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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飞走的是树 留下的是鸟 作者:马小淘-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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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沈眉忽然给我发信息说二级成绩出来了,用北京的手机可以查。我让柯辰帮我查了一下,得到一个无比幸运的分数:六十。
我打电话给罗米,问她考得如何。她说“我也不知道了,我记不清考号了,就按照印象里的数字查了一下。结果那人打了九十。不知道哪个傻冒打那么高分,估计是脑袋有病。肯定不是我。”
晚上李雷老师在校友录上留言,说我们班已经全部通过了,开学会发证书。大家也就没兴趣再纠缠分数了。不过,我一想到自己的六十分,还是觉得有点后怕,万一当时我一哆嗦再答错一道题,那么全班就只有我没通过了。

在此之前,我和柯辰分开的时间,从没有超过过十七天,也就是说我们最长的一次分别是十七天。而这次,这次瘟疫或许会把我们分隔一段时间。开始的时候,对他的想念让我难以平静地做任何一件事情,我脑袋里总有各种各样悲观的设想:他感染了非典,他切开了气管,这些可怕的画面让我的世界变得可怖起来。而事实是,他一切安好,简直是乐不思蜀。他带着口罩出去逛商场,公共汽车上一共只有四个人。他说,这样的感觉也不错,平时拥堵的交通一下子顺畅起来了。后来,我竟慢慢适应了这种分离,我觉得时间是这世界上最不可估量其能力的东西,它的永无止境可以将任何一种自以为炽烈的东西变得平淡如水。
六月末,终于等到了学校的返校通知。七月中旬,留在学校的学生正常放假,九月初开学。八月中旬,回家的学生返校,补课半个月,考试一周。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自己挺划算的,放了半个学期的假,只需要补两周的课。
七月中,爸爸要到北京出差,我想一起去,看看柯辰,拿点衣服。我打电话告诉柯辰的时候,他并没有我想像中那么高兴。他说,没那个必要,反正没几天他就回家了。可我还是去了,没预料到的是,柯辰的考试时间提前了,那天他所有的考试都已经结束,已经买了当天的火车票。也就是说,我在早晨到,柯辰在晚上走。

 





  

 


大二(下)六(3)


因为爸爸在,柯辰没去车站接我。我下了火车没和爸爸待多久就跑回学校去了。柯辰坐在马路边等我,一副悠闲的样子。他穿着一身我没见过的新衣服,手上戴着两个戒指,一个是去年他生日我送的,一个来路不明。他和我想像中的面黄肌瘦扯不上任何关系,健康得像野地里的青草。看来所谓的非典真的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可怕。
“小伙子挺精神啊!”我说。
“那是。你以为我已经带氧气罩了呢?”他笑。
“戒指哪来的啊?”我承认我的心胸是有些狭隘的。
“这个,当然是自己买的了。你不喜欢我扔了。”说着,他摘下戒指要往远处抛。
“没那么夸张,我随便问问。没必要扔了。”
“呵呵,银的,十块钱。你以为哪个女的送的呢!我这么差劲,也就你喜欢吧。谁那么不开眼非送我戒指啊!”柯辰的态度让我对自己的小心眼儿很不好意思。
只说了这么几句话,迎面就走过来一个男的。柯辰把那人介绍给我,说是他同学,关系特好的朋友。
接下去的时间,一直到柯辰上火车,那男的都和我们在一起。那一天,我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听他们俩聊天。我不明白,我和柯辰三个月没见了,他为什么还一定要和那男的待在一起。男生就是这样,总把兄弟那么当回事。
我回到家后就整天和柯辰待在一起。高中时,城市里所有的娱乐项目基本都被我们玩遍了。我们只是转战在各种水吧、咖啡馆,看着对方,闲聊。三个月的时间,我们没有看到对方的脸了。
几天以后,柯辰要去云南旅行,让我和他一起去。我已经去过云南两次,不打算在夏天跑那去接受高原日照,没去。又是一个多月,我会看不到他。我们的记录一下子从十七天变成了三个月,一个月,在这里应该不算什么了。

 





  

 


大二(下)七



回去补课的时候,发现大家都有不少的变化。非典肆虐的时间,仿佛成了一个假期,所有人都在养精蓄锐中有了更多的变化。夕平瘦了好多,原本胖乎乎的她,好像感染了非典一样,成了弱不禁风的样子。小悠的的发型又有新变化,她为一个发型工作室做代言,被染成了很扎眼的橙红色碎发。陈睿一改往日的成熟理性,打扮得像夜总会的舞小姐,观念改变之快让人瞠目结舌。罗米作为生活在疫区北京的同志,可能是目睹了太多感人场面,性格竟有些忧郁起来。最夸张的还是沈眉,这个前阵子还为韩国老男人寻死觅活的家伙竟然已经结束了和老杨不到两个月的短暂恋情,有了新男朋友。
“招了吧。又是哪个倒霉男生啊?”我问。
“电视台的。实习的时候认识的。”沈眉倒是诚实。
“那老杨呢?”我追问,“我觉得那孩子挺单纯的,也不容易啊。”
“单纯倒是单纯,跟他在一块跟过家家一样。每天因为无关紧要的事吵,烦都烦死我了。”
沈眉大吐苦水。
“你就是和老男人待惯了,不能欣赏小男生的可爱。”小悠说。
“你和何勇浩怎么样了?有没有希望?”夕平总是对没希望的事情抱有幻想。
“通过几次电话。他有女朋友了。可是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哭。我就是喜欢他。这一生不会像喜欢他那样喜欢别人了。”沈眉的声音有着看似潇洒的凄凉。
我一向不喜欢何勇浩,倒是觉得老杨没沈眉说的那么烦。
“你就不能包容一下老杨啊?”我替老杨说话。
“你去试试吧。没有任何共同语言。他除了会说他喜欢我,就是和我打架。你想和他聊什么都聊不下去。他不看书,精神世界就是个零。他头脑中的东西比非洲灾区的粮食都少!就知道有个名著叫《茶馆》,还非说是鲁迅写的。你让我拿他怎么办?”沈眉的表情让我相信她是真快被折磨疯了。
“你提出分手没刺激着他吧?”夕平问。
“呵呵,他提的。他老赌气说分手,后来我受不了了就顺势答应了。他再反悔说要复合我没接受。”
“这倒不失一个好办法,自己解脱,又没伤到男生的面子。”我说。
“得了吧。那大哥还生气呢,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沈眉表情无奈。
“就是个小孩!”小悠说这话时就跟自己历经了多少沧桑似的。
“别可怜小孩!小孩应该纯洁,不应该总挑剔。跟他分是他咎由自取!”罗米的观点总是够女权主义。
“也没你说的那么一无是处。”沈眉还是喜欢替别人开脱。
“现在这个呢?”我问。
“挺好的,长得还不错。对我也挺好的,比我大一岁。跟何勇浩感觉不一样,应该不是爱吧。他会对我好的。”沈眉的话更像说给自己听的。
“那个癌症呢?不要告诉我还好好的!”我又想起以前的种种。
“彭其啊,别提了。活得不仅好,还又把我整了!我和我这个新男朋友去打保龄球,居然碰到他了。他还大大方方过来跟我打招呼,说话的态度特别奇怪,好像想让我男朋友觉得我和他之间有什么。我男朋友问我穿多大的鞋,他居然脱口而出了三十七。我男朋友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真特想跳到黄河里去洗洗。”沈眉咬牙切齿地说这些,显然是被彭其气得够戗。
“那你呢?说了什么?”夕平问。
“我,还不是挺尴尬的。我说:‘还是三十六吧,保龄要穿小一点儿的。’”
“那人脑袋有问题吧!”我觉得那人一定有心理疾病。
“我看他离死不远了。”夕平恶狠狠地说。
我们说这些的时候,小悠正和罗米说她的事,应该是关于莫亚的,他好像在七月的时候回来了。等屋里安静下来,我坐到小悠床边问,“你呢?不会是还不死心吧?”
“心是死了。喜欢却还是喜欢的。”小悠笑着说,现在的女孩都已经学会了用玩笑的口气说自己的忧伤。
“他回头你还会同意吗?”我觉得小悠有些执迷不悔。
“毫不犹豫。”
“就那么爱他?”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爱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吧。”
是啊,一个女孩的十七岁到二十岁,是怎样的一段时光啊!
“我见了那女的。她说她对不起我。”小悠说。
“你原谅她了?”
“我告诉她,感情的事不要说抱歉。爱情都没了,我不能失风度,但我心里不会轻易不恨她。”
在一个又温柔又善于说抱歉的精明女孩面前,除了风度,小悠又能表现出什么呢?男朋友已经给了她,何苦还和她作战。
“我回北京的前一天,打着车满城市的找他,希望制造一场巧遇。我把他可能出现的每一个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我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他正在那女的家。我跑到她家楼下,求他下来。我让他抱我一下,我说抱我一下我就走。他向后推了我一把,说不行,这里是他女朋友家楼下……”小悠说这些时表情平静,看起来比满眼泪水更让人心疼。我想像不出那是怎样的场景,漆目朱唇的小悠,锦心绣口的小悠,向一个负心的男人要求一个拥抱。她打着车,找到那个女人的地盘上,只要求一个小小的拥抱,却没有得到。这个她坚定不移爱着的莫亚,这个她曾经为他拒绝了无数男孩的莫亚,为了对别人的忠诚推了她一下。而他和小悠在一起的时候并未如此忠诚,并未如此有原则地吝惜过自己的臂膀。这世界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事情这样没有道理,这样超乎想像!

 





  

 


大二(下)八



上完两周的课,进入考试阶段。很多课都是开卷或者交论文,觉得也没什么压力。有一件让人发笑的事,关乎我们的计算机二级。
班长来发二级证书。我发现我们五个的证书上写的都是通过,而罗米的证书上却写着优秀,显然她打了八十五分以上。我想到她当时对那个九十分的人的评价,控制不了我想笑的嘴巴。
“不知道哪个傻冒打那么高分,估计是脑袋有病。”我对着罗米喊。
她看了自己的优秀证书,便也没脾气跟我针锋相对,解嘲地说:“我就是那个傻帽,行了吧,姐姐!”
比较让人难忘的两门考试是“马政经”(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简称)和写作。
“马政经”这门课非典之前就没怎么进入正题,要是补两次课就闭卷考试大家肯定要脱一层皮。这老师倒是比较体恤我们,让大家每人交一份三千字的论文,算期末成绩。但比较另类的要求的是一定要手写。比起很多老师一定要打印件的要求,这种倒退的方法我是实在不能理解。陈睿说,她一定是知道我们总是上网下载论文,心里不舒服才要我们手写,即使是下载的也让我们抄一遍。
当我们拿着不同途径找来的论文孜孜不倦地抄写时,我对那老师的不平衡心理和露骨的较劲办法有很大的不满。
而写作课的老师讲得倒是十分不错,在A大的基础课老师中很是难得,属于有水平又能讲出来的。她的课内容涵盖了很多语法知识一类的内容,和我们的专业也多少可以算是沾亲带故的。比较难对付的是,这门课要闭卷考试。我们这些利用非典在家休息了三个月的人,显然已经有点忘记了该如何复习。
“什么叫顶真啊?”罗米躺在床上睁着一双无知的大眼睛问。
“就是后句的句头是前句的句尾。”我回答。
“没明白。”罗米似乎更加迷惑了。
“就是罗米是猪,猪是夕平。这就是顶真的修辞。”小悠不屑地说。
“懂了。”罗米张着大嘴,作恍然大悟状。
没安静两分钟,她忽然又问:“那连珠呢?”
“就是顶真的一种特殊形式。前句句头是后句尾,前句句尾是后句句头。比如:罗米是猪,猪是罗米。”这回我学聪明了,也举了例子。
“哦。”罗米又张大了嘴巴,似乎是明白,竟没对我精辟的例子做任何不满的评价。就这样,我们在松弛玩闹的气氛中考了试,升了年级,变成大三的同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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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上)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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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试就开学了,感觉像没放过假一样,毫无过渡地升入大三,多少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我们一直觉得大三预示着一种衰老,常一相情愿地想永远晃悠在大二的好时光。现在猛地升入大三,虽然在师弟师妹面前装得踏实稳重人模狗样的,心里却会底气不足地嘀咕“时间怎么就过这么快呢”,外强中干到了纸老虎的境界。刚开学的日子,大家总会互相安慰地说:“没事,人老心不老。”“咱们终于不用再欺软怕硬了,咱们现在是A大最硬的。”(大四的基本都在外边实习呢)李雷老师此时已经不在班会上纠缠到底谁在谈恋爱的问题了,对于会不会有很多人逃课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关心的问题集中在了我们的专业上。而我们似乎正好相反,不像大一那样把专业看得无比神圣,倒更想一门心思把恋爱谈出水平。
沈眉和她那个老家男朋友在热恋期,俩人天天拿着电话念咒似的说一些像歌词一样的废话。小悠依然对莫亚一往情深,我对死心眼的仙女非要嫁给蛤蟆不太理解,但是一想到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也就懒得去想蛤蟆何德何能。罗米和林也丝毫没有老夫老妻的默契,整天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大吵大闹。陈睿这个似乎与爱绝缘的人,自从在穿着上翻天覆地地变了后,好像也流露出了对爱情的些微兴趣。我和柯辰进入了一段平静得该不知如何形容的阶段,每天一起吃饭、聊天,日子循环往复,似乎是幸福,似乎又太平淡。最挠头的是夕平,她暗恋的那位还对她的情感一无所知,而疯狂迷恋她的那个宋思却不放过任何一个在她面前表现的机会。
夕平的生日,在开学不久的九月初。那个宋思显然是提前很长时间就开始筹备了,要不不可能想出那么琼瑶式的庆祝方式。这位老兄自己绣了十米长的一个横幅,写着“夕平生日快乐”;叠了三百六十五只纸鹤,表示他一年中每一天的想念;还买了三百六十五根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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