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香残-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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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是好耍的地方,若再远一些,要下武汉,一路更是险恶,若要一直抵达黄浦江岸,那简直就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前些年社会治安稍可,提心吊胆走一趟,还没多少麻烦,近些年就乱了,山区里匪盗活动十分猖獗,常半道上窜出来持刀抢劫,商家轻者财物尽失,重者吃一两刀,危及性命。至于船上,亦有明火持仗的强盗,船上船员根本不敢管。到了外乡,情景更糟,哪个地方不欺生,听见口音不对,又像个买卖人,便是公然找你要,也不敢道半个不字。所以近些年县里的商人便学旧时商人,找那等有功夫的高手一路保护,走镳这一行就在这座小县城里复活了。政府当然不许,但黑道从来不是在政府允许下发展起来的,再说如禁这一行,商家不敢做买卖,势必影响当地经济发展,故政府睁眼闭眼,地下镳局便逐渐有了眉目,渐渐带了一些公开活动的色彩。虽对商业活动有保护作用,毕竟在政府的管辖范围之外,从事这一行的人员素质参差不齐,大多数是社会上的流氓地痞,或跟这类人有关系,有时免不得干些仗势欺人的事。吴彪便是一个典型。最初在一个地下镳局混,尚有循规蹈矩之心,久了,见多了同伙偷鸡摸狗的勾当,又被他们时常撺掇教导一番,把持不住,便也跟着学。他已有多宗案子,伤了好几人,公安局已给他挂了号,只因尚缺证据,一直没动他。前不久因另一批走镳人以低价抢了他们一伙的一桩大镳,他们这伙便决定半路劫财报复。本来不想杀人,但那伙人也不是吃素的,拚命反抗,双方激烈交火,结果出了两条人命,还各有3、4人重伤。此案震惊全县,公安局做建国后本地的最大刑事案处理,几乎动用了全部警力,很快破了案,抓了大部分参予者,只有几人漏网,吴彪便是其中之一。吴彪临走前去找龙海洋,向他要钱。龙最担心他出事,听说了这个案子寝食不安,恨不得立刻把他送到海角天涯。他和吴彪一直情如兄弟,上次给高青莲办事他没私分一分钱,和吴彪各得1万,另1万做为活动费,请了几个黑道上的朋友。他那1万私存着没动,现在只好取了8千给吴,要他走得越远越好,需要帮忙就打电话,在外呆个三年五载,等此事风平浪静了再回来,并千叮咛万嘱咐,万一被捕,什么案子都可以说,唯独那个案子万不可说,也不要去找高青莲的麻烦。吴彪嘴上答应得好,心里直嘀咕,你只想着她,兄弟我现在凄凄惨惨,有家不能回,你却不关心,出门在外,开销这么大,8千能用多久,她是摇钱树,不找她找谁。码头盘查很严,龙海洋带他走了几里山路,买通一老渔民用条小船把他送出了西陵峡。吴彪在广阔的世界里漫无目的游逛,感到很无聊空虚。山外不兴地下镳局,没了这个他最熟悉的一行,他简直不知自己能干什么。要说去南方打工,手脚齐全,倒是可以,但他懒惰成性,岂能受得了那份罪,宁可偷盗抢劫坐班房,也不能出卖劳动力。再说他还有高青莲呢,他觉得完全应该把她看成自己的银行。
龙海洋当时为义气不愿瞒着吴彪,告诉他湘狐是幕后指使,反过来却骗湘狐说谁也没告诉,叫她放一万个心。湘狐信以为真,被吴彪讹诈了一道,这才知道世上根本没有可信任的人。吴彪离去后她恨不得撞墙,那份悔那份恨,仿佛在各种味道里滚了一遍,简直没法形容。她脑子里很不情愿地闪现出一幅可怕情景,好像看见张之颐指着自己厉声痛骂,四周还有无数人随声附和,许多广告商、导演则一旁冷笑,怀里揣着广告合同和演出合同,再也不像过去那样恭敬地送到面前来了。不过她很快又厌恶地挥了一下手,好像用一块抹布抹掉了一片污迹似的抹掉了这幅情景,嘴里喃喃自语,想哪去了,怎么会呢,我是老天为千百万人创造的偶像,就算有人要弃我,老天绝不会,只要有老天保佑,没人奈何得了我。
她把这个情况告诉了龙海洋。他惊呆了,这会他跟她一样也明白了所谓的朋友义气靠不住,平常说得比蜜还甜,一当身处困境行为办事便像个畜生。他一个劲地向她说对不起。她倒是异常冷静,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当务之急是善后。听到她柔中有刚的话语和口气,他不觉大为感叹,到底是娱乐圈里混出来的人,已有一种处变不惊的成熟味道。他把吴彪的个人情况向她交了底,说这家伙既然去找了你,说明其心已经变态,你要当心。她说我自然会当心,你能不能来一趟,我们把这事好好合计一下。他很为难,说现在厂里工作紧张,不好请假,家里的事也多,老父身体一天坏一天,眼看就不行了,一岁不到的儿子时常患病,老婆身体也不好,实在脱不开身。她认为他在找借口推卸责任,吴彪出事,你以为只是我完了,你同样完了。他就一再解释不是不在乎,我跟你一样怕,但我去省城干什么呢,我又跟他联系不上。她说那家伙还会来讹钱的,到时候你想个办法彻底解决问题。他问她是不是想干掉吴彪。她说迫不得已的话只能这样。杀人他不太敢,十分犹豫。她就说,我给你5万,你出的差错,不能不管不问吧。他吞吞吐吐地说,是不是过了点,就为这点事把人给干了。龙海洋,她叫着他的名字,这家伙早晚出事,你想陪着他一起坐牢吗?他还是不想杀人,说再想想别的办法吧。两人在电话里谈了半天,始终不能统一意见,湘狐就恼怒地挂断了电话。
但现在生气是没有用的,湘狐想来想去,最后平静下来,又给龙海洋打了几次电话。他却还是那个态度。她就知道,这事是求不动他了。她的心完全乱了,现在干什么事都无精打采,整天被这事压得几乎神经崩溃。她恨透了龙海洋,那种事一般几千块就能了,有的地方更是便宜到几百块即可摆平,而她给了他3万,他却居然把我说了出去,真是,笨成这样,又不好怪他,因他也不是有意卖我,大概当时只想在吴彪面前炫耀跟我的关系。对天发问,难道您真的要这样安排我的命运,起于青萍,毁于辉煌?天啊,既要毁我,何必辉煌!心虽乱,有一点她看得很清楚,即与其坐等吴彪的毁灭,不如铤而走险,再赌一把,赢了,继续辉煌,输了,香消玉殒。她现在难的就是具体的计划和具体的人。龙海洋不愿干,谁能帮助我呢?这些天她推掉了两部戏,也几乎断绝了跟娱乐界的联系,天天泡在酒楼,坐在办公室里冥思苦想。牛丕道常来看她,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往往瞪着一对无神的眼睛一语不发。知道了张国光的秘密后她茫然了一段时间,发现牛丕道非常关心自己,她不想再飘来飘去,觉得应该组建一个稳定的家庭了,便慢慢接受了他的感情。两人越走越近,他还当起了她的经纪人,说今后你的演艺事业由我安排。她原以为有一个这么爱她的人辅助以后的路会更顺,哪知就出了这档子事。这事不能跟他说,所以她现在有些烦他,要他以后少来,让她清静一段时间。牛丕道心想她肯定碰到了什么麻烦,既问不出来,就去向高坚打听。高坚说我也奇怪,不知道她这些天怎么啦。牛丕道要他多关心关心她,你是他哥哥,比我们好说话。高坚原以为妹妹的这种低落情绪会自己过去的,哪知竟持续了两个星期,而且看不出任何改变的迹象。他就觉得事情比较严重了,自己必须问一问。她什么也不愿说,要他别问。他说别一个人扛着,我是你哥,有什么不能说的呢,需要上刀山下火海,尽管言语,哥哥我绝无二话。这是高坚的心里话,为了这个妹妹永远的辉煌,如需要他付出生命,他都不会吝啬。湘狐知道哥哥不是在哄她,山区长大的男人,都有一股野性,勇敢无畏,为朋友都可以两肋插刀,更何况为亲人。但也正因如此,她不愿哥哥掺合进来。高坚见撬不开她的嘴,便严正地说你如果不把麻烦说出来,哥哥我绝不答应,除非你每天像过去那样开心愉快。两人泡了一天,她竟硬是没说。他说你好好想想吧,我明天还会问你的。她原本想无论出什么事都不要把哥哥拉进来,但哥哥态度如此坚定,就叫她的心慢慢有点动摇了。她感到情况一天天不妙,自己又束手无策,似乎应该像哥哥说的那样,应一起共度难关。
这天,她终于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高坚。
五十二匿名信
盖丽莉这几天心惊肉跳,整日呆在公寓不敢出门,银都夜总会打她手机问为什么不见人,她总推说病了。她担心一出门后脑勺上就会挨一木棒,或者被哪部迎面疾驰而来的轿车撞死。这担心不光白天折磨着她,晚上更甚,每每在梦中出现,搅得她本来很好的睡眠变得很糟,经常刚入睡,就无端惊醒,然后大口大口喘气,虚汗涔涔。幸亏那天买了很多东西,有方便面,有各种糕点,能够让她无需出门的生活一个星期,否则为了这种害怕,她非给饿得黄皮消瘦不可。她期待这一个星期里情况会有所好转,不说彻底摆脱危险,至少得让自己鼓起出门的勇气。
这套公寓买于一年前,房款、装修加家具,整整花了她20万积蓄。几年来在夜总会疯狂挣钱,这笔钱对她来说已不算什么,另外还花两万把户口从姊归迁来,现如今已正儿八经的算城里人了。很想接父母一起住,但鉴于自己这份性质特殊的工作,两老住在这肯定妨碍她施展手脚,便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等过个两三年从良后再把他们接来不迟。这套公寓足有120平米,三室一厅,当时买房她只想尽量买大点,哪知大也有大的麻烦,每天从外面进来总难免有点紧张,生怕门背后或者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一个强人,取了她性命。平常独自在家偶尔也会不禁脊背发凉,觉得气氛太阴森,人气不足。至于晚上更易受惊吓,一点很细微的声音都可以搞得她心跳半天。曾想去买条狗来,一可看家,二可做伴,似乎总没闲暇逛狗市场,现在想来不觉非常后悔,其实像她这种人,是世上最自由的人,怎么会没有闲暇呢,完全是忽略了这事的重要性,以为拖一拖没关系,现在才知拖的后果,眼下如有一条狗自己的境遇无疑会好得多。这下好,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像囚犯一样,甚至还不如囚犯。
有时她会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得很大,给自己壮胆。可新问题又来了,耳朵跟眼睛和心灵一样,是需要妥善侍候的,你不能因为其他方面出了问题就不把它当回事,它如承受过于沉重的负担,充塞了过多的嘈杂声音,同样会让你觉得难受,同样叫你坐卧不宁,度日如年。明白了这个道理,她只好把音量调小,这一来它的壮胆功能自然也随之消失,又变成了一种嘈杂的低音。横竖它叫人不舒服,便干脆把它关上了。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宁静,气氛压抑的宁静,死一般的宁静。她又得在这宁静中学会耐心地聆听时间的嘀哒声,学会自我安慰,学会在毫无睡意的清醒中沉沉入睡。其实她知道自己可以出去,不会有危险的。然而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万一。。。。经常,这种谨慎的想法能使人消灾免祸,也常叫人杯弓蛇影,自我恐吓。她好不容易熬到今天这一步,有房子,有票子,至于汽车,正制定购买计划,想必不久后也将成为胯下坐骑,她完全有理由对未来的幸福生活抱着极大的希望,如果这时候突然遭遇祸事,那可真不值得。想到这她不免很后悔,当时跟他搞什么搞,不和他搅到一起,现在什么事也没有,蓝天仍然是我的蓝天,阳光仍然是我的阳光,世界仍然是我的世界。一念之差啊,就把自己拖入了危险境地。我怎么这么蠢!她不断这样骂自己。骂着骂着她就觉得对自己太苛刻了,我不是预言家,不会算命,我怎么能知道他会给我带来这种危险呢,我怎么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可怕地步呢。从当时情况来说,做为老乡,又正值自己有难,我实在不能拒绝跟他接触。
茶几上放着一张晚报,晚报上的他以死亡的冷酷冲她露出一丝笑意。几天来她总是跟他的笑不期而遇,他的笑总是印在她的脑海,随恶梦沉浮,或者干脆制造恶梦。她多次试图把他的笑理解为微笑,均告失败,她实在没办法相信是这样,她实在不知道除了讥笑、嘲笑外还能给予它什么更恰当的形容。千真万确,他死了,一如他在晚报躺着的样子。她不喜欢他这样子,好几次想把晚报立起来,以为这样可以让他也站起来,复活,从而消除她的恐惧,让她回到过去的生活中。试了几次,晚报软蔫蔫的根本立不起,她就知道他是不可能复活的,也许已经被地狱的小鬼们拉进了行刑房开始叫他偿还人世的罪孽。她根本不想念他,他根本不是一个值得想念的人,如果说她希望他复活是因为这个原因,那简直滑稽透顶。相反她倒觉得像他那种人应该死,只是他死的时间和原因似乎跟她有点关系,她这段时间才会这样想他。
她越来越强烈地觉得和他的见面完全是命运的安排。
那是一个四周的香气几乎叫人窒息的夜晚,外面淫雨霏霏,夜总会里也是挥汗如雨。舞台上有人开始跳半裸舞,下面的男人一个个大呼小叫,那份狂热跟交配相比毫不逊色。她曾就此现象采访过几个男人,要他们说心里话,他们便告诉她其实道理很简单,半裸舞少见,所以疯狂,而床上赤裸的妞们见得实在太多,别说疯狂,就是热烈都不容易。她没想到会被这种回答搞得好一阵悲伤,因为自打从事这桩买卖以来,她所经历的男人中疯狂的家伙很少,顶多热情奔放一点,甚至还有的冷静得让她觉得奇怪,仿佛工人在从事他的工作,完全按步就班,收工便走人,多呆一分钟好像都不愿意。以前她很喜欢这种男人,干脆利索,来得快,去得也快,可听了他们的回答,她开始恨这种男人。想到自己从未品尝过真正和感情完美结合起来的性爱,她再不觉得面前的那些男人干脆利索了,她甚至很希望他们假装爱她的样子跟她做回爱,好歹也算弥补了一点这方面的损失,然而谁也不满足她。这种感情上的巨大空虚感使她一度萌发了退出这一行的念头,但毕竟生存是最现实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