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汉朝-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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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是必然的,王陵是没有成功解救家人,可是你早几日干什么去了?只会在彭城高台之上高谈阔论饮酒狂欢,如今繁华落尽,一切顿成水中花镜中花,而自己又落成一幅丧家犬的模样,就算吕雉阿姨们都还躲在家里,你刘三还有脸见他们吗?
刘邦只有顺道继续逃亡。
刘邦的逃亡,不是寂寞的逃亡,在他的逃亡路上,到处都可以看到大批类似无头苍蝇的难民。这不是刘邦的错,而是项羽的错。项羽就是这么一种德性,他就像一辆蛮横的推土机,凡是他所经过之地,不管是多壮丽的城市,还是多清静无事的村庄,他都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推过去。
项羽从举事反秦到如今与刘邦争天下,一路上基本都是抢劫烂杀,破坏家园,连半点功德的事都没给百姓留下过一件,百姓碰上这样的魔鬼撒旦,除非提前告别人间,不然就算你藏到最深的最远老林里,一样也逃不过他的魔掌。
失志了吧,悲哀了吧,跑路了吧,后悔了吧。刘邦心里不由一阵阵的失意的感慨!一路上,队神经揪紧默然无声,看到一路行人欲断魂的景象,他脑袋强烈缺氧,无力顾及太多太多。如果,如果光阴真的会倒流,他重回彭城高台之上,想起今天这般悲情之旅,他还会有心喝得烂醉如泥吗?
好了,不要多想了,继续跑吧。当时为刘邦驾车的是好人夏侯婴先生,他一路上没有像刘邦如此心潮澎湃,感触甚多,他的职责是绿灯行,红灯止,如果看到楚国交警招手拦车,那他就要做好冲卡的准备了。
一个优秀的驾驶员,往往会练就一双与众不同的锐眼,这一半是基本看路开车练成,一半是跟交警做斗争练成。纵观夏侯婴的一生,如果只用优秀两字来评价他那绝对是不够的,只有一个成语才配得上这个大好人的驾驶员,那就是“绝世无双”。这不是夸张,也不是溢美之词,因为夏侯婴驾车技术有一个特点:即使泰山压顶仍然面不改色,从容自如地甩掉敌人的追杀和冲破敌人的包围圈。
当夏侯婴沿路开车穿过诸多难民时,多留了一个心眼,他渴望在难民中能看到刘太公等人的身影夹杂其中。于是他一路走一路搜寻,突然看他到了路边逃亡的人群中夹杂着两个孩子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刘邦的儿子刘盈及千金刘鲁元(鲁元公主名字不详,只能暂用刘鲁元称谓她了)吗?
那年刘盈才五岁,一个五岁的孩子淹没在人群中,夏侯婴这个长年替领导开车在外的人竟然还能认出来,那真不得不教人服他了。
夏侯婴立即停下车,把两个孩子抱到车上,刘邦一看真是又悲又喜,这果真是我的亲生骨肉啊。然而两个孩子都好好的,那孩子他妈呢?面对刘邦茫然的询问,两个孩子一幅无知的样子摇摇头。
刘邦一看孩子们无助的眼神,就知道没辙了,吕雉和刘太公他们肯定是,要么被抓起,要么就是被乱兵砍头了。刘邦又是瞧急又是心痛,却又无可奈何,他只好对夏侯婴说,不管那么多了,咱们还是先赶快跑吧。
刘邦没跑多久,就发现一个严峻问题,楚兵又追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前面不是夸过丁公了吗,他是不是嫌我夸他不够还要追着我多多美言他几句呀?刘邦错了,这个追杀他的不是丁公,而是丁公姐姐的孩子,传说中那个一诺值千金的季布先生。
刘邦被季布追杀不是出在丁公告密,其实问题就出在他乘坐的这辆马车上。在那个马匹极度稀少的战乱时代,刘邦坐着这么一辆加大型马车一路逃窜,不亚于今天开着一辆加长林肯在乡村公路上奔跑,傻瓜都看得出来,当时坐得起这样车型的人,不是大富大贵之人,肯定就是诸侯大人,刘邦这车肯定是引人极度关注,有人密秘报告楚军,项羽才会派季布出警骑马狂追而来。
刘邦坐的是好车,好车未必速度就快,因为他们跑的是一条乡村公路,而不是什么高速公路。在这样坎坷不平的公路上,多好的轿车都跑不过最差的摩托车,何况项羽给季布等人配的战马,那绝不亚于今天警察先生骑的强力摩托车,完了,刘邦又再一次陷入危险当中。
刘邦焦急万分,拍着车把对夏侯婴吼道,快,快。还怎么个快法,车上还有两个孩子,这已经够快了,是你心急才嫌车不够快罢了。
不管刘邦怎么乱吼乱叫,夏侯婴神情若定地赶车,然而刘邦回头一看,楚军像疯狗一样就要咬上屁股来了,不能再慢了,再慢我就变成刀下鬼了。
疯狂的追军激起了刘邦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他一脚把两个可怜的小孩子踢下车去,又对夏侯婴叫道,我帮你减少车上的负荷了,快点给我用力跑。
骨肉诚可贵,富贵价更高,若为逃命故,两者皆可抛。这就是刘邦身上藏匿的另外一个可怕的人性特点。在动物世界里,每种动物都有逃生的一技之长,有些小动物遇到强势攻击时,他们不求保全全身,而是丢去身体一部分引诱别人,从而乘机逃跑。比如壁虎,你抓住它尾巴,它就干脆留给你做个纪念,自己甩身而跑。还听说海底甚至有一种动物为了保命,不惜把内脏吐出来给追敌,让敌人放弃追杀而乘机逃跑。
对刘邦来说,他的两个孩子是他尾巴和五腑内脏,是他身体上重要的一部分,他就像一只逃亡的壁虎一样把尾巴扔掉以自救,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命丢了去哪里捡回来呀。
可怜天下父母心,刘邦如此丢弃亲生骨肉,无不让夏侯婴有了侧隐之心,夏侯婴不管二八一十六,立即停车把两个可怜的孩子抱上车。
这时楚军急追的马蹄声又紧起来了,这不但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也是一场亲情与反亲情的斗争,刘邦实在无法形容内心恐惧的颤抖,他又一腿把自己的两家孩子丢下车去。
夏侯婴又要停车捡孩子,刘邦拔剑而起,他怒吼道:妈的,不要捡了,再捡我连你一起砍。
孩子我要捡,头你可以砍,但你砍了谁来替你开车,瞧你那烂技术,车来开你差不多,你还想自个开车逃跑?夏侯婴重把孩子放回车里,刘邦真是又无奈又悲凉,本来都好好的,为什么夏侯婴偏偏替他找回两个累赘物,难道今天我就要亡在追兵的手里了吗?
刘邦一想着,一脚又把两孩子踢下车去,这是第三次了。
夏侯婴又再次把孩子捡上车,刘邦歇斯底里地挥着长剑要砍他,夏侯婴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不要嫌弃两个孩子重,是马儿跑得太累了车才慢的,逃命事虽大,但你也不至于把孩子丢下啊。”
夏侯婴这句话恐怕是乱世中,我们听到的一句最富有人情的话。但人情值个屁钱,天大地大,我最大,孩子算是多大的事呀。刘邦不禁咆哮起来,挥剑要杀两个孩子,然而夏侯婴像一只老母鸡一样把孩子夹在腋下,这让刘邦一点办法都没有。
接下来夏侯婴没有加快速度,因为马儿实在太累,他反而临危不惧地悠着跑,但结果却是,他们成功逃出了楚兵的追杀。
这就是传说中的驾车高手,如果夏侯婴再世,估计那些F1极速赛车高手都要拜他为师祖。在两千年前,夏侯婴临危不惧地带着刘邦及他的孩子们闯出包围圈,从此一举成名,红遍天下。
然而,刘邦的人性光茫却因抛子逃命而被后人诟病不已,他不但在吕雉阿姨眼里大打折扣,而且从古到今,让多少妇女同胞们因他而再也不敢再下嫁流氓!
第十二章东山再起
一、悲哀出良策
刘邦弃子保命似乎成了他人生一个污点,但是在中国历史这个大染缸中,夫妻反目,父子成仇,兄弟相伐等等都是司空见惯之事,而刘邦只是踢孩子下车又算得了什么大事。
一部中国史甚至世界史,就是一部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人类史。按黄仁宇先生的观点说,历史不仅仅是道德,它更是技术。在人欲膨胀的时代里,无论是明君,或是能臣,如果不讲点技术,仅仅靠道德生存下来那是不可能的。
刘邦能混到今天,他靠的不是道德,而正是技术,抛弃孩子自救那不过他人生技术发明里的一项罢了。好了,过都过去了,就不必说太多了。听毛主席的话,我们要以辩证的观点看待问题,那我们就向前看吧。
刘邦脱身之后,不久才得到吕雉阿姨和刘太公的消息,原来项羽派人前来捉拿他们时,他们已闻声而跑。没想到的是,他们在男保姆(舍人)审食其的保护下企图从小道逃亡,没有遇上刘邦反而落下楚军手里,于是项羽便拿他们置在军中当了人质。
管当什么,活着比什么都好,刘邦一颗心稍放下来。
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革命队伍和革命同志,刘邦马上想到了一个同志,吕雉的哥哥吕泽。
吕泽一直还在刘邦的老革命根据地砀山县蹲点,是一块肥肉,刘邦和夏侯婴从小道逃回了砀山县,不由分说就把吕泽的兵全收到自己的腰包。刘邦这哪里要收,叫抢还差不多。
砀山是我开发的,军队也是我拨给你的,不抢你抢谁?
刘邦像一个连日在饥饿线上挣扎的人,吕泽这点兵力就好像一顿救急之饭,终于让他暂时缓了一口气。
这时,刘邦属下的革命同志闻听他在砀山,纷纷赶过来汇合,张良等人也来了。大家坐在一起开会总结经验教训,刘邦才知道那帮墙头草诸侯们被项羽那阵东风一吹,又全部倒到他那边去了。
真是世态炎凉啊,全场没有一个不是唏嘘作声的,刘邦心底不由升起一股阴凉的悲气。
不,这不是我想所到的场面,更不是我想要的人生。我们可以迷茫,可以沉沦,但是我们绝不能放弃,我们一定要雄起。
刘邦眼里突然又流露出一股坚毅的目光,他以征询的口气问大家道:“我愿意放弃中原,让给那些可以干掉的项羽的人,请问谁有这种魄力?!”
满场的人都吃惊地看着刘邦,放弃中原?
刘邦报以诸将坚定而自信的眼光道,对,放弃不等于退怯,暂时的放弃是为了将来更好的进攻。
哦,刘邦这不是真的放弃,而是为项羽找一个强悍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为敌人打敌人,就是为自己找朋友嘛。
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设想是完美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刘邦六十万的大军都被项羽打得江山一片红,除了牛魔王外,还有谁敢去跟项羽叫板吗?
是啊,举天之下,除了刘邦外,有谁还会牛气冲天地要跟项羽过不去呢?
会议又陷入了半停顿状态。
每个人的脑袋就像高速运转硬盘,都在咝咝地搜寻着最佳人选,在这些脑袋当中,张良的脑袋是转得最快的,他站起来说道:“我已经找到答案了,助汉奠定天下基业的无非三人而已,他们就是九江王英布,魏国国相彭越,咱们的汉家大将军韩信!”
众人莫不疑惑地看着张良,韩信和彭越还可以说得过去,怎么英布也算在内了,那可是项羽的人啊!
张良看着众人奇怪的眼神,胸有成竹地分析道:是的,英布曾经是项羽的武将,可是现在的英布将不再是过去的英布,过去英布对项链言听计从,如今他和项羽却是同床异梦,矛盾不断加深当中。既然如此,我们可以趁虚而入,拉拢英布。
同时,彭越是条好汉,与齐国联合反楚,据有梁地,按照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这个理论出发,如果让出腾出中原,分给以上三位,那么项羽之锐气肯定能被打掉!
高,实在是高。这招就叫撒之鱼米,却收渔翁之利。
的确也是,英布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家伙,自从项羽封他为九江王后,他就捡了便宜便怠工的蛮牛一样拉不动了。项羽叫他派兵打齐国,他说他身体有病;叫他一起打彭城,他又说病还没好。如果不是山高水长,项羽真的很想提着两斤苹果,上门去看看英布这得的是什么病,傻瓜都看得出来,如果说英布有病,也不是他身体有病,而是脑袋短路了。
对于这种耍赖的属下,不认真教训一下还真不行。项羽有几次冲动派兵出去干他一顿,但是他打嘛,又念他这几年来敢于冲锋陷阵,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是不打嘛,他正在跟刘邦开战,总不能自己先搞内斗,让他占了便宜去了呀?
项羽搞来搞去,对英布那真是又恨又爱,恨又不能打,爱又莫能助。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拖,能拖一天算一天,等哪天搞定刘邦后,再回头收拾他也不迟。
项羽没想到的是,他和英布相处的这段痛苦经历不幸地被张良看到了。如果真能把英布收卖下来,那简直就是砍掉项羽一条腿和一只肩膀。可问题是,英布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谁能帮刘邦搞定他呢?
是呀,谁能搞定英布呢?
上天造人是公平的,他造出一个人类产品,就好像造一个门锁一样,肯定配有一把钥匙。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开启英布这把大锁的不是一把大钥匙,而不过是一个无名之卒。
有一天,刘邦装出心情暴差的样子,故意对身边一帮人官僚骂道:“妈的,你们这些人都没有一个是能够帮我做大事的。”
刘邦这话骂得实在过分,只要是身上长点钙的人了,心里都会极不痛快。官僚天生就是帮主上出力治国混饭吃的,刘邦说他们没有一个能够做大事,那不等于骂他们是饭桶吗?
果然,当场就有人对刘邦表示不满了,这个人就是礼宾官(谒者)随何。
随何很不服气地质问刘邦道:“请问大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嘿嘿,不过是个激将法罢了,还真有人中计了。
刘邦装出一幅委屈的样子说道:“我想请个人帮我搞定英布都请不到,你们可不知,只要有人帮我说服英布发兵背楚项羽牵制几个月,我就百分之百的把握取得天下!”
哦,汉王说的原来是这个意思,早说嘛。
随何骄傲地回应刘邦道:“如果大王信得过我,请把这个任务交给我!”
刘邦眼睛一亮,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只要是我的人,我当然都信得过,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还要告诉你的是,你办事,我放心,就大胆上路吧。
到了出使之日,刘邦派了二十几个人跟随何一起前往,并给他举行了一个送行典礼。
当刘邦目送着随何离开他时,百感交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