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魂客-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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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下三丈余,两人被崖壁一握,分开了。黑影从左侧峻陡处抛出,司马英向右略斜处滚跌。
司马英神智未昏,滚跌中,求生的本能令他张开手脚,不住勾屈阻止急落的冲势。
树枝挂破了他的衣裤,石角擦伤他的皮肉,伤口奇痛彻骨,几乎令他消失了挣扎的念头。
但他是个曾经忍受过无边痛苦的奇人,目前的痛苦他受得了。
不知滚了多久,“噗”一声,他感到左肩背如被巨锤所撞击,下坠之势立止,接着,身躯却向相反的方向滚转,滚入一个洞穴中了。
他浑身均是血迹,只有皮护腰所保护的腰部是完整的,猛烈的痛楚,令他暂时失去了知觉。
崖顶上,鬼手天魔不想和人拼命,他将人群引离这一带地区,所以逐渐向西移。
天太黑,这一带林深草密,对一个老江湖来说,是一处极为有利的好去处。
人群奔东逐西,呐喊怪叫声此起彼落,渐渐去远。
不知过了多久,司马英缓缓苏醒,只感到口干舌躁,像处身在一个巨大火炉中,伸手一排大腿,手臂移处不灵,所摸处肌肤炙热如焚。
他昏昏沉沉,热得难受,本能地低呼“水!水!水……”
天宇黑沉沉,他听到不远处有檐水滴流声心中一动,精神大振。
他挣扎爬起,感到右半身全无知觉,只有左手左脚可以活动自如,稍一移动,浑身骨节欲散。
肌肉每一个细胞像要爆烈,痛得他几乎咬碎了满口钢牙,牙根沁血,咸苦的味觉令他知道口腔中有血。
他不能躺着等死,身上的热浪,以及干渴的感觉,令他感到昏眩难受。他必须爬出来找水解渴。
左手一动,摸到一方岩石,也摸到了一个尸体。
“天!原来是我曾经赶走巨蟒的石穴,鬼使神差又回来了,这石穴再次的救了我。”司马英想。
他向外爬,但力道已失,无法爬出穴口,用尽了全力,只不过移动一两寸。
外面漆黑,狂风已止,暴雨已停,从崖上流下来的水声是最大的诱惑,引诱着他向外爬去。
可是,他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想爬已力不从心,费了好半大工夫,仅移动了一两尺,距穴口远着哩!
穴外,隐隐可听到从远处传来的人声,像在争吵,模湖不清。
热,热得像跌在火山口里。他不能行功调息,他所练的三昧真火神功也是热,火上加火,怎成?
在奇热彻骨中,皮护腰放置青珠的地方,附近一尺内却是清凉无比,这是火热中的唯一冷却处。
他持全力爬动,愈来愈虚弱,头脑昏沉,体内的火迫得他要发疯,太艰难了,爬不动啦,“水!我必须要水!”他虚脱地,生硬地叫。
没有水,他浑身被水淋透了的衣裤已被作为所烤干,地下是干躁的岩石和干草,要水必须爬出穴口,但他委实无法爬出。
太热了,受不了,他迷迷糊糊中,猛然想起青珠甚冷,且取出来应应急再说。
他吃力地掏出了青珠,手上一凉,如同醍醐贯顶,放在何处何处炙热全消,但移开时热潮去而复来,肌肉凉,但体内深处仍像一只大火炉在内燃烧。
他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突然将青珠塞入口中,咽了下去。
好了!一道冷流直入内腑,接着,慢慢化为万千道冰凉的冷流,流向全身奇经百脉,流经之处,不仅炙热全消,而且十分舒畅。
热潮渐渐退去了,精神大振,右半身被掌风击中处的麻木感觉消失了,他的精力又恢复了。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挣扎着坐起,除了虚弱的感觉之外,便是隐隐的疼痛,对他来说,已无关宏了。
冷流不断扩张,无可比拟的疲乏和倦意上升,他昏然欲睡,无比的困倦浪潮无情地向他袭击。
外面人声隐隐,他怎能睡?
洞穴里面甚为宽阔,愈往外愈窄小,穴口宽仅八尺,高亦四尺左右。上次他是侧身滚入穴中,这一次自然也是凑巧滚入,太巧了。
他向外爬,心中暗暗道;“我必须横下心,不然休想活命,太倦了,我必须找机会恢复体力。”
他爬到穴口,掏出革囊中一只玉瓶,将里面一瓶灰色的粉末,散在穴口附近,扔掉玉瓶,缓缓爬回洞穴。
玉瓶里盛的是奇毒无比的毒粉,是八荒叟赠送给他的三瓶奇毒中,沾身无救的最厉害一瓶。
他本想埋头大睡,再一想,却又坐起了,强提心神想:“不行,如果被人发现,用暗器向里招呼,我岂不白白送死?不可以。”倦意渐浓,眼皮老在下垂,身形一晃,差点儿倒下去。
“不行,我决不可睡。”他心在狂叫。
不睡不行,委实支持不住了。但他是个有坚强意志的人,怎可以让困倦击倒,猛地在手臂上咬了一口,浑身一震,倦意退了三分。
他爬向一处向侧凹入的内壁隐起身形,盘膝坐好,吸入一口长气,心说:“我何不用涤心术行功……不!如果先用涤心术,定然万籁俱寂,不迷迷糊糊入睡才怪。我必须先用易筋洗脉功,令身躯起极大的变化,方能驱除困倦。”
他开始行功,和倦意搏斗,经过无数困难,几乎失败了。
但他有不折不挠的精神,和大无畏的决心,终于在多次危险的关头,将自已快人梦境的意识拉回现实。
终于,他胜利了,气血出现逆行之象,疲倦渐消。
一个时辰过去了,他身上有腥臭之气溢出。
“呀……”穴口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跌下崖去。
他不加理睬,开始用涤心术行功。
万籁俱寂。无人、无我、无生、无灭,空灵死寂,身外物在感觉中消失了。
他的衣裤鞋袜全湿了,一些腥臭触鼻的稠粘液体,不住的从毛孔中往外沁出,但他自己并不知道。
这些粘液是暗绿色而略呈褐色的,正是碧与红晖色相混合而成的,洞穴黑暗,他也看不见。
体内不但炙热尽除,寒流也消失了,真气如怒潮翻涌,血脉俱张。
但他已经感觉到与以往大为不同,反正是体内舒畅无比,料已无大碍,他也懒得去追究原因了。
成道灵蛇的元精内丹,将他的小命从鬼门关上捡回来了,不仅体内遗毒尽除,更在他不顾一切疲劳,忍受无比痛苦,克服千万困境下,强练两种神奇心法,竟然达到练武人一甲子苦修亦难达到的五气朝元境界,获得大成。
龙获风云,猛虎添翼,他成功了。
暴风雨在四更初止住了,天宇中乌云移向东北,西南方现出了星星的光芒,风雨过去了。
太白金星渐渐升上山头,天色突然特别黑暗,那是黎明前的阵黑光临,快天亮了。
崖下,群雄在猛掘三块怪石座落处,附近已挖了近十个丈大深坑,四周的草木遭了劫。参予挖掘的入近百之多,将附近数十丈方圆挖得乱七八糟。
另一群神秘客,正分散崖下,每三人为一组,向可以攀升之处逐尺上搜。
天亮了,可以用目光搜索每一处可能藏人之处。
另一批人,却在玉龙瀑附近,搜寻鬼手天魔和司马英的踪迹,他们大都是六大门派的门人弟子。
在这些弟子之中,武当门不只有俗家弟子,老道们全撤走了。俗家弟子中,张全一主持大局。
鬼手天魔浑身是血,受了不少伤。
他心中如被火焚,焦急万分,他想脱身转回九重崖,却没有任何机会,玉龙瀑水势汹汹,象征着他的心境。
他挣扎着在东面树林中穿行,后面有二三十条黑影紧迫不舍的跟着他,相距已不足十丈,危急万分。
正走间,前面来了一条白影和一条青影,来势如电。
“这两个家伙身法惊人,我得躲。”他想。
他向左一折,已被对方发现了,斜截而至,急躁尖厉的声音入耳:“站住!告诉我司马英在哪儿?”
鬼手天魔大吃一惊,对方来得太快了,走不掉。他血战彻夜,已到山穷水尽之际,委实难与高手相搏,只好进命。
后面,传来一个黑影的呼喝:“两位!截住那老鬼,他叫鬼手天魔,他是司马英的……”
青影一声怒啸,折向反而截在鬼手天魔身后,道:“庞老爷子,休慌,英哥哥呢?”
鬼手天魔闻声一震,猛地扭转身躯,他看到一个娇小的青衣少年郎,和一个独脚的白色背影。
他虽不知来者是谁,但听口气便知是司马英的朋友,大声道:“英儿受伤极重,我难以脱身……”
话未完,喷出一口鲜血,摇摇欲倒。
“天啊!”青影叫,扑上伸手急状,又说:“我是英哥哥的小弟。老爷子不可挣扎,先服了灵丹保住元气。”
后面,独脚内影屹立如山,等黑影们扑近,大叫道“谁敢上,他便会找阎王爷攀亲。”
有两名追得最快的黑影不怕死,是两名和尚,两把方便铲左右齐出,并同时大喝道:“你也是孽障,躺!”
“铮铮”两声金鸣,白影的钢拐左右一落,两把方便铲分飞左右,远出五丈外,风声呼呼,砸倒了不少树枝。两个和尚的庞大身躯,飞抛两文外,“砰砰”两声闷响,撞在树干上倒地挣命。
白影仍支住钢拐,冷然发话道:“不像话,还未接招,便倒下了,少林的人如此脓包,委实令人气短,谁再上?快!”
十余个黑影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向两分急飘,站在三丈外发怔,有两人发出了长啸,召集同伴。
一个崆峒老道举剑走近,沉声道:“尊驾贵姓大名,为何要强出头?”
“老道,你啰唆什么?上啦!”独脚老人叫。
“哼!”老道大怒,挺剑而上。
白衣老人屹立不动,直持剑将近身,铁拐突然扫出,快得令人目眩。
“铮”的一声龙吟,钢拐搭住了剑身一扭,剑断成十余断,排尖神奇地压在老道的右肩上。
“跪下!独脚老人冷叱。
老道怎能不跪?“噗”的一声跪倒。双手撑他,逐渐向下俯伏,浑身不住抽搐,挣扎着向上抬,却反向下伏。
独脚白衣老人是独脚金刚,小青影是萱姑娘,他们来晚了,总算抢救了鬼手天魔的一条老命。
鬼手天魔丹药入喉,灵台一清道:“你与英儿……”
“我叫他大哥,老爷子,他……他人呢……”萱姑娘泪光闪闪地急问,须向不住颤抖起来。
鬼手天魔站稳了,道:“你的丹药真妙,走!”
“走?”
“到九重崖,英儿被我藏在崖顶草中。”
萱姑娘扭头叫:“叔祖爷,别拿他们开心了,打发他们,我们去找英大哥。”
独脚金刚一声长笑,钢拐一挑,将老道挑得凌空翻了五个空心跟斗,跌出五丈外,说:“少陪,谁不要命,可以跟来!”
他露了两手,一照面便制昏了两名高手,把众人吓得胆裂魂飞,不敢再上。但他们焉能让他跑掉?不住发啸声,在后面紧盯不舍。
四面八方的人,全循声向这儿集中,人越聚越多,鬼手天魔心中大惊,一面走一面说:“不好!咱们危矣!”
独脚金钢殿后,笑道:“上鸡瓦狗,何足道哉?谁敢上,他必先去见阎王放心啦!快走吧!”
降下一道山脊,对面红影疾飘。
鬼手天魔心中一浮,刹住去势叫道:“昆仑三老和蛇响二宿来了,大事不好。”
独脚金刚神色一正,向萱姑娘低声道:“想不到他们竟如此妄为,不像话。
你保护庞老,我来对付他们。”
他点着钢拐,举步迎上。
五名高年老道疾掠而至,后面的二十余名道俗后跟,双方在山脊中段迎上了。
领先的是昆仑三老,老得年纪上百,龙马精神,仿佛中年人一般。
第一人叫吴天一道,九梁冠上有三枚金针,他的辈份已高得不可再高。
第二个是松风散人,第三是清华羽士。
这三个人一甲子之前曾经在江湖耀武扬威,盛誉如日中天。之后,他们隐入西昆仑修长生,近三十年来,中原罕见他们的游踪。
后两名老道白须拂胸,他风道骨,眸正神清满脸正气,他们是西崆峒下院的元老,一向在西崆峒清修不问时事,不仅与江湖朋友少往来,更对方外人禅门和尚深恶痛绝。
二十余年前,两人曾经行脚中原,邀游五台山,和五台山喇嘛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喇嘛联合五台的禅宗弟子,两教派合流,联手驱逐两者道,把五台派和红衣喇嘛的寺院搞得人仰马翻,结下了深仇大怨。
因此一来五台派和喇嘛形同水火,各不相容。
五台派也是佛教禅宗的一支,他们便和少林商讨对策,要替报捣毁山门之仇。
可是,少林派却不以为然,认为五台山本来就是是非之地,山上的喇嘛根本不是东西,五台派的僧人和异教徒的喇嘛混合在一块儿,自然也不是玩意,少林岂能替你们挡灾?所以委婉地拒绝,不上当。
因此一来,少林和五台之间有了成见,五台与崆峒间积恨难消,佛与道之间不相容,假如不是他们掌门人有容人之量,佛道之争演变更烈。
这两位元宿师兄叫飞霞子,师弟叫上元道人。
在崆峒,他俩的地位极高,在派中举足轻重,影响极大。西崆峒接近昆仑,两人与昆仑弟子的交情极为深厚。
五台老道并肩儿排开,看清了独脚金刚,似乎一怔。吴天一道稽首行礼道:“无量寿怫,施主可是独脚狂乞在施主?”
独脚金刚哈哈一笑,稽首回礼道:“老夫衣着华丽,瞧!里面穿了缎子劲装,怎能行乞呢?
我不姓庄,姓诸。哦!道长定是曾经荣任昆仑掌门,目下在西昆仑修真的吴天一道,可对?”
“姓诸?”吴天一道怔住了,又道:“原来是风尘三侠,久为了!”
“风尘三侠”一出口,不仅四周群雄皆惊,连鬼手天魔也骇然一振,接着是大喜欲狂。
独脚金刚淡淡一笑说:“姓诸的没有死、道长是否感到奇怪?不但姓诸的没死,老二美潘安和疯婆子也快到了。
道长是要和诸某在修为造诣上论短长么?道长的天罡掌雄霸武林,诸某的两位真气恐怕不堪一击了,老了,不行啦!”
吴天一道笑说:“施主错了!”
“错了?”
“贫道和崆峒飞院上元两位道兄刚从四川下中原,打听敝派的不肖门人擅自在外妄为,因而赶来看个究竟。在未弄清楚二十一年前夜袭梅谷的详情时,不许门人弟子胡为;施以为然否?”
“有理。”独脚金刚说,随即脸色一沉,又遭:“梅谷少主单人独剑,到鸡足山寻找飞龙神剑,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