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和气-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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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在瞎忙什麽!我们府衙里哪有那麽多妖魔鬼怪让他驱赶!」
齐时无辜地指指长椅。「这儿不就有一个?」
「她哪里像妖魔鬼怪?」凌旭冷冷问。
「也对。妖魔鬼怪都长得很可怕吧,哪有这麽好看的。」齐时忍不住又盯著看了,并自以为是地评论,还一面点头。「一定是狐仙,我就说你们上山遇到狐仙了嘛。」
「再胡扯就给我出去!」
齐时很委屈地闭嘴。想多看一下美人儿,又被大人瞪,他只好乖乖垂手站在门边。於是便清楚听见由远而近的脚步声。然後,门上突然被敲了几下。
一个略带疲惫的温文嗓音传来——
「大人,您在里面吗?」
是薛师爷。他出房门了?
「让他进来。」
门一开,只见神情憔悴的薛承先缓步走了进来。他的模样像是在泡菜缸里浸了好几天似,衣服皱巴巴的,声音也显喑哑。
「你出关了?」凌旭冷著脸,淡淡地问。
避那双惊人锐利的俊眸,薛承先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这几天辛苦了大人您,和其他几位师爷了。学生稍後会跟大人解释失职的原因。」薛承先温和地告罪。
彷佛感觉到书房内诡异紧绷的气氛,薛承先随即发现了旁边长椅上,那个拥著大氅、睡得正熟的人儿。
震惊之馀,也顾不得再说话了,立刻快步走过去。
「她……她在这里做什麽?!」忍不住失声问。
「我倒想问问你,怎麽会把人家打成这样?」凌旭慢条斯理反问,依然紧紧盯著大失常度的薛承先。
「从那天被你震出来之後,她就是这个样子了。你倒是说说,有没有什麽法子?」
咦?大人话中那丝责怪之意,应该不是他误认吧?
大人是在怪薛师爷把随风姑娘打昏了?
齐时守在门旁,一面迷迷糊糊想著。
「想来,大人跟齐护卫应该都已知道这姑娘的真实身分了?」薛承先问。
「不知道。只知道她不是凡人而已。」齐时忍不住插嘴。
薛承先紧盯著随风,目光不断闪烁,好像在做什麽困难的决定似的。
「大人,」他终於开口,虽然尽力压抑,嗓音却还是微微沙哑。「学生觉得,这样的妖物留在世上,还三不五时来惊扰大人,实在可恶,绝非好事。」
「啊?师爷,你……说什麽?!」情况急转直下,齐时听了,诧异地张著嘴,看看薛承先,又看看闻言之後依然面无表情的知府大人。
「那你打算怎麽做?」凌旭鹰目炯炯,直视著薛承先。
只见薛承先举起右手,五指缓缓箕张,彷佛在运气或打算施法似的,一面说:「学生的建议是,不如就此除去她,一了百了。」
电光石火间,只见薛承先掌心一道红色朱砂印一闪,就要往熟睡中的随风猛击!
「等——」
齐时还来不及冲上前,只听得一声闷哼,薛承先的手被迅速抢近的凌旭牢牢箝住,险险地挡下了这阴狠毒辣的一掌。
「薛承先!」凌旭极有威严地怒喝:「你做什麽?!」
「大人!此物不除,以後恐怕後患无穷!」薛承先额上泌出汗,双眼发红,彷佛要射出火焰似的。他用力挣扎,想要挣脱凌旭的箝制。「请让学生动手!」
「就算她不是凡人,难道就可以任意伤害吗!」
凌旭用力一甩,将咬牙切齿的薛承先推退了好几步,随即身形一闪,站到长椅前,目光凛凛地瞪住薛承先,不让他再靠近。全身散发出的惊人怒气,让人不敢造次。
齐时登时被惊得呆了。薛师爷……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太过劳累了,以致於有几分失心疯的样子。
而大人平常凶归凶,但大家都知道他脾气不好,有点难伺候,可要说生气到像现下这种程度,还真是没见过。
当场,凌旭与薛承先两人互相瞪视著对方,好半晌都只听见浓重的呼吸声,没有人能开口说话。
「嗯……」
极突兀地,一道娇嫩声音轻轻响起。长椅上蜷缩著的人儿,此刻正伸展玉臂,一个翻身,长睫颤动了几下,然後扬起。明眸起初有些迷蒙,不过,转瞬间就瞪大了,盯著她面前的修长背影。
「谁……站在那儿?」娇嫩嗓音狐疑地问,让房中三个大男人都大吃一惊。
凌旭略略侧过身,让她看清是他。不过,依然挡在她身前守护著。
「你为什麽会在这里……咦?」
随风虽然醒了,却花了好一阵子才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她坐起身,一阵昏眩後,她扶住头。「我的头,怎麽这麽痛?」
「醒了就好,你快回山上去吧。」凌旭低头对她说:「你在这里两天了,我想,你师父他们一定很挂念你。」
「两天?!」嗓音陡然拔尖。「你让我在这里睡了两天?!为什麽不叫我!」
「我……」
凌旭再凶悍,也骂不过耍赖的小姑娘,他懊恼地叹口气。
「对了,我师妹的雨石!」这事她倒是念念不忘,一看到薛承先,就要讨东西。「薛师爷,请你把东西还我!」
薛承先哼了一声,随即从袖袋中拿出一块黑黝黝的石块丢到随风怀中。
随风没想到这麽容易就把雨石讨回来,一愣,抬起脸,困惑地望望凌旭,又望望薛承先。
「东西拿到了,你快走吧。」凌旭下逐客令。「以後别这样随随便便跑到府衙里,否则,会发生什麽事情,可没人能说得准。」
这样冷淡?真是太奇怪了!
明明之前姑娘昏睡时那麽小心伺候,连他多看两眼都怕伤了她似的,可现在姑娘一醒,却忙著赶人家走?
齐时想不通,只能愣愣地接收大人的眼色,将门打开,作势要送随风出门。
气冲冲的随风瞪了凌旭一眼。「不来就不来!你以为我很爱来麽?」
说完,冷著一张小脸,甩袖就走。雪白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头,齐时只看见凌旭弯腰,小心翼翼拎起那件掉落地上的大氅。
而薛师爷,依然用著隐含怨毒的眼神瞪著门外浓黑的夜幕。
第五章
薛承先简直像戴了面具。
在他安静沉稳的外表和斯文举止之下,居然有那麽深沉的心机、凶恶的形貌。最不可思议的是,平常一点都看不出来。
自从那次事件之後,凌旭无时无刻不在观察他这位师爷。
当然啦,说「无时无刻」是夸张了些,但至少每天晚上,凌旭都会莫名其妙消失一段时间。通常是晚膳後离开,戌时前後会回来。这中间,没人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不在公堂,不在刑房,也不在书房卧室。
府里管事会问:「大人呢?」
「大人……出去走走。」齐时这样回答。「过一会就回来了。」
留著山羊胡的管事疑惑地看看齐时。「齐护卫,你不是该跟在大人身边吗?」
说的也是。不过……大人不要他跟,他能怎麽办?
齐时只能很无奈地看著管事,摊摊手。
知府大人这次很坚持,说什麽都不肯让他跟去。不过,让步的条件是:得对齐时说清楚何时会回来、到哪儿去了。
所以齐时知道,大人……其实是上景郕山,去看狐仙,不,去看随风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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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树林里,依然有著淡淡的清香。月光洗亮林间草地,一块大石上,正坐著衣袂飘飘、玉树临风的凌旭。
他的姿态闲适潇洒,彷佛在这儿出现是理所当然的事。
尤其俊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怎麽又来了?」那次随风回去後当然是被罚了,还被罚得很重,要关十天。她板著脸问:「我不是说过,你总有一天会被我师父师娘打死吗?」
「而我不是也告诉过你,那是不可能的吗?」凌旭舒舒服服的坐在大石上,扯起嘴角,满不在乎地说。
「雨石拿回来就好了,我不想再跟你们计较。但我要警告你那位薛师爷,以後别再来骗我师妹了,最好连景郕山都别上来。」随风扬著小脸,傲然地说。
凌旭则是闻言嗤笑。「你不跟谁计较?是谁被人打到昏迷不醒,连睡两天的?现在还给关起来了,哪儿都不能去,改放狠话?」
雪白脸蛋霎时浮起羞恼的淡淡红晕。「那是他趁人不备!」
「哦?我可要告诉你,薛师爷是很厉害的,管你有没有防备,就算你是有备而来,仍有可能被他作法打伤或给弄死。」
「谁要再去啊!」真是莫名其妙!
之前冷著脸赶她走,还警告她别再随便去府衙,结果呢,这人当天晚上就尾随她上山来了,说是要确定她没事。
好吧,没事了之後,随风想当然尔就给关进桃树林里受罚。然而这位知府大人却像打更的更差一样,每晚时辰一到,就自顾自地在桃花林出现,吓不走,也骂不怕!
来了,就只是闲聊,东拉西扯的。
「你师妹还好吧?」凌旭没有被她凶狠的目光吓到,依然迳自问著:「怎麽光你受罚,你师妹没事?」
随风瞪他一眼。「她当然没事!偷偷下山的又不是她,是我!」
「就为了帮你师妹找回那块石头?」凌旭问。「她丢了重要东西,是你冒险帮她找回来的,受罚的却是你,你不觉得委屈吗?」
「有什麽委屈的!她还小,我本来就该照顾她。」随风说得理所当然。
「你们……是怎麽到山上来的?」
凌旭的目光带点深思,却是罕见的温和,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应雨她爹娘不要她,打小就被师父师娘捡回来了。」随风迟疑了下,才回答,随即又倔强地抿起嘴角。「可是她很乖!」
「那你呢?」
随风被问得愣住。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件事,连她自己都很少去想。印象中,师父师娘就是她的父母。从小,勤勉锻链法力之馀,就是忙著闯祸受罚或照顾师妹,哪来闲工夫想这些!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打从有记忆以来,就在师父师娘身边了。」
凌旭听了,开始皱眉。
「你不好奇吗?」
随风思忖片刻。「不会。」
师父师娘不提,身边也没有年龄相近的友伴,无从比较起,自然不会多想。
何况,师父师娘对她虽然严格,但也非常关心、疼爱。
她的个性打小就自由不羁,鲜少花心思在那些多想无益的事情上面。
「真的不会想?不想知道自己打哪来、父母是谁?」
随风有些困惑,不懂他为什麽要如此锲而不舍的追问。
月光下,他的五官是那样俊朗,眼眸却盯著她不放。随风与他对视片刻,突然,菱唇浮现些许淘气的笑意。
「谁说我一定有父母的?你不是老说我是妖魔鬼怪?」
她扁扁小嘴,明眸闪亮如星,点点笑意在眼中跳跃。「说不定我是山间的一股灵气,不,也许是一块石头,经过日月精华的滋养,五百年後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胡扯。」眼看随风愈讲愈兴奋,凌旭嗤笑一声打断她。
「什麽胡扯?!你不就问过我是不是桃仙?说不准我就是啊。」随风还故意指著旁边的草地,开始乱说一通:「说不定我是草仙,不,花仙。你看那儿有朵小野花!」
「你是花仙,所以身上才老是有香味?」凌旭冲口而出,却立即就後悔了。
他究竟是怎麽回事?明明从来不曾对哪个姑娘这般放肆过,可到了她面前,你来我往的聊上几句後,就不知不觉变成了这样。
幸好随风不是那种养在深闺的怀春少女,听他这麽一说,单纯的她只是有点疑惑。「我身上香?你怎麽知道?」
结果是凌旭尴尬莫名,说不出话来。
「咳,我该回去了。」为了掩饰不自在,凌旭起身,振振衣袖。「明天再来。」
「明天还来做什麽?」随风偏著头看他。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像主人送客一般,随他走到桃树林的入口,望著他高大的身影灵活翻身上马。
俏生生的人儿立在林间,白衣飘飘,发丝被微风撩动,那股迷人的极淡幽香久久萦绕鼻端不散。
黑玉般的灵动眼眸望著他,流露出一丝不舍。
她一个人孤伶伶的被关在这儿,确实很寂寞。虽然凌旭有时说话很扎耳,又老是那个似笑非笑的讨厌神情,可是,可是……
可是他每天都会冒著风险来……陪她说说话。
凌旭发觉自己居然不想离开。犹豫了下,险些决定留下来继续陪她。
真惊人!那双单纯澄亮的眼眸,居然有这麽大的魔力。
「真的该走了。」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凌旭低声喃语。
为了掩饰,他清清喉咙,抬头望望清朗夜空,随口说:「星星不少,看样子是不会下雨了。」
还站在原地的随风先是跟著他望了望夜空,然後眼瞳突然睁大,好像发现什麽惊怖的事儿似的。
「怎麽啦?」
「没下雨……」她困惑万分地说:「雨石拿回来了,可是,还是没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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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入秋,天高气爽,徐徐秋风吹过林间,带出沙沙的细声。
小花园里,除了几棵柏树之外,其它草木都已开始转黄,为过冬做准备。
凌旭站在书房外的长廊上,双臂抱胸,丹凤眼眯著,看似闲适,不过,微锁的眉透露出不寻常的气息。
他静静看著管事指挥著仆从,在小花园的一角掘土埋物。
这里是府衙的第二进。院落里不住人,只设了藏书阁和知府大人的书房。薛师爷精通风水之术,由他择定此地是府衙的青龙位,设成神库,所有烧过的纸钱香灰、破旧的神像等等,都埋在此院小花园的角落。
凌旭已经看了好一阵子了,管事一干人忙得一头汗,埋了一篓又一篓。
「你们到底在埋什麽?」他终於忍不住开口问。
「回大人,是薛师爷交代我们埋的。」管事挥汗回答。
「这麽多?」凌旭皱眉。
平常师爷起课卜卦,或准备作法拜神等等,多少总有些要烧要埋的物事。不过这次也太奇怪了,连著几天,都有数量惊人的纸符或纸张让下人处理。
「大人,您找我?」说人人到,薛承先从长廊另一端缓步走来,温文问道。
凌旭仍是懒懒的姿势,眯眼看著他走近。
嗯,略显疲惫,精神不太好的样子,但神态上却是风平浪静,彷佛之前疯狂似的暴怒,犹如船过水无痕,又回复到那个安静恭谨的薛承先。
可是,随风又急又气的清脆话声一直在凌旭耳边缭绕。
「他还给我师妹的雨石是假的!」随风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