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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梅花烙-第4部分

小说: 梅花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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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逐渐的,他不来,她生活在期待里,他来了,她生活在惊喜里。期待中有着痛楚,惊喜
中有着隐忧,她是那样患得患失,忽喜忽悲的了。弹弄着月琴,她最喜欢在灯前酒后,为他
唱一首《西江月》:“弹起了弹起了我的月琴,

    唱一首《西江月》,你且细听;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
还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微醒,深院月照人静!弹起了弹起了我的月琴,

    唱一首《西江月》,你且细听!”

    他听着这首歌,深深的凝视着她,长长久久的凝视着她,知道她是这世界中,自己唯一
能看见的人了。梅花烙6/306

    真正把皓祯和吟霜,紧紧拴在一起的,竟是多年以前的那只白狐。那天,吟霜看到了皓
祯腰间的玉珮,和玉珮下的狐毛穗子,她那么惊奇,从没看过用狐狸毛做的穗子!皓祯解下
玉珮,给她把玩,告诉了她,那个“捉白狐,放白狐”的故事。吟霜细细的听,眼睛亮晶
晶,闪着无比的温柔,听得感动极了。听完了,她握着玉珮,久久沉思。

    “想什么?”他问。“想那只白狐,想当初的那个画面,那只狐狸,临去三回首,它一
定对你充满了感激之心,说不出口吧!”她抬眼看皓祯:“这白狐狸毛,可不可以分一半给
我?”

    “你要这穗子?”皓祯诧异的问:“要穗子做什么?”

    “你别问了!”她笑了笑,很珍惜握着那丛狐毛。“我就是想要一些狐狸毛。”“好
吧!”皓祯也笑笑说:“不过拆弄弄的挺麻烦,就连玉珮放在你这儿吧,下次来的时候,再
还给我!”

    下一次,他再来的时候,已经隔了好些天。那天,他来的时候,情绪非常低落。因为,
府里出了一件事,有个名叫小蕊的乐女,是内务府选出来,交给翩翩去训练的。不知怎么竟
给皓祥看上了,皓祥挑逗不成,竟霸王上弓,占了小蕊的便宜。这小蕊也十分节烈,居然跳
进湖中寻了自尽。整个府中闹得鸡犬不宁,翩翩双手遮天,承担了所有的罪名,遮掩了皓祥
逼奸的真相。皓祯明知这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却不得不帮着翩翩遮瞒,以免王爷气坏身
子,更怕家丑外扬。偏偏那皓祥,不但不领情,还对着他大吼大叫,咆哮不已:

    “你不要因为你是正出,就来压我!我一天到晚生活在你的阴影底下,都苦闷得要发疯
了!为什么你娘是个格格,我娘偏是个回回?为什么皇上把兰公主配给你,而不配给我?我
苦闷,我太苦闷了,这才找小蕊解闷,谁知道她那么想不开!你少训我,我会做这些事,都
因为你!”

    怎会这样呢?皓祥怎会变成这样呢?这“出生”的事,谁能控制?谁能选择父母呢?兄
弟之间,竟会因正出庶出而积怨难消。王府之中,因有宝石顶戴,而轻易送掉一条人命?他
想不通太想不通了。人,难道真是如此生而不平等,有人命贵,有人命贱吗?他就在这种低
落的情绪中,来到帽儿胡同,进了小四合院。谁知道,一院子的冷冷清清,吟霜不见踪影,
常妈迎了出来:“白姑娘带着香绮出去了。”

    “去哪儿了?”他问。“不知道,没说。”“去多久了?”他问。“吃过午饭就出去
了,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皓祯眉头一皱,怎么去了那么久?能到哪里去呢?他踱进大厅,坐了下来,决定等吟
霜。阿克丹见吟霜不在,就催促着说:“既然人不在,咱们就早点回府吧!这两天府里不安
静,怕王爷要找人的时候找不着……”

    “要回去你回去!”皓祯对阿克丹一瞪眼。“我要在这儿坐等,我要等吟霜回来!”阿
克丹闭了嘴,不敢说话了。和小寇子退到偏房里,吹胡子瞪眼睛的生闷气。皓祯这一等,就
又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喝光了三壶茶,蹁了几千步的方步,看了几百次的天色……,吟霜就
是无影无踪。然后,天色暗了,屋里掌灯了。接着,窗外就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了。皓祯这
一生,还没有尝过等待的滋味,看着雨滴沿着屋檐滴落,他又着急,又困惑。吟霜举目无
亲,能去什么地方?会不会冤家路窄,又碰到那个多隆?越想就越急,越急就越沉不住
气……然后,吟霜终于回来了,和香绮两个,都淋得湿湿的。一听说皓祯已经等了好久,吟
霜就急急的冲进大厅。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怀里紧抱着一个蓝色的布包袱。皓祯瞪着她,看
到她发梢淌着水,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皓祯一肚子的着急和烦躁,此时,又揉合了一股油
然而生的心痛,立刻就爆发了:“这个家什么地方没帮你打点好?你说!”他重重的拍了一
下桌子。

    吟霜惊跳了一下,脸色更白了。

    “吃的用的穿的,我哪一样漏了?就算漏了,你尽管叫常妈或是香绮出去买,你自己跑
出去做什么?”他像连珠炮似的,一口气嚷嚷着:“就算你非自己去不可,也该早去早回。
在外面逗留这么久,天下雨了也不回来,天黑了也不回来,万一再遇上坏人,再发生多隆抢
人的事件,你预备怎么办?老天不会再给你一个皓祯来搭救你的!你知不知道?明不明
白?”

    “是!是!”吟霜急切的点着头,眼里充满哀恳之色。“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
了!”

    “就算你嫌家里气闷,你要出去逛逛,也最好等我在的时候,有人陪着才好,是不是?
何况你热孝在身,一身缟素,出了门总是引人注意,最好就待在家里……有事没事的,少出
门去闲逛,毕竟,现在不是跟着你爹,在跑江湖呀……”

    吟霜听到这儿,眼泪就滚出来了。站在一边的香绮,再也忍受不住,冲上前去,就把吟
霜怀里的蓝色包袱抢过来,三下两下的解开了,把一个小小的圆形绡屏,往皓祯手中一送,
急急的说:“小姐和我,是去裱书店,裱这个绡屏!因为老板嫌麻烦,不肯裱,小姐跟他好
说歹说,求了半天人家才答应。她又不放心把东西留在那儿,硬要盯着人家做!这才等了那
么久,这才淋了雨,到现在才回来!”

    皓祯惊讶的看着手中那个绡屏,顿时怔住了。那绡屏上,绡着一只白色的狐狸,尾巴高
扬着,白毛闪闪发光。扬着四蹄,正在奔跑。一面奔跑,一面却回眸凝视,眼睛乌溜溜的,
脉脉含情。皓祯的心脏,“咚”的猛然跳动,白狐!俨然就是当初那只白狐呀!连身上那
毛,都栩栩如生!他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了,抬起头,香绮又抢着说:

    “自从贝勒爷留下那个玉珮,小姐就好几个晚上都没睡觉,你没瞧见她眼圈都发黑了
吗?人都熬瘦了吗?她用白狐狸毛,掺和着白丝线,日夜赶上,亲手绡了这个绡屏,说是要
送给贝勒爷……好不容易绡完了,又赶着去配框……小姐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哪儿还有闲
情逸致,出门逛街?”

    皓祯凝视着吟霜,吟霜也扬起睫毛,静静的瞅着皓祯了。一时间,皓祯只觉得一股热
血,在嘴唇……猝然门,所有的矜持全部瓦解,他放下绡屏,冲了过去,忘形的张开双臂,
把她紧拥入怀,一叠连声的说:

    “吟霜!吟霜!从来没有一个时刻,我这样期望自己不是皇族之后,但愿是个平凡人,
但愿能过平凡的日子,这帽儿的胡同,这小四合院,就是我的天堂!吟霜,早已紧紧的、紧
紧的拴住我这颗心了!”吟霜紧偎在他怀里,泪,不受控制的滚滚而下。

    乖巧的香绮丫头,慌忙溜出门去。张罗吃的,张罗姜汤,张罗干衣服,张罗熏香……小
寇子和阿克丹面面相觑,看着窗外夜色已深,听着雨打芭蕉,不知道今夕何夕?只知道逃不
掉的,就是逃不掉。那夜,皓祯没有回王府。

    在吟霜的卧房中,罗帐低垂,一灯如豆。皓祯拥着吟霜,无法抗拒的吻着她的眉,她的
眼,她翘翘的鼻尖,她温软的唇,她细腻的颈项,她柔软的胸房……啊,吟霜,吟霜,心中
千回百转,激荡着她的名字。啊,吟霜,吟霜,怀中软玉温存,蠕动着她的青春。皓祯完全
忘我了,什么名誉、地位、公主、王府、顾忌……都离他远去,什么都可以丢弃,什么都可
以失去,什么都可以忘记,什么都可以割舍……他只要吟霜。吟霜,是生命中的一切,是感
情上的一切,是一切中的一切。他轻轻褪去她的衣衫,吻,细腻的辗过那一寸一寸的肌肤。
忽然间,他愣了愣,手指触到她右边后肩上的一个疤痕,一个圆圆的,像花朵似的疤痕,他
触摸着,轻问着:

    “这是什么?”她伸手摸了摸。“我娘跟我说,打我出生时就有了。”

    “那么,是个胎记喽?怎么有凸出来的胎记?给我看看!”他转过她的身子,移过灯
来,细看她的后肩,叹为观止。“你自己看不见,你一定不知道,它像朵梅花!”

    “是啊,”吟霜害羞的缩了缩身子。“我娘告诉过我,它像一朵梅花。”“啊!”皓祯
放下了灯,再拥住她。“你肯定是梅花仙子下凡投胎的,所以身上才有这么一个像烙印似的
记号,怪不得你仙风傲骨,飘逸出尘!原来,你是下凡的梅花仙子!你是我的梅花仙子!”
说着,他的唇,热热的印在那朵“梅花烙”上,辗过每一片花瓣。他诚挚的、热情的、由衷
的喊出声来:“吟霜,你是我这一生最深的热爱,我,永不负你!”

    说完,他们两个,就缠绕着滚进床去。

    是的,吟霜正是二十年前,雪如失落了的女儿。命运之神,挥动着它那只无形的手,把
这两个生也该属于两个世界,活也该属于两个世界,死也该属于两个世界的男与女,硬给推
进了同一个世界。梅花烙7/307

    接着,是一段旋乾转坤般的日子。皓祯的每一个黎明,都充满着崭新的希望,见吟霜!
每一个黑夜,都充满了最美丽的回忆,想吟霜!两人见面时,是数不清的狂欢,两人分离
时,是剪不断的相思。这才了解,古人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诗词,写相爱,写相忆,写相思。
真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当然,在这份刻骨之爱里,也有煎熬,也
有痛楚;也有忧虑,也有担心。皓祯深深明白,这种“金屋藏娇”的情况,绝非长久之计。
如果要一劳永逸,除非把吟霜接进府里去,让父母都承认她的身分,虽然吟霜与“夫人”早
已绝缘,或者可以有“如夫人”的地位。但是,这也是一种“奢望”呀!王爷为人耿直,怎
会容忍皓祯在王府外,和吟霜这样的江湖女子,赁屋同居?雪如呢?雪如端庄高雅,平日几
乎足不出户,又怎能了解皓祯这种近乎荒唐的行径呢?皓祯千思万想,想来想去想不出办
法。小寇子和阿克丹,见事情演变至这个局面,更是人心惶惶。只怕大难临头,谁也拿不出
一个主意。至于吟霜,她一听“入府”二字,就吓得魂飞魄散,几千几万直觉,都告诉她,
这“王府”不是那么容易进去,万一进去了,是福是祸,也难预料!抓着皓祯的手,她苦苦
哀求着:

    “你就让我住在帽儿胡同,一切维持现状!我已经非常非常满足了!我不在乎名分,不
在乎地位,只在乎天长地久!你只要随时抽空来看我,我就别无所求了!”

    吟霜吟霜啊!皓祯痛楚的想着:你不知道,没有身分,没有地位,就没有“天长地久”
呀!能“苟安”于一时,是运气好,万一东窗事发,别说“苟安”不成,恐怕“平安”都做
不到呀!就在这种“好甜蜜,又害怕,既欢喜,又哀愁”的煎熬里,那个最恐惧的事终于来
了!皇上下旨完婚,皓祯与兰公主婚期定了:三月十五日晚上。

    婚期一定,就是一连串忙碌的日子,整个王府都几乎翻过来了。重新粉刷油漆房子,安
排新房,买家具。大肆整修以外,皓祯要学习礼仪,彩排婚礼种种规矩,去宫里谢恩,跟着
王爷去拜会诸王府,还要随传随到,随时进宫,陪皇上吃饭下棋聊天。事实上是皇上有诸多
“训勉鼓励”,必须时时听训,了解到身为“额驸”的荣宠。当然,皓祯的衣冠鞋帽,随身
物品,几乎件件打点,全部要焕然一新。仅仅量身、制衣、就忙得人晕头转向。在这种忙碌
里,皓祯根本就没有办法再抽身到帽儿胡同。小寇子衔命来来向吟霜报告了几句,就又匆匆
的跑走了。吟霜依门伫立,二月的北京,风寒似刀,院中积雪未融,一片白茫茫的。吟霜的
心情,和那冰雪相似,说不出有多冷,说不出有多苍凉。这才蓦然了解,无情不似多情苦!
天下无情的人有福了!想到婚礼,想到兰公主,想到洞房花烛夜,想到和她有肌肤之亲的皓
祯,将和另一个女人有肌肤之亲……她知道不该吃醋,不该嫉妒,她也没有资格吃醋,没有
资格嫉妒,但是,她的心碎了。

    距婚礼的日子一天天接近,她每天迎着日升日落,心里模糊的想着,婚后的皓祯,可能
再也不来帽儿胡同了!说不定,她已经永远失去皓祯了。这种想法撕痛了她的五脏六腑,她
神思恍惚,茶饭不进,整个人形销骨立。

    三月十二日的晚上,吟霜又凭窗而立,神思缥缈。离婚礼只有三天了。此时此刻,皓祯
一定忙于试装,忙于最后的准备工作吧!正想着,小院外忽然传来马蹄答答,接着,四合院
的门合院的门被拍得砰砰作响:

    “常妈!香绮!快来开门呀!”

    吟霜浑身一凛,心脏狂跳。这声音,这是皓祯呀!她飞奔出了房门,飞奔穿过院落,比
常妈和香绮都快了一步,冲过去拉开门闩,打开大门。

    皓祯骑在一匹骏马上,正停在门口。

    “是你?真的是你?”吟霜哽咽的问,已恍如隔世。“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脱得了
身?”

    皓祯翻身下马,奔进了四合院。一语不发,就紧紧的攥着吟霜的手,双眼炯炯,一瞬也
不瞬的盯着吟霜。

    吟霜深深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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