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叔叔的小屋-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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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比太太笑了。
“老头子一定认不出我们那两个儿子和女孩了,哦,波莉长成了大姑娘,又活泼,又善良!她也到主宅来了,正在厨房里看烙饼呢。今天我烙的饼是老头子从前最喜欢吃的,他离开家的那天早晨吃的就是这种饼!”
听了这话,太太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心里沉重得无以复加。接到乔治的来信后她一直担心不已,怕儿子只言片语的背后有什么不好的消息等待着她们。
克鲁伊急切地问:“太太,你把钱拿回来了吗?”
“取回来了。”
“我要把自己在‘高家店铺’挣的钱给老头子看看。老板对我说:‘克鲁伊,你要是多留一段时间该有多好啊!’我回答他:‘老爷,多谢你了,我也很乐意在这里工作,可我的老头子要回来了,再说我也舍不得我家太太。她不愿意再和我分开啦。’琼斯老板真是好人,太太。”
克鲁伊固执地要太太帮她把自己挣的钱存起来,让汤姆看看她是多么能干。太太为了让她喜悦,非常痛快地答应了这个要求。
“汤姆一定不认识波莉了,唉!他走了五年啦!波莉那时刚刚能站稳,还不大会走路呢。她总是跌跌撞撞地,惹得老头子很欢喜。唉!”
车轮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了。
“乔治少爷回来了!”克鲁伊猛地扑到窗前。
希尔比太太跑到楼道入口处,投进了儿子的怀抱。暮色深沉,克鲁伊好不焦急,连连向夜色中寻找着。
“可怜的克鲁伊婶婶!”乔治握住她黝黑粗大的手掌,悲哀地说:“即使倾家荡产,我也会把汤姆赎回来的,可是他已经离开我们了,去了天堂。”
太太悲痛地叫了一声,克鲁伊却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大家走进餐厅里,克鲁伊的钱仍然摊放在桌子上。
克鲁伊拿起钱,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她把钱放在太太手里,说:“我不想再看到这些钱,也不想再听别人说起它们。我早就知道,被卖到种植园里去,迟早会死的呀!”
克鲁伊转身向外面走去,她的背影看上去骄傲而且顽强。太太追上去拉住她的手,把她按在椅子上,自己也坐在她旁边。
“克鲁伊,你好命苦!”她说。
克鲁伊把头倚在太太的肩上,开始抽泣起来:“太太,别怪我,我的心碎了啊!”
“我知道,”太太满脸是泪水,“我虽然不能安慰你,可基督能够抚慰你的伤痛,他总是医好伤心人的痛苦。”
没有人说话,人们都悲哀地哭泣。乔治坐在克鲁伊身边,握着她的手,叙述了汤姆逝世的情景。他满怀深情,言辞扼要,把汤姆临死前的话转述给大家。
一个月以后的一天上午,希尔比庄园的全部仆役都聚集在上房的厅堂里,听少爷讲话。
令人意外的是,他手里竟然拿着许多契约书,庄园中每一个奴隶的自由证书都在契约书里。每个人都哭泣着、欢喜地叫喊着,乔治念着他们的名字,把证书发到每个人手中。
可是许多人拥在他身边恳求着,不愿离去,他们神色忧虑,甚至要把证书还给少爷。
“少爷,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很自由,什么都不缺。我们不想离开少爷、太太,也不愿离开庄园里其他人啊。”
“朋友们,”等人们渐渐安静下来,乔治说,“你们可以不离开我,庄园里仍然需要许多人来工作,主宅里也需要佣人。可是你们现在都是自由人,按我们的约定,我为你们的劳动付报酬。还有一点益处是,一旦我负债,或者我死去——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你们不会被别人抓去做奴隶。以后我会接管庄园的全部生计,我要教你们学知识,教你们学习怎样行使自己作为自由者的权利,我希望大家努力学习和工作,真正对这些知识感兴趣。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一定诚信待人,教导你们学习。朋友们,为你们获得的自由感谢上帝吧!”
一位受人尊敬的、头发灰白、双目已经失明的黑人老者站起身来,把颤抖的双手,举向天空,高声道:“感谢基督!”他们都跪在地上听老人唱感恩诗。这诗声发自肺腑,摧人心折。与之相比,以悠扬的琴声、钟声和炮声为衬托的赞美诗,也不能具备如此强烈的感染力!
他们又站起来身来,有个黑人唱出一首卫理公会的赞美诗,他的附录部分有两句歌词是:
“自由的时刻已经来到,
获得求赎的罪人啊,快快回家吧!”
正当人们互相贺喜时,乔治说:“你们还记得善良的老汤姆叔叔吗?”
乔治叙述了汤姆临逝世时的情景,向人们转述了汤姆对他们的爱心和告别语。他又说道:
“朋友们,我在他的坟墓前向上帝保证:我不会再让家里有一个黑奴,我会想尽办法使奴隶们获得自由,没有人会由于我的意图而离妻别子,飘零异地,像汤姆那样客死他乡。所以当你们激情欢悦的时候,不要忘了汤姆,因为这一切都归功于他那善良的心啊。请照顾他的妻儿来报答他的深情厚谊吧。当你们看到汤姆叔叔的小屋时,要把它看成一块纪念碑,纪念他诚信、忠厚、笃信基督的精神。希望他的精神指引你们去努力、沿循着他的步伐前进。”
第45章 尾声
我常常收到从全国各地飞来的信件,要了解书中故事的真伪。在此我将详细答复大家。
故事中涉及的情节基本是真实的,而且许多事件曾经是我或者我的朋友亲眼所见。书中所写的人物也大部分是我或者我的亲友见过的原型,而且文中的许多语句也曾经是当事人的原话,经人转述或是作者亲耳所闻。
现实生活中的艾莉查,无论容貌还是性情都被如实地写入书中。依据她的见闻,作者塑造了汤姆叔叔坚贞隐忍、忠实诚信的性格。有一些颇含悲剧性和传奇色彩的故事情节也都有事实可循。许多人都知道有位母亲踩着浮冰渡过俄亥俄河的真实事件。第十九章中“老普吕”的事件细节,是作者一位兄弟亲眼所见的。当时他在新奥尔良做收账工作,是一家商店的职员。从他的叙述中作者演绎了另一个形象——烈格雷。作者的兄弟曾到烈格雷种植园去收账,他叙述说:“烈格雷让我摸他的硬拳,像锤子,也像铁块,他说是‘打黑奴磨炼出来的铁拳’。我离开他的种植园时简直就像是离开魔鬼的巢穴一样。”
全国各处都有汤姆这样的悲剧,说也说不尽,如今还健在的目击者仍数不胜数。在南方的法庭上,凡是在控诉白人的案件中,黑人的证词根本无效。他们的法规就是如此。因此可以想象,如果一个奴隶主的残酷已经上升到极点、完全不顾及他的暴虐会损失一个奴隶时,而对手却是一个顽强至极、决不肯屈节的奴隶,悲剧也就不可避免了。事实上,除非主人性格良善,奴隶根本就没有生命保障。有时候这类残酷的事件传入众人耳中,众人的评论却往往比事情本身更令人齿冷。他们说:“这种事情有可能会偶而发生,但不能代表全部。”如果新英格兰法律明文规定:假设一个老板可以摧残学徒,偶而把学徒折磨死掉,又无法寻求公正,那么人们是否能以如此平淡的心绪来讨论这一事件呢?是否可以说:“这类事情根本不会发生,不能以一点囊括了全部?”奴隶制之所以得以存在,就是因为它本身固有的这种不公正的现象。
“珍珠”号被拦截以后发生了许多令人不齿的事件。最使它名声败坏的是进行拍卖混血女孩的勾当。作为此案的辩护律师,霍勒斯·曼先生曾叙述过这件事:“一八四八年‘珍珠’号轮船启程远行,船上有七十六个来自哥伦比亚的黑人,他们想逃跑。当时我是这艘船船员的辩护律师。这些逃亡者当中有许多年青漂亮的女孩子,她们的身材和气质都非常好,博得了乘客们的赞叹。其中有个女孩名叫艾莉查白·拉塞尔,不幸猝然降临在她的头上,她被奴隶贩子抓获,将被送到新奥尔良的拍卖市场。看到如此美丽的女孩子身陷厄运,人们都怜惜嗟叹,他们纷纷筹钱想赎回她的自由,筹金总额达一千八百美元,有些人甚至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捐出来。可恨的是阴狠的奴隶贩子并不就此罢手,他毫不动心,仍然将她运到新奥尔良。幸运的是,这姑娘半路上就患了重病,不治而亡。她以死亡使前路中即将遭受的苦海一般的折磨得以免除。还有两个姐妹,姓埃德蒙森,她们也在被贩卖之列。她们在即将被押送新奥尔良拍卖市场之前,姐姐去旅馆寻找主人,哀求他看在上帝的份上放她们走。可那个卑鄙的奴隶贩子花言巧语地说,她们今后会有漂亮衣服穿,有豪华的家具可以使用。如果想要舍弃这些荣华富贵,真是不识抬举。姐姐回答说:‘不错,今生今世也许能够享富贵,但来生来世又有什么样的结局呢?’最终她们还是在拍卖市场上被卖掉了。后来,听说她们又被人以高额赎金救回来了。”从霍勒斯·曼先生的这段话中,我们可以看到在那个时代里有许多个类似埃米琳和卡西的例子。
同样,圣克莱尔乐善好施的品质在现实人物中也有影迹可循。在此我要叙述一个真实的故事:几年前有位年青的南方贵族带着男仆抵达辛辛那提。这个男佣人虽然对从小侍奉的主人情意深厚,却还是趁机逃走了,被收留在一位教友会会员的家里。这位教徒因为一向收容逃亡的黑奴而闻名遐迩,主人找到了线索,前去拜访他。年青的主人恼怒万分,他向来对这位随身侍仆十分宽容亲厚,万万没料到他竟会逃走。可是对仆人的忠诚,主人也坚信不疑,所以断定是有人从中挑拨,使仆人产生了叛逃的心理。教徒接待了这位贵族,向他讲述了自己的看法。贵族渐渐平息了怒气,因为这是自己以前从未曾想过的观点。他说,如果能够与仆人当面讨论这个问题,只要仆人愿意获得自由,他一定成全。于是主仆二人见面了,贵族问内森是否对宅里的生活感到不满。
内森回答:“不,少爷。你对我总是那么宽厚仁慈。”
“可你是为了什么原因要离开我呢?”
“少爷,也许有一天你会出事,也许你会死,到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怎样,不知谁会成为我的主人!我希望自己是自由的人。”
年青的贵族思考了一会儿,说:“内森,设身处地来考虑,我也会像你这样做的。我给你自由。”
他给内森写好了自由证书,然后请教徒替他保存一笔钱,并合理支配,留待他的仆人将来使用,以便帮助这个新获自由的人在社会上挣得一席之地。他还给内森写了一封信,满怀善意和劝导之情。我曾经看过这封信。
但愿我能够公道地评议怜慈、慷慨的南方贵族,因为这些人的存在,使我们对人类仍抱有希望。可是是否随处可见品质如此优秀的人呢?试问每一个洞悉社会现实的人: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很多年来我一直拒绝去看关于奴隶制的书籍,也不愿谈论这个问题。因为对奴隶制的研究使我无比痛苦,我相信随着文明的发展进步,奴隶制必将消亡。可我听说某些善良仁义的人们和一些基督徒居然也宣扬这样一种公民义务——应该让逃亡者重新受奴役和制约。这个观点使我惊愕。我在自由的北方土地上听到种种传言,那些仁善、德高望重的人们终日在讨论着这一项义务,并认为基督徒有责任来尽力实现它。凡是抱有这种观点的人和基督徒都相当无知,他们根本就看不清什么是奴隶制。假如知道奴隶制的本质,他们绝对不会持有这种见地。正是由于这一点,我萌生了描写奴隶制的想法,尽量用生动写实的笔墨向读者揭开奴隶制的面纱。书中所写的仁善之处,可能令人欣慰;可是在它的背面,在那深邃不见底的死一般的黑暗中,有多少罪恶为人们所不见!
我诚挚地向南方贵族中品格高尚的人士致敬;我向你们发出我心底的呼声:久经艰险,你们磨炼出了宽容、坚定、高贵的品质,你们对奴隶制的罪恶和隐患必定感触至深。你们是否觉得,我书中所述的苦难和凄惨远远比不上现实生活的残酷?奴隶制不正是这副丑恶面目吗?人类岂能拥有逃避责任的特权?奴隶制剥夺了奴隶在法庭上作证的资格,不是在纵容奴隶主们变成暴虐的君主吗?难道没有人能够预料到奴隶制后面隐藏的祸患吗?在正直仁善的人们中间存在着共识,同样,在那些暴徒、恶棍中间难道不存在另一种共性吗?奴隶制度允许残暴的恶徒像真正的贵族绅士一样拥有众多数量的奴隶,可是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地方,是否正义和高尚的人士都占大多数呢?
美国法律明文指出黑奴买卖是违法的强暴行为,可在这块土地上却产生了规模宏大的奴隶交易市场,它与奴隶制度同步而生、同步发展起来。至于在交易市场中发生的一幕幕悲剧,我们根本说不尽。
我在书中只是概略地描述了这个民族的痛苦:家庭破碎使多少人心灵受到摧残和折磨!这种痛苦是如此无助和悲哀,甚至会使人濒临崩溃的边缘。许多在世的老人在回忆中仍然留有过去凄惨的印迹:迫于奴隶制的压榨和冷酷行径,有的母亲为了免遭生离之痛,被迫杀死自己的孩子,然后再自杀。美国政局的立场和基督教义都维护奴隶主阶层的利益,那么,我们怎能尽述沿海地区的无数悲剧呢?
我呼吁美国的公民关注此事,并且为这个苦难的民族尽力。试问在漫漫冬夜里、偎依在温暖的壁炉旁读着本书的马萨诸塞、新罕布什尔、佛蒙特、康涅狄格各州的农民朋友们,生活在缅因州强壮而大度的船员和船主们,你们赞同这样的制度、容忍这样的苦难吗?还有纽约州英勇、善良的人们、俄亥俄州惬意、富裕的农民们,草原上各州的人们,试问你们支持这样的事吗?美国的母亲们,因为你们爱着自己的骨肉,所以学会了爱其他人,学会了怜悯。你们对自己的孩子满怀深情,在他们的摇篮旁边你们曾度过了一段最圣洁、量美好的时光。想想你们在孩子们成长的路途中如何用母爱督促他们进取向上;想想你们为他们的成长而担忧振奋;想一想你们对上帝祷告,让他们永远善良、公正时的虔诚吧。想想你们自身的这一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