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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笑面人-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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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突然发生的事件,立时进行自己的工作;没有比这种才能更富有诗意的了。

现在还得弄清楚你是在跟什么人打交道。要测量好地点。

对巴基尔费德罗来说,女王安妮就是地点。

巴基尔费德罗已经来到女王跟前了。

他离她这么近,有时候好像能听见她自言自语的声音。

有时她们姐妹俩谈话,他也在场,因为她们根本不注意他。他偶尔插一句嘴,别人也不禁止他。他利用这种机会贬低自己。这是一个取得信任的方法。

有一天在汉顿宫的花园里,他站在公爵小姐背后,而公爵小姐又在女王背后。他听见女王安妮按照当时的风气,发表一些愚蠢的感想。

“动物是幸福的,因为它们没有进地狱的危险,”女王说。

“它们已经在里面了,”约瑟安娜答道。

这个粗鲁的用哲学代替宗教的回答,使女王听了不大高兴。别人偶然说一句有意义的话,安妮就会觉得扫兴。

“亲爱的,”她对约瑟安娜说,“我们谈地狱活像两个傻子。我们问问巴基尔费德罗吧,他应该知道这些东西。”

“像问魔鬼一样吧?”约瑟安娜说。

“像问动物一样!”巴基尔费德罗答道。

他鞠了一躬。

“小姐,”女王对约瑟安娜说道,“他比我们聪明多了。”

像巴基尔费德罗那样的人,走近女王,就意味着掌握了她。他可以说:我已经把她抓在手里了。现在该研究怎样利用她了。

他在宫廷里已经有了地位。能在那里立足,是一件很好的事。什么机会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已经不止一次逗起过女王阴郁的微笑。这就等于取得了打猎的许可。

但是,有没有禁止猎取的野兽呢?这张打猎许可证许他伤害像女王陛下的妹妹这样的人的爪子或者翅膀吗?

第一点应该弄清楚的是,女王是不是爱她的妹妹。

错了一着,就什么都完了。巴基尔费德罗在进行观察。

赌客在下注以前,得先看看自己的牌。他有什么王牌?巴基尔费德罗从这两个女人的年龄下手:约瑟安娜二十三岁;安妮四十一岁。很好。他有王牌了。

女人的年龄一过了春天,就到了冬天,这是一件令人烦恼的事。这是女人家对逝去年华的怨恨。年青的美人儿好像怒放的花朵,香味是属于别人的,对你来说,跟芒刺在背一样,只能感觉到玫瑰花的尖刺。仿佛是她们夺走了你的娇艳,你的容颜衰退了,那只是因为美丽长到别人身上去了。

利用这种秘密的忧郁心情,剜一个四十岁的女王脸上的皱纹,这是巴基尔费德罗应该做的事情。

羡慕最容易引起嫉妒,正像老鼠能把鳄鱼从洞里引出来一样。

巴基尔费德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安妮。

他注视女王像注视一泓死水一样。池沼可以一望到底。脏水里可以看到罪恶,浑水里可以看到愚蠢。安妮不过是一泓浑水。

在她的呆笨的脑子里活动的是一些粗浅的感情和幼稚的观念。

里面的东西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点儿轮廓。尽管看不出形象,里面却确实有些东西。女王在想这个,女王在想那个,很难弄清楚究竟在想什么。只能看见死水里正在进行着一些模糊的变化,很难加以研究。

女王平时虽然保持缄默,不过有时候会突然间暴露一些愚蠢的思想。他必须注意这种机会。当场把这些细节记在心里。

女王安妮的心里究竟要约瑟安娜公爵小姐怎么样呢?要她好呢,还是不好?

巴基尔费德罗对自己提出了这个问题。

只要这个问题一解决,就可以作进一步的行动。

巴基尔费德罗遇到过好几个机会。而主要的还是他耐心的侦察。

安妮的丈夫跟一位王后——那位侍从成百的普鲁士国王新娶的妻子之问,有点亲戚关系。安妮有她一帧照梅英的妥盖的方法画在珐琅上的像。这位普鲁士王后也有一个私生的妹妹—一泰丽嘉男爵夫人。

有一天,安妮在普鲁士大使面前提起这位泰丽嘉男爵夫人,当时巴基尔费德罗也在场。

“听说她很有钱。”

“很有钱。”

“她有不少的宫殿吧?”

“比她的姐姐王后的还要富丽。”

“她打算嫁给谁?”

“一位地位很高的贵族,高懋伯爵。”

“漂亮吗?”

“很漂亮。”

“她还年轻吧?”

“年轻。”

“跟王后一样美吗?”

大使放低了声音回答:

“还要美。”

“多么荒唐!”巴基尔费德罗喃喃地说。

女王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

“这些野种!”

巴基尔费德罗注意到她用的是复数。

另外一次,大家从教堂里刚出来,巴基尔费德罗在两个宫廷神职人员背后,离女王很近。这当儿,大卫·第利—摩埃爵士从两行宫女中间穿过,他那潇洒的风度引起了一阵骚动。他走过的时候,女人们啧啧地说:

“多么潇洒!”“多么潇洒!”“多么高贵的风度!”“长得多么漂亮!”

“多讨厌!”女王喃喃地说。

巴基尔费德罗听到了这句话。

这一来,他拿定了主意。

伤害公爵小姐是不会得罪女王的。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

现在是第二个问题。

他怎样才能伤害公爵小姐?

要达到一个这样困难的目的,他的可怜的职位能帮他什么忙呢?

显然,什么忙也帮不上。

第十二章苏格兰、爱尔兰和英格兰

我们再补充一个细节:约瑟安娜有letour(旋橱)。

只要想一想,虽然不怎么亲,她是女王的妹妹,就是说,只要想一想她是个公主,就能明了其中的道理了。

有“旋橱”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圣约翰子爵,即蒲林勃洛克,写信给苏赛克斯伯爵多玛士·兰那说:“使人伟大的东西有两种:在英国是‘旋橱’,在法国是lepour。”

在法国,lepour就是法国国王旅行时,宫廷先遣官在晚上驻节的地方,安排跟随国王的人员的住处。在这些贵族中间,有的人享有很大的特权。“他们有lepour,”一六九四年的《历史年报》第六页上写道,“那就是宫廷先遣官在他们的名字前面加上一个Pour(为)字来标志宿舍,例如:Pour(为)苏比士亲王,不是亲王就不加Pour(为)字,单单写上名字就完了,如:叶士弗尔公爵,马萨林公爵,等等。”写在门上的这个v。ur(为)说明里面住的是一位亲王或者宠臣。宠臣比亲王差一些。国王赐Pour的称号像授勋位或者爵位一样。

在英国有“旋橱”虽然没有那么荣耀,可是比较实在得多。这是跟国王有亲密关系的标志。凡是因为出身或者受国王特宠的关系,直接同国王往来的人,在他们卧室的墙壁上有一个能够旋转的旋橱,上面装着一只铃。铃一响,橱门就开了,一只金盘里或者天鹅绒垫子上放着国王差人送来的一个文件,橱门随后就重新关上。这不仅表示亲密,而且还表示庄严。亲近之中还带点儿神秘。“旋橱”没有旁的用处。铃声一响,就说明国王的信件来了。你看不见送信的人。再说,送信的人不过是国王或者女王的一个侍从。利赛斯德在伊丽莎白时代,白金汉在詹姆士一世时代都有“旋橱”。约瑟安娜虽然不很得宠,在女王安妮时代也有“旋橱”。有“旋橱”的人好比是一个跟天上的小邮局有往来的人,天主不时地打发邮差送信来。没有比这一项特权更让人羡慕的了。这项特权也带来了更深的奴性。使你更像个奴隶。在宫廷里,提高就等于降低。“Avoirietour”(有“旋橱”)本来是法国话;这种英国仪式可能是从法国古代的风俗来的。

约瑟安娜小姐,上议员夫人,像伊丽莎白女王一样,还是个姑娘。她随着季节的变化有时在城里,有时在乡下,过着公主的生活,差不多可以说她也有一个宫廷,大卫爵士和几个别的人便是她的朝臣。既然没有结婚,大卫爵士可以同约瑟安娜小姐一起在公共场所出现,而不会受到别人的讥笑,他们也很高兴这样做。他们常常坐在一部马车里到戏园子和跑马场去,他们坐在包厢里。他们俩的结婚不仅是得到许可,而且势在必行,所以反而减低了他们的热情,不过他们总是很高兴见面。一对未婚夫妇所容许的这种不拘俗礼的生活是很容易超过界线的。不过他们不超过这个界线,因为容易到手的事总是乏味的。

当时最精彩的拳击比赛总是在兰培斯举行,坎特伯雷的大主教在这儿有一所官邸(虽然那里的空气不好)和一所庋藏丰富的图书馆,这个图书馆有一定的开放时间,只有高尚的人可以进去。一个冬天的晚上,牧场上闭着门举行了一场拳赛,大卫爵士也陪着约瑟安娜去了。她问他:“女人能进去吗?”大卫回答她说:Suntfoeminoemagnates。这句话意译起来,就是:“普通的女人不能进去。”直译起来,就是:“贵妇人可以进去。”一个公爵小姐没有不能去的地方。因此,约瑟安娜看到了拳击比赛。

约瑟安娜稍微迁就了一下,她是打扮成一个骑士的样子去的,女扮男装在当时非常流行。女人不改装很少出门。在六个坐着温莎宫的马车出门旅行的人中间,总有一两个穿男装的女人。这是高贵的表示。

因为陪着一个女人的缘故,大卫爵士不好在比赛里露面,只能作为一个普通的观众。

约瑟安娜小姐只有一个动作泄露了她的身份,那就是她使用一只望远镜,当时只有贵族使用这个玩意儿。

这次“精彩的拳击比赛”是由叶门爵士主持的。这个爵士的曾孙或者侄孙在十八世纪末叶当了上校,曾经在作战时逃走,谁知后来却当了国防大臣,他虽然逃过了敌人比斯开人的毒手,却没有逃过谢立丹①的挪揄,这比榴霰炮弹还要厉害。许多贵族都下了赌注。卡尔登的哈雷·培罗,一个自称为培拉一阿瓜的失掉上议员资格的贵族,跟海德爵士亨利,邓希维德区(也叫做劳塞斯顿区)的议员对赌;配利格林·培蒂先生,屈露罗区的议员,跟汤姆士·古配坡先生,梅斯东的议员对赌;洛珊边境上的兰梅宝的一位地主跟蚌林区的山缪尔·屈力富西士对赌;圣伊甫区的巴苏罗米·格雷司徒先生跟又名洛伯茨爵士,康诺依郡的保安官查理·包特维先生对赌。除此以外,还有别的许多人。

①英国十八世纪演说家,戏剧家。

两个斗士,一个是爱尔兰人,叫作费仑—奇—梅顿,这是他的故乡铁波拉莱的一座山名;一个是苏格兰人,叫作亨姆斯盖。

他们每个人都代表着自己国家的光荣。爱尔兰同苏格兰遭遇,这是爱林①同加汝赛②作决斗。所以赌金总数超过了四万几内亚,秘密的赌注没有计算在内。

①爱尔兰的古名。

②指苏格兰。

两个选手赤身露体,一条短裤扣在臀部上,一双钉着钉子的凉鞋扎在脚踝上。

苏格兰人亨姆斯盖虽然还不满十九岁,但是他的额角却已经缝过一次了,怪不得人家在他身上赌二又三分之一比一。一个月以前,他把一个叫作西克斯麦尔华特的拳击家的肋骨打伤,眼球挖出来;所以大家很兴奋。当时在他身上下注的人赢了一万二千英镑。除了在额角上有缝线之外,亨姆斯盖的牙床骨也受过伤。他长得匀称活泼,跟一个小个儿女人差不多高,结实,短小精悍,咄咄逼人。他把天生的优点全部保存了下来;浑身的肌肉都受过拳击训练。结卖饱满的胸膛呈黄褐色,像黄铜一样闪闪发光。笑的时候,因为缺了三颗牙齿,所以他的笑容特别动人。

他的对手又高又大,也就是说,孱弱。

他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六尺高,犀牛样的胸膛,样子倒还温和。他一拳能打穿甲板,但是他不会使用它。爱尔兰人费仑—奇—梅顿虚有其表,他仿佛是到场子上来挨打,而不是来打人的。看起来他可以受得住长时间的痛击,像没有煮烂的牛肉一样,嚼不动,咽不下。跟当地的土话说的“生肉”一样。他有点斜眼。好像满不在乎似的。

头一天夜里,两个人在一起过夜,睡在一张床上。他们用一只杯子喝酒,每人喝了三指高的红葡萄酒。

双方都有一群面貌凶恶的帮手。在必要时,他们怒吼着威胁评判员。在亨姆斯盖的帮手中间,有背上能放一头牛的约翰·葛罗门,还有一个叫约翰·勃雷的家伙,有一天他背了十蒲式尔的面粉,每一蒲式尔有十五加仑,再加上磨坊主,他这样走了两百步。在费仑—奇—梅顿这方面,海德爵士从劳塞斯顿带来了一个叫开尔脱的人,这人住在绿堡,他能把一块二十磅重的石头扔得比城堡的顶高的塔还要高。开尔脱、勃雷和葛罗门这三个家伙都是高诺依人,他们是那一州的光荣。

其他的帮手都是些粗野的汉子,宽背,罗圈腿,老茧百结的大手,笨头笨脑,衣服破破烂烂,天不怕地不怕,差不多都跟法院打过交道。

这许多家伙都有灌醉警察的本事。真所谓“行行出状元”。

选择的场地比熊园还要远一些,那儿本来是斗熊、斗牛和斗狗的地方,坐落在最后几所正在建筑中的房子再过去一点,靠近被亨利八世拆除的欧弗利圣马利亚修道院的地方。当时正是北风带来薄霜的天气。蒙蒙的细雨很快地结成了薄冰。在到场的人中间,有的还是一家之主呢,这从他们张着的雨伞可以看出来。

在费仑—奇—梅顿这方面,评判员是孟克雷甫上校,开尔脱做助手。

在亨姆斯盖这方面,评判员是蒲克·布玛利先生,从基尔卡利来的台苏登爵士做助手。

进场以后,在别人对表的时候,两个斗士一动也不动地站着。过了一会儿,他们才走过去拉拉手。

“我可真想回家,”费仑—奇—梅顿向事姆斯盖说。

“无论如何,不要使这些先生们失望,”亨姆斯盖悠闲地回答。

他们光着身子,当然觉得很冷。费仑—奇—梅顿浑身发抖。牙齿格格作响。

伊立诺·夏泼博士,约克的大主教的侄子,向他们喊道:“动手吧,孩子们。打打就暖和了。”

这句温暖的话提醒了他们。

他们动起手来了。

双方都没有生气。开头是不带劲儿的三个回合。可敬的耿德莱斯博士,万灵学院四十个院士中的一个,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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