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疆风云录-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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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眉大眼黑衣客笑一声道:“我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他一挥手,五个人一起扑向姑娘跟小伙子。姑娘道:“虎儿,小心!”
“是!”
小伙子答应声中,两个联手应敌,一场激战刹时展开。
五个黑衣客身手都不错,允称一流,后来的四个更高,姑娘的修为当然在那五个之上,可是小伙子就嫩了些。姑娘应付两三个没问题,奈何还得照顾小伙子,这就分了神,一旦分神,身手自是大打折扣,二三十招下来,优劣立判。
和尚们看不出来什么,可是他们知道以少敌多吃力,想帮忙,帮不上,都很着急。
就在这时候,最先来到“文殊院”那名黑衣客,突然叫一声,翻身就倒,倒地后挣扎着往外爬,可就是爬不起来。何止浓眉大眼黑衣客等惊惧,连姑娘、小伙子也意外,因为双方都明明白白的知道,没有人碰他,就连掌风、指风扫中他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双方都停了手,浓眉大眼黑衣客望众僧:
“没想到你们这些和尚里还有高人,我们走了眼了。”
姑娘、小伙子为之恍然大悟,对,和尚里,他们俩也没有想到。
和尚们,不管老少,一个个鸦雀无声,没有一点反应。
健壮的黑衣客过去扶起了同伴,往同伴右腿膝弯里一摸,然后递给浓眉大眼黑衣客:“在这儿了。”
浓眉大眼黑衣客接过来一看,脸色倏变,他两根手指捏着一物,举起:
“我没有冤枉你们,这是你们的东西,这是你们的东西。”
那是一颗念珠,浑圆泛黄的念珠。和尚们还是没反应,浓眉大眼黑衣客冷怒一笑:
“容易,看看谁少颗念珠,就知道谁是藏不露的高人了。”
瘦高的黑衣客道:“我来!”
他就要走向和尚们,忽然,一声怪叫,他也躺下了,而且龇牙咧嘴,两手抱着右膝,满地乱滚,显然很疼。他前面不远地上,也有一颗念珠,大小、颜色,跟刚才那颗一样。
浓眉大眼黑衣客等为之惊怒,但谁也没敢再动,五个人已经躺下了两个,谁敢再动。
姑娘道:“五个人,转眼工夫间已经两个不能出手了,这场仗是不是还有胜算,聪明人都会算一算的……”
浓眉大眼黑衣客脸色又一变,姑娘又道:
“还有,再留下去是个什么样的后果,聪明人也应该看得清,佛门弟子出家人是不为己甚的,从人家不到万不得已不出手,就应该知道了。”
浓眉大眼黑衣客络腮胡为之一张,只听他喝道:“咱们走!”
他还不错,自己没先走,等两个能动的架住两个不能动的挪下台阶往外走了,他才跟了下去。大雄宝殿石阶上,不算很高,可是绝对可以看得清楚,那五个,很快的出了文殊院大门,姑娘还是不放心,冲小伙子一示意:“看看去!”
“是!”
小伙子长身而起,一掠数丈,直落在大门边的高高围墙上,只往外一看,立即又掠了回来,道:“走了。”
姑娘转望众僧:“是那位师父援手,请出来容我当面致谢。”
和尚们仍然没有反应,姑娘转望大悲:“老禅师……”
大悲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不要再客气了,女施主不是也对文殊院援过手么,投桃报李,本就应该。”
“我没想到文殊院里有这种高人,我只是想认识一下。”
“不必了,女施主,他要是愿意让人知道,早就挺身出来出手了,是不是?”
这倒是。
姑娘道:“面对高人而不能拜识,实在令人遗憾。”
“文殊院佛门清修地,卷入这种纷争中,令人更是遗憾,那五位已经走了,两位也请离寺吧。”
好,人家下了逐客令了,姑娘知道,她不能对和尚们用强,就算能,以目前的情势看,也未必能够如愿,心里盘算了一下,只好放弃了,道:“好我们告辞。”
她带着小伙子走了。
出了文殊院大门,小伙子道:“要不要折回去看个究竟?”
“算了。”姑娘道:“咱们会防那五个,人家照样也会防咱们。”
小伙子没再说话,两个人很快走远了。
望着姑娘跟小伙子出了文殊院,大悲一抬手,和尚们散了,很快的,大雄宝殿的石阶上,只剩下大悲跟悟因两个人了。就在这时候,从大雄宝殿里走出个人来,那赫然竟是李诗。
文殊院率悟因合什欠身:“施主援手,让文殊院逃过一劫,大恩不敢言谢!”
李诗答礼道:“老师父还跟我客气,倒是适才实在不得已,我才用了两颗念珠。”
“老衲知道,施主用念珠用得好,这样那位女施主就不会想到文殊院里还有别人了。”
“先前,那五个凶人胁迫老师父,我知道她不会坐视,所以我才没有出手,也就因为先前她没有坐视,所以后来我才助她两颗念珠。”
“不管怎么说,文殊院的劫难总算过去了。”
“相信他们也不会再来了。”
“住持……”
“还在后洞里,不是我闭了他穴道,他非出来不可。”
“住持总是为文殊院上下着想,咱们一起去接住持出来吧。”
“老师父请!”
“施主请!”
文殊院后,紧挨山壁,山壁上有几个洞口,最大的一个足有一人多高,李诗、大悲、悟因就走进了这个洞口。
洞道笔直往里,干燥而洁净,几丈之后,忽然拐弯,拐弯处已经至洞底,洞底是一个圆形石室,天然形成,石室里石几、石凳、石榻一应俱全,如今石几上点着一盏油灯,石榻上睡着一个人,正是文殊院那位真正的住持。
李诗上前拍活了住持的穴道,住持坐了起来,大悲、悟因上前施礼。
住持坐着向大悲答了一礼:“再次偏劳师叔了!”
大悲道:“全仗李施主。”
住持望李诗:“都解决了?”
“住持怎么知道?”
“还有你办不成的事么?”
“托住持洪福,蒙佛祖庇佑,李诗不敢居功。”
“你太客气了,这么一来跟我也就生份了。”
“李诗还要请住持宽恕,擅自闭住持穴道……”
“我只是文殊院一个住持,我的穴道有什么不能闭的?”
李诗欠身道:“谢住持!”
住持拍了拍李诗的手臂:“不要增添我心里的难过了,事隔这么多年,我还是给这佛门清净地带来这么多灾祸,已经是罪孽深重了。”
“住持千万不要这么想,住持已经想得十分周到,做得也十分周全了。”
“可是还是免不了……都是那孩子不听话,一趟五台惹来的。”
“皇上的一片孝心,住持何忍苛责?”
“可是这么一来……”
“吴三桂心怀异志已久,不是皇上一趟五台,还不会引得他显露,对朝廷来说,这是得,而不是失啊。”
住持点了头:“或许你说的对……顿了一顿,接道:“吴三桂,本朝自入关以来,待他不薄,以他的情形,他应该很知足,怎么也不该有异志二心……”
“住持,世上真正知足的人不多啊。”
“这倒是。”住持微微点头:“当初吴三桂为个陈圆圆引本朝兵马人关,在汉人来说,他是罪孽深重,现在年纪大了,他会不会是想为自己赎罪?”
“不是!”李诗说得斩钉截铁。
“怎么见得?”
“从他的人怎么对付日月会人来看就知道了,他的人话说得很清楚,睡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可见吴三桂纯是为了自己。”
“那就是太不知足了,不过这么一来,我也好找你为皇家做点事了,是不是?”
“住持的意思是……”
“我是个已经出了家的人,本不想再管朝廷事,可是我已经知道了吴三桂有异志贰心,又不能不闻不问……”
李诗截口道:“我明白住持的意思了,但是这种征讨之事,不是一个江湖人……”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住持摇头道:“不能征讨,一旦惹动刀兵,那得死多少人啊,百姓又苦了。”
李诗为住持这种胸怀深深感动,道:“住持有一颗佛心,我也明白住持打算怎么做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吴三桂纯是为自己,住持就好找我为皇家做事了?”
“毕竟你是个汉人,又是前明大儒之后,要是吴三桂有心想要赎罪,你好插手管这件事么?”
还真是,若是吴三桂是为整个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李诗他还真不好插手。这位住持为人设想是太周到了。
李诗又一次感动,可是他道:“我能否请住持收回成命?”
“怎么,你不愿意管?”
“朝廷文有贤臣,武有能将,而且皇上又起用了玉贝勒。”
住持一怔:“怎么说,他又起用了纪玉?”
“是的。”
住持沉吟着微微点头:“这孩子的作为倒是出人意料之外,这在一般人是做不到的,他比我强多了,比我强多了,我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是的,这些事住持大可以让皇上自己去应付了。”
“我相信他可以应付,只是他派不出能用的人去。”
“怎么会?”
“眼前这件事,纪玉办不了。”
“朝廷不只玉贝勒一个人。”
“办这件事,先决的条件,必得有一身好武艺。”
“玉贝勒修为不差。”
“但是他不如你。”
李诗还待再说,住持又道:“还有,你不会不知道,除了一身好武艺外,还需要别的,你也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
“住持……”
“你不愿意插手,我不勉强,也无法勉强,那么,我也不多事了,毕竟我已是个佛门弟子出家人,这样吧,你回京之后把这件事情告诉他,让他自己应付。”
“住持要原谅……”
“不要这么说,人各有志,而且你为我皇家做的也不少了。”
“住持要是没有别的事,我这就赶回京去了,我怕日月会那位姑娘,回京之后会去找我。”
“我是没有什么事了,回去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说,是不是?”
“住持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
叫悟因,送李施主出去。”
“是!”悟因答应声中向李诗欠身道:“施主请!”
李诗道:“告辞!”
李诗向住持一躬身,转身向外行去,悟因跟了出去。
天已经黑透了,李诗住的茅屋还没见灯光,罗梅影望着座落在浓浓夜色里的茅屋,心头跳动了一下,然后道:“主人在家么?”
只听茅屋里传出李诗的话声:“正要点灯迎客。”
光亮一闪,茅屋里灯点上厂,灯光外泻,随即门也开了,一杀欣长人影当门而立。
罗梅影走了过去,当门而立的主人,把她迎了进去,宾主落了座,李诗道:
“姑娘怎么一身风尘仆仆?”
“你明知道我去了五台。”罗梅影道。
李诗讶然道:“我怎么明知道姑娘去了五台?”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你不也去了么?”
李诗笑了:“姑娘开玩笑了?”
“你看我像开玩笑么?”
“姑娘在五台看见了我?”
“没有,你要是会让我看见,你就不是你了。”
“这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很高明。”
“姑娘夸奖了,姑娘是刚从五台回来,是么?”
“不错。”
“没回家去就到我这儿来了?”
“也不错。”
“那么,以姑娘看,我是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只能说,你是比我早到,比我晚回来的。”
“那么姑娘请看,我是不是一身风尘仆仆?”
“你比我晚回来,但是比我早抵京,有足够的工夫洗涤风尘。”
“姑娘,你我差不多,你比我早回来,不过刚抵京,我比你晚回来,又怎么可能早抵京?”
“可能,我带了个人去,他快不了,拖慢了我。”
李诗又笑了:“姑娘真会想……”顿了顿,接道:“我没想到姑娘真会上五台去。”
罗梅影目光一凝:“你真没去?”
李诗不闪不避:“我有理由去么?”
“我认为你有,可是你不承认,我又没凭没据,所以我无可奈何。”
“姑娘一回京,没回家去就到我这儿来了,是不是有什么收获来告诉我?”
“我承认这一趟五台白跑,没有达到我原来的目的。”
“那还好,足证我没有欺瞒姑娘。”
“我不认为是你没有欺瞒我,而是我没能打听出真相。”
“姑娘这么说,那就该我无可奈何了。”
罗梅影并没有多计较,事实上她也没办法多计较,她转话锋:
“我虽然没能达到我原来的目的,但是我发现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噢?”
“我来看看,你要是也去了五台,我就不告诉你了。”
“姑娘气我欺瞒姑娘?”
“有一半是,另一半也是因为你已经知道了,不必我告诉你了。”
“幸好我没有去。”
“就算是你没有去,我还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彼此的立场。”
“要是因为立场的关系,我就不便让姑娘告诉我了。”
“我很矛盾,我真的很矛盾!”
李诗没说话,他不便说什么。
“我要是告诉了你,我就等于出卖朋友,帮助敌人。”
“姑娘认为我是敌人?”
“不是你,我是指满虏。”
“那怎么会告诉我就等于帮助敌人呢?”
“因为我告诉了你,你一定会告诉他们,而且会尽快告诉他们。”
“让他们知道,就是帮助他们?”
“怎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