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能有多少爱-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师,你知道吗?”有一天,女生对我说,“以前我在家里总提到您的名字,有一天,我爸爸问我:‘你一天到晚提刘墉,你到底比较爱你爸爸,还是比较爱刘墉?’”
我吓一跳,急着问:“你怎么答?”
“我说我比较爱刘墉。”女学生耸耸肩,“我老爸跳了起来,对我吼:‘你给我滚出去!”
她停了一下,又笑笑。“他何必生气呢?偶像是偶像,爸爸是爸爸,那种爱不一样啊!”
前两天,在朋友家的电视上,看到一个颁奖典礼的实况转播。
一位得奖的女明星,擦着眼泪。
“我得到这个奖,要感谢一个人,他给我鼓励、给我爱,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在我身边……”
她突然哽咽地说不下去。
“一定是她男朋友死了!”
“一定是她丈夫走了!”
“一定是她男朋友吹了。
”
大家都这么猜。只有我猜:“她是讲她爸爸。
”
果然话才完,就听那女明星压住哽咽:“他是我死去的父亲。
”
大家都把脸转过来,问我:
“怎么听,都像说她男朋友,为什么你能猜到是讲她爸爸呢?她那么大了,当然说的会是丈夫或男朋友,怎么会是爸爸?”
“当然会是爸爸。”我笑笑,“爸爸就是爸爸,女儿对父亲的爱,不是任何其他男人能够取代的。她们可以不说,但总是藏在心底。而且可能像酒一般,愈藏愈醇,愈藏愈美,愈老愈怀念……”“我只想知道女儿死前说了什么,”老人说,“从小,我看着她长大,如今她死了,
我只想知道她最后的那几个小时,告诉我,让我在记忆里陪她一生吧!
”
第一章 男人·丈夫·父亲·女儿 第四节 你是我绑来的人质
到西安参加祖国大陆的全国书市,一个老朋友跑来请我吃饭,还临时把他太太从办公室叫了出来。
“你们临时赶来,家里怎么办?孩子谁管?”我不安地问,却见老友已经拨通大哥大,对着话筒喊:
“爸爸,我们不回去了,你做饭,先吃了吧!”
“爸爸?”我问,“你那位退休的将军老岳父?”
“是啊!”
“由他做饭?”
“是啊!”他笑了起来,拍拍身边的妻,“你没听说那句话吗——‘太太是你由岳父那里绑来的人质。’抓住他女儿,你还怕老将军不低头吗?
”
到杭州去,一个年轻小伙子奔前跑后地帮忙,旁边还带了个女朋友,据说已经好得偷偷去登记了,只是没敢让家里知道。
“我妈怪!我交什么女朋友,她都不喜欢。”小伙子笑道。
“这个她喜欢吗?”我偷偷问。
“不喜欢成吗?”小伙子耸耸肩,“有一天,我带她回去吃饭,我妈拉了张臭脸,一顿饭下来都不说话。我就也把脸拉下来,我妈一看,害怕
,脸就不拉了。”小伙子搂搂身边那个女孩子,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到北京,饭店里居然举行台湾美食节,摆出的自助餐全是家乡风味。
“真地道呢!”我尝了一口肉羹,对服务员说。
“当然地道,是台湾来的人做的。”服务员笑笑,“要不要我为你介绍?他说他读过你的书。”
出来的是位中年男士,穿着一身白,还戴个高高的白帽子,跟我使劲地握手点头,白帽子一下子掉了,露出个光头。
“在台湾我才不戴这鬼帽子呢!我当老板,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自嘲地说,“可是现在为人打工,没办法。”
“为什么到这打工,不留在台湾呢?”
“不放心啊!”
“不放心?”
“不放心我那个在北京念大学的女儿啊!一个人,到这么远来,多害怕。天天吃不好,睡不好。”
“女儿不适应北京的东西吗?”
“不是啦,是我和我太太吃不好、睡不好啦,就把店关了,跟来北京,我太太在台湾商人家当管家,我来这里做大厨……”
读祖国大陆旅行文学家余纯顺写的《壮士中华行》。
一个上海青年余纯顺,居然不爱十里洋场,独自走向祖国最偏远的地方。
他一个人以无比的毅力,进入被称为“天堑”和“生命禁区”的川藏、青藏、新藏、滇藏和中尼公路。
一九九六年,余纯顺不但突破了五个天堑,而且继续挺进,完成了五十九个探险项目,走了四万二千公里,眼看就将打破阿根廷探险家托马斯
的世界纪录。
但是,他终于倒下了,以一个左腿向前,双手握拳的“走路姿势”,死在了罗布泊。
消息震惊了全国,余纯顺写的游记成为了畅销书,大家一起向他致敬,说:“这是一尊倒下的铜像。”
但是,当我读余纯顺的书时,除了感动于他的坚毅,更佩服一位老人——余纯顺七十岁的老父余金山。
余纯顺远征西藏时带的手推车,是老人为他在上海订制,再亲自送到重庆的;余纯顺“壮士行”最初几年的经费,全是由老人去张罗的。
老人把退休金拿出来,不够,又帮人修东西赚钱,并且十二次为儿子送衣、送钱、送装备,远达哈尔滨和新疆的库尔勒等地。
老人甚至对儿子说:“你这一计划很好,能打破世界纪录……但你一个人破,还不‘绝’,除非我也加入这一行列,我们父子双双打破世界纪
录……”
老人居然陪着儿子走过三千里的路,直到经济支撑不下去,才退出,回去工作。
我眼前浮起一位老人的面容,不像余纯顺那么刚毅,而是慈祥。
他为什么走?他真想打破世界纪录,还是只为不放心,只为陪儿子去冒险?
想起美国的一个电视专题,有位女儿被人奸杀的父亲,想尽办法,希望能见两个凶手一面。
他终于见到了其中一人。
在监狱里,老夫妇和奸杀他们女儿的凶手,面对面坐着。
“我没动手杀她,是另一个人干的。我还叫他不要干,但是他有枪……”这凶手还不认错。看得出老人按捺着怒气,缓缓地问:
“我只想知道女儿死前说了什么,从小,我看着她长大,如今她死了,我只想知道她最后的那几个小时,告诉我,让我在记忆里陪她一生吧!”
长江水患总算过了,中央电视台播出记录片的精华篇,记者的镜头在滚滚浊流和一望无际的水面上摸索。
救生艇跟浪搏斗,忽左忽右地摇摆,突然远远看见一棵树的梢头挂着一个小小的影子。
“是个孩子!”有人叫。
船开过去,又因为浪急,被荡了开去,差点撞上孩子。多危险哪!那孩子的脚离水只有几英寸,一旦落水,就将立刻被洪流吞噬。
船掉回头了,小心地驶近,有人伸手,一把抱住那看来不过六七岁的娃娃。抱上船,孩子居然只穿一件小小的上衣,光着屁股。
我一个人,深夜,在常州看电视,流了一脸泪。并在第二天记者会中,说出了我的感动。
“你知道那娃娃凭什么能挂在树上九个小时吗?”有记者问。
“真是奇迹。”我说,“真难以相信。
”
“告诉你吧!后来孩子说了,原先她下面还挂了外婆,外婆在水里托着她,托了几个钟头,实在撑不住了,临松手,对孩子说:‘娃娃啊!要是
外婆被水冲走了,你可拼命抓着树,别松手!别松手!”
想起那位西安老友的话。我们都是人质,只要离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就会牵着他们的心,成为一种“人质”。
每个被爱的人都是“人质”,每个爱人的人都是“赎金”。赎到最后,把自己也贴了上去。已故诗人梅新有一首诗——《家乡的女人》
家乡的女人
总是醒在
家的前面
家总是醒在
黎明的前面
天还未亮
我们的家
屋顶先醒
一缕缕的炊烟……
上帝先造男人,后造女人,大概就因为女人总是先醒吧!她就算不为丈夫醒,也为儿女醒。当有一天,女人迷失了,她也可能先醒,就算不为
外面的情人醒,不为家里的男人醒,也会为家里的孩子醒。
下面三篇作品,谈女人的爱,也谈女人的迷失。但无论怎样迷失,作为母亲,女人总是比较先醒……一个个白发的妇人,拿着父亲当年的日记
,抱着父亲生前的照片,问:“我的阿爸在哪里?”
第二章 女人·妻子·母亲·孩子 第一节 女人的爱,真长!
十七年前,台湾出现了一个贩婴集团,许多孩子失踪,被偷偷卖到海外。
十七年后,一个叫卡雅的女孩,终于靠着一点线索,由澳洲找回台湾,找到她的生母。
当年的悲剧,以喜剧落幕了。
但是报纸上、电视上,出现了更多的问号,一个个失踪儿女的父母问:“我的孩子在哪里?”
在纽约卫星传送的电视新闻中,看到一个年老的妇人哭诉:
“我的儿子是三十年前不见的,我找了他三十年哪!”
妇人的丈夫已经去世,由两个人找,变成一个人找,找了三十年。我心想,会不会当有一天,那妇人九十岁了,还在找,找那算来已经六七十岁的儿子?
会不会到她死的那天,回想起来,还会有两行清泪滚落。
母亲的爱,多长啊!
电视里播出纪念“二二八”的专题。在那五十多年前的迫害中,许多政治精英被捕、失踪,不再归来。
一个个白发的妇人,拿着她们父亲当年的日记,抱着父亲生前的照片,问:“我的阿爸在哪里?”
她们举办烛光追思的礼拜,写成纪念的专集,拿着她们怀念父亲的诗,站在风中的山头朗读。
“听说阿爸就是被带到这里。”白发的女人问,“但是,他的尸骨在哪里?”
五十多年前的往事了。当年,她们才多大?搞不好,还不到十岁。
不到十岁的孩子能记得多少?
当年那种“传统的父亲”,曾抱过她们多少?
照片里的男人,看来比她们都年轻太多了,白发女儿抱着黑发父亲的照片,像是妈妈抱着儿子,在哀思,在呼唤:
“找了你五十多年,你在哪里?”
为什么那些哭着,喊着,寻找父亲的,都是女儿?那些死者的儿子是已经过世,不愿露面,还是被电视的镜头忽略?
有个朋友说得好——
“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她由前世追到今生。”
女儿的爱,多长啊!
在近比萨的乡下,见过一条奇怪的石头路,莫名其妙地横过荒凉的黄土地,又莫名其妙地断掉了。
“我们总来这里打扫,所以几百年了,这条路还在。”导游说,“这是一个女人修的。她的丈夫因为家里穷,到外乡去打工,许久许久不回来,那女人先修她门前的路,怕丈夫回来时下雨,踩到院子里的泥泞。渐渐地,她向外修路,朝着丈夫离开的方向,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摆,摆过一个又一个山丘,直到她八十多岁,死的那一天。喏!”他指了指路断处的一块小石头,“她就是在这里倒下的。”
我转身,看了看那条长长的石头路,心想,一定愈年轻时抬的石头愈大。
只是,如果把爱除以石头的大小,她老年时放的小石头一定“分量更重”。
“六十年,等一个人,这女人真狠!”导游笑笑。
“是啊!”我说,“这妻子的爱,多长啊!”
我少年时的房子,后窗正对着一户人家的厨房。
总见那女主人坐在水槽前择菜,对着炉子发怔,火光冲天地炒菜;接着,孩子回来了,抢着在水槽洗手,伸手到盘里掏食物,再接着,厨房空了,另一边房间热闹起来,然后,就是一摞又一摞的碗盘,堆到了窗前的水槽。
有时候夜里读书,抬起头,都见到那主妇,还在洗碗。
“她像是一个陀螺,一个关在厨房里的奴隶。”我那时常这么感叹。
但是今天,再想起那画面,却有了不同的感觉。
当她买菜的时候,会不会想“丈夫的胆固醇高,该多吃这个、少吃那个;孩子正在成长,应该多吃蛋白质高的……”
当她在洗菜的时候,会不会想“现在的农药用得多,一定要小心,一片一片叶子洗,家人才不会生病……”
当她切洋葱时流了泪、煎鱼时烫了臂、开蒸笼时熏痛了脸的时候,她会怎么想?
她可能想,也可能不想。因为,那是一种不必想的感觉。她是一家的女主人,她在爱。
女人跟男人的爱,就是这样不同吧!
男人在外打拼,有时候虽然会想:“为了家,我要努力,多赚点钱,多忍口气。”但是忙碌的工作,和雄性的野心,很快就会把那想法掩盖。
那些“工作狂”的男人,到后来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拼命。
可是女人不一样。
她们每看一下钟,每挑一样菜,每撕下一块鸡皮,每捞去一锅肉汤的浮油,心里都会想着“她的爱”。
女人时时刻刻在付出爱。
男人是开垦者,女人是土地。
男人是播种者,女人是土地。
男人是施肥者,女人是土地。
男人扛着收获走了,女人还在那儿,她是土地。
男人的工作多变,他跑来跑去。
女人总在那儿,看着自己孕育的,成长、茁壮、离开。
怪不得说“天公地母”。
怪不得只听说“望夫岩”,传说一个女人,守着,盼着,望着,望成一块巉岩。却不知哪里有个“望妻岩”。
怪不得,女人不容易忘。她想着孩子,想着父亲,想着丈夫。一想,能想几十年。
女人的爱,真长啊!
那女主人一天到晚不在家,不照顾孩子,也不管丈夫,连孩子都不认她这个妈。哪一天女管家取而代之,该怪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第二章 女人·妻子·母亲·孩子 第二节 迟到的母爱
“老师说便当是妈妈的爱心,带来一定要吃完。”晚餐时女儿对我说。
“老师讲得真对。”我马上附和。
女儿却一翻白眼:“可是我旁边的同学说她的便当不必吃完,她可以剩下来倒掉。”
我一怔:“为什么?”
“因为她的便当不是妈妈的爱心。”
我更被吓住了,心想八成是个后母,装很差的东西给孩子。“噢!很难吃吗?”我问。
“不难吃,但是她家女佣做的,她妈妈从来不做饭给她吃。”
到高雄的一个朋友家去。
才进门,就知道家里有个娃娃。因为满屋子都是玩具,客厅的正中央则有张娃娃床,走近看,娃娃正在睡觉。
“你的……”
“外孙女。”朋友说,“现在你知道我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