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乱-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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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口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牛律师合上夹子，彬彬有礼地说：“谢谢吴先生。”
“我可以走了吗？”我问王老大。
“当然，这是你的自由。”王老大说。
“我还有一件事没办，”我盯着他的脸说。
“好商量，说吧。”
“送给你一件告别礼物。”说完，我挥拳上去，打在了他的左腮上，把他打得倒退了几步。他的手下刚要冲上来，徐丽扑在王老大身上：“老大，放了他！”
“你他妈有种，记住，1个月之内离开北京，我要再见到你，别怪我不客气，给我滚！”王老大怒吼道。
我看了一眼徐丽，带着她惊恐不安的眼神离开了房间。
两天后，我们又在街道办事处见面了。她雍容华贵、高傲冷漠，直到在离婚书上签完字都没看我一眼。要不是有4个保镖跟着，我真会扑上去抽她一个嘴巴。
牛越和他的手下的律师是一帮训练有素的家伙，不过三四天的功夫就把该办的手续办妥了。我手头的现金只有350万，达不到离婚协议书上规定的数额。他给我出主意，让我把我租住的四合院和奔驰车让出来，反正我要离开北京，要四合院和奔驰车也没用。我和画商签订的是6年租用协议，120万租金已全部交清，到现在我已使用了1年半，他优惠我，用100万转租过来，再加上奔驰车折合50万，这样就够数了。我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了，所有的现金几乎都被徐丽卷走了，姐姐那里我只留下10万元流动资金。对这座小院我也失去了感情，我的衰落似乎就是从走进这座小院后开始的。但愿它也给天罡律师事务所带来不幸，在和牛越签订转租协议时，我看着牛越那双保养得很好的手幸灾乐祸地想。因为心里有这些恶毒的念头，在签字的时候我并没有显露出特别的悲伤，所以在签字之后，当牛越伸出手来时我没有拒绝。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错乱 二十二（7）
“希望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他用常用术语和我告别。
“但愿。”我不善于表达，而且心里的想法也不好表达，如果我说祝你从此走霉运，他肯定会吓一跳。
“我有个建议，你不妨去美国发展，中式快餐在美国会有一定市场的。我可以替你办全套手续，只要你20万人民币的费用。想一想，这是个好主意。”
“再说吧。”他的主意让我的心一动。美国，也许我真的应该去一趟，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消灭罪恶的金钱。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要想消灭金钱，就要从世界头号金元帝国开始。“我想去的时候会找你的。”
“给我留两个星期的时间，两个星期我就让你梦想成真。”他满有把握地说。
“你办过很多吗？”
“这是商业秘密。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付足手续费，机票就会送到你手上的。”
我从他的话里听出弦外之音：只要付钱，他们可以让一切事情披上合法外衣。光怪陆离的世界因为有了他们才显得一本正经。
我在屋子里摆了一桌酒席，请王师傅陪我喝酒。车没了，我只好请王师傅另谋高就。我从这两天的销售款中拿出1万，算是给王师傅的最后一份报酬。姐姐对我从公司里往外拿钱表示不满，她嘟囔说，现在是淡季，每天的利润不过两三万，要是随便送钱给人，公司非关张不可。我不得不对她大发其火，说公司是我的，我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有意见就给我走人。姐姐痛哭流涕，我摔门而去。我生气的不是她不愿让我拿钱，而是她对我的不理解。经历了如此重大的变故，我需要有人和我喝酒聊天，把一腔烦恼和愤怒化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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斟满酒盅后，我把钱拍给了王师傅。他坚决不收，说我过去给他的钱足够多了，他不能在老板危急的时刻加重老板的负担。我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再怎么折腾也能拿出这1万块钱。如果再不收，就当我是预付的工资定金，将来我再买了车，再回来给我开车。
王师傅听我如此这般一说，也只好收下。他收好钱，把酒杯举了起来：“老板，感谢您对我的器重，将来有用得着我的，您一句话。别的就不说了，我先干了，先干为敬。”他一扬脖，让酒杯见了底。
我见他干了，也举杯干了。几杯酒下肚，话就多了。他指着里屋说：“老板，徐丽不是个好东西，她是白骨精，害得您不浅。您还挂着她的像，要是我，早把它烧了。”
“你说得对，她是白骨精，烧她兔崽子。”我又喝了一杯，到里屋把徐丽的肖像画摘了下来，拿到院子里撕碎了。非常奇怪，在撕这张印有我无数个吻的画像时，我心静如水，没有快乐，没有痛苦，仿佛在清理一个和我毫不相干的人的遗物。我把碎片浇上汽油点燃了，我和王师傅一边撞着酒杯一边欣赏自己的杰作，面对疯狂跳动的火苗，徐丽在我心中化为灰烬。
错乱 二十三（1）
姐姐对徐丽恨之入骨，不止一次当着我面大骂：“我操她舅舅！”这话从曾经是一个小学女教师嘴里说出来格外刺耳，幸亏只是说说而已，要是付诸行动，倒霉的肯定是姐姐。
我搬回加工点，住进英子曾经住过的房间。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令我倍感亲切。想当年，英子像个陀螺一样忙里忙外，像伺候地主老财似的伺候我，使我度过了生命中最为惬意的一段美妙时光。睹物生情，夜不能寐，要是一切能够重新开始该多好。
重新开始？我像是在黑夜中看到一线曙光，为什么不呢？我命中注定的应该是英子，接受徐丽是个错误的选择。现在徐丽已经离我而去，我恢复了自由选择的权利。英子是一个多么朴实、善良、忠诚而又能干的姑娘，我当时真的瞎了眼，让徐丽这个女妖迷住了。不过弥补还来得及，向英子解释一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她肯回到我身边，我们照样可以拥有幸福。
自从英子出去单干以后，我只是听说她干得不错，一次也没有看过她。算来英子离开我已经两年多了，两年多的时间足可以改变人的一生命运。但是，凭着我对英子的了解，无论她怎么变，她对我的一片深情不会变，当年她离开我的时候哭得死去活来，我们的重新相聚一定会让她欣喜若狂的。我也会欣喜若狂，重新拥有英子，现在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更让我激动呢？
英子的餐馆是我当年给她租下的，所以我很容易找到了这家起名叫“阿英”的餐馆。我走进餐馆的时候是上午9点多钟，餐馆还没营业，有几个服务小姐正在作准备。餐馆干干净净，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放着含苞欲放的水仙花，一缕淡淡清香在房间里飘荡。
“先生，我们是11点营业，如果您要等的话，我们就给您上壶茶。”一位服务小姐走过来说。
“我来找你们老板。”
“先生有事吗？”
“你们老板是不是叫英子？”
“您知道我们老板的小名？”服务小姐惊奇地问。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是她当年的老板。”
“请您稍等，我去找老板，她到附近的菜市场买东西去了。小张，”她对一个擦地的服务小姐喊，“给这位先生上茶。”
窗明几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一览无余。招呼我的服务小姐刚跑出去，我就看到英子蹬着小三轮车，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横穿马路过来。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我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她要是在马路中间看到了我，她的小三轮车会失去控制的。
英子变化不大，冬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依然白里透红。也许是穿羽绒服的缘故，她显得比过去丰满一些，她的头发式样有些改变，原先是梳两条长辫子，现在变成了一条马尾，在她的头转来转去的时候，马尾在她的头后面荡来荡去，好像在和谁捉迷藏。
她把车停稳后，迎接她的服务小姐对她说了些什么，她立刻冲了进来，一脸惊喜：“老板，真是您！”
我站起来迎接她，她冲到我面前停下了。按照我的预想，她应该一直冲到我的怀里，我已经张开双臂在迎接她了，但是她停住了，愣愣地看着我，眼睛里滚出了泪花。
“英子，你还好吗？”我掏出手绢递给她。
“还好，老板，您好吗？”她擦着眼泪问。“瞧您都有白头发了。”
“一言难尽。英子，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好吗？”我注意到所有的服务小姐都在看着我们，觉得这里不是倾诉衷肠的地方。
错乱 二十三（2）
“好的，我安排一下。”英子说完，把服务小姐都招呼到操作间里面去了，过了一会儿她出来了，换了一件皮大衣，戴了两只羊皮手套，马尾巴不见了，换成了披肩发，嘴唇似乎也抹了口红，还有眼影和描眉，这一切使她在我眼里变得漂亮而陌生了。
“老板，还行吗，能和您走在一起吧？”她在我面前转了一圈问。
“当然。”其实我想说，我更喜欢原先那个朴实无华的英子，在我的印象里，她从来不使用化妆品，甚至在冬天都用凉水洗脸，说是习惯了。“我们走吧。”我说。
“我们去哪儿？”出了餐厅，她挎上我的胳膊问。
“去紫竹院公园吧，那里人少好说话。”
“我们先去附近的莫斯科餐厅吃饭，然后再去公园玩，从公园出来去看电影。我给自己放了一天假，我要痛痛快快玩一玩。”
“好吧，听你的。”
我们来到了北京展览馆后面的莫斯科餐厅。还没到吃饭的时间，餐厅里几乎空无一人。我们面对面坐下后，要了两杯咖啡和两块点心。我盯着英子看，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片刻之后，抬起头，莞尔一笑说：“老板，您现在是个大老板了，我看北京的繁华地带到处都有您的快餐车。”
“我要说我是个倒霉蛋你信吗？”
“鬼才相信。您要是倒霉蛋，我们都没法活了。”
“你活得比我好，越来越漂亮了。”
“那还不是托您的福？当初要不是您的帮助，我怎么会有今天？”英子对自己的现状颇为满意。
“这两年多来还顺利吗？”
“怎么说呢，有吃不尽的苦，受不尽的罪，太难了。”英子不知想起什么，眼圈红了。
“说起来都是因为我，我当时真是昏了头，瞎了眼，娶了徐丽这个妖精，让你离开了我。”
“徐丽对您不好吗？”
“岂止是不好，为了她我差点把命丧了。想听我们的故事吗？”
英子点点头：“老板，您讲。”
我把她离开后发生的重大事情一古脑讲了出来。听得英子时而怒目圆睁，时而牙关紧咬，时而泪水涟涟，时而目瞪口呆。末了我问她：“你说我是不是倒霉蛋？”
“她长得虽然漂亮，可嫁给您也应该心满意足了，她怎么会这样？”
“人心不足蛇吞象，特别是女人的心，她恨不得吞下整个地球。”
“我真没想到徐丽会是这样一个人。早知道这样，我说什么都不会离开您的。”
“现在噩梦已经结束了。我今天来找你不光是为了给你讲故事，我还想告诉你我的心愿，让我们重新开始吧，现在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了。”我坐到英子的身边，抓起她的手，表达了我心中的渴望。
英子低着头用牙咬着我的手哭了，哭得非常伤心，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我知道她在因为自己所受的冤屈而哭泣，也因为我突然回到她的身边而哭泣，大喜大悲，都降临在一个涉世不深的农家女孩儿身上，她不用眼泪又能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感受呢？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虽然头发被烫过了，有些弯曲，但依然是又浓又黑，唤起了我那久违的感觉，我禁不住吻了吻她的脖颈。
英子指起头来，脸上已经被泪水冲花了，她哭诉道：“您知道被伤害是什么感受吗？我想死，想过好多次，只是为了报答我父母的养育之恩才活下来。您把我轰出来就不管了，一次也不来看我，我当时要是死了您都不会知道。可您知道吗，我不知去了多少趟加工点的胡同口，一等就是几个小时，就想看您一眼，和您说说心里话。我不能走进您的加工点了，徐丽见到我会把我吃了。可您可以来找我，就是看一看您的小英子的生活情况也是应该的，我天天盼望着您来，但这种盼望只能给我带来更深的痛苦。您以为给我10万块钱就能解除我的痛苦吗？您错了，老板，我们打工妹命贱，但我们感情是真的，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我也是女人，我的初恋，我的身子，都给了您，您却为了徐丽轻易抛弃了我。我求过您，让我留下来伺候您一辈子，我别无所求，只想伺候您，但结果您用10万块钱就给我打发了。您现在还来找我干吗，我已经把痛苦埋葬了，我知道怎么活下去了。在我需要您的时候您不来，现在我不需要您了您却要我回到您身边，我是人，是人啊！”
错乱 二十三（3）
“英子，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让我们重新开始，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到美国去开创我们的新生活。”
“不，我不想，我不愿意！我想干自己的事。”
“英子，听我说，你不用干事，我们有足够的钱生活，如果你非要干，就回公司去干，干什么随你挑。”
“一个徐丽走了，会有第二个徐丽出现，我不敢相信了，我害怕再有那些事情发生。”
“不会的，英子，我向你保证，我会永远爱你的。”
“老板，对不起了，再见！”英子突然站起来跑了。
“英子，等一等。”
我站起来要追，被服务员拦住：“先生，请结完帐再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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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子没有回她的餐馆，问服务小姐，谁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我一直在餐馆里等到天黑，也没见英子回来。
我天天去找英子，始终没见到她。她的餐馆服务小姐说，老板搬走了，去哪里她们也不知道，她们劝我不要来了，如果老板有消息，她们会打电话通知我的。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英子寄来的一封信，她的信是这样写的：
老板：
您好！没想到我们的再次相见会那么不愉快，本来我有很多话要向您说，因为我始终把您看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