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半的翅膀-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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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作了一个明白的表情。
然后我发现,他定睛望着我。
虽然我不稀罕男人,但我对男人是敏感的,莫非……
袁先生说:“刚才我在毗邻的的店看到一张很了不起的梳妆台。”
我说:“毗邻的小店也属我经营。”
“真有才干。”他称赞我。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问:“为什么梳妆台下面连着一个大袋?”
“啊!你看到的那张不是梳妆台,附有一个丝质大袋的是十八世纪欧洲妇女的工作台,她们在那张小巧的台面上做针织。”
他点点头,恍然大悟。
我试探地问:“想送一张古董梳妆台给一位特别的女士?”
他立刻笑起来。“我想送给我的小女儿,她十四岁,很喜欢精美的玩意。哪有女人会看上我!有的话,我想送给她的,不只是一张梳妆台。”
他看着我,我听到了弦外之音。
我说:“如果你要找一张梳妆台,我有一个好选择。我私人珍藏了一张Thomas Sheraton的椴木梳妆台,十八世纪,线条流丽,不花巧,手工极好。”
他有兴趣,“我可以看吗?”
我告诉他。“珍藏放在我的家。”
“啊!”他显得更有兴趣。
“过两天我差人搬回来给你看。”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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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好像有点失望。
然后,我们聊了一会,介绍他看店内一批古董镜,相信他的女儿会喜欢。又提议他不如多等两个月,会有一批美国餐椅运过来,古董美国餐枱,绝配该是古董美国餐椅。
绝配。你看吧,我一向提倡认真。连钱也不要了。
不一会,他说:“林小姐有没有兴趣做办公室设计?我的办公室布置太呆板,我想利用古董家什令工作环境雅致一点。”
赚钱?我当然有兴趣。我说:“袁先生做哪一行?”
袁先生递我一张卡片,原来他是著名建筑师。恩,不错。
他说:“那么,我们找天约出来好好畅谈一下。”
“好的。”我礼貌地点头。
他又说:“一边谈公事一边吃晚饭,林小姐可有雅兴?”
我微笑。“这样有情趣,当然了。”
袁先生笑得很开怀。恩,他是一名有魅力的男士呢。
或许,这又是另一个机会。我把袁先生送走之后,我就这么想着。
与客人拍拖我也试过两次。我不介意有第三次。
我坐下来,觉得有点累。还要有几多次?
男人,来了又走。过眼烟云。
翻开Ferdinard送来的计划书,审阅他的室内设计建议与预算,我就知道,有些东西,既不靠运气,又不需要白白等待。工作,就是用努力可以掌握的东西。
看来我可能属于那种无爱情的女强人命格。我抓了抓头,如果真是这样,就只能努力赚更多的钱。
钱钱钱钱钱钱钱!我专心地想着这个字,别让那些身体有棒的生物令我分心。哼!
晚上约了烟花,关了铺之后才知道忘记了拿手提电话。“失魂……失魂……”这阵子,记性很有问题。
约会的餐厅在附近,我走五分钟便到达。就在拐弯的一段路,一个女子迎面而来,我和她打了个照面,忽然,我心头一震。
跟在她身后,有一阕音韵,很熟悉很熟悉。
“Speak softly……”
这个女人,我遇过。
素净的脸,有那玉液凝脂之态,身段修长但又丰满,一身白衣。
那一晚,我驾车时碰过。
猛地回头,白衣女子又不见了。
我怔住,叫自己镇定。刚才的擦身而过,会不会是幻觉?
掠过耳畔的音乐,响起了最后一个音符。
她身后有歌。她消失了,歌也走了。
双重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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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回头,继续向前走,当什么是也没发生过。
突然,脑海却闪出一个词语:“教父。”
Bingo!跟在她身后的,是《教父》的主题曲!
我愕然,大惑不解。白衣女子和《教父》。
我心有余悸,三步并两步地跑,还是走为上着。
我知识爱情不如意吧,无理由会倒霉至此。
跑进餐厅内,烟花就问:“哗!你涂了绿色粉底?”
我吞吞吐吐:“见……”
“见?”她看牢我。
我隐瞒地说:“见到飞蟑螂。”
“啊。”她就释然。
恩,我不想神经质和疑神疑鬼,我必须镇定下来。
“叫东西吃吧,这间餐厅应该比上次那一间正常。”
我随便点了东西。
“快告诉我你和Ferdinard的事!”烟花一脸焦急。
我喝了口冰水,摆了摆手,“不要提了。”
“什么也没发生?”
“接了吻。”
她点下头来,“有进展。”
“然后就完了。”我说。
“无缘无故做什么第三者?而且更是一个不会胜出的第三者。”我坦白说。
烟花事后孔明,“都说你今次浪费精神啦!看中他分明是浪费时间!你听我说,返回Jasper身边吧。”
“我不会,因为……”
我故弄玄虚。
“什么?”烟花把脸凑近。
“我打算把Jasper留给你!”我说笑。
“神经病!”她瞪我一眼。
“你看你!连你也不要!”我指住她的鼻子。
她拨开我的手指。“我深爱阿坚。”
我的沙律来了,烟花的汤也端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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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
“什么?”
“我大概以后也不会拍拖的了。”我说。
她便说:“那么你留长头发梳起吧。”
“不会有男人与我配成一对的了。”我认真地说。
她不同意,“一定有的!别傻。”
“但有些女人是无伴侣的啊,这是事实。”我说。
烟花就开始有点担心,“不会吧,不会是你吧。”
“看来有可能。”我说。
“把要求降低一点。”她劝我。
我耸耸眉。“不是要求高或低的问题,而是合拍不合拍的问题……还有,心灵是否交流,有否连系。”
她想了想,便同意起来,“也是对的。我与阿坚就很有心灵交流。”
我好奇,“那感觉是怎样的?”我未试过。
“恩……”她尝试组织着说,“我的心有一些在他心上,他的心又有一些在我心上。”
“好像很浪漫。”
“是啊!”烟花的眼睛闪着光彩。“无论他去到天涯海角,也会惦念我;而我一个人的时候,也从不觉得只有自己一个,无论我在何处,总感到他在我的身边。”
这就是问题了。我托住头,说:“我从来也无此感觉,我的心内,从来只有自己。”
她用汤匙指着我。“因为林智为人最自私!”
我反驳,“我是自我。我的心内满满盛载着的只有自己。”
烟花问:“只得你一个,你不烦闷吗?”侍应端来生菜,我的炭烧波士顿龙虾很香。我眯起眼睛,微笑。
“不沉闷。”我说。这一客美食就足够令我幸福。
有时候,与爱人一起,会更沉闷。
烟花分析着我:“你太独立了,太独立的人享受不到爱情。”
我吃了一口,果然……香甜浓郁。我陶醉起来。假如一生也能吃这种龙虾的话,我不介意以后只有自己一个。
究竟我还要不要恋爱?反正一只龙虾已经令我满足。
我说:“是的,我不依赖,没依赖过谁,情绪上、生活上,我自给自足。”
烟花说:“爱上你是一件多余的事,你根本不需要另一半。”
或许吧,理论上我自己一个人已经很好。
“嗯,这个橙香三文鱼好像过熟,肉质有点韧……”烟花对着她的三文鱼皱眉。“我总碰不上食神!”
我说:“但有时候,想浪漫一番,就想身边有个男人。”
她便说:“这不叫Zuo爱情,这叫做利用男人。”她胡乱用叉拨弄那块三文鱼。
“也是的。”我喝了一口酒,我一向在利用男人。
那个晚上,我坐在睡房的梳妆台前卸妆时,盘算着好不好与那个袁先生发展关系,他看来是个知情识趣的好伴侣,年纪大了点,但成熟的男人更会讨好女人,有他在,周末不用花脑筋找节目。
“而且能多做几趟生意!”我望着镜子,狡猾地笑。这个梳妆台。就以超高价卖给他吧!有钱男人,钱是用来让女人欺骗的。
“不错不错!”想到这些诡计,心情就好起来。
我站起来,关灯,走上我的古董大床去。这是一张十九世纪中期的玫瑰木大床,配有四柱的垂帘设计,床板雕上精细的叶形图案,通常我配上米白色又或是淡绿色的纱帐。自小,我叫这种床做“公主床”,觉得钻进纱帐后,就会变成公主。
只有公主才配睡这床呢!他日袁先生到来,也没资格睡在那里,他就睡Jasper睡过的香港床板吧!男人,睡客房吧,请别碰我的宝贝!
“想睡?除非,你用高价买下它!”
男人,就有这种用途。
我为我的爱情观注下了最清晰的结论:我不需要爱情,但男人,来一个我开心一个。
别憧憬、别幼稚、别枉费心神。爱情,不是我这种女人要的,我太精明、独立、了不起。
哼!是不是很厉害?
Good Night。
又过了一个星期,那个袁先生没有在我的店铺出现,也没有致电给我,他大概是在其他商店遇上合眼缘的店员,又或是女老板了。
他已经失去睡客房的资格,他只可以睡货仓!
而Ferdinard,与我面对面正式开了一次会议。
我说:“我不需要这种墙身,你替我删减这预算。我亦对这种印度吊灯没兴趣。我有一个idea,用古董水晶灯,陪衬亚洲佛像,有种矛盾的震撼。瀑布方面,你先给我看过样板才作决定,我随时会删除。不应该选用方形木台,圆形才更和谐,那是佛家的世界。还有,你那……”
“Wise,” Ferdinard打断我的说话。“是不是因为那个星期日在我家中发生的事?”
我看着他,笑了笑,“不是。但我保留随时更换合作伙伴的权利。”
Ferdinard深呼吸一下,望了望天花板,然后才望回我。 “Wise,我觉得我和你似乎有可能的。”
我做了个讥讽的表情,“别勾引我。你以为我是傻的吗?”
他垂下头去,“对不起,可能我不习惯你这种强硬。”
我说:“我是很强硬的人,对着你,我已嫌我自己不够强硬。”
他说了一句:“做女人,何苦这样?”
当下,我有点反感。“我是个怎样的人,不关你事。”
他噤声。
我叹了口气,对他说:“Ferdinard,其实在你家逗留了片刻之后,我就决定了一件事:我不要爱情。”
他不明白,“我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
我微笑,放软了态度。“是因为我讨厌自己软弱。渴望得到爱情的那一刻,人自然变软弱。”
是的,我只喜欢硬朗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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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做人放松些好。”
我皱了皱眉,由衷地不满意,他何德何能,竟然教训我?
我合上计划书,“够了,我还要开下一个会议。”
我站了起来,他亦随我站起来。
他很无奈,“我们仍是朋友?”
“当然!”我说。“但若想赚我的钱的话,计划书就要重新做过。”他摇了摇头,似乎不太满意。
我说:“两星期后给我新的建议。如果你做不到,我会更换人选。”
“Wise。”他欲言又止。
我不想理会他,“我叫Jojo送你出去。”
他在我跟前站了数秒,像想对我说些什么,然而最后还是选择离开。
门关上,我乐得清净。
我不是故意刁难他,只是,我忍受不了自己曾为他软弱过。为此,我感到羞耻。
我是强的,没有人可以打击我。
无论我多欣赏他,多能与他交流,始终一样。
对不起,我是这种人。
你打击我吗?你令我由强变弱吗?我就要同样打击你。
是的,林智就是如此。一点也不可爱。
★ ★ ★ ★
日子就是这样的过,看铺、做生意、自己一个人找点事情来做。近日在艺术中心看了一出嘉芙丹露的旧作《秋水伊人》,一个恋人相爱而不能一起的故事,美人、色彩、歌舞、音乐,我一直把它当成歌舞片连看,直至最后一幕。
男女主角各自有了伴侣,然后重逢,当中的无奈、遗憾、不能回头,短短的数分钟,几句问候,我瞪着荧幕,看得眼泪直流。良久,从未如此伤心过。字幕出现,观众离场,我才发现自己弹动不得,到不得不离开时,我一边走一边低下头,眼泪仍未停止。
我伤心些什么?那只是别人的遗憾,与我何干?而且,它不过是一出歌舞片。歌舞片,从来与伤感拉不上关系;然而,我的情绪就这样被牵动着。
或许,我需要一些发泄,我不知道。
在正对着艺术中心的天桥上茫然地步行,我试图让晚风吹干我的眼泪,忽然,我又听见刚才那出电影的主题曲在我身后响起。那温柔的法文歌词,缠绵在音韵间。
下意识我回头一望。
又是那个白衣女子。
当下,我的头皮发麻。
她望了我一眼,神情似笑非笑,翩翩然从我身边擦过,然后一直向前走。那首主题曲,亦随她远去。
我抓着天桥上的栏杆,但觉身虚力弱。
我瞪大眼睛。站在原地,牢牢的看着她的背影。
这一次,我发现一件事。白衣女子两手各提着购物纸袋,左手两个右手三个,而且更是名店的纸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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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我由心寒转为狐疑。会购物的,该不是鬼吧!
但她究竟是谁?三番四次与我碰面,看上去不似是偶然。
一瞬间,刚才那出电影带来的伤感一扫而空,反而,心里升起要调查清楚的意欲。
翌日,我请烟花帮忙,阿坚认识一些私家侦探,可以将这种事办妥。
起初,私家侦探说:“没有地址,又神出鬼没,很难找得到。”
我说:“她常与我碰面。”我强调:“她穿白色的衣裳。”
私家侦探说:“姑且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