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太虚伪-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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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要相处一生的。」杨如烟揉了揉她的头发,话中有话。
「生的时光那么漫长,彼此不美好的一面早晚会被对方看到,那时候,他相信自己能接纳她的一切,而她呢?
「相公。」柳如丝轻捏了他掌心一下,拉回他有点走神的思绪。「我发现家里的人在你面前还算是……客气的,为什么?为什么对我就有一点不太……不太温和呢?」她断断续续的问,不知该怎么用词遣字才合适?
实际上,杨家人对杨如烟也不亲切,但起码她亲眼见到他用一记眼色镇压住家人的躁动。
可是对恶名远扬的她,杨家人反而不忌惮,还总是以驯服她为乐趣似的,挑战她的耐性,为什么呢?她想不通,她怎么看都比她相公不好欺负,杨家人怎么敢找她麻烦?
杨如烟安慰了迷惘的妻子几句,忽然说:「我掌管家里的帐,一家人每个月花费需要的钱,都得由我这里支出。」
她呆了呆,慢慢意识到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他的家人之所以愿意看他脸色,给他点面子,是因为钱的份上,而不是对家人的包容?
「这样……原来是这样,他们对你不好,你就不给他们钱吗?」
杨如烟被她郑重其事的表情给逗乐了。「并非如此,家里的产业所得利益都会均分出一部分给家中所有的人。」
「这不是由你分配给谁多点,给谁少些吗?」
「当然不是。」
她失望的大叫,又疑惑道:「那他们何必敬畏你?」
「杨家人从不会敬畏我!只是与我友好一些,每次他们需要额外更多一些收获,就比较容易向我开口。」
柳如丝张大嘴巴,「就他们那样的态度算友好吗?罢了,先不管这个,依照你的话,难不成用家产养这些人外,你还要给他们额外更多的贡品?」
「那不叫贡品。」
「不然要叫什么?补助吗?」她有点失控了,赶紧手按住胸口,抑制不平稳的心跳。
「别生气。」
「我不是生气,我只是……」她开始烦躁,从未如此在乎别人的处境。
一想到他总是遭受不公正的对待,没爹娘疼爱,甚至亲戚们对他稍微客气一点都是有所图谋的,她就郁闷得连呼吸也困难。
柳如丝张开手,环抱住温柔的夫婿。「算了,管他们怎样,我疼你就好。你给我记住,不准对那些虚情假意的人好。」
杨如烟笑而不语,长睫半掩住深邃的眼眸,眸光幽幽,潜藏著漫天神明也洞察不出的心事。「如丝,你好可爱。」
她脸一红,不懂他为什么老是夸奖她?
以往她得到的评价都是粗鲁、野蛮、任性、霸道……种种有损女儿家声誉的批评;而他却无视外头的蜚短流长,也不管自家人的声讨,一直信任她、维护她……他怎么能够对她这么的好呢?
她禁不住又荡漾了,闭起眼睛,窝在他的怀里偷笑。「你不要老是夸奖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嫁他之前就知道他很好,但他的表现、他的性情,比她知道的还要好。
虽然关于他的某些事,她还了解得不彻底,不过无所谓,反正属于他的一切,她相信自己都会喜欢。
「三少爷。」一声呼叫,画破了寝室里的甜蜜氛围。
满头大汗的管家急匆匆的跑到门外,唤著杨如烟。
柳如丝有点不安,小小声的问杨如烟,「该不会是那些姑姑、嫂嫂、阿姨、表姊的又要来了吧?」
杨如烟松开拥抱她的力道,嘱咐道:「不用担心,你待在这里,我出门看看,等我回来。」
她乖乖的点头,被他慎重的目光凝视著,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他说什么都好,她都愿意去遵从……她是这么喜欢这个人,喜欢到舍不得令他失望。
结果管家这一来,通报的消息并非家中小吵小闹之事,而是震得全家人乱成了一锅粥的噩耗!
谁也没想到当家主母──祥霖公主,竟在外出时遭遇危机,过河与人群冲撞不慎跌入急流,下落不明,生死难测。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彻底撕碎了杨家平静的假象!
全家上下立时吵成一片,争论的却不是如何营救祥霖公主,而是主母不在时,换谁来当家?
杨如烟没心情参与争论,加派人手去搜索祥霖公主的下落,离开针锋相对的家人,面色沉重的回到自己的院子。
屋里点满了灯,在门外看著妻子被烛火映射出的身影,他纠结的心绪豁然开朗了。
「相公!」内力深厚的柳如丝一听到杨如烟的动静,立即跑到门边,急不可待的探出头朝他笑。
他的目光有些感伤,神情依然温柔,她察觉出他有心事,正重重的压在他心头害他不快乐。
柳如丝彷徨了,等他进屋立即问:「又出啥事了?」
杨如烟摇摇头,看她一眼,这才注意到她上了薄妆,身穿薄纱,打扮得极其娇媚,好像是要诱惑谁?「你一整个下午都在忙什么?」打趣的问,眉宇间的一点忧色消失了。
柳如丝顺著他的视线看看自己,赤著脚,不盘发,衣纱半裸半露的,仿佛青楼女子似的不庄重。
可是她认识的青楼女子曾告诉过她,男人在私底下就喜欢不庄重的女子,那……杨如烟会喜欢她吗?
柳如丝怯怯的看他,他黑沉沉的眸光微微变化,散发出如幻似真的火焰,她赶紧低头,怕被烧灼了似的,空有一身精练的武艺,即使弹指就能毁了整座院落,此刻却不由自主的发抖。
「相公……」她受不了自己这么窝囊,鼓起勇气,打破沉寂道:「我们去亲热吧?」
岂料,杨如烟同时开口,话音几乎与她一起落下──
但他说的却是,「娘,出事了!」
「啊?」柳如丝又惊又羞,马上恳求漫天神明保佑他没听见她的话。
可惜,神明没空!
只见杨如烟别开脸,双肩微微抖动,不知笑成什么样?
柳如丝羞耻得无地自容,本想使出浑身解数抚慰他的豪情壮志也随风而逝。
「那个、那个,娘怎么了?你说说正经事,别想七想八的。」她亡羊补牢,换上正气凛然的架式。
杨如烟向来体贴,立刻敛起笑意,顺著她说:「娘……」
话才刚起头,因她假正经的态度过于僵硬,他看著、看著,忍不住竟又笑出声来。
这个妻子真的好可爱。
「相公!」柳如丝面红耳赤的跺脚。
「抱歉。」他拥著她,不停的道歉,心想若是被人瞧见他在当家主母出了事故之后,还笑得如此欢快,不知要惹出多少是非口舌?
祥霖公主昨天启程到郊外有名的道观祭祀,住了一宿,今天回府,却在半路经过河桥时与一群赶路的江湖客有了冲撞,不慎之下,祥霖公主与随身丫鬟连人带著马车掉入河中。
马车摔毁了,散落在急流里,祥霖公主不知被冲到哪去,下水打捞的人只捞出丫鬟的尸体。
肇事之人随即逃逸无踪……
「这是意外,还是蓄意谋害?」柳如丝听了他的话,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娘一生广结善缘,没有半个仇家,我实在想不出谁会谋害她!」
「她确实很好,比我娘好。」柳如丝由衷期盼道:「希望她平安无事。」
杨如烟微微挑眉,还未打听过柳家的恩怨情仇,他揣测不出她与亲人为何会相看相厌又乐于互相折磨,这是怎样一种扭曲的亲情?
「你家人一直对你不好吗?」
「岂止是不好,简直就是虐待!」柳如丝提起家族血泪史,马上义愤填膺。「我只有一个哥哥,从小家里人就只爱他,如今他做了宰相,更是不可一世;我爹娘眼里更加没有我的存在!虽然说自古重男轻女是常事,可你不晓得我家人偏心到何种丑陋的程度,简直是丧尽天良!」
「愿闻其详。」
「话说我生出来不满三个月就没奶喝──」
「你三个月就有知觉了?」
「别打断我啦!我是听我奶娘说的。」她有点小不满的瞪他。
「既然有奶娘,怎么会没奶喝?」难得见到她露出骄蛮的小脾气,看来她对家人的怨念十分深厚。
「因为我娘不给我奶喝,三个月后就不喂我了,就随便找个奶娘敷衍我!」
这样也值得她生气?
「好吧!这些小事我就不提了,免得让人以为我小气;先来说说我哥是怎么欺负我,给幼小的我造成了许多不可磨灭的创伤!」
「请等一下,你哥的事迹说完,还有多少事得一一道来?」
「你不是愿闻其详吗?」她嘟嘟嘴,怀疑他的情意不够真切。
杨如烟轻咳了一声,「所以我想先问问究竟有多详细?」
「没多少,再来就是讲讲我爹是如何逼迫我学习兄长风范,我娘是如何打骂我太过纯真朴实,我姑姑……我叔叔……我四姨娘……」
「慢著。」四姨娘都出来了,待会儿要是再扯上五姨太什么的,那还有完没完?
杨如烟瞥了床榻一眼,深情的看她,「良宵苦短,不如我们先──」
「对、对!」她不等他说完,抢白道:「我得先向你说明一下我家族所有人的特征和情况,让你有个粗略的了解,这样你听起来才够明白,才够身临其境。」
连家谱都要搬出来吗?
「最后我再跟你说,我义父是如何看到受苦受难的我,他于心不忍,悲天悯人的收养我,把我接到洪州,练成一身武艺,最后我回家找他们报仇,哈哈……」讲到最后,差点仰天狂笑。
生怕露出小人得志的丑态,被他瞧见了有损她美好的形象,柳如丝赶紧矫正神态,流露出大家闺秀的风范。
正当她清清喉咙,开始要高谈阔论之际,杨如烟明智的抱起她,向温暖的床铺迈去。「夜深了,详细的事,等明天再说。」
「这么早就要睡了?」柳如丝诧异了。
他散开发,柔声道:「我们可以先亲热。」
她一听,露出失而复得的表情,「娘不是出了意外,我们可以亲热吗?」
「她会没事的,为了不让她担心,我们更要卖力的恩爱。」
「相公──」她好开心啊!抱住他一个劲的啾啾乱亲,不过他的话似乎有点古怪啊?
但算了,谁在乎,没有什么比能和他恩恩爱爱的更重要。
半夜,屋外传来奇异的鸟鸣声。
杨如烟随即清醒,在只有一盏孤灯的寝室,藉著微弱的烛光,看了看熟睡的妻子。
她睡得正甜,安心舒适的模样惹人怜,他想亲吻她柔软的唇,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起身下床,走出门外。
柳如丝听到他的动静,悠悠转醒,等他离开,心一急也想跟去;她起身,脚踩在冰凉的地面,意识霍然清晰。
房中的孤灯忽明忽灭,屋外的脚步声愈来愈远。
三更半夜的,杨如烟是去哪呢?屋里有夜壶在,他不可能是去茅房,她该不该跟出去一探究竟呢?
柳如丝穿上鞋子,想了想又踢掉……她到底要不要跟?
她犹豫不决,许多问题挤满脑海,在她有决定之前,开门声响起。
杨如烟回来了!
「吵到你了?」发现妻子坐在床沿,杨如烟习惯性的道歉。
柳如丝无所谓的摇头,她武功好,感觉敏锐,身边的风吹草动是瞒不过她的。「你去哪了?」
她直截了当的问题,换得他坦然的一笑。「我派去搜寻的人传回消息。」
熄灭了最后一盏灯,杨如烟回到床上,把妻子抱回怀中,他很满意她乖乖的留在床上等候,没有偷偷跟著他。
「有娘的下落了?」柳如丝睁大双眸,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没有,不过证实了这件事的确是意外。」
「她早点平安归来就好了。」她轻声道。
杨如烟亲了亲她的眼角,哄她继续睡觉。「我们都会好好的,所以不必为任何人担心。」
在她唇边徘徊的吻,慢慢贴上她的唇给予濡润,他动情的心益发的迷恋与她亲匿的感觉。
无论传闻中的柳如丝是什么样,他的妻子尊敬他、爱护他、信赖他,让他看见比任何事物都要珍贵的一颗纯粹而真挚的心,他愿意为此掏心相对,绝不辜负。
第五章
两天之后,祥霖公主的尸体被发现了。
杨家不久前才办了喜事,转眼间,却要办丧事!许多好事者私下议论著,说不定是柳如丝的煞气太重,把杨家主母给克死了。
意想不到的噩耗犹如青天霹雳,在杨家掀起了不小的波动,甚至有人听信了谣传,对柳如丝的态度更加恶劣。
杨如烟不得不把家业分散给手下们管理,抽出时间陪在妻子身边,防止家人与她再起冲突。
但令他烦恼的并非家人与妻子的纷争,而是葬礼还未筹备,已有长辈提议分家。
「相公、相公!」听到消息的柳如丝赶到书斋,见室内只有杨如烟一人,脱口就问:「真的要分家吗?」
「你知道了。」他坐在案边苦笑。
「分家的意思是他们要分家产吧?」柳如丝跑过去坐到他的腿上。「娘才刚走,怎么就要分家产了呢?都分光了,还算是一家人吗?」
杨如烟心不在焉道:「这事情,长辈们还在商谈。」
柳如丝发现他温柔的脸上藏著难掩的疲倦,十分的心疼。「是不是分了,大家还住在一起呢?」
「恐怕有些人是要搬离开这座主宅了。」
有些人里头,肯定包括他这个小妾生的孩子!柳如丝仰头,不怒反笑。「那我们去找新房子住吧!」
杨如烟轻抚她的眉,柔声低语,「对不起,家里总是有人找你麻烦,让你受委屈了。」
她拚命摇头,反过来安慰他,「我天生就有一种惹人嫌的特点,连我爹娘也会看我不顺眼,这不关你的事,不要对我道歉。相公,你不想分家吗?」
「一旦分了,以后就不易再聚了。」
「可是、可是……你家人对你又不好,你要整日奔波赚钱养活他们,还得看他们的脸色,这种日子你不厌倦吗?」
「既然是一家人,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但若分了,不是家人就会成为敌人。」他轻声呢喃,声音几不可闻。
「什么?」柳如丝有听没有懂,觉得他的话很是耐人寻味。
偶尔他会流露出她捉摸不透的一面,令她心慌,但这种变化都是稍纵即逝,很快他又会用加倍的甜情蜜意令她宽心。
于是她逐渐习惯他讳莫如深的一面,睁只眼、闭只眼,接受他所给予的一切,耐心等待他总会有一天把全部的心事对她展现。
「我估计我们马上就得换个地方安身了,你想住哪儿?」杨如烟微笑,环抱著妻子的身躯就好像拥有了一切,情绪不再低落。
「呀~~真的可以走吗?」她惊喜无比。
「不走也不行。」早晚会被赶走的!谁让他在家里毫无地位,等到家人把他手中的权利瓜分去,他就失去存在的价值了。
「那我们……可以回我娘家吗?」柳如丝充满怨念的建议,娇美的脸蛋不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