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杖门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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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楚到了一座禅房前,突见对面的瓦脊上人影急跃,一面飘下一面叫:“这人就是印三,快拦住他。”
右粯奋身跃起,撞破了明窗落入禅房内,隐在窗后拔出青锋录戒备。
令狐楚也一跃而入,叫:“我把住房门。”
追的人到了,共有十一名之多。从瓦面下来的第一名青衣人大喝一声,挥刀护身直向窗内急抢。
“叮!”刀急架青锋录,钢刀一折两段。青芒再吐,青衣人的胁下开了一条大缝,狂叫一声跌入房中狂叫着挣命。
“先围住他们,不可冒失地抢入。”金枪太保急叫,阻止同伴向窗内冲。
上上下下皆被青衣人所占据,禅房前后也被堵住,看来两人将插翅难飞。
令狐楚从门缝向外望,惶然问:“印兄,你能对付得了妙手天君么?这妖道接发暗器世无其匹,可怕极了。”
右粯冷笑一声道:“你少做梦,在下不替你挡灾。”
“印兄……”
“你叫爷爷也不行。”
“印兄,他们是为你而来的,你……”
“哼,雷少堡主在谷隐庄大开杀戒,为的是你。”
“印兄,目下咱们是有难同当……”
“你简直无耻!”他恨恨地咒骂。
外面,金枪太保撤下了三尺六寸长的金枪,叫道:“你两人快爬出来领死,里面躲不住的。”
“你们也进不来,”令狐楚叫。
妙手天君冷笑道:“咱们犯不着进去,且放把火把他们烧出来。”
令狐楚大笑道:“火一起,兵勇百姓齐到,我不信你们敢与全县人为敌,是么?”
右粯也说:“兴元寺早为官府所瞩目,衙门已经在召集兵勇了,咱们走着瞧。”
一名大汉突然一声大吼,用一根木棒猛撞房门。
令狐楚猛地拉开房门,木棒无阻地撞入,寒星疾飞,一枚透骨钉射入收不住脚步的大汉胸口。
大汉跌入门内,房门又闭上了。
另一面,两名中年人先后向窗口飞跃而入,先打出三枚三棱镖,人随镖急冲而入,剑两面分张。
右粯精明机警,并未躲在窗两侧,而是藏身在窗台下,手一伸,青锋录削断了第一个冲入的中年人的右腿,接着冲入的另一名中年人,下阴挨了致命一击。
“啊……”惨号声惊心动魄,全倒了。
第三名中年人只冲出一半,妙手天君大喝道:“快退!敌暗我明,不可冲入,暗器可怕。”
金枪太保大怒,叫道:“我去找张木桌作盾,冲进去赶他们出来毙了。”
令狐楚突然奋身一扑,将右粯扑倒在地,透骨钉顶在右粯的胸口,喝道:“不许动,丢掉匕首。”
右粯猝不及防,着了道儿,冷冷地说:“你这是联手么?你想怎样?”
令狐楚冷笑道:“把你交给他们,换我的命。”
“哼!你想得真好,雷少堡主恨你入骨,你胆敢横刀夺爱追求玉芙蓉,罪该万死,他杀你之心,比要杀我更切,你以为把我送出便可换你的命?少做清秋大梦。”
“在下要试试。”
“你试吧,把我交出之前,他们会答应你任何条件,但……”
“你给我住嘴!”令狐楚凶狠地点了他的期门穴,到了窗旁叫:“妙手夭君,咱们谈谈条件。”
“你要谈何条件?”老道大声问。
“在下将印三交给你们,让在下平安离开。”
妙手天君阴阴一笑,说:“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你们的人先撤出院子。”
“废话!你得先把人交出来。”
“在下已制住他了,你们大可放心。”
妙手天君大喜,笑道:“好,你把他带出来。”
人离开了门窗附近,撤至院中。但房顶上,却有两名持暗器的高手趴伏在檐上候机。
令狐楚与外面的人打交道,目光早就离开了右粯。右粯已被制了期门穴,失去活动能力,其实也用不着提防。如果这时看到右粯那怨毒无比的眼神,也许会立即将右粯置之死地永除后患了。
右粯确是痛心疾首,后悔莫及,恨不得立即将这恶贼剖腹挖心,方消这口怨气。
令狐楚并未信任对方的许诺,只想利用机会脱身,对方撤至院子,只要能出去,便可溜之大吉了。
“在下将人押出来了。”令狐楚大叫,挟持着右粯站起,拉开了室门,小心翼翼地跨出门外。
顶门上寒星急坠,势如暴雨。
右粯穴道被制,但神智仍清,急叫:“小心屋顶!”
令狐楚反应奇快,但仍难幸免,百忙中急退,右肩仍然挨了一镖,惊叫一声,丢下右粯踉跄入房内。
“嘭!”房门闭上了。
从屋上跳下的两个人,架起右粯奔出。
妙手天君大喜,欣然叫:“你们先把他押走,快!”
两人挟了右粯,急急走了。
不久,金枪太保左手挺以桌面草草粗制的木盾,右手挟着金枪。左右两人也以木盾障身,一挺刀一扬剑。
三人逼向室门,金枪太保厉叫:“令狐楚,给你五声数出来投降,数尽你将被分尸,好好想想!”
令狐楚右肩镖伤不轻,右半身已麻木不仁,无人帮助裹伤,因此不敢下镖,镖未离体,失血虽少,但痛楚难当,稍一颤动便痛彻心脾,怎受得了?他的脸色泛灰,浑身在颤抖,忍痛大叫:“你……你们太不够朋友,无……无信无义,你……你们为……为何……”
“二!”
他只觉心中发冷,狂叫道:“你们已得到印三,放……放……我一马……”
“三!”
妙手天君狂笑道:“雷少堡主的书信上说,最好要活的,因此镖击肩而不射顶门,留你一命。如果你再不识相,咱们只好割下你的脑袋带走。”
“四!”门外的金枪太保沉声叫数。
还有一声数,生死在此一声。
令狐楚不想死,大叫道:“我投降,我……我出来了……”
拉开门,金枪耀目生花,指向他的心口。
金枪太保冷冷一笑,说:“你还敢带着剑?”
令狐楚左手的剑坠地,脸无人色地说:“在下认……认栽。”
“过来。记住,手不许乱动,伸上去抱着脑袋。”
令狐楚怎敢不依,战栗着抱着脑袋走近。
金枪太保丢掉木盾,枪尖抵在令狐楚的喉下,嘿嘿怪笑道:“大荒毒叟英雄一世,你阁下真是为师门增光哩!哼!狗并不比你更卑贱,你比狗还要低下三分。”
令狐楚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愤然道:“阁下何苦损人……”
“噗噗!”金枪疾闪,抽打在他的双颊上。
“哎……”他惊叫,向后急退。
金枪尖仍抵在他的喉下,金枪太保的话比枪更犀利:“太爷恨不得刺你百十个洞,方消这口恶气,你把咱们武林朋友的颜面丢尽了,罪该万死,可惜雷少堡主希望要活的,不然……”
“我……”
“你再吐出半个字,太爷立即废了你一条胳膊,不信你且试试?”金枪太保怒叫。
令狐楚打一冷战,乖乖闭嘴。
金枪太保左手疾扬,“噗噗”两声,两掌劈在他的左右颈根上,喝道:“带走,快撤。”
令狐楚只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黑,立即失去知觉,软绵绵地躺下像条死狗。
不久,酒狂大踏步进了庙门,大声叫:“和尚们,吃十方的施主来也,快来迎接。咦!怎么冷清清地鸡犬俱无?人呢?”
僧人们已逃避一空,进香的愚夫愚妇也绝迹不见。
接着抢入的是左婷和池大嫂,池大嫂一惊,说:“不对,有人已捷足先登。”
左婷心中大急,发疯般奔向静室。
赵奎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江百里与右粯不见了。
“印大哥!”她急虑地狂叫。
酒狂突从外面撞入,将一名小厮往床边一推,口沫横飞地说:“好啊!你乖乖地招来,不然我得打人命官司。”
小厮已惊软了,趴下磕头哭泣着说:“大爷饶命!小的只是个洒扫小厮……”
“寺内只有你一个人,你不说……”
“我说我说!”
“说什么?”
“那位姓印的大爷,说有一位姑娘失了踪,逼知客大师赔人……”
“哈哈!人也能赔?”
“知客大师说出私枭帮的水老鼠住处,印大爷去找,空着手回来,接着,来了一大群人。”
“什么人?”
“小的不知道,他们直杀至后面禅房,印大爷被一个叫令狐楚的人,擒住交给那些人带走了。”
“这畜生!”左婷尖叫。
“他们呢?”酒狂追问。
“那个叫令狐楚的人,也被打伤被人押走了呢!”
“那就怪了,说当时的情形。”
小厮当时躲在院角的花树下,看得真切听得仔细,便将双方交手交涉的经过一一说了。
左婷奔至后面禅房,不久举着青锋录奔到,泪下如雨地叫:“糟了!印大哥被他们擒走了,这是他的兵刃,天哪!如何是好……”
酒狂老眉深锁,说:“姑娘,不要自乱心神,咱们想想看。金枪太保与妙手天君既然奉雷少堡主手书所差,前来石首劫人,他们必定从私枭们口中,知道右粯的行踪,可知不是与乘风破浪同路的另一批人,找盐枭们必无线索。”
池大嫂接口道:“听说雷少堡主在武昌,往下将人带走,走水路的成分甚大。”
“对,快到码头打听,追,我先走。”
三人匆匆出寺,急急奔向城外码头。
第二章 重陷网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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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不分昼夜徐徐下放,江上船只甚多,水势平静,下航的船只顺风顺流,一昼夜可以驶百余里。
后舱窄小的底舱中,黑沉沉不见天日,霉气薰人,空气混浊。不时可听到顶上传来行走的脚步声,也可隐约听到人声。
右粯躺在右首,手有铐链,脚有脚镣,镣重二十斤,关在底舱内,插翅难飞。他心乱如麻,怨毒之火在心底燃烧。
他成了落槛之虎,凶多吉少,但他却记挂着可怜的左婷姑娘,她的命运委实不堪想像。
再次栽在令狐楚手中,他委实不甘心。
他向对面看去,同样上了铐链脚镣的令狐楚,侧卧在壁根下,正向他凶狠地注视。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咬牙问,“令狐楚,咱们有仇么?”
令狐楚也咬牙切齿地说:“如果在白河时,你将玉芙蓉交给我,我哪会有今夭?你又怎会有今天?都是你,哼!”
他几乎气炸了肺,猛地挺身而起,虎扑而上,铐链一阵暴响,扣住了令狐楚的颈脖,厉叫道:“你这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畜生!”
“救命!”令狐楚倾余力狂叫。
舱板被揭开了,有人沉喝:“住手!想死么?”
“叭!”鞭声震耳,右粯挨了一鞭。
他只好放手,悻悻地躺回原处。
看守拂着皮鞭,冷笑道:“十天半月方可抵达武昌,沿途再不安静些,保证你们吃不消得兜着走。下次,哼!下次给你们一顿好抽,给我小心了。”
“砰!”舱板盖上了,光线一暗。
右粯的钢牙挫得格支支地响,恨恨地骂道:“不要脸!大名鼎鼎的大荒毒叟门人,江湖上威风十足的追魂浪子,居然叫起救命来了,无耻之尤。”
令狐楚右肩的镖伤颇为沉重,只痛得龇牙咧嘴,久久方缓过气来,说:“不要脸也罢,无耻也罢,千紧万紧,性命要紧,像我这种人,比任何人活得都长久些。”
“哼!你这……”
“你骂吧,我不在乎。好汉不吃眼前亏,逞英雄充好汉智者不为。”
“我该早将你宰了的。”他懊丧地说。
“哈哈!你就是这种人,活该。到了武昌,你等着瞧,我是死不了的,而你却难逃大劫。像你这种开口道义,闭口天理国法人情的人,活在世间,简直是糟踏粮食,早死早好。”
右粯挺身坐起,作势扑上。
令狐楚急叫道:“住手!你想连累我挨皮鞭么?”
“我要先毙了你……”
“我要叫救命……”
“我不会让你叫出来,即使能叫出,你也要死。”
令狐楚叹口气,苦笑道:“算了吧,印兄……”
“你少叫我印兄!你这畜生口气如果变得和善动听,就表示你在转恶毒的念头。”
“这次在下是诚心的。”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会安好心?”
“说真的,过去在下委实……”
“你还敢提过去?狗东西!”
“印兄,也难怪你恨我,总之,过去的事不用提了,在下深感惭愧。现在咱们又共患难,大家一条命,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和衷共济同心协力逃生。”
“哼!我可不上你的当了。”
“如果我没有诚心,定遭天打雷劈。”令狐楚沉声发誓。
“你发的誓谁敢相信?”
令狐楚长叹一声道:“在下并不期望你相信,但情势如此,咱们除了合作之外,别无他途。再说,合作对你并无损失,是么?”
“再与你合作一次,我这条命死定了。”
“不合作,你也活不成,是么?”
“哼!你……”
“你不否认这是一次机会吧?你肯放过?在下在上船之前,留下了线索,我想,我那些朋友会循线索追来相救的。”
“哼!你既然有人相救,还用得着与我合作?”
“可是,你如不肯合作,一切枉然。”
“哼!你……”
“你如不肯合作,万一在紧要关头拖我一把,声张起来岂不糟了?你只要跟我走,我那些朋友会同时将你救走的。”
右粯明知这家伙花言巧语诡计多端,但情势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