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医忏悔录-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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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王雨走到护士办公室的角落里,主动伸出手去。
“啊,好。”一个40多岁服装奇特的护士忙生硬地伸出手来,笨拙地跟王雨相握。
说她服装奇特,是因为她的护士服实在是不伦不类。也不知是啥布料,式样就跟男人穿的衬衣长裤相仿,要不是开了两个白大褂标志式的斜长领口,颜色又全是白的,真跟一般人的便服并无不同。怎么会有这样的制服?王雨暗暗纳闷。
另一位就更奇特了,才17、8岁年纪,低着头不抬起来。听王雨自我介绍着,又伸手来握,她却不理不睬,自顾低着头玩弄手指。
怪了,不会是看不起我吧?王雨又说了一遍:“你好。”
那女孩仍旧不理他。
KAO,也太过分了吧,王雨大为恼怒。
三 第9章 Chu女之血
王雨的倔劲上来,干脆将手直伸到女孩眼前:“你好!”
那女孩愕然抬头,眼光中满是疑惑、畏缩、羞涩,却并不伸手回应。见局面尴尬,护士长连忙解围:“两位都是今天刚来的医生,这位是潘佳燕,这位是王雨。”
原来也是新来的,瞧这样子根本还是养在深闺的少女,难怪不懂得起码的社交礼仪。王雨释然,倒觉得自己不够大方了,笑道:“一回生两回熟,呵呵。”那女孩却不回答,王雨只好干笑一声,心里疑惑: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也是医生?莫非就是罗院长说的那话儿?
新同事来到,自然要喝酒、活动。王雨以为又是三打一、梭哈、二八杠之类玩意,谁知却是从来没听说过的“钓金花”。这是啥名堂?王雨出于礼貌在旁观战,看了一会就明白了:每人三张暗牌,根据自己牌的实力轮番叫价,再根据情况的变化决定放弃还是看牌,坚持到最后并且牌大者胜,有点象梭哈。原来这是盆地水库那边流行的玩意,江南人士自然是不懂的。矮子他们因为水库拆迁而得到移民机会,虽然是乡医院,但就地方经济条件来讲,并不输于他们家乡的县城,所以他们也就高高兴兴地过来了,顺便带来了这个“钓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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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易学好玩刺激,又不象麻将那样麻烦,王雨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玩意。可是上次宁城的事犹在眼前,想到公安局,就禁不住地害怕,于是强迫自己离开,回宿舍睡觉。
医院的宿舍很少,王雨这间是最后一间,面东背西,清晨的阳光早早地将他唤醒,走到公用的阳台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好爽啊。
懒腰还没伸得淋漓尽致,突然不远处传来急促的叫声:“快、快。”随即街角转出一大堆人来,全是一身的工作服,不知是哪个厂的工人,围作一团,抬着什么东西直奔医院而来。
有急救病人?王雨全身的神经一下绷紧,急忙披上外衣冲下楼去。人们已经进入病房,王雨挤进人群一看,一位面色苍白紧闭双眼的少女躺在床上,估计才16、7岁,长得倒还算秀气。值班的魏医生正在为她检查,自己是新来的,不好胡乱插手,王雨便换了工作服,站在一边准备随时帮忙。
穿上白大褂,王雨就有一种兴奋的感觉,紧张检查的魏医生却完全兴奋不起来。他就是罗院长口中占职工总数十分之九的“半路出家”者,根本没有上过学,虽然年纪不小,医龄却只有两年。两年前他还是某厂的会计,后来该厂倒闭,他就回自己大队当了赤脚医生。跟大队的老赤脚医生学了一年,又走门路调进医院,多数的常见病倒也能解决。可是眼前这个少女却委实古怪,说她昏迷吧,倒还能按医生的要求眨眨眼睛;说她清醒吧,怎么叫她也不搭理,脸上手上的皮肤都是汗腻腻的,脉搏快得象奔马,这是咋回事呢?
护士已经按照常规建立了静脉通路,魏医生的医嘱却还没下达。王雨看得着急了:这女孩表情淡漠、面色苍白,摸摸手臂皮肤湿冷,很象休克的表现。魏医生你在想什么哪?却又不好意思询问,灵机一动,跑到办公室拿来血压计:“魏医生,给。”
魏医生这才见到王雨,象是见到了救兵,忙低声在王雨耳边问道:“王医生,你看这?”
魏医生早就问惯了,人人都知道他才学医两年,习惯了之后倒都觉得正常。可王雨在一院哪见过这事,到魏医生这岁数的,都是主治医师以上,哪会来问王雨这样的小年轻。他倒是不耻下问,王雨却受宠若惊兼不敢置信。不过抢救要紧,既然他问了,也不用客气。王雨伸手开始检查,脉搏粗粗估计超过120,血压一量,才60/50,忙吩咐护士:“平衡液快速静滴。”
护士却是多年的老手,马上明白过来,一边执行一边大叫:“菊花,快出来。”把王雨听傻了,菊花?还梅花呢,她这是嚎啥呢?
随即菊花出现在他眼前,原来也是护士,就睡在值班室里。这小医院还有两个值班护士?顾不上多想,王雨继续检查,奇怪,身上见不到伤口,除了休克表现外,也没有其他的阳性体征。问病史,送她来的人一问三不知,只说是她没去上班,结果在宿舍找到她就是这样子,马上就送到医院来了。
虽然没法找到病因,但看样子最符合低血容量性休克的表现。王雨一边吩咐加快输液扩充血容量,一边要求做各种检查,并做输血准备,谁知护士回道:“化验室还没上班,输血要到县城拿血才行。”
昏倒,这些最基本的条件都没有,王雨自己也快休克了。只好要求病人的工友回去设法找到与她同宿舍的人,以便提供病史,自己继续查体。忽然眼睛一亮:女孩大腿根部的裤子上隐隐渗出红色的液体。
莫非那里有伤口?正寻思检查,身后黄主任响亮的嗓门传来:“怎么回事?”
“黄主任,您来得正好,这个女孩休克,现在血压70/55,脉搏120。我怀疑是下体有伤口,您看。”王雨指着少女的裤裆让他看。
“晤,是血。”黄主任一连串地发令:“妇产科谁值班,请她来会诊。家属全都出去,男医生也都出去,再开一条静脉通路,放到最大速度。”
血压已经回升了,有必要再开一条吗?赶走男性工友倒罢了,还要把男医生也赶走,要是没有女医生怎么办?王雨心里嘀咕着,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再开一条也没什么。那边魏医生早就出去了,王雨也只好跟上。
奇怪的是黄主任并不出来,不一会妇产科的陈主任赶到,护士很快出来报告:“会阴撕裂出血。”
这时女孩宿舍的同事也来了,两人几乎一样的岁数,只是王雨看着刚来这女孩总觉得怪怪的。起先她只是闭着嘴死活不肯说话,王雨和她的车间主任反复追问,晓之以利动之以情又胁之以开除,终于女孩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哭声中,女孩抽抽噎噎地说了一个故事,听得众人津津有味,听得魏医生直翻白眼,听得王雨震惊、艳羡——竟然还有这等事,是哪个家伙有如此艳福?兄弟,我对你的崇拜有如那滔滔江水……。
“昨天晚上,虎子陪我和阿花(休克的女孩)跳舞,后来他就住在我们宿舍里,他硬要跟我睡一起,后来他就……跟我……那个。”女孩羞得把头藏到了脖子里,好半天才继续说道:“后来到了下半夜,虎子去小便,他却钻到了阿花床上。阿花起先不肯,我听虎子哄了半天,她就答应了,他们就也……那个了。结束以后虎子就走了,再后来我就睡着了。到早上该上班阿花还在睡觉,叫她也不答应,我就自己去上班了,谁知道会这样。”
黄主任也结束了对女孩的检查来旁听,义愤填膺地一拍桌子:“这还得了,把他找来。”
三 第10章 传染病爆发(上)
来就来,谁怕谁。虎子昂首挺胸地进了医院,趾高气扬地拍下厚厚一叠钱,从从容容地离开。原本怒气冲冲叫嚷着要杀人的女孩家属立即没了声音,连一边的警察也不做声。女孩的工友在角落里窃窃私语:“Chu女开苞也花不了多少钱,阿花还赚了。”“胡说,她出了多少血,要是你愿意吗?”“你们也是,床单都是血,抬她来都不好好看看床上,害得医生开始都查不出来。”“她大概是知道出血,就自己拿毯子盖在床单上,不用心看哪里知道。又自己把裤子穿上,却不知道看医生,这女孩傻得。”“唉,岁数太小了。”
病因确定,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缝合伤口继续输液,很快血压就恢复了正常。女孩神志清醒,看见她妈妈在床边哭泣,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也流下了眼泪,母女娘抱头痛哭。
上班时间已到,听有人哭医生们都来打探。矮子问清原委恨恨骂道:“哭个P,早干什么去了。”一众医生护士齐声附和。黄主任斥道:“开会开会,都挤在这里干什么。”众人连忙闭嘴,到医生办公室开会。
黄主任主持晨会的风格和赵伟民大不一样。赵老头是一脸严肃布置工作,黄主任则是嘻嘻哈哈几句完事,晨会气氛热烈欢快,王雨心情也大为舒畅。
可是到了查房时,刚才还开开心心的医生们一下都阴沉下来——病房里住着几位发热病人,最长的已经10天了,还没找出原因。偏偏病人经济条件很差,不愿意转院,怎不叫人烦恼。
发热待查?有意思,王雨反倒兴奋起来,他喜欢这样富有挑战性的生活。
可是从病历上看,这几位病人的情况着实古怪,除了持续发热以外,竟然没有一点其他表现,常规的化验检查也没有异常。黄主任对王雨说道:“小王,你也来查查。”王雨也不客气,细细地给发热已经10天的那位作了全身检查,果然什么体征都没有。病人见来了新医生,期待地看着他,王雨只好安慰道:“别着急,我们再想想办法。”这句话病人已经听过不知多少次了,失望地闭上眼睛。
王雨心里难受,倔劲上来,给每位有相近症状的病人都做了细致的检查,除了两位摸到脾轻微肿大,啥也没查到。光是脾脏轻微肿大,哪能说明什么问题。他们究竟是什么病?王雨陷入沉思中。
矮子捅捅他:“哥们,别发呆了,我们这里条件不足,这几个的病确实难弄,走吧。”王雨这才发现医生们都已经回办公室,忙跟上去。
黄主任看来是有意考较王雨这个竞赛第一名,点名道:“小王,你先说说看,这些病人你是怎么考虑的?”
王雨暗暗叫苦,你们都这么些天了还没确诊,我又没有多一个头,叫我说什么呢?刚要谦虚几句了事,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这些病人,这些!他们都具有类似的病情,先后发病,这不是传染病的特征之一么?
传染病?持续发热,有脾脏肿大的,血白细胞不上升。伤寒!伤寒最接近,不过发热曲线不太符合,没有相对缓脉、玫瑰疹等特征性表现。但这些病人全都用过解热药物,发热曲线就被干扰了。而且可能是不典型的伤寒。
见王雨沉思不语,矮子又捅捅王雨,王雨醒过神来,说道:“我怀疑可能是伤寒。”
一言出口,举座皆惊。医学上,不怕不知道,只怕想不到。伤寒大家都学过,但是这病实在太少见了,所以都没想到,王雨这一说,大家都恍然大悟地点头:“嗯,有可能。”
接下来的几天里,门诊的发热病人突然增多,而且呈现飞速上涨的趋势。先期住院那几位病人的伤寒血清凝集试验结果也出来了:阳性。
赶上了,赶上了!王雨刚到房山,就赶上了数十年难遇的伤寒大流行,这种规模的流行,即使全国去找也是罕见的。蜂拥而来的发热病人天天把门诊挤得水泄不通,门诊见到发热就收住院,病区的几十张床位立即塞得满满当当。病人仍不断地增加,于是加床、再加床。每张原有的大病床间都加了小钢丝床,床尾原先留出的走路空隙也塞上小床,走廊里两排小床一直到头,中间勉强留出一人通行的道路。可是这样仍然不够,罗院长当机立断,腾空所有办公室和内外科的门诊,搬到附近人家去,加上门诊的过道,又多了几十张床位。可是哪有这么多床,于是住宿的职工们把自己的床搬出来,医院所在的村子捐献了一些门板,垫上砖头,又成了床,连高高的诊察台也铺上被褥睡上病人,看得王雨胆颤心惊:摔下来可怎么得了。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病人仿佛是一夜之间就冒了出来,以致于小小的房山乡根本来不及反应。流行原因,不知道;医生,不够;护士,不够;床位,不够;药品,不够!短短几天,医院库存的输液用水和抗生素就用了个精光,而相继到达极期的病人渐渐出现了并发症,严重的甚至肠道大出血休克,有一个还肠穿孔差点死掉,心脏受累的更是一掐一大把,医生们又累又急又怕,个个嘴上都打上了水泡。
要知道,即使是若干年后那场震惊世界的非典事件,也没有哪家医院突然会面对超出自己承受能力无数倍的病人。而在当时的房山乡,真正能独当一面的医生都没有几个,传染病爆发的相关反应机制更没有现在的完善,在相当一段时间里,都是依靠本院的一点力量苦苦支撑。
宿舍的床已经没了,王雨等住宿舍的医生护士就24小时窝在了病区。累了,在办公室的长椅上躺下。饿了,干粮应有尽有。回家住的医生们早晨6点就到了病房,大家挤在几大盆稀粥馒头油条烧饼前一通猛干,然后散伙开工。一名医生带一名护士负责若干张床位,起先是十张左右,后来到了20、30……。随时都可能有病人出现并发症,医生必须不停地在病房转,根本不敢坐下写病历。只好一手抱着病历得空便写几个字,一手抓着酒精棉球准备物理降温(伤寒不宜药物降温),脖子上的听诊器从来不摘下,随时准备检查。
更苦的是护士,如果说医生们累的主要是心力,她们的体力则超负荷支出,从睁开眼睛开始,就是风车一样地转、转、转。加药水的护士一上午下来,手就酸得抬不起来。负责输液的护士,最后眼睛完全地看花了。就是抄写医嘱的护士,抄到最后也是手酸眼花无法支持。这时原来会打针的行政人员、辅助科室人员便顶上(乡医院职工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