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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碧血黄沙-第27部分

小说: 碧血黄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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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要通知您的妻子,告诉她您究竟是怎么个人。可怜的女人,她在您的店里,从天亮一直到天黑,劳苦得要死,同时,您却像一个流氓似地在放荡!您真该惭愧呀……在您这样的年龄还做这样的事情!您已经有那么多儿女呀!”

短枪手终于从安古司蒂太太那儿逃跑了,她因为气愤到极点,鼓动她在香烟厂里做工的时候一样灵活的舌头骂人了。他发誓不再踏进大师的家。

有几次,国家在街上遇到加拉尔陀;加拉尔陀似乎心境恶劣,但是,一看到他的短枪手,他就装出笑眯眯的高兴样子,仿佛家庭不和睦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似的。

“事情非常糟呢,胡安。我是即使有人拖我去,我也不再踏进您家了。您的母亲辱骂我,仿佛我是特里安纳区的一个茨冈人似的。您的妻子老是哭,盯着我看,仿佛我是全部事情的罪魁。请您下一次不要再想到我吧。当您要带着女人走路的时候,请找别的伙伴去吧。”

加拉尔陀心满意足地微笑着。什么事情也不会有的:这些事情很快就会过去。最厉害的几阵雷电他已经对付过去了。

“您最好还是到我家里来。有许多客人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有人骂人了。”

“我吗?”国家叫嚷起来。“我宁可去当神父!”

听到这句话以后,剑刺手觉得再坚持也没有用了。他白天大半天都在外边,远远离开女人们噙着眼泪的、敌意的沉默,当他回家的时候,总是由契约经理人和别的朋友们护送着。

鞍匠是加拉尔陀的重要帮手。他也第一次把他的小舅子看作一个富于同情的人,他非常聪明,应该交上更好的运道。屠牛手不在家的时候,全靠他忙着宽慰那些女人,包括他自己的妻子在内,使她们成为泄了气的泼妇。

“让我们想一想,”他说,“这有什么关系?这只是一个没什么关系的女人呀。个个人都像他一样,胡安是个有名人,需要跟有权有势的人们发生关系。这位太太到田庄里去了,那又怎么样呢?……结识几个有好处的男女朋友是必要的;这样,以后才能够请求他们施恩,帮助家庭。丝毫没有不合礼法的事情:一切都是诬陷。国家也在那儿,他是个品格高尚的人……我很知道他。”

他生平第一次颂扬了短枪手。由于他时时刻刻在家里,所以他对于加拉尔陀是一个很有价值的帮手。他一个人就能够用不断的扯淡叫女人们心思分散,平静下来。斗牛士慷慨地答谢了他。鞍匠早已停歇了铺子,反正生意没钱赚,等待剑刺手给他找一个位置。这期间,屠牛手负担了他一家人全部费用,终于又邀请他的姐姐一家永久住在他家里。因为这样,可怜的卡尔曼可以减少些烦恼,不至于那么孤独冷静了。

有一天,国家得到屠牛手的妻子一个通知,她希望见见他。这通知是短枪手的妻子转达给他的。

“我今天早晨看到她。她从圣琪尔教堂出来。这可怜女人的眼睛似乎时时刻刻在哭。去看看她吧……唉,那些漂亮的男人,他们真该死呀!”

卡尔曼在剑刺手的书房里接待国家。在那儿,他们就只两个人,不必怕那气愤极了的安古司蒂太太进来,也不必怕已经住进来的姐夫俩和他们那一群儿女。加拉尔陀在蛇街俱乐部里。他为了避免跟他的妻子碰见,大部分日子不在家;他甚至和朋友们在爱里塔拿野外食堂吃饭。

国家坐在长靠椅上,老是低下头,帽子在手里转动,几乎不敢看他的大师的妻子。她的变化是多么大呵!她的眼睛红了,围着深深的黑圈。她的棕色的脸颊和鼻子尖上,由于常常用手帕揩,也成为发亮的玫瑰色了。

“赛白斯蒂安,对我说出全部实话吧。您是好人,您是胡安最亲密的朋友。妈妈那一天说的事情是她的特别脾气。您知道实际上她是多么好。这不过是一股火气,很快就会过去的。您不要记在心里吧。”

短枪手点头答应了,接着冒险提出问题来;

“卡尔曼太太想知道些什么呢?”

“请您告诉我棱科拿达发生的全部事情吧;您所看见的和您所怀疑的。”

哈,善良的国家呵!他带着多么高尚的骄傲抬起头来,因为能够做点好事来安慰这一个可怜的女人,感到心满意足。

“看见的吗?”他的确什么坏事情也没有看见呀。“我可以发誓,凭我的父亲的名义,我可以发誓……凭我的理想的名义。”

他毫不畏怯地把他的誓言依托在这神圣不可侵犯的保证上,因为事实上他是什么也没看见呀,因为按照他以聪明智慧自豪的逻辑推论起来,的确是什么坏事情也不可能发生的。

“我以为他们不过是朋友……唔,如果以前有过什么关系,我可不知道。有人在说……在说闲话……但是人是想得出那么多谎话来的呀!您不要担心,卡尔曼太太。愉快地生活,这就是最好的事情!”

但是她还是坚持着。田庄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田庄是她的家呀,她感到气愤,因为这不但是爱情不忠实,而且在她看来,似乎是一种亵渎,在直接侮辱她。

“您以为我是一个傻瓜吗,赛白斯蒂安?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一开始注意这一位太太……或者她是个什么就叫她什么吧,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胡安在想些什么心思了。那一天,当他把雄牛奉献给她,她给他一个金刚钻戒指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了,我真想把戒指夺过来丢在地上,一脚踏碎……不久,我知道了一切。一切!因为这样的事情叫别人发恼,时时刻刻有人乐于来报告我的。何况,他们也并不隐瞒呀,骑了马,像茨冈人似的,从这个市集赶到那个市集,到处走来走去,仿佛一对夫妻,让所有的人都看到。当我们在田庄里的时候,我知道胡安的全部行动的消息,以后在桑卢卡尔的时候也一样。”

国家看见卡尔曼回忆起这些事情难过得哭起来了,就插嘴说:

“您相信这些谎话吗,天真的女人?您不以为这些谎话都是希望您病倒的那些人捏造出来的吗?……那不过是妒忌呀。”

“不,我知道胡安的。您相信这是他第一次干吗?……他是怎样一个人就是怎样一个人,不会变样子。这该死的行业似乎把男人们都逼疯了!我们结婚以后两年,他已经跟一个漂亮的肉店老板的女儿发生恋爱关系了。当我知道的时候,我是多么苦楚呵!……但是我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到现在他还以为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呢。以后,他跟多少个女人发生过恋爱关系呵!跟咖啡店舞台上的舞女们,跟饮食店的下贱女人们,甚至跟娼妓们……我不知道一起有几个,简直有好几打!我想保持家庭和睦,还是不声不响。但是现在这一个女人却跟别的女人不同。胡安为她发疯了;我知道,他记着她是一个贵妇人,为了她不至于因为跟一个斗牛士发生恋爱关系感到耻辱,把他撵出来,他上千次卑躬屈膝……可是现在她还是走掉了。您不知道吗?她走掉了,因为她住厌了塞维利亚。您瞧,别人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她走了,没有跟胡安告别,当他前天去访问她的时候,他发现她家大门锁上了。现在他可怜得好像一匹生病的马,神色沮丧地和朋友们一起出去,借酒浇愁,可是一回到家里,又绝望地烦恼痛苦了。不,他不能忘掉那个女人。他是骄傲着有那个阶级的女人爱他的,但是现在,因为她丢了他,他的骄傲变成了痛苦。唉,我多么厌恶他呀!他已经不再是我的丈夫;他似乎换了一个人了。我们差不多不谈话。我们好像是各不相识似的。我独自留在楼上,他睡在楼下院子旁边的房间里。我们不会再和好了;我这样发誓!以前我什么都原谅他,以为那只是丑恶的职业习惯。以为那是他引诱女人一定成功的斗牛士特有的狂热……但是现在,我不愿意看到他:他叫我作呕。”

她精神饱满地讲着,眼睛里闪着憎恨的火焰。

“哈,这个女人!她使他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呀!……他完全换了一个人了!他现在只愿意跟有钱人一起走路;塞维利亚的居民和所有的穷人,向来是他的朋友,在他开始斗牛的时候帮助过他的,现在都在抱怨他了,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因为他的忘恩负义,在斗场上对他大吹口哨叫他丢脸呢。钱一桶一桶地赚进来,真是算不清了。就是他自己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但是我看得清清楚楚。为了要他的新朋友欢迎他,他常常赌钱赌得很大。他也常常输钱输得很多,钱从这扇门进来,就从那扇门溜掉了。但是我一句话也不说。因为钱究竟是他赚来的呀。但是他被逼得向堂何塞借钱来付田庄的支出,他今年买了几座橄榄树林并到田庄里来,用的就是别人的钱。他下一季将赚到的钱差不多全部都要用来还债了。那么,如果他受了伤,怎么付还呢?他要是被逼退隐,像别人那样,那又怎么办呢?……他自己变了,还打算叫我也变呢。我知道,他在拜访了什么堂娜索尔或者堂娜恶魔回来以后,看到他的妈妈和我,穿着披肩和长袍,像所有的内地女人一样,就觉得这是耻辱。就是他,逼我戴上马德里买来的便帽。我知道,我一戴上就难看极了,正像一只按手风琴节奏跳舞的猢狲!头披是多么美丽的东西呵!……也就是他,买来了那地狱里来的车于,汽车,我坐在那里边真感到害怕,它又吐出恶鬼一样的臭气。如果我们听凭他做主,他简直会把插鸡尾巴的帽子给他的老母亲戴上呢。他是一个爱摆场面的人,一心一意只想到那个女人,为了我们不至于倒他的霉,希望我们也跟他一样。”

短枪手打断了她的话。不,不,胡安是个好人,他这样做就因为他非常爱他的一家人,愿意她们过得又奢华又舒适。

“胡安尼朵也许真像您所说的一样,卡尔曼太太,但是,您还是应该原谅他一点……的确有很多女人看到您就妒忌得要死呢!这并不是什么平凡的事情呀,做最勇敢的斗牛士的妻子,有着极多的钱,漂亮惊人的屋于,有管理一切的全权;因为大师确实是听凭您处理一切的。”

卡尔曼的眼睛涌出了眼泪,她拿起手帕来揩眼泪。

“我但愿做一个鞋匠的妻子。我这样想过很多次!如果胡安不走斗牛士这该死的路,还是走手艺的路,那多好呵!……如果我披着破旧的披肩,替他送吃食到他跟父亲一样在工作着的人家门口去,我一定幸福得多了。如果那样,至少他永远会是我的,没有一个女人想把他从我这儿偷走了;我们会感到钱不够用;但是每个礼拜日,穿起我们最好的衣裳,我们就到野外小吃食店里去吃一点儿点心。也不会感到那该死的斗牛给我的恐惧了。这简直不是生活呵!这里有的是钱,很多的钱!但是请相信我吧,赛白斯蒂安,对于我,钱仿佛是毒药,钱越是滚进家里来,我就越是糟,我的血液越是腐败了。我要那些帽子和那一整套奢侈品干吗?……周围的人们以为我很幸福,妒忌我,可是我却梦想着那些穷苦的女人,她们什么都没有,但是怀里抱着自己的孩子,当她们烦恼的时候,看看那个小把戏,跟他一起笑笑,就忘掉了一切……唉,孩子呵!这就是我的不幸。如果我们有一个孩子,那多好呵!……如果胡安在家里能够看到一个婴儿,这是他的,整个儿是他的,和外甥儿女有些不同,那多好呵!……”

卡尔曼哭了,虽则把手帕掩在她哭红了的脸颊上,但是连串的眼泪还是往下直淌。这是一个不会生育孩子的女人的悲伤,她时时刻刻妒忌着母亲的幸运;这是一个妻子的失望,她意识到丈夫离开了她,似乎可以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但是归根结蒂,她还是把自己的不幸归罪于自己的不生育。有一个使他们联结起来的儿子,那多好呵!……卡尔曼由于许多年不能满足这一个愿望,对自己的命运绝望了,妒忌地看着这个不声不响地听她说话的男人,她那么渴望着的东西,大自然却给了他那么许多。

谈话以后,短枪手怀着惊恐和烦恼的心情去找他的大师,在四十五人俱乐部门口找到了他。

“胡安,我刚才见到您的妻子。事情越来越恶化了。要想办法让她安静下来呀;要好好地搞好你和她之间的关系呀。”

“该死的!但愿她、您、我自己,全部病死!这简直不是生活。上帝呵,在这一个礼拜日就让雄牛触中我吧,这样,一切就完结啦!生命还有什么价值呢?……”

他有些醉了。使他感到绝望的是他在家里感觉到的冷冰冰的沉默,更厉害的,虽则他对任何人也没有说起过,是堂娜索尔跑掉了,她没有留给他一句话,也没有一张字条向他告别。他们赶他出门,比赶一个仆人还要不客气。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到哪儿去了。侯爵不很关心外甥女儿的旅行——多么疯狂的女人!她没有把她打算走掉的事通知他,但是他并不因此就以为她已经从这世界上不见了。她一定会从她的任性驱使她去的那个遥远的国土里发出她还存在的信号。

加拉尔陀在自己家里也不能掩饰他的绝望。他的妻子老是低着眼睛,或是生硬地瞧瞧他,愤恨地拒绝了他想开始谈话的一切努力,她的阴郁的沉默逼得剑刺手透露了死的愿望。

“多么该死的命运呵!但愿茂拉雄牛在这个礼拜日触中我,践踏我,好叫别人用担架把我抬到家里来给你们!”

“别这样说,傻瓜!”安古司蒂太太叫嚷了。“不要触犯上帝:这样会招来坏运气的。”

但是姐夫用念格言似的调于插嘴了,他利用这个机会奉承剑刺手。

“好妈妈别怕。没有一条雄牛能够碰到他。没有一只牛角能够触中他!”

这个礼拜日举行了加拉尔陀参加的今年最后一次斗牛。早晨过去了,并没有他过去常常体验到的那种捉摸不定的恐惧和迷信的担心。他带着神经质的激动愉快地穿起了衣服,这种激动似乎增加了他的肌肉的力量。能够再踏上那黄色的沙,用他的大胆的行为和美丽的姿态叫一万二千个观众惊异,这是多么幸福呵!……他的艺术才是真理:艺术把群众的狂热和谷堆一样的金钱给了他。除此以外的任何事情,什么家庭啰,恋爱啰,都只能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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