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香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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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着头,质问那老板:“你凭什么这样骂她?做了对不起人的事还这么凶,真不讲道理!”
张老板竟没做过激反应,冷冷地又把盖打量了一下,阴阳怪气地说:“哟,看样子这位妹妹不简单呀,确实有点人样,请问你是哪个码头的?”
“什么码头不码头,我是朱金银的朋友,你欺负了她,我只是问问为什么,想跟你谈谈这件事。”
张老板便狞笑起来,把他那显示出冷酷、奸诈轮廓的脸摸了一下,转而变成一种轻蔑的笑,去身上掏出一只纸袋,从里面捏出一块湿漉漉的黑槟榔塞进嘴里,咂巴咂巴嚼起来,声音低沉地说:“要跟我谈谈这件事是吧,好,太好了,没想到乡下来的姑娘竟有这种胆量。可以,谈吧,你想怎么谈?”
“我想先听听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便双手一摊,说:“我没什么意思呀,我什么事也没做,能有什么意思!”
“怎么,你想赖帐?”
“姑娘,我谁的帐也不欠,谈得上什么赖?”
盖丽莉伸手指着朱金银说:“你欺负了她,这就是你欠的帐。”
“你搞错了,姑娘,我没欺负她,我们之间只是出现了一点矛盾,结果她就大发千金小姐的脾气,诬蔑我欺负她。我怎么会欺负她呢,我从来不欺负女孩子。”
“也就是说还是想赖帐。我告诉你,乡下女孩没这么好欺负,你做的事,你就得负责任,赖是赖不掉的。”
“吓,好大的口气!”他非但没被激怒,反而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这完全是我跟金儿的事,你却要掺合,老实说姑娘,我真有点佩服你了,世上像你这种为朋友打抱不平的姑娘可实在难找。”
“别扯远了,我们还是谈正事。张老板,你到底打算怎么了结这事?”
他嚼着槟榔看着她,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她觉得他有一种很讨厌自己的目光,她并不怕这种目光,便用同样的目光回敬他。对视了一会,她忽然惊讶地发现他的目光不光有对自己的讨厌,还有另一种更深的意思,但是什么呢,她说不出,即使花很多时间去想也未必能破解其中奥秘,只是觉得有些可怕,像是从非常黑暗的地方放射出来的,带着一股好像能把自己整个人刺穿的阴森气息,吓得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浑身的皮肤感到有点凉。
“我没有意思。既然你们找我,那肯定你们有意思,就先说说你们的意思吧,我根据你们的意思再决定我的意思。”
“好,我们来痛快地解决这件事。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赔钱,一条是坐牢,随你选。”
他突然又偏头问远处的朱金银:“喂,这是你的意思吗,嗯,要我坐牢是吧,好厉害,看样子你是非要跟老子对抗到底。娘卖×;,行,你有种!”
朱金银根本不理他,仍看着外面。他对盖丽莉笑说:“看来她委托你全权代表。好吧,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老实说吧,我走第一条路,你开个价。”
“我虽来省城的时间不长,但多少知道一点行情,黄花闺女,破身费一万。”
“我的天,有这笔钱买一个人都买得起。”
盖丽莉也不是真要这么多,讨价还价一番,最后说定五千。盖丽莉问什么时候给,张老板说后天晚上你们到我这来拿。盖丽莉说为什么要晚上,我们白天来拿。张老板说你这姑娘真厉害,你以为我要你们晚上来拿想占你们便宜是怎的,像你这样厉害的姑娘即使让我拨根毛我都不愿意。
朱金银就收拾好行李被褥离开了这家店,盖丽莉已许诺她在找到新的临时工前可以暂时住在她那里。在整个谈判过程中高青莲始终一言不发,盖丽莉对此十分不满,尽管高青莲不很支持这样做,但既然已经陪着来了,无论怎样应该帮腔才对,便指责高青莲对朋友的事漠不关心。高青莲便解释说不是我不想帮腔,而是我总觉得此事不妥,难道你真相信那个家伙会赔钱吗,我看靠不住。盖丽莉就更不满了,人家已经答应得好好的,我想象不出还会有什么问题,从道理上分析他答应赔钱也很正常,花钱消灾,对有钱老板来说不过小菜一碟,如果我们齐心协力,就可能多拿一点。高青莲默然无语。盖丽莉第一次认识到这个朋友有些自私,甚至是无情。
第三天,盖丽莉给已经在一家饭店找了份活干的高青莲打电话,问她是不是能陪她和朱金银去拿钱。高青莲说刚干这份活,一上班就请假,给人印象不好,不去了,你们两个去就够了嘛,如果那家伙真给这笔钱,少一个人也能拿得到,如果那家伙不肯给,多我一个根本没用。盖丽莉愈发生气,觉得高太不义道了,对朋友如此不负责任。其实说到害怕,她觉得也没理由怪高青莲,因她自己现在心里也有点打鼓,七上八下。那天跟老板谈判,她原以为应该是一场很艰苦的谈判,哪知竟没费多少口舌就拿下了,虽然当时异常兴奋,有一种做朋友保护人的骄傲和自豪,可回来再一细想,便觉得有点不对头,那家伙怎么答应得那么爽快,似乎不太合理。这个念头一直盘踞在她头脑,只因不愿相信真会这样,就硬着头皮跟朱金银去拿钱了。
两人到了那家饭店,老板坐在店门前悠闲地抽烟、嚼槟榔。他看见她俩,笑了起来。通常他的表情都十分冷酷,这会居然绽开得如此温和,甚至让人觉得一点甜蜜,实在难得。他笑得越好,她俩的脸反而绷得越紧,仿佛凝了一层寒霜。盖丽莉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他把翘起的二郎腿盘在大腿上,说那天的价对他来说太高了,现在的破身行情顶多2000,你们要价却高一倍多,他要重新定价。今天朱金银的情绪没有那么低沉,脸上已不见了委屈之色,大概因为有钱可取,她很快就把说话的权力从盖丽莉那儿抢了过来,拿出主角的身份跟他对话,告诉他我可不是大街小巷里的什么野花野草,而是花园里经过人工精心培植的花卉,售价一经确定,就不能更改,你听明白了,乡下女孩没这么好糊弄。张老板竟一点不生气,还是笑着,说好好,不更改就不更改,那我还是照谈妥的价钱付帐,一分钱不欠你的,跟我来。就领着两人进了店里的厨房,从后面的一扇小门出去,进入一条光线昏暗的走道,走到尽头,往左拐,立刻出现了一道亮光,是前面另一扇小门放进来的日光,再从这道光里走到外面,来到一个院子里。院子不大,中央生着一颗不知名的小树,枝叶都掉光了,在这潮湿的秋日里显得毫无生气。一周遭有十几间房子,有的是仓库,有的是临时住房,其他的则不知做什么用。这个院子以及所有的房子都是一王姓人家的,王家把它们全租给了附近的生意人。张老板也在这租了两间房,一间给他的临时工住,另一间做休息娱乐场所,比方睡睡午觉,凑一桌麻将什么的。他把盖朱两人领进这间房,从身上摸出一叠钞票交给朱金银,你们点一点,说罢就出去了。两人收拾了一下堆满了麻将的四方桌,就坐在桌旁仔细点了起来,都露出了喜悦的微笑,尤其朱金银,慢慢显得兴奋起来,此时好像已全然把羞辱抛到了九霄云外。忽然又有点异样感觉,觉得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点,不就被那个家伙那么了一下嘛,竟然就换了一大叠钞票,正好是那笔被骗去的学费,这抵得上多少个月的工钱呀。点着点着,她似乎都有点不敢相信了,不会是梦吧。这时闻到了钞票上散发出来的一股特殊的纸香,觉得实在不该在这种味道里产生这些怪念头。5000块,我的,可以不用在饭店受那些城里人的使唤和欺辱了,回家去,还给父母,安安稳稳过日子,今后再有天大的好事也不出来混了,还是呆在家里舒服,什么明星不明星的,乡下女孩做那种梦真是昏了头。
此前盖丽莉始终是在一种为朋友伸冤的勇气支配下来讨这笔钱的,不知是因为这种愿望过于强烈,还是因为她一直怀疑张老板的诚意,她竟心地纯洁得从没想过万一把钱讨回来了怎么处理。可这会不一样,钱到手了,这么多,仿佛天下掉下来的,心里不免就杂念丛生。她想朱金银知趣的话应该多少拿一点出来酬劳自己,至少应该请自己美餐一顿,如果说前一个念头不该有,那后一个念头无论如何绝不过分,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抬头观察朱金银,见朱两只眼完全直了,好像恨不得把钱藏到眼睛里去,就感觉这位一刻钟前还显得可怜兮兮的朋友现在心里根本没有感谢二字,当下甚感不快,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又认识了一个关键时刻不讲情义的朋友。点钱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刚想扔下钱不点了,就听见外面响起了一串杂乱的脚步声,房门很快被人推开。刚才她俩完全被钱吸引了注意力,没有插门闩,这会听到动静,不觉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两个男青年闯了进来。
一胖一瘦,都留着胡子,衣襟大敞,皮带系在肚脐眼以下,拖着拖鞋,叼着香烟。胖子有只很显眼的大肉鼻,一副很霸道的样子,瘦子有对小三角眼,典型的贼眉鼠眼。一看就知两人不是良善之辈。见桌上那么多钱,两个家伙就大声叫了起来,眼里仿佛放出绿光。她俩急忙收拾钞票,但因码出了一叠叠的,一时收拾不及,被那俩家伙一人抢了一叠。朱金银几乎要哭了,哀求他俩别抢。她这没用的样子让盖丽莉很不满,可又不能不管,只得再次鼓起勇气说如果你们抢钱的话我就叫警察。他俩坐在桌旁,把钱摇得哗哗响,皮笑肉不笑地说别怕,我们不抢钱,只要你们陪我们搓几圈。盖丽莉说我们不赌钱。胖子便问不赌钱到这来干什么。问得盖丽莉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瘦子把她俩扔在床上的几十张麻将牌捡回桌子,开始洗牌,左右看了看她俩,要她俩码牌,大家玩一玩。盖丽莉问你们是干什么的。胖子回答说:“我们是专门来打牌的,你们既然坐在这,那就应该知道这里天天要开一桌麻将,通宵达旦。。。。”接着指着朱金银说,“我见过你,你是张老板店里的服务员,不会不知道吧?”朱金银当然知道,也想起来了,这个胖子以前在店里露过几次面,一钻进来就老半天不出去。“可是我们不玩麻将。”她哆哆嗦嗦地说。胖子和瘦子就挑眉愣眼,不玩在这干什么。朱金银紧张得答不上来,盖丽莉比她镇定多了,眨了眨眼说这是我们的工钱,点清后就回家,不在这干了。她这样说是想赚取一点同情,以为提到回家会使他俩心软。可他俩完全不信,工钱,做临时工的女孩怎么会有这么多工钱,一定在说谎,是约好了别的什么人搓麻将,正在这等,不愿跟我们玩吧。
他俩非要她俩陪着搓麻,她俩死活不玩,他俩就说不玩就不还钱,你们走吧。朱金银又没辙了,便向盖丽莉投来求救的目光,意思是要她拿主意。盖丽莉心里直骂她没用,要钱就指望我,钱一到手就把我忘到脑后,我怎么这么倒霉,交了这种又蠢又不知趣的朋友,在县城里看不出来,一到大城市就原形毕露。她真想不管了,让朱金银自己去处理,但似乎又做不出来,再说这主意是自己出的,几天来在这事上也一直是主角,碰到这种麻烦,不好不管。只得硬着头皮同他俩周旋,再三强调这是我们辛辛苦苦一年才挣来的工钱,希望他俩不要抢。可说什么都无效,他俩始终不松口,态度越来越不好,实在被盖丽莉缠得烦不过,已经瞪眼了。盖丽莉知道碰上了无赖,便要朱金银在这守着,自己想去找张老板,可刚站起来就被胖子一把摁在了椅子上。她感到男人的力量真是强大,简直没办法抵抗,耳边响起了严厉的警告声:“不许动,不陪爷们玩玩就不许动。”
“可我们不会玩,这是没办法的事呀。”盖丽莉的语气先前还有点强硬,经过一番较量,她感到还是柔和点好。
瘦子对盖丽莉说:“不会搓麻将不要紧,我们倒也并不是非要跟你们搓。但钱已经到了我们手上,这不是我们抢的,而是这钱放在桌上,我们不过顺手拿到了,既然拿到了,那它就成了我们的,至少可以说它跟我们有缘,也许命中注定它应该归我们所有。。。。”
“哪有这种道理!”盖丽莉质问。
“对你来说当然没有,可对我们来说这是绝对的,进了我们口袋的钱就不允许随便掏出来,每一块钱离开我们的时候总得派点用场。”
“你想要它派什么用场?”
“比方说。。。。陪我们哥俩玩玩?”说罢他跟胖子挤了挤眼。
“说了我们不会玩麻将。”
“麻将只是玩法之一,也可以换一种玩法。”
不用再说什么,确实碰到了无赖,确切地说是碰上了坏蛋。盖丽莉开始怀疑这两人是张老板安排来的,不过若要肯定是这样,她又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张老板难道敢这样坏吗?可随即就立刻否定了这种反问,强暴女孩子的人什么坏事不敢做?此前她之所以害怕但又并不认为有多可怕显然是因为自己完全孤立地看待了他对朱金银的行为,没有上升到品德的高度上去认识它,只觉得那不过是他一次性欲失控的蛮撞之举。照理要上升到这个高度一点也不难,那为什么没上去呢?从深层次原因说似乎不太容易弄明白,但如从浅层次原因说那就是一时的糊涂。生活中有时难免有这种糊涂的,当它发生在无关紧要的时候,不会带来严重后果,甚至也许还会给人一点乐趣,但它发生在关键的时刻,那就很可能对人造成致命伤害。她用这些想法来安慰自己,可不顶用,现在她对自己更多的是责怪,想揪下自己头发来。她其实对张老板早有防范之心,在城里打了3、4个月的工,原以为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城市生活经验,哪知到头来还是不济事,不知不觉就放松了警惕。现在,朱金银是不能有什么指望的,这个朋友太窝囊,碰到好事总是怕被落下,碰上坏事则整个一摆设,连句整话都说不清楚。看来要摆脱困境只有靠自己,可她根据房间里的紧张压抑的气氛感到这并不容易。她感到现在的朱金银看似比她还危险,其实是安全的,因为眼前这俩家伙好像并没有抢钱的意思,而是一种邪念,这对朱来说不算什么,因她已领教过了,可自己不同,干净身子,一旦坏了便将成为永远的污垢,永远的耻辱。她急得想哭,但哭不出来。
胖子和瘦子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