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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点绛唇-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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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制的任何东西。这么多年来,她根本忘了有这一回事。

她立即抓住铁链,以气御力,软刀片已然成为纲硬锐利的切割物。不消一刻,成功地割下链子,成为她的武器。接下来收集碎布与火把,点燃火焰塞在木门的小口上,再泼上灯油助长火势,马上使得热焰狂烈,吞噬了整个门面。

外头开始传来骚动,她戒备以对。在木门被人由外往两离开时,第一道飞掠进来的黑影成了她铁链下的亡命魂。右手顺道承接住那人的刀,再往第二名守门人攻去,没让他有机会撒迷药。随一道刀光挥过,血柱溅向秘室的墙。她奔向出口,凝神戒备暗处可能会袭来的打手。

甬道的尽头是一段阶梯。看来,她被关在地下室,莫怪不见天日。飞纵了上去,持刀劈裂开口处的厚实木门。

“谁——”

门口站岗的人,再也没机会吐出第二个字。她收回刀,瞥见守门者手持的亦是一把软剑,她以脚尖挑了起来,端详一晌,轻吐出声:“好剑。”既轻且软,适合她习惯使用的兵器。既然目前银剑暂时离身,是得找一把替代,那么如果会面对楚狂人,交手时胜算较多。

将软剑捆上腰,仰头看天色,是早晨时光了,约莫是辰时过三刻;而她的路还有得闯。

一阵压力从身后欺来,她前进一大步,回身时已挥出一刀,守住自己的后空门。

她的刀势太快,让后方袭来的人退守不及,玉臂上划出长长一条血口。

“不错嘛!不需要等人来救。”赵紫姬飞快地点住伤口周围的穴道止住血,淡讽的语气中有着钦服。

“是你!?”原来她是楚狂人的手下。那更好,新仇旧恨一起算,杀死了她,顺道替白煦报仇。

“原本想先与你交手分个高下,但想来,我是自视过高了。你练的是杀人招数,做不来点到为止。既然你不必由我来搭救,那不妨先往‘万仞山’定定白煦的心,再思索杀我之事。”瞧见叶盼融眼中的杀意,她轻叹着自己只是够阴毒,而非狠到令人心生胆寒不敢直视。

叶盼融眉梢微扬:“我师父来了!?你引来的!?”

“他总会猜出来,跟我来吧!杀了我,恐怕就找不到第二个人为你带路了!”

敛住杀气,叶盼融反手将沉重的大刀甩开,直直没入土中,只余刀柄。

“我会杀你。”她冷道。

“轮不到你。”回应的亦是相同冰冷。

万仞山——位于狂人堡后方七十里处。而楚狂人所选的地方,正是万仞山得名的原因。七尺为一仞,而万仞,则代表山谷的高度是掉下绝无法生还的深。倘若能落下万仞而不死,也会被山涧上遍布的尖石刺穿身体而亡。山顶的平台,只有十丈见方,三方悬空,只一方退路,是决战的好地方,也适合同归于尽。对抱着必死决心的人而言,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

观看这场决战的,是这些天帮忙找叶盼融的人,自是玉婉儿,以及始终默默在一边恋慕叶盼融的南宫卓。同时也是由他提供南宫家的千里快马,让他们可以在最快的时间赶来这里。

“原来你就是白煦,第一次近看。”楚狂人双抱胸,肆无忌惮地打量良久。白衣卓然,正是世人所称颂的玉树临风吧!加上一张迷遍天下女子的慈眉朗目、俊颜相,真是得天独厚呀!

“楚堡主,不知何故带走在下的徒弟?”白煦拱手问着,并无心打量对手的深浅,也不慑于他身上的狂邪气息与阴睛莫测的心绪;他只想知道叶盼融目前的情形。

楚狂人笑着,合作地有问必答:“我要她。既美丽、又冰冷、下手也狠,够格当我的女人。”

“如果你有心追求小徒,理应先与她认识,并征求她的首肯。若能两情相悦,在下自是会给予祝福。阁下不认为出手掳人太过失礼?”

“是失礼,但最有效。我要她,不代表我非追求她不可。现下我不就得到她了吗?”他收住笑:“得到她的人,再将你杀了,以折服她的顽强,我依然达到目的。不好意思,借你项上人头一用。”他好生有礼地说着,有若借的只是柴米油盐,他又加了一句:“反正你中了‘日久生情’,也活不了多久,就当只是顺水人情。”

白煦不以为意,也没反驳:“如果非要以武力解决,那么在下可否请求?倘若胜了,是否可以放过小徒?”

“自然。如果我死了,人自是归你,不然你来做啥?难道我不以此为赌品,若你胜了也不去救人?少假惺惺了!”楚狂人语气嫌恶。

“那在下失礼了。”过深的敌意令白煦不解。他一颗忧火如焚的心,只想先让叶盼融安全,再思索其它。

剑拔弩张的气势缓缓凝聚,观看的人返到安全地带。但突来的马蹄声,令众人错愕;尤其当他们见到来者何人之后“师父!”

犹如乳燕投林,远在数十丈外的叶盼融甫一见到白煦的身形,立即由马背上飞身而起,投入他大张的双臂中。

“盼融,你还好吧?”他一手箍紧她,一手上下检视着她身子,最后看到她包着布条的右手,确定不会有大碍后,才由心底深处松了口气。

“看来,是有人背叛我了。”刹那的错愕之后,楚狂人低笑了出来。虽没见到赵紫姬的身影,但心想八九不离十该是她了。

叶盼融冷然以对:“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不是吗?”很好笑,这竟是他第一次与她对话。

叶盼融扯动唇色,露出讥嘲,回应两个字:“不是。”

“那我是看轻你了。”楚狂人承认自己失算了这一回。她傲得不屑扯谎,他明白。“不过,你不该来的。”他别有深意地说着,黑眸闪过湛然,令人不禁提防不已。

“来吧!白煦。你不会当个缩头乌龟吧?怎么?爱徒无恙,便想取消这场比试吗?”

“不。如果非要打斗不可,白某可否请求?倘若在下胜出,楚堡主答应不再对小徒出手?”

“可以。”

得到答应,白煦放下了心。

“盼融,无论如何,不得出手相助。”他将她带到玉婉儿身边,殷殷交代着。

“师父——”她不以为自己做得到。

“答应我。”他要求她的保证。

她动了下唇瓣,最后轻问:“你身上的毒呢?会令你疼吗?”

她看出来了吗?他不认为自己有将痛楚形于外。

“不,没事……”他放开她,准备退开。

但叶盼融突然搂住他颈项,吻住他的唇……她不要退缩,至少在这一刻,她要表明心迹,不管她配不配得上……

“师父,我爱你!”

白煦白皙的面孔微微涨红,但眼睁依然温柔如故,溺爱如初:“盼融,师父一直都爱你的。”轻拭去她脸旁的污点,再一次道:“不许出手,好吗?”

“好。”

他拍了拍她,走回比斗地点。楚狂人冷笑数声,眼中再无调笑的心情。不待白煦拱手为礼,说些什么承让、指教的混帐话,化成一道劲风,攻向白煦门面。

招招狠厉,步步致命。

初时白煦见招拆招,只守不攻;但楚狂人由不得对手的退却,他也不需要宽厚的对手。

转眼数百招过,白煦被逼向断崖,非要他出手以自保不可。

白煦开始还击,但仍是点到为止,在足以致命处放轻了手劲,反而给了楚狂人有机可乘。

在互拍一掌退开喘息的同时,楚狂人吼道:“很好,宁愿作态至死,也不愿出现与君子不符的行为,与你徒弟有得比。我成全你吧,让你当君子至死!”

再度交手,让白煦猝不及防,重重挨了两拳,让他跌落地面,吐出血丝。想投给叶盼融安抚的笑容,却寻不到空档。楚狂人的招式又来,令人无法喘息、疲于应付。倘若他再一迳地躲,落败则是必然的下场。

楚狂人的招式并非滴水不漏,尤其他似乎料定了别人的功力深浅后,便以那种足以应付的方式去攻打,这是一大忌。所以在白煦因自保而一拳击中他胸腹间,教他随一道血箭往后飞开五大丈,险些翻身以足落谷后,不置信地瞪大眼,眼中更是加重了嗜血的颜色。

“得罪了。”白煦拱手道。

“少废话!”凶性全露,他再度飞过身来,不让彼此有喘息的机会。

战得愈久,对双方愈不利,但也因时间长久,战斗便成了耐力比武,看谁能撑到最后!

日渐向西斜,观看着与打斗者皆不敢有所分心,而比武终究要有所结果。

在双方往后翻去,又飞纵向空中交手时,拼的便是最后一击的胜利!

“砰!”

两具战斗的身躯迅速交手,移形换位,然后皆如破败的布偶跌落地面,又造成雨声巨响。

倒在悬崖边的是楚狂人,不断涌出口的血染红了他一身蓝衣;而他衣物碎尽的胸口凹陷,明显可见受伤极重,双目双闭,似是陷入昏厥……

相形之下,白煦好得多,他中掌的地方不在要处。在胸口的中央,伤及肺叶,躲过了心脉俱断的危机,只吐出几口污血。

“师父!”叶盼融扶住白煦,慌乱而动容地叫道:“还好吗?有没有药?要不要……”

“不!没关系,我还好。别……别哭!”他忍住昏眩的不适,手掌轻抚她面孔,一心要安抚她;只要她不哭,他没有什么忍受不了的事。“乖,别哭哦!乖孩子……”

“叶姑娘,小心!”

南宫卓倏然大吼!

就见不知何时清醒的楚狂人,竟还有力气攻击!在南宫卓的示警声中,楚狂人的身影已飞至白煦身前,挥出致命的一击“不!”叶盼融趴身护住白煦。

但更快地,一道红影在千钧一发间承接下这一掌,并且软若棉絮地飘落在地下。叶盼融飞身而起,毫不迟疑地攻向猝不及防的楚狂人,让他再度跌落数丈外;但她没有白煦的善良,秉持除恶务尽的性情,除非确定他死亡,否则她不会停。

白煦担心地看向爱徒,但也放不下抓住他衣袖的赵紫姬。

“赵姑娘!你……这是何苦?白某无以为报!”他探查她脉络,发现筋脉俱断,已是出气多、人气少,回天乏术了,令他愧疚难当。

赵紫姬摇头,倒入他怀中:“我……一直想与你……共死……但不可能……那么,我至少可以为你死。我……对你下毒……是因为解药是我的血……那么,你的体内……永永远远会有我的一部分存在……不必愧疚……我很高兴,你今生不可能忘掉我……”突然,她使劲勾下他颈项,并且咬破自己的舌。在强吻上他唇,汲取他的温暖时,不断地挹注口中的血水强迫他吞服下。

白煦不敢使力,也无法抗拒,因为她的体温急速变冷……变冷……手劲也愈来愈松……直至无力垂下……

她微笑了,任血水流下……

“我多希望我是她呀……”

她闭上眼,安详有如沉睡,在他怀中吐尽最后的一口气,一缕芳魂悠悠离恨天了……

“谢谢你!”他低喃,虔诚地希望她一路好走。

“白公子!你快看!他——”玉婉儿尖叫着:“他要拖着她跳崖!”

白煦心魂俱震,匆匆放下赵紫姬,飞身过去,忍住胸口气血翻涌,绝望地想抓住被楚狂人不顾一切抓下去的叶盼融,却只撕到一片衣角。

“盼融!”他欲下去,却被南宫卓死命抱住。

“白公子,你身体承受不住!而且这山崖是内削地形,一旦下去,绝对回不来。”

“快找绳子!”白煦大叫。

而这边,身受重伤的楚狂人双手死抓住叶盼融的左手,狂笑:“你注定是我的!陪我死!”

叶盼融望向他掏出一只小竹篓,立即知道那是什么;他不要她有存活的机会,放出赤链蛇要彻底结束两人的性命。她没有机会挣脱了,但她右手还有剑!

她绝然叫道:“生不同衾,死不同穴,魂亦不相随!”在赤链忱上她手背的同时,挥手砍落,提足一股真气,御剑劈入山壁中,顿住自己坠势。下方只闻楚狂人尖啸地狂吼,不置信地抓着她断落的左手掌坠入深谷,只有不甘心的悲吼回响在山谷间,久久不绝……



终曲

那样惊心动魄的故事,已经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呢?望着摊在案上厚厚的一册武林志,玉婉儿凝望了良久,忍不住地抚向自己鬓边的灰白发丝。

三十年来,她撰写的武林志由先遭受世人轻鄙不屑,转而成为纪录野史的权威代表。江湖人们万分敬重的“神笔”,如今已是三十年了吗?

她笔下的英雄豪杰全详实地记载着。每每令她回味再三、流连不去,一段落、一章回,又是多少人事起落,以新汰旧?时光不饶人,岁月催人老哪……

“姥姥!姥姥!那你最最喜爱的是哪一位大英雄、大侠客呀?”俏丽的小孙女睁着圆圆大眼,不愿被冷落,着急地问着。

最最喜爱的吗?

“哦!乖囡,姥姥最最喜爱的,是个大侠女哦!”

“世上也有‘女’大侠呀?”小女孩惊奇地大叫。

“是呀!真正的女侠,无与伦比的一位女侠,以及一名真正的浊世佳公子……他们哪!是最天造地设的一对了……”她悠叹低吟。

两只飞舞的蝴蝶随风飞了进来,直让小女孩开心得又叫又跳;见着蝴蝶又飞了出去,小女孩哪有耐心再听故事,抓着老奶奶的手叫:“蝴蝶!姥姥!快,咱们抓蝴蝶!”

“乖囡,小心点,别跌倒了——”

声音渐渐远去,而风,仍静静吹着;吹开了武林志的书皮,也吹开了里头的章页……

风停时,书页停驻在“冰叶传奇”;上头,则记载着一篇属于真正“女侠”的片断事迹淳化二年三月初十冰叶之师父白煦第二天在山谷峭壁上寻找到未落谷涧,但左手掌已断的冰叶。幸而抢救得宜,冰叶未在这一役中亡故。

自此一役之后,白煦与冰叶的情分,正式往男女之间的爱情推展而去。

然则,江湖人总爱找名目去给自己光明正大侵犯别人的借口。许多欲出名的宵小之辈,以“师徒逆伦,天理不容”为名,不断地对他们俩寻仇。那些人之所以能幸存一命,应当感谢白煦长伴冰叶身侧,消弭了诸多血腥。

有人夸口白氏夫妇的隐遁,是因为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愧对世人。可悲无知众人,竟不明白此乃白煦天性宽厚善良、冰叶不胜其扰,人不愿在所爱之人面前伤人所致。

江湖人只知道冰叶已彻底退出江湖;但依可靠消息传来得知。近来北方六省,出现了一对奇异的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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