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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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了一个精致的小背包。雪儿和姗姗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正是昨天碰见的那团“红色火焰”。于是二人的表情在两秒钟之内经历了由惊讶痛苦到渐渐平静的转变。真是冤家路窄!
“红色火焰”迈着轻盈动感的步伐走向一个空着的座位,所有男生的眼珠都随着她脚步的移动在眼眶里转了一个大弧,其一致性达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完了,这下连基本的回头率都保证不了了,主啊,你到底是咋想的?”雪儿暗想。不一会儿,系主任来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
他说了一些废话和自我介绍后,宣布两天后进行系干部的竞选。散会后,雪儿和姗姗都陷入了要不要竞选的思想斗争中。
“你说进学生会有什么好处?”雪儿习惯于把一切问题都赋予答案。
“锻炼一下吧,实际上这个本身也是一种能力。”
“仅有这些吗?你不觉得进学生会很风光吗?”
“哦,那倒也是,”姗姗看了雪儿一眼,“可那不该成为主要目的,我想。”
似乎感到姗姗看透了自己的内心, 雪儿不再言语,雪儿不太喜欢在众人面前讲话,可要进学生会是要进行竞选演说的,这让她的热情锐减了一半。姗姗是个内敛的孩子,不事张扬,参加竞选演说的严重程度和要她死差不多,后来当她们听说“红色火焰”也要参加竞选后,立马熄火了,决定放弃竞选。雪儿觉得自己肯定比不过那团“红色火焰”,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想不干就不干吧,等将来有机会再说,姗姗想,还是让美女去干吧!
后来,她们听说这个“红色火焰”的名字叫陈迪,美丽温暖刚柔并济的名字,一如她的外表。
第二天竞选的时候,似乎是肩负了众望所归的期待,陈迪刚一从座位上起身,教室里就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系主任也是含着微笑以期待的目光注视着陈迪。
哇塞,完了完了,连老头都被电晕了,高,实在是高!
陈迪迈着轻盈坚定的步伐走上讲台,先是向大家整了一个大鞠躬,继而环视教室一周,微微笑起来,明眸皓齿,展露无遗。
她主要谈了自己的“施政纲领”,字字充满了对广大同学的关爱之情,令台下听者无不为之动容,大到中东和平进程,小到穿什么牌子的袜子比较合适,以及对男生脚臭问题进行综合治理等等,最后又含情脉脉地谈了自己对大学爱情的看法,最最后话锋一转,说,我们国家在“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指导下取得了辉煌的伟大成就,我相信,在我的领导下,我们系一定也能取得各方面的全面进步,从胜利走向更大的胜利,所以,请你们选我,选我就等于选择了爱……
始终如一地保持着迷人的微笑,始终如一深情地注视着大家。演讲结束后,不知道大家是被她的演讲整懵了,还是被她的美貌弄晕了,过了好几秒才想起鼓掌来,雪儿和姗姗也混在里面鼓掌。唱票后,陈迪以绝对优势当选了系学生会主席,这并不出乎别人的意料,几乎所有的男生都投了她的票。既无美貌又无才华的女生总是无人青睐,有了美貌而无才华的女生总能获得没有思想的男生的青睐以满足其庸俗的虚荣。而集美貌和才华于一身的女孩总能俘获所有男生的心,只因这样的女孩少之又少,她们才是完美的安琪儿,在男生的世界有着呼风唤雨的本领。而陈迪就是才貌双全的典型,开学第一天她就以狂飙突进雷霆万钧之势横扫所有男生的幼小心灵并确立了学生会主席的位置。这事儿令雪儿感到很恼火,而姗姗则很平静。美丽是一种深刻的哲学,在美丽面前似乎一切都变得不那么辨证。
“你投了谁的票?”雪儿问姗姗。
“陈迪呀,你看她多优秀呀!”姗姗用赞赏的口吻说,“你呢?你投谁了?”
“也是陈迪呀,她实在鹤立鸡群了!”雪儿的回答令姗姗有些惊讶。
“你不是不太喜欢她吗?”
“其实也不是,只是有一点嫉妒她而已!”雪儿觉得自己并不嫉恨陈迪,而且从今天陈迪的表现来看,她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女孩,这种转变连雪儿自己都感到奇怪。
时光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流驶之中有放逐,太平之下有绝望。雪儿便是太平和绝望的宠儿。姗姗在一次整理床铺时发现了一张条子,是雪儿孤寂的笔体:雪儿去流浪了,这是雪儿前生的宿命。不要问我,会不会想你,我的眼里是否有泪水。泪水流过,生活继续。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们注定会在流俗的汹涌中,渐渐屈服。妈妈的病严重恶化了,我不能继续苟活,你知道,她的生命意味着我的意义,全部意义。我需要短时间内赚很多钱。想了很久。姗姗,原谅我的不辞而别,相信我的坚强。
你永远的雪儿
姗姗找到了雪儿失踪的答案,和自己猜想的毫无二致。尽管如此,她的心还是一阵剧烈抽搐,无法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她说过,要一起走过大学的每一轮朝晖夕阴,聆听每一次晨钟暮鼓;她说过,我们永远不离不弃;她说过,要做我的伴娘……
姗姗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把这事儿打电话告诉了陈迪,沉默过后,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抽泣声,陈迪从不轻易哭,比较熟悉陈迪的人都知道,她的坚强是最令人着迷的特质之一,现在却哭得一塌糊涂。姗姗不再说话,努力咬住嘴唇不让泪水滑落,拿电话的手不停地抖,她对陈迪说,也许我们只有祝福和祈祷了,一年来她成为我生活中最真实的感动,我失去的不是一个身影,而是记忆,我将如何面对一段残破的记忆?陈迪说,学着遗忘吧,不要那样多愁善感了,有机会我会继续找。然后她们挂断电话,带着一段无法抚平的伤口回归至学习和生活的常态。生活中不乏快乐,然而只要想到雪儿,她们的心就会尖锐地疼痛起来。她们彼此都清楚,那决不是一个身影的简单消逝,还有被扯碎了的记忆和两颗心。二人都竭力安慰对方,太多的时候,一同醉去,一起苏醒,一起在黄昏的细雨中想念雪儿,一同欢笑,一起哭泣,心头却始终阴霾。大二生活就这样在沉醉和苏醒,阵痛和迷茫中飞驰而过。陈迪依然故我,姗姗婉转动人的爱情终于有了转机,成为这一年里她生活中唯一的安慰。
夜与长街
雪儿离开学校时是九月的一个黄昏。走出宿舍时,她夹在人流中,人流有两个方向,一个是食堂,一个是教室。雪儿觉得有方向,有目标,有地方去的人是幸福的。她发誓头也不回地离开,不去留恋,但还是回头了,看看熟悉的教学楼,看看那些孤独站立的大树。
再见了,我的大学。
再见了,姗姗。
再见了,陈迪。
再见了,记忆。
再见了,年华。
她努力头也不回地朝前走,走着走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还好,没有人也不会再有人看见她的泪水。回过头来,校园已在视线里消失了。雪儿的手紧紧握着兜里那200元人民币,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到安全,够用两个月了,她想,最好吃馒头和咸菜,这样可以坚持更久,也许能坚持两个月呢。暮色四合黑暗肆虐,嚣张的霓虹闪烁不息,乐于看见失落的人飘荡在街头。她只是走,不知道去哪里,她想找份工作,可是不知道从何入手。她看见尊贵的汽车从宽阔的街道上飞驰而过,她看见人们骑着自行车匆忙地回家,还有很多情侣牵着手悠闲地走。然后雪儿发现自己是一个异类,没有家,没有方向,没有人爱。她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一个全新的世界,有全新的生活。
她努力装出有家有方向的样子快速地走,以便不会有异样的目光在身上停留,但她终究是没有方向的。起风了,凉凉的,十点的时候街上的人少了,但街道依旧繁荣。出来时,雪儿只带了一个包儿,里面装了几套洗得发白的伴了她多年的衣服,整洁不华丽。穿过第七个街口的时候,她瞥见了一个酒吧,风云酒吧。她忽然有一丝惊喜,大一时陈迪曾带她来过这个地方。但她马上又释然了,来过又怎样,陌生的依旧陌生,它不会因为自己对于它的记忆而变得温暖。雪儿站在酒吧对面傻傻地看着不同身份的人进进出出,忽然觉得那酒吧离自己是那般的遥远。街上人们投来怪怪目光的时候,她努力把头偏向一方。陈迪说过,这里的服务员收入很高。
雪儿毅然穿过人行道,朝那家酒吧走去。还好,门童殷勤的笑容使她增添了一点勇气,她本以为会遭白眼,还好,这里的人还比较可以。她找到一个昏暗的不为人注意的角落坐下,似乎光线也不喜欢这里,它旋转闪烁时,从不光顾那儿。这正适合雪儿。但马上有侍者上来问:您要点什么?
雪儿说,水。
侍者说,水?
雪儿说,是的,我要水。雪儿已经渴极了。
侍者说,。。。。。。呃,好的,您稍等。
水上来了。用具却精致,仿佛里面是圣水。然后雪儿一小口一小口了地呷着,那几乎是舔,她生怕把水喝完便没有了继续在这里坐下去的理由。舞池中大家扭动着身体在跳舞,样子放肆而好笑。雪儿忘情地看着,暂时忘记了自己是个流浪儿。在进门之前,她就制订了一个小计划,进去要杯水,这样可以不花钱,然后寻找机会问这里要不要服务员,那些脏活累活也可以,比如墩地洗菜什么的。
然后她把目光停留在吧台上一个与她年轻相仿的女孩身上,她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请问,你们这里要不要服务员,我想当服务员?”
“什么!?”那女孩罕见地抬头,被这新颖的问题逗得咯咯笑。因为其他人从不对她说这样的话。他们都是说,多少钱?然后交钱走人。
“真的。”
“我们这不缺人,前几天都招满了。”
“哦,任何工作都不缺吗?”
“呃。。。。。。”那女孩诡秘地笑了一下,“你到底要做什么工作?”
“什么都行,只要有工作。”然后雪儿脸上呈现出焦急渴求的神情,象孙悟空乞求唐僧别念紧咒一样。
那女孩盯着雪儿看了五分钟。雪儿心头一阵暗喜,这说明她正在思考,说明有戏。
“你长得很漂亮,多大了?”
“二十”雪儿老老实实地回答,试图给对方留下好印象,就象招聘会上那些大学生都拼命向用人单位证明自己是精英一样。
“我可以帮你问问。”
雪儿高兴地说谢谢谢谢真谢谢你啊。然后迈着激动的步伐又回到那个阴暗的角落里舔水磨时间等结果。
接近零点的时候,雪儿看见吧台上那个女孩无意见瞥见了自己,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离开吧台去了楼上,这时雪儿的水已经喝完了。过了一会儿,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从楼上下来,朝这个昏暗的角落走来。看样子已近而立之年,全身透着整洁干净的气息,衣着十分得体。雪儿立即站起身来挤出笑容说你好,那一刻她闻到他身上散发着烟草和香水的混合气味,很男人的味道,极诱人。他说坐吧,口气中透着看破红尘的洒脱,仿佛他已在这人间存活了千年。他要了两杯咖啡。他脸上灿烂的笑容让雪儿感到轻松。应该是个业务主管之类的吧,雪儿想。
“我姓周,叫周雪峰,是这个酒吧的经理助理。”
“我叫吴雪”
一阵尴尬过后,陷入更长时间的沉默。和所有男人打量女人的程序一样,周雪峰一直盯着雪儿的脸蛋和胸脯看。看得雪儿脸上直发烧,雪儿强忍着不安,想把话题引入正轨。
“这里有适合我的工作吗?”
周雪峰拧紧眉头喝一口咖啡,说,我不知道。看到雪儿惊诧的样子,他补充说,这取决于你。雪儿说,我当然想找工作,不然我来这里干什么?这时酒吧里狂热的人群已经散去了,整个空间显得沉闷压抑暧昧不清,雪儿知道,在酒吧,尤其在夜晚的酒吧,有更加真实的人性释放,伦理和道德退居其次,人们可以摘下面具归于真我。然后走出酒吧,再把面具戴上,继续在世俗的洪流中演戏。所以雪儿既喜欢也讨厌酒吧,喜欢是因为这里是最真实的地方,能一览无余的展示人性的真实;讨厌是因为在那个暧昧昏暗闪烁着妖艳色彩的世界里有太多的欲望在潜滋暗长,就象莽原深处徐徐前行的毒蛇,会出其不意地咬你一口。
看雪儿沉默,周雪峰也不说话。他觉得雪儿是个有故事的人,尽管他知道很多夜晚独自泡吧的女人都是有故事的,但他相信雪儿的故事更富传奇。他掏出一支烟,示意雪儿,雪儿说不会,他就把烟塞到自己嘴里。他吸烟动作很特别,不用中指和拇指夹烟,而用中指和无名指,也不用鼻孔吐烟,而是用嘴把烟吹得老远。雪儿觉得这个男人挺逗。不一会儿,两人就淹没在烟雾缭绕的世界中了。雪儿看了他一眼,看见他安安静静的寂寞脸庞,沉浸在吸烟的状态中。有些冷漠,有点温暖。雪儿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
“我需要一份工作,真的。对我很重要。”
“只是赚钱,对不对?”
“是”
周雪峰想直接问雪儿可不可以接受作台。但他看见雪儿眼里闪着晶莹的光,清清澈澈,纤尘不染。他知道,那份晶莹只属于年轻,只属于某个人,是那种结了婚的宿命女人不会有的,他想起自己学生时代暗恋的女孩就是那样的眼神。参加工作后,看见太多所谓妖艳的风尘女子,她们的眼睛都和死鱼的眼睛一样,传递着麻木和虚无。于是他把那话吞了回去,说,你认为自己是个开放的人吗?
雪儿愣了一下,心里一阵疼痛。那一瞬间她感到世界的荒凉。但她努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用小女孩唱儿歌的幼稚表情询问:工作和开放有什么关系?然后周雪峰一时无语。雪儿知道他在抉择,在拷问自己的良知,是把一个单纯女生拉入红尘,让其沦落还是让她离开?可雪儿那一个都不想要。前者意味毁灭,后者意味流浪。雪儿有点害怕,这时一个她无法控制局面的地方,她没有任何安全感。她想转身离开,但不知去那里过夜,夜的暗无情地铺展,不安和恐惧。快打烊了,周雪峰知道自己必须回答她了,他深深地吸了口烟,只见那支烟一下子短了不少。然后他说,作台吧,可以有很多钱,可以不必辛苦地流浪。你有美的脸,青春和身材。
雪儿一下子站起身来。窗外灯火依然。黑暗却广袤。尽管他很怕走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