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腥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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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声息寂然。
“伸手勒住脖子,在肋下来上一剑、保证可以得手。”
他安坐不动,假寐如故,闭着眼睛说梦话。
“投鼠忌器,我不敢冒险。”身后传来阴森森的语音,“刚才你告诉两个小辈的话……”
“是说给你听的。”他仍然丝纹下动,闭着眼睛说话似乎睡意仍浓。
“我不信。”
“你信,因为你是绝剑秀士石玉,一个剑下绝情,心狠手辣,好色如命的无耻秀士。”他语利如刀,“你比我先到,躺在右后方三十步外的松树下。所以,我第一个提起你这个人,就是有意让你听的。”
“小辈,你在说大话。”
“是吗?”他仍然倚坐得十分写意,仍然丝纹不动,“你已经默运神功,穿云指力已蓄满全劲。有树阻挡你不愿乱发,只要横跨两步,就可以一指点穿我的右背肋或左背肋了。你的穿云指力,虚空可伤人于一丈左右,能修至你这种境界的人不多,所以你名列一流高手中的高手。试试啦!我等你右跨两步,或者左跨两步,等你点穿我的背肋,送我进鬼门关。”
任何一个自命不凡的高手,听了这番话都会心中懔懔,信心大打折扣,不敢冒险。
“小辈,你了解本秀士很多。”
“不多不多。至少,我就不知道你绝剑秀士会强忍怒火,小心翼翼从背后欺近,像蹑鼠的猫,这不是你绝剑秀士的习惯。”
“小辈,站起来说话。”绝剑秀士沉叱,徐徐绕树干踱至右侧。
是一个穿青衫,佩了剑,胁下挂了包裹,人才一表,相貌堂堂的中年人,真像一个傲慢的书生,脸上强忍怒火的表情,增添了几分威严气概。
他双手上伸,打个呵欠,张开双目,伸伸懒腰才懒洋洋站起,神情轻松地拍拍下身抖落沾裤的松针,这才好整以暇转身抬头面向绝剑秀士。
这期间,绝剑秀士一反常态,不曾出手袭击,穿云指竟然能隐忍不发。
“你真是为了出山虎两个人所保护的两个闺女而来?”他泰然自若发问,脸上甚至留有令人莫测高深的微笑,丝毫不像一个面对强敌的人。
“是又怎样?”绝剑秀士反问。
“大力鬼王肯吗?”
“那是我的问题。”
“也是我的问题。”
“小辈,你配管在下的事?”
“天下事天下人管,我已经管了,不是吗?”
“可恶!你是什么该死的东西?你叫张龙?亮你的真名号。”绝剑秀士火爆地怒吼。
“你只要知道我姓张就够了,我也不是什么吓死人的名家高手,你用不着害怕。”
“该死的小辈,我要你生死两难。”绝剑秀士话说得凶狠,却不敢立即付诸行动。
“不要光说不练,证明给我看看。”
一步步逼对方往绝路上走,一句句逼对方往动武方向发展。
“你死吧!”绝剑秀士终于被逼走上了动武的不归路,唯力是尚是武林人的通病。
声出手发,指力破空发出咻咻异啸,一道劲流射向张文季的胸口,相距不足一丈,指出劲及。
任何外发的劲道,离体便只能沿神意的最初指示点进行,不可能半途指挥折向,想补救攻击落空的技巧,必须连续攻击。
但可发于体外的内功,有难以克服的缺点存在,那就是每发一次,所耗损的精力甚巨,一盛二衰三竭,三次以后精力耗尽,大事休矣!任何内功火候如果没能修至七成以上,根本不可能发于体外伤人,而且发前须有充裕的时间凝神聚劲。
真修至可以连续攻击,而精力源源不竭的人,太少太少了。
绝剑秀士的内功修为,在同一辈的高手名宿中已经非常了不起,但要想连续攻击而精力不竭,他还没有这份功力。
这一击,必须一击即中。
张文季左掌一拂,响起一声气爆,有金石撞击声传出,可贯穿人体的惊人指劲,向侧一泄而散,被掌背将指劲向侧方震散了,准确的精度委实惊人,似乎两人事先已经演练过了,指出掌拂配合得天衣无缝。
绝剑秀士是高手中的高手,一看情势便知道不妙,已无暇再用指力攻击,反应迅捷地拔剑。
还不够迅捷,张文季已像豹子般扑上了。
一只手还在拔剑,只有一只手可用,而张文季的手脚齐到,有如四打一。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雷霆打击,拳掌着肉声如连珠花炮点燃爆炸,挨了十余记重击,绝剑秀大在刹那间就失去反抗的力道,气散功消任由宰割。
当第八次被打倒之后,便已陷入半昏迷境界。
百宝囊被摘掉了,剑也被扔掉了,青衫也破裂得难以蔽体,口鼻流血,眼眶发青,手脚软得支撑不住身躯,眼前发黑,不知天在何处。
“砰”一声大震,他被一拳捣在小腹上,身躯倒飞而起,背部撞在松干上,松针洒落如雨。
五脏六腑似乎已经纠成一团,痛楚的浪潮一阵比一阵强烈,眼前一片黑,反弹倒地浑身都像在崩溃。
“放……我一……马……”虚脱的叫声只能隐约可闻,不得不求饶了。
张文季揪住发结将人揪起,冷冷一笑。
“你这种人,唯一可做的事是下地狱去。”张文季凶狠地说,“地藏菩萨佛诞一过,鬼门关才关门,你现在进去正是机会……”
人影来势如电,而且不止一个人。
最快近身的人最可怕,感觉有人近身,凌厉的劲道便已及体,可知来人是利用冲势出招的,攻击之猛烈,可从压体的澈骨劲道中感觉得出来。
他丢掉绝剑秀士,大旋身一掌猛挥接招硬封,右手乘隙探出,有如电光一闪。
“噗”一声闷响,掌硬接了劈来的凌厉玉掌一击,他的右手已同时抓住了来人的领襟。
掌所承受的压力极为沉重猛烈,他似乎觉得接了一把千斤巨斧猛砍,左臂一麻,震撼力直逼内腑,令他骇然失惊。
幽香入鼻,女性的芬芳气息随风飘到。
他锐利的目光,在扭转身的刹那间,已看出扑来出掌攻击他右肩的是一个女人,双方接触太快,已来不及变招,他的右手,已劈胸抓住了女人的领襟。
百忙中一抖手,五指急松。
如果他抓牢不放,女人势必挣扎,只有一个可能,衣破胸露。
一声惊呼,女人被斜抛出丈外,胸襟是完好的,幸未出彩。
第二个人影从侧方近身了,猛虎扑羊双爪凶猛地一搭,十个指头像钢钩,被搭住必定肉裂骨碎。
他向下一挫,右手探进,一把扣住了对方的右胫,不理会上面的双爪,大喝一声,扭身奋神力将人倒拖而起,脱手飞掷,向第三个接近的人影飞砸。
第三个人影已别无选择,百忙中双手接人,两人重重地撞翻在地,跌成一团。
女人重新扑到,娇叱声中掌攻指击,在眨眼间连攻十余招,速度与劲道十分惊人。
他冷静地游走,不再硬接,左封右架借力打力应付,守得风雨不透。
刚才他几乎撕破了对方的衣衫,对女人用这种手法进招,的确有失风度,因此改变态度只守不攻,任由对方展开狂风暴雨似的重击,只用引招化力的手法应付。
是一位穿了黑绿色劲装,梳了三个丫髻的女郎,五官出奇的秀丽,瓜子脸流露出俏而精灵的神韵,那双冒着怒火的大眼,虽在发怒仍具有令人心动的光彩。
不但攻势猛烈,掌指所发的内劲也十分凌厉,劲道一招比一招加重,似乎已经打出真火,不甘心地逐招加强压力,决心要将他摆平。
从松林内打出林外,双方的速度皆逐渐加快。
两名大汉跟出,插不上手。
绝剑秀士总算恢复了一些元气,但双目仍难辨物,手脚的力道有限,瞎子似的在地上摸索,想摸回佩剑和百宝囊。
他也怒火渐生,封拆的力道逐渐加重。
“你再撒野,我要你灰头土脸。”他一面游走拆招,一面沉声说,“我揍女人,是不会怜香惜玉的。”
尽管他逐渐火起,但心中对这美丽的女郎颇感佩服,攻击的劲道与技巧比一流高手高明多的,所攻的招式十分神奥,他居然感到应付颇为吃力。
第 五 章 太岁斗鬼
两大汉已看出不妙,高手游斗,缠上三天两夜也分不出胜负来,张文季的武功显然比女郎浑厚,用游斗术更是无懈可击,再拖下去,女郎输定了。
“小姐,用剑对付他。”那位被张文季抓住脚踝摔飞的大汉叫。
两大汉都佩了剑,另一位大汉手中另抓了一把装饰颇为华丽的剑,女郎的小蛮腰有可佩剑的皮护腰。
很可能是女郎颇为自负,抢出救人时,把剑交给大汉保管,表示不用剑唬人。
女郎久攻无功,已感到有点狼狈,怒火再狂也是枉然,心中正感到焦躁,虚攻一招,飞跃出两丈外。
大汉配合得十分圆熟,剑准确地抛出。
女郎一把接住剑,拔剑出鞘,粉面带煞。
“给他一把剑。”女郎怒叫。
张文季赤手空拳,所以女郎要大汉给他一把剑。
大汉略一迟疑,极不情愿地拔剑抛出。
“奇怪。”张文季接住翻腾而来的长剑,惑然地说,“那混蛋的党羽,居然有风度,异数异数。刚才你们乘机偷袭,才是那混蛋的党羽们惯常的手法,似乎年头大变,所有的人都反常了,那混蛋这次就不曾偷袭。”
“本姑娘情急救人,你敢说我偷袭?”女郎柳眉倒竖,大声抗议,“如果存心偷袭,你早就死了。”
“你的武功,比那个混蛋高出甚多,速度快逾电火流光,如果在下躲闪慢了一刹那,你那一掌很可能劈裂了在下的肩胛骨,你还敢说不是偷袭?哼!小女人,你是那混蛋的情……情妇?”
绝剑秀士是江湖上有名的好色如命黑道风云人物,人才一表英俊潇洒,甚有女人缘,众所周知,他有不少美丽的情妇,仍然不断勾搭美丽的女人,风流成性以花丛圣手自豪,偏偏有那么多女人愿意做他的情妇。
张文季了解这个人,以为这美丽女郎是绝剑秀士的情妇,不然怎会奋勇抢救?
“该死的!你胆敢侮辱我?”女郎火冒三千丈,愤怒地挥剑直上,剑上神功默注,剑一动风雷乍起,剑气迸发澈骨奇寒,剑身光华熠熠,幻化为一道电光,破空射向他的胸腹要害。
“铮铮铮……”响起一阵震耳清鸣,火花四溅,迸散的剑气呼啸如天风降临,双方御剑的劲道极为浑雄,每一剑皆势若雷霆。
张文季心中暗懔,这小女人的剑术,可以用疯狂泼辣四字形容,比那些当代名家更胜一筹,如不全神贯注应付,真可能挨上几剑呢!难怪大汉要小姐用剑对付他,可知这小女人在剑术上必定高人一等。
他小心地应付,见招化招,每剑必接,也用刚劲周旋,来一剑封一剑,连封十余招,女郎的剑被震偏的幅度有限,所以能保持从中宫连续进攻的优势,但他开始反击,女郎便大感吃力了。
他开始控制主攻了,一连十余剑强压,把女郎逼得八方旋走,一剑连一剑,一步赶一步,女郎已逐渐失去还手回敬的机会,只能拼全力封架闪避了。
两大汉骇然变色,心中叫苦。
“老三,撤剑上!”没有剑的大汉向同伴急叫,“小姐恐怕支持不住了。”
“我……我哪插得了手?”另一大汉虽已应声拔剑,但脚下迟疑,“他……他们太快,我连人影也难以分清,这一上去,倒霉的一……一定是我。”
黑绿与青色虽有不同,但速度一快,就难以分辨了,两种色彩相差不远,人无法分清,该向谁出剑?大汉有自知之明,知道真的无从插手。
松林距大道不远,飞腾的剑光与铿锵的金铁交鸣,引来了不少胆大的香客在不远处好奇地旁观。
大道上香客络绎于途,胆小的人都匆匆走避。
大踏步来了五名相貌威猛的中年人,都背了包裹,佩带了防身刀剑,排队急趋斗场。
“住手!”为首的中年人,以震耳欲聋的沉雷嗓音大吼,“进香期间,你们在这里打打杀杀,惊世骇俗,也是对地藏菩萨的大不敬,住手!”
最后一声沉喝,像一声春雷。
女郎疾退两丈,脱出张文季的剑势范围,粉脸苍白,香汗淋漓。
张文季也出了不少汗,但依然神定气闲。
“老夫在要替你们评理。”中年人双手叉腰,威风凛凛有如天神,说话中气充沛,还真有评理的威严,“小姑娘,你先说。”
“这泼赖把那个人打得半死,还不肯歇手。”女郎向正踉跄出林,手中已有拾回的剑,咬牙切齿向外走的绝剑秀士一指,“是我看不顺眼,所以……所以管了这档子闲事。”
五个中年人直至绝剑秀士,接近至十余步内,才分辨出来人是谁,粗眉攒得紧紧地,五人同时脸色一变。
绝剑秀士脸上的血迹已经拭掉了,一个黑眼圈加上左颊浮肿泛紫,不走近真难分辨本来面目。
“你不是他的人?”中年人一指绝剑秀士,向女郎沉声问。
女郎一怔,怎么又有人指她是这个被打的人是同伴?
“大哥,咱们走,这种闲事不管也罢。”另一位中年人用不屑的口吻说,“管了有失咱们的身份,走!”
为首的中年人冷哼一声,举手一挥,大踏步转身扬长而去。
“他们是什么意思?”女郎冒失地向两大汉问。
“小姐……”大汉指指拉开马步,扬剑打算向张丈季进招的绝剑秀士一指,“这……这个人……”
“这个人怎么啦?”
“他……他是……”大汉显然已认出绝剑的本来面目,脸上有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是谁?”
“绝剑秀士石……石玉。”
“呸!”女郎突然一脸通红,气呼呼地扭头便走。
两大汉摇头苦笑,垂头丧气后跟。
绝剑秀士扭头一看,所有的人都走啦!吃了一惊,扭头撒腿狂奔,大概已完全清醒了,没有人再帮忙啦!再不走岂不是天下一等一的大笨蛋?
张文季本来没有杀绝剑秀士的念头,要杀早在第一次近身时,就可以一掌将对方送下地狱了。他瞥了手中剑一眼,这把剑已是缺口斑斑,成了废物啦!女郎的剑是宝物,这把剑禁不起一击。
抛掉剑,他重回松林取他的背箩,不能在这里等大力鬼王了,先离开再说。
他站在山坡的松树下,向路两端眺望。
这里距离扬店铺约十五六里,大道在山脚下绕过,他所立的山坡,可以看到路两端三四里外的景物。往南四五里,可以隐约看到村镇的形影,那就是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