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或飞行-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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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戈斐
在电梯里他又碰到了那个女子,她很美,是那种母性的美,其实她很年轻,他轻轻的观察着她,她并未看他,可是他知道她是明白有人在偷看她的,她不会忽然转身让他尴尬,他第一次看到她便想到了慈悲这样的字眼。她应是个慈悲的女子。他住12楼,她住20楼,他看到她每次都按这个层。
他一直痛恨着晚下班,但他不得不常常很晚才到家,她常常也很晚,隔着电梯间的狭小空间,他可以隐约读到一点她的疲惫。这样没有来意的相遇让他开始偷偷的有了一丝的快乐,偶尔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开始热爱生活。
本是个周末,他在办公楼里坐了一个下午,他遥遥的看着15楼下的风景,炎炎的光亮得刺眼,隔着空调的窗他依然可以感觉到夏日的温度,人群在以各种速度流动,这个世界本就没有消停的那一刻,每个人都在奔跑,盲目或明确。生命的弦上紧了,便只能转动,身不由己。
看到天快要黑时,他立刻起身回家,他很害怕天黑,一直都是,他的房子总是充满了光线,睡觉时候也是一样,他不能关了灯。被挖到舟叶通讯时,他只提了一个要求,办公室要有阳光并且要临街。
舟叶通讯,这个城市里最有名的通讯产品商,十五年前还不过是一个濒临倒闭即将被分流的小型科研所。十五年前,他才是个十岁的孩子,并未能目睹舟叶创业的种种艰难,现在创建者们讲起来依然是津津乐道,可是他们在慢慢老去,他们的人在老去,知识在老去,所有的都在慢慢老去,年轻人正逐渐更新着这个时代,他们需要年轻人来守住这个日益庞大的企业。他进了这个公司做了高层管理。他一直是个天才,他只要用别人五分之一的时间便可以得到别人两倍的成绩。他的聪明他的出类拔萃仿佛就是上天为了弥补他的。因为上帝从他那里也夺走了太多。
“你的这个方案再改动一下,我们这次竞标的‘一点通’业务,可以打包一些其他的增值业务,价格可以优惠些,甚至可以赠送一些小环节,‘一点通’业务前景很好,我大概计算了一下,两个月后用户可望增加10万,这样甲方必定面临扩容,我们可以进行连续销售。明天早8点之前给我,下午2点要进行第一轮商务谈判”。
“好的,我知道了戈经理”A区售前经理应着声退出去了。
在下属面前他几乎不会笑,事实上他平时很少笑,他的职员都很怕他,他有着和年龄不符的稳重和冷静,他不过25岁。
7月7日,晴天。
今天是他的生日,第一轮谈判结束已经是晚上7点。这是他回国过的第一个生日,他给自己买了一个蛋糕。急急的回家。他抬表看了一下时间,8:30,平日里她可能回来的还要晚一点吧,他忽然这样想。为自己还没有迟到而舒了一口气。在电梯外等了一下,他下意识的认为她会来,可是没有人,很少有人坐电梯,好象这个楼只有住着两个人,他很少碰到其他的人。可能因为他只注意得到她的缘故。并且他们坐电梯的这个时间,人们大都在家里窝起来了,这个城市其实整个节奏并不快,人们是懒惰而快乐的。
他按到12楼。
电梯到达12楼的瞬间,他按了1楼。到了1楼,他走到电梯外依墙站着,物管的保安走了过去,一会又从他身边走回去了,其实平日里保安也是如此的,他们不过是例行巡逻,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妥当。他走回了电梯,想了一下,他按了25楼,这栋楼高25层。
他就抬着一个蛋糕,这样在电梯里来上上下下了几次。他终究没有看到想见的人。
他回到家,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客厅依然是灯火辉煌的。他的心慌慌的没有着落,他算准了会碰到的人落空了。蜡烛烧了一会,他依然没有把它吹灭,他的思维落在空处,他忽然烦躁起来。
他转身出门重新按了电梯,20楼。
电梯打开的时候,其实他并没有抱希望,可是他真的看到了她,他反到吓了自己一跳,心无端的跳起来。她马上就要进门了。
“请等一下”
她回头看着他,这个男孩一开始就在注意她,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不想让自己明白是为什么,很多事她现在都不想去弄明白了,糊涂的生活是快乐的。
“请等一下,我……,你可以到我家去吗?”
她对着他微微一笑
她并没有问他原因,便跟着他下了楼,他们不知道彼此的名字。他知道她是善良的,她没有让他难堪。
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孤独,这种孤独是藏着的,他怕被人看穿。她决不能想到他是这个城市里最有名的公司里的头。她的眼里他只是一个想得到温暖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孩子。
“我叫戈斐”
“你的名字有意思,她蘸了点水在桌子上写了“匪”字,是这个字吗?
“你说呢”他们都笑起来,他忽然不再紧张
他拿起杯子里的小匙在蛋糕上写下了自己名字
“你呢?”
“我叫四月”
二、四月
天低到头顶,呼吸变的不再流畅,许是自己憋闷的缘故。四月站到了值班室的外面,手伸在屋檐下,雨一滴一滴的下来,其实四月什么也没有抓住,可是她忽然觉得这是一整天做的最快乐的一件事,她自己轻轻的笑了起来,四月笑起来很好看,因为她不大喜欢说话的缘故,没有同事敢随便拿她开玩笑。这里是一个没有理想只有今天的地方,值班室里常常会传出荒诞而暧昧的笑声,四月知道,大家又在说那种抬不上桌面的笑话,大家都在沉重之外盲目的放纵着,可是放纵之外却是一种说不出的荒凉。这里是一群曾经充满理想却被现实打败的年轻的飞机工程师,这里本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可是四月却闯了进来,义无返顾的。他们站在飞机放行的一线,维护着飞机的各项安全指标。他们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工作,劳累之中,理想渐渐消磨成一粒沙尘。他们被简称为机务。
没有雷的雨天,航班照常在飞,起起落落的发动机声音扰得人心乱,四月的裤子全都湿了,可是她不喜欢穿水鞋,也不喜欢穿雨衣,此时的灵魂可以在种种禁锢之中谋到一点自由。
“下一架飞机我去接吧”她对着屋子里说了一声。
飞机要停靠在X4位,四月一边淋雨一边指挥,雨顺着发稍流到脸上,然后流进嘴里,一点咸,可是四月不敢去抹,动作是不能停下来的,她忽然悲伤起来,那种现实和理想的差距分明的流下来,无处躲藏。
飞机要停靠在X4位,四月一边淋雨一边指挥,雨顺着发稍流到脸上,
然后流进嘴里,一点咸,可是四月不敢去抹,动作是不能停下来的,她忽然悲伤起来,那种现实和理想的差距分明的流下来,无处躲藏。
研究生毕业到现在她已经如此枯燥周而复始的工作了5年了。
机组并没有按要求关掉雷达,雷达的辐射非常厉害,对于指挥飞机的人来说这个是不能容忍的,其实四月已经碰到过类似的事,她通常只是一笑,可是今天不行了,她站在雨里让飞机安全停靠,可是他们竟然没有关掉雷达,其实她的生气并非真的来自雨或飞机雷达,她只是厌烦了,对这样的工作和生活厌烦了。
“你们为什么没有关掉雷达”
重言低头一看,雷达真的没有关掉,重言不过32岁,已经是机长。他一直都是认真而敬业的。
“对不起,是我们疏忽了”
四月的下一句话却是说不出口了,她本不是个擅长吵架的女孩,可是她不是要来找人出气的吗?怎么就可以这样算了呢?
“疏忽就可以这样吗?”话虽然还是严厉,声音却是小了许多。
“对不起,对不起”重言说这样的话时,心里面确实是内疚的,她如此瘦弱,全身湿透,他看到她一直在坚定的指挥着飞机,没有一点的懈怠,她的倔强侵染了这个空间。
“小姐,如果你先把你的纽扣弄好再来说话,可能会更好些”。林墨忽然站出来说这句话的时候,瞬间整个客舱都安静了,因为争吵的关系,没有人注意到四月胸前的纽扣开了。
四月一低头,看到自己胸前的第二颗纽扣已经开了,可能是刚才在雨里指挥飞机动作太大弄开的,她忽然蹲了下去,千般委屈顿时涌上心头,她开始不停的流眼泪,心里面她对自己说,不要哭不要哭,不要让这群人得了意,可是眼泪已经全然不听使唤。
大家一时都傻了,忽然不知道该如何续下文,林墨以为他说完,这个女子便会捂着胸红着脸飞奔而逃,他只是想帮重言解个围。没有想到解不开反到结上了。林墨和重言是发小,光着屁股便开始在一起混了,他和重言不同,他对这个世界没有认真的一刻,他是这个航班的空中保安员,称空保。
可是如果不继续下去,他就不是林墨了
“怎么了?小姐,下次要管别人先管好自己啊”
“林墨,少说两句吧”重言心中的愧意更深了。
这个漂亮的女子为什么要选择如此男性的工作呢?她是倔强的,也许是不服输让她如此吧。她让他生了一丝怜惜。
四月觉得很冷,她蹲在那里,眼泪来势汹汹,她淋湿的衣服也在滴水,客舱的地毯已经湿了一片,天本就有些寒意,她瑟瑟的抖起来。重言把自己搭在手臂上的外套披在了四月的身上
“你开始工作吧,不要耽误了短停的时间,飞机一个小时后又要起飞了”。
短停就是为保证航班安全对每个航班进行的最简单的日常维护工作。
三、林墨
十五年前的周月、林墨和重言都不过是17岁的孩子。十年是一个数字,它可以让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长到去为你打酱油,也可以只是弹指一挥间让很多事回忆起来不过是夜前看的那场电影。
周月常问林墨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她的,林墨自然说在产房就开始看上她了。周月又问重言是什么时候开始记得她的,重言想了很久说大概是小学以后吧。周月和林墨是同一天生的,大人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
周月的漂亮是飞行大院里出了名的,从小便如此,一个小孩若从小便被所有人宠爱在一片表扬声中成长,难免会有些骄傲的毛病,周月也不例外。周月小的时候为了得到更多的表扬学习很努力,她总是可以考第一,这让和她一个班的林墨和重言吃尽了苦头。父母常常把周月作为榜样而教训他们。
周月重言和林墨的父亲都是飞行员,一起从河北招到云南来的航空兵,那时民用航空并没有单独成为一个行业,坐飞机需要有级别的。重言出生半年后,周月和林墨也出生了。那时的孩子都是放着养,路上不会有驾车飞驰而过为了赶时间的上班族,不会有拐骗儿童的恶劣事件,不是因为人性提前进入共产主义,而是每家都一堆孩子不知道该如何养恨不得送人不敢再往家里拐了,整个国家都是休闲而贫穷的,有时重言会在想,休闲和富裕哪个更慈悲些。
飞行大院里常常是很多孩子混战,林墨从小便是孩子王,他的主意最多,周月总是一口咬定一次林墨用石头把她的头砸破了,这样的冤枉是不会栽到重言身上的,因为他说认识周月的时间比林墨说的整整晚了七年,这样的坏事大概都是在那七年之间完成的,所以周月只和林墨一个人怄气。
周月和林墨一直吵着,这样的架仿佛不会完结,从林墨仰着头和周月对喷到周月需要抬着头才可以骂到林墨,时间已经过去了10年。17的少年已经开始懂得爱与不爱,或者都是带着一点糊涂的,可是那时简直以为自己是什么都懂,偶尔还会生出看透时世的悲凉。
1992年的春天很暖和,这一年爸爸的单位正式成立公司了,与军队分离了。林墨发现爸爸的衣服变了样式,比以前更帅了。忽然爸爸腰里有了一个比砖头小不了多少的传呼机,这个东西通常称为BP机,林墨很好奇,他总是趁爸爸不注意去偷偷的乱按。家里总是添加各种电器,29寸的大彩电,是爸爸到澳洲复训时带回来,林墨为此在同学中得意了很久。
林墨的母亲是随军家属,当年在父亲的村子里是第一美女。可是时光流去,第一美女已经光彩暗淡。她在城市里生活了半辈子,已经不太能看出乡下的痕迹,她贤良的包揽了家里的所有家务,她的心底是骄傲的,回老家时她总是谦虚的说这不好那不好,可是那种流露出来的自信却是让整个村子的妇女同胞羡慕得眼睛发直。她为此而喜欢着那个寒冷的小村子。
她宠爱和放任着林墨,他也是她的骄傲。他聪明英俊,老公和孩子都是她的资本,她一直这样认为。其实她并不知道,她是没有自我的,可是她依然是最幸福的,她固执的认为。
有一天林墨放学回家,发现家里已是一片狼籍,可以扔东西全部都在地上,整个房子散了架一样,母亲一个人在歇斯底里的大哭,父亲爱上了别的女人,母亲一边骂着那个狐狸精一边说着诉说着当年自己种种的好,一个女人的世界忽然没有预兆的倒塌,谁都有可能成为泼妇。
“我们离婚吧”父亲回来后,林墨已经躲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你如果敢抛下我和墨儿去找那个女人,我豁出去了,我去找你们政委你们领导算帐”
林墨原本的世界里,爱情是美好而神奇的,就象他朦胧的喜欢着周月,他觉得这一辈子他只会喜欢周月,虽然他还没有来得及和她说明。他一直认为自己很成熟,在他自认成熟的思维里,一个男人一生只可以喜欢一个女人,可是父母的变故,把他的整个观念构架瞬间推倒了,他和母亲同时失去了方向。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林墨听到父亲冷冷的这样说,他们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然后就是一声响亮的关门声。
第二天中午父亲便回了家,怒气冲冲的
“你为什么要去找我们政委?你无耻!”
“我无耻?我在外面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