深,见千岁回归,邓、于亦回归去了。汪道众官等告退,一拱而别,各各回衙。
按下不表。
只说于代子回转本衙之后,心里忖思:刘镇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