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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英儿-第15部分

小说: 英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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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确实是一个深深的谜,你感到的一切,她不能了解。而她所见的,我毫无所知。

我们真正好像生活在两个世界。她也会忽然无声无息,沉浸在自己的迷惘里。

〃你是要干坏事的时候才想女孩,还是想女孩子时候就要干坏事?〃她故意说的有点概念。

〃都有。〃她最不喜欢这种笼统的回答。她要知道的是她无法获得的那个感觉、暴力渴望和需求以及只有在那种欲火中才能看到女子的幻影。

她不得要领就报复性地对我说:〃你这样的谁也受不了,你这样的都得到红灯区去。我出钱,去吧。〃

有时候她又变得好像对一切都毫无兴趣,再也不做细微的探寻。她对自己失去兴趣的时候,她就采取一种直捷当然的态度。她会跑到城里,买一付有裸体女子的纸牌回来,一张张摆在床头,好像真的是送给我的什么礼物,她挑选一会,抽出两张说:这两个给你。

洗浴三

她确是在洗浴的时候感到了这一点的。她说晓南很高,像外国女人。她从来这么想,都白白的,好像这使她晦暗和失色,那么微妙截然的对比。

〃你怎么老像小姑娘似的。〃

在蓬勃的水汽中间,她硕壮的小姨就这么说她,以至她常觉得羞惭。被肥皂辣住眼睛。这是一种小女孩式的担心和安慰,就像一棵小树,不知道自己将长成怎样的大树,怕自己长得太大,又怕自己不会长大,她好像就是在这种迟疑中间。

在这同一的树林里,没有什么需要掩饰的。明亮的热水像春光一样,在她们的身上溅起光芒。女人沉稳地洗浴着,女孩吱吱喳喳。高处的窗子投下光影。这没有诱惑和危险,只有清晰无意的看到的,平常又新鲜的身体。她的腿很长,英儿会这样想,她知道自己的腰身修美,但还是努力想出一些不足的地方。而这一切之中,没有比白,更让她注意和渴望的了。这是一个平常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却是一种不可解脱的愿望。

她对我细细的讲述,说她喜欢的女孩的样子和神情。手指、皮肤和浑圆的腰身,每个春天体毛微弱的变化。她好像有意要激起我的愿望,嘲笑我。使她们的世界,通过我好奇的欲望,在想象里变得如歌如梦。她轻轻地撩开一层层海浪的衣裙,阳光的斑点,和山谷中幽暗的树影。她让我看一个春天又一个春天。她像影子一样带着我,又轻轻地要我承认,我们的愿望是不同的,像蜜蜂在空中,和大树的叹息一样不同。

她注意到我每一下微微的脉跳,变快的呼吸,每一个影象发出的声音;好象通过了一个白色回旋的走廊,在反反复复的镜子中间,使她熟悉的事情变得陌生;她好像在等待岸边反回的海浪,又一次旋绕在隐秘的海藻和水母中间;她好像驾驶着一只船,她要隔着船板,听海水的声音;她知道她永远无法打破,那条并无界限的界限。她可以映照那个倒影,却不能把它吹动;她细微直捷地激起我的欲望,让我的想象留在虹彩的两种颜色之间:她嘲笑我的犹豫,又阻止我的选择。这使欲望像闪电一样爆发出来,击毁她,把她带入不能回转的洪水之中;她有时喜欢这种细致的玩味过程,让她用小镜片一样的波浪,去玩味和炫耀,她很想让她们激起不同的愿望,又透过欲望看见她们。这细微的不同使她欣喜;她很想矜持地把珠帘撩开,去炫耀她的珠宝;她想知道那颗钻石,能发出最清晰的火焰,一瞬间使我焚毁;她想细细地了解我的愿望,一天一天,一个房间又一个房间里荒唐的梦。

〃是不一样吗?〃

她知道在那些小格子里,最神秘的不是她们身体的梦想,而是她们各自的心事。那若有若无不同的芳香。

黑猫四

〃她神色挺美的”

我看寄来照片就想起了她。进门时温和的样子,她现在站在南美洲一个修剪得很好的果园里,神态颐若。

〃你想要她吧?你想要她吧?〃英儿在夜里折磨着我,她在我耳边说,〃她在你那儿住过,你要了她吗?〃

〃没有。〃

〃你想吗?我知道你想的。〃(她走动起来,早晨出门时理好头发。)

“嗯。”

“那你为什么不要她,起来了吗?”(下雨,我困得都走不回去了,一阵闪电亮在青杨木上。)

“我们起来一起吃桃子罐头,雷太大了。”(开了灯,灯都会暗一下。那个时候说话挺高兴的。)

那你把我像要她那样要一回吧。你想吧?”英儿的声音越来越快,我的耳边响起了水声。高高低低的水柱在浴池中旋绕翻滚,热水管白蒙蒙的。她在被水雾蒙住的镜子里看见了什么?

英儿在屋子那边站着,没有衣服,她站在桌子后边,站在凳子上,反光照着她饱满的腿,腿线之间那一点黑色。她放肆地看着我,躲开我的追逐,就在那扶着四方的柱子,向我站着。

“你不让我穿衣服,我就不穿了,再也不穿了,雷回来,我就说,你脱我的衣服。”

“你看女孩从浴室里出来,想她不穿衣服的样子吗?”

“你闭上眼睛。”

“你没见过女孩这样吧?”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问。

“上大学以后。”

“以前不知道怎么想?”

“不知道怎么想,就知道有个事挺可怕的。你们男的做了坏事,怎么着也不知道。我还问我们院的一个大女孩,那时我觉得她挺大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睡觉呗。’‘睡觉?’我一点也不明白。她看了我一眼,就到屋里去了。”

(一个个狭长的脚印,出现在沙滩上,一个一个出现在无人的地方,越过崩塌的河溪、交岩延伸下去,脚印是从海里来的。

他是一个八岁的男孩,赤裸的小性器上沾着沙粒。他在找自己的鞋子,他的手上提着一只。沙滩上除了他,只有这一行脚印。

他好像看见了那只鞋子,在空中晃动,他不知道那只鞋为什么离开他,离开地,在一个看不见的潮水中飘动。

他向前走着越过礁岩,越过溪流。

被沙丘阻断的海水,像镜子一样凉,里边的藻丝是淡绿的,透明的小虾只有游到藻丝上才显露出来。沙上的节节草都长疯了。

过了很久,她听到一个细小哽哑的哭声。那是一个淡色的知了,在柳树上蜕壳,在重复她的歌。她走过去,男孩子已没有了,唯一的鞋子里长着小树。)

英儿都想好了同我合作写一些故事,书名也起了,就叫《黑猫》或《十五岁》。写她对女孩子心境的体验,欲情的初萌,加上我的荒诞奇想。我们准备在这本书里重合地简单地实现彼此的愿望。她为我最初的不可克服的激动感到惊讶,她到我的一个又一个梦里去,经历那样的危险。她让我在她后边像黑猫那样行走,或者在无人的时候,走近她晾晒的衣服。

深夜,因为她床边的灯光,面攀上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一个烟囱;她让我在屋顶上无声的行走,或者在一个荒败的屋子里画满图画。

十五岁,她喜欢这个数字和自己美丽的样子,她要知道我们在生活里,最接近的时刻;我们的缘像一个阴谋。十七岁,她想象我在街上,蛮横地锯一根原木,而她背着书包穿着花裙子,在街边失神无声地走过。

“太小了。”她说,“那时候遇见你,太小了,你是一个疯子。”她知道我锯木头的那条街。离她的学校也就是两三站路。

“太小了。”在她知道我欲望的时候,她说,“我怎么会知道,你是这样的呢?”

这是一本从来没有开始的书。

圈儿

圈儿

手指在钢琴上走着,我才知道这一切多无聊。有人做出别别的要唱歌的样子来,周未的聚会、应酬和廉价的旅行。胖手在钢琴上走着,整个大厅里都是假装坐着的人和站着的人。

另外一个房间,摆着石头。我去找葡萄,在梦里我继续令人恶心的做着这些事。在厅室之间的台阶上,上来或者下去。这儿可以休息一会,坐一会儿可以等晚饭。在晚饭之前去说明客观世界和认识问题的唯物主义学说。代表人物是英,大家要说话拿一个破杯子,也不累。

我的梦里这种生活又来了,真他妈的。

老杜拿一个盘子,在我身边坐下了,胡子上都是芥茉。我忽然想起一些事来。啊,老杜子啊,有一些钱我托你转给英儿的,你还没有给她吧?我还给他台阶下:很快就闹革命了,也是。我说到这忽然一恶心,就站起来把诗集收了,走出未。我觉得那些肥油把脑后的空隙都堵住了。

有人在走廊里解释说:“不能考贝,不能考贝。谁谁谁画画就没考贝过一张。”他现在就考贝,画一张大的,又画一张小的放在一起,这是他的想法,走廊里放的就是个那个有想法的人画的画。我转到取衣柜台边上,又有人跟我打招呼。我像小时候一样,赌气没理。推门碰到另外一个人,倒莫名其妙地客气了一下,也不认识。

一个人到街上去,整个街道是外国式的,清静得很,我不知道怎么就黑黢黢向前走,空气中略有出入凉意。忽然有人迎面上来,我看他胖胖的样子戴眼镜就知道不是强人。这年头尽碰上台湾人,他穿着薄料子的西装,在关了门的电影院门口乱转。

他跟我说:你是麦小姐吗?

我说:见鬼。

他问:你见过麦小姐吗?

他根本不大会说话。我说:我不认识,对不起。

他说:那你知道她们家住址吗?

我说:不认识她怎么知道她们家住址!

他又尴尬他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甩下他便走。他忽然又追上来说:那你没见她到这来过吗?

我说:见鬼,我不认识她。

我走出去一小段路,忽然身后边的电影院明亮起来,有火焰燃烧。我回过头,整个大街都闪闪的亮起来,那个人也往回跑。他说:在那边,在那边。

他离开我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事。他说:在那边,麦小姐走了。都是因为你,他还回过头冲我嚷。

我心里也莫名其妙,往回走了几步。看见有一个洋娃娃碎了脑袋,和一个小胳膊在火光中间,在离电影院台阶几步的地方闪耀着。

售票厅里还有人,但电影院已经走火了。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说是从电影里烧出来的。那个胖子又喊起来了,喊得怯。他说:没有办法了,不能不扔石头了,不能不扔石头了。他就从地上捡起石头扔。我竟然也混蛋地跟他一起扔。扔两块他又跑了:哎呀,看不得了,看不得了。他看见了那个娃娃,塑料的,半个头扔在台阶上,然后他捂着他的眼镜,一气跑走了。

这是我的梦。

其实我过的这段日子,跟这梦差不多,虽然没这么恶心。也够呛。

我不愿意把话说出来,真的。

我在蛋糕、音乐和人中间转来转去的时候,真他妈浑身难受。出来就像生了一场病一样,肚子吃炮了,人却瘦了好多。为此可以莫名其妙地拿支票和数钱。扮演了个人物,混在一起的都是人物,乱哄哄,谁也不孤单。

我在汽车里对你说:这什么也没有,其实就是那么一点钱。

我怎么说的我忘了,反正惹了你,你又不高兴了,好像我是在抱怨。为生活,人要承担一些事,这我知道。可是这个事不对,对所有人都对的事,对于我不对。

你当然可说:你想饿死吗?或者说:你要那么多东西还不该做点事?

我也可以反驳说:他们都饿死了?他们是指岛上的人。我还例举了两个名字,这都是废话。

后来你跟我说:你说得对,是这么回事。

这种漂着浮油的生活让人恶心。布尔乔亚的,他们有灯光,钢琴,聚会,一大堆,打扮得干干净净的,在客厅里没有消化好的东西。香水和指甲油,就是这些东西,我跟他们在一起做了那么多事,在梦里还要继续做。因为有认识的人,在打汽枪的时候我要把柜子收好,要把里边铺上毛巾,让子弹落下来都落在白毛巾里。我不想让他用我的汽枪,其实这都是我自己的想法。

礼物

礼物

(记梦和故事)

我想给她(一)

英儿好像握着拳头,眼睛直瞪瞪地看着我。我那么了解她,就像她了解我像一块石头一样。不知道怎么,坐在桌子边上,圆桌有桌布。你又说起工厂里作检查的事,说了好多,大家都乐呵呵的。我说英儿也写检查。这也是英儿的心病。英儿也知道怎么写检查。我拿脚去碰碰她,才发现椅子是空的,没人,骤然,我心里像收起一场大雪。

英儿没有了,这是刚想起来的事,想起来梦就醒了一层。

网里边有鱼了,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怎么那么远呢?

到家就已经累了,说了会儿房子的事,你就睡了。英儿在另外一间房子里,带走廊、带厨房。我跟她很认真地说将来的事,她紧紧地抱着我。我说我们结婚的事。那时候心又悲哀又安静。妈妈也知道这个事了,她说就是不能离开你。我跟她说话,那么安静又那么怜借,我想给她一个礼物,就拿一个话筒到远处去录音。到客厅去录音。那有很多人唱歌,不知道是不是在电视里。我录录高音,又录录低音,那是些苏联人,嘴上变化着在唱歌,我觉得他们都很可怜。平常努力而不好看,可是他们唱歌的时候,拿着话筒肩膀一耸一耸地跳舞。我怕离开英儿太久,很快又拿着话筒回去了。因为是中午,人都在休息,我不能大声说话、我轻轻哈气那话筒就动起来,这就是我给她的礼物。

英儿好像也很累了,走了很远的路。天哪,有人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真好极了。这个时候,我知道我谁也不恨,一点都不恨。那是我小时候经常拖地拖过的走廊。英儿的床靠着门,门开着。我爱呀,雷,爱你,除此别无它是。有一句话清清楚楚地放在那,可是就忘了。

前世(二)

我知道你们都骗人,你们是有道理的,永远有道理。你们骗人,你们怕死又怕活,你们怕真的,真的让你们难受。人真丑啊,就这句话说得对,到真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一个也不错。现在是一点也不坏,都是为了让着你们才跟你们说的。为了显得你们好,你们对,你们要的那点东西,要吧。你们什么都可卖掉。

“这是什么酒?”他拿那个瓶子,看上边的字。我说这个酒我不想送人了。他还在看上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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