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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妒妇-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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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快,但仗着往日过目不忘,解一知十的聪明才慧,对于医理药道,居然也略略 
了解了一些。   
   只是医书本就艰涩无趣,她这里强读强记,整夜辛苦,等到天光大亮,她已 
是困顿不已,恨不得倒回床上,大睡个三日三夜。但外头,苏吟歌已经在拍着门 
叫着要开工了。   
   顾青瑶生性刚强好胜,自是强撑着出来忙活。   
   苏吟歌明明看出了她的倦意,就是毫不体惜,照旧指东派西,支使得她团团 
转。   
   顾青瑶难免手足忙乱,一会儿撞着了孕妇的腰,一会儿踩到了老伯的脚,一 
会儿打翻中药,一会儿拿错银针。她只得在许多病人的不满声中,不断道歉,把 
一辈子的小心都赔完了,三辈子的委屈也受尽了。平生在父母夫婿面前尚不肯这 
般示弱低头,如今却被苏吟歌害得受此折辱。若是旁人受这样的委屈,早就痛哭 
着跑走了,但她生性要强,越是如此,反而越要做好。苏吟歌要她做的事,她反 
而全不推托躲避,纵然笨手笨脚,做来无比辛苦,但仍然尽一切力量想要做好。   
   等到中午,病人一个个离去,她已经是手足酸软,大汗淋漓,比练上三四个 
时辰的武功,好像还要辛苦疲累。可是苏吟歌却不给她丝毫喘气的机会,又要她 
到院子里,把方才用过的一干医具,通通清洗干净。只是这一去,过了好一阵子 
也不到前头来了。   
   苏吟歌等得也有些不耐,恰好又是中午,并无病人上门,便自己到院子里来 
看。见顾青瑶坐在小椅子上,弯着腰正伸手在木盆里清洗药钵,却又一动不动, 
姿式颇为古怪。   
   苏吟歌略略皱眉,走近过来,才发现顾青瑶两眼微合,呼吸轻缓,竟然在做 
事的时候,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   
   她的两只袖子挽到肘部,露出雪也似的手臂,头发略有些散乱地垂在额前, 
脸上、身上、手上都溅了不少水珠,还不曾干透,如普通民家女儿一般。苏吟歌 
看了,不知不觉莞尔一笑,想要叫醒顾青瑶,却又在张口之时,让本欲发出的呼 
喊,无声地悄悄消散在阳光下。   
   他悄悄地转身想要走开,却又听身后传来轻柔徐缓的声音:“心之合脉也, 
其荣色也,其主肾也。肺之合皮也,其荣毛也,其主心也。肝之合筋也,其荣爪 
也,其主肺也。脾之合肉也,其荣唇也,其主肝也。肾之合骨也,其荣发也,其 
主脾也。”   
   苏吟歌回头,却见顾青瑶仍在闭目安睡,口中还在喃喃地念着:“庚日辰时 
商阳居,壬午膀胱通谷之,甲申临泣为俞木,合谷金原返本归。”   
   忽听顾青瑶在睡梦中背诵《素问篇》,苏吟歌已是一呆,又听她转眼又背到 
了《子午流注》,更是一惊,眼望顾青瑶,看她似乎仍在憨梦之中,看不出丝毫 
假扮的样子,难道她真的是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背诵的吗?她竟有这样过目不忘 
的天分?心中犹疑,他却还是不出声打扰她,快步目前头医馆去了。   
   顾青瑶睡得渐渐深了,身子很自然地往前俯去,前方没有床没有桌,立刻失 
去平衡。她在一震中醒来,才记起自己正在做事,一边骂着苏吟歌狠毒刻薄,一 
边快手快脚把事做完。转回到前头医馆处,人还没进去,已听见一阵又一阵孩子 
的哭闹声,大人的斥喝声,以及苏吟歌温和的劝慰声。   
   原来是一个正在看病的孩子,大哭大叫,死活不肯让苏吟歌给他扎针。带他 
来看病的妇人,不停地呵斥。苏吟歌却不急不恼,带着笑又哄又劝,极之亲切温 
和。   
   顾青瑶看在眼中,忽想起那一夜被他凶狠霸道地抱进房间时的情景,心中又 
是一阵气结。这男子,在旁人面前,装出一副温和慈爱的样子,对哪个不合作不 
听话的病人都好声好气,独独对她不是凶就是骂,恼了还一记耳光打过来。   
   想到这里,一阵气苦,忍不住恶狠狠地冲苏吟歌瞪了过去。   
   偏苏吟歌刚刚把孩子劝得不哭,正在专心扎针,根本没瞧见她含恨的眼光。   
   顾青瑶气极了,很用力很用力地把手上的一大堆东西重重地放下。   
   这么大的响动,总算把苏吟歌震得手上一顿,抬起头来,就连被治病的孩子, 
也转过脸来。   
   顾青瑶徒然一震,倏地睁大了眼,怔怔地望着那个孩子。   
   刚才那哭哭叫叫声音响亮的孩子,两只眼睛只有一片茫茫的白,甚是骇人。   
   苏吟歌深深地望了顾青瑶一眼后,才柔声地说:“小杰,刚才是顾姑姑做事 
发出的声音,以后顾姑姑也会在这里帮忙治病的。”   
   瞎眼的小杰,笑了一笑,喊道:“顾姑姑。”他脸上还带着方才哭泣的泪, 
越发显得小小的脸儿,稚真可爱。   
   顾青瑶竟被这盲目孩子的一声唤,叫得一阵慌乱,明知他看不见,还是极力 
一笑,“小杰!”   
   小杰应了一声,回过头去,安静地等苏吟歌为他扎针。   
   苏吟歌扎完针后,摸着他的头,夸奖了几句:“小杰真乖,真勇敢。”年幼 
的孩子便笑得无比开心,拉着母亲的手,快快活活地离去了。   
   只是顾青瑶却仍不曾自震撼中回复,怔怔地望着孩子远去的身影,动弹不得。   
   苏吟歌来到她身旁,淡淡地说:“小杰一出世就这样,可是他活得很坚强, 
除了有点儿怕扎针之外,平时很少哭叫,还常缠着我教他用手摸着识字。我真的 
庆幸,我的医术虽不能让他看见东西,但至少可以让他不再受别的病痛折磨,让 
他可以时时像现在这样笑得开心。”   
   他淡淡的话语,听在顾青瑶耳边,却重似千斤。自小被保护得太好太周全, 
第一次看到这人间的残缺苦痛,她仍久久不曾平复。   
   日子一天天过去,宋 
嫂常来帮忙,也经常在这边过夜,使得苏吟歌与顾青瑶的相处,不至于引来太多 
的流言。   
   顾青瑶很忙,忙得昏天黑地。白天医馆里苏吟歌把她支使得团团转,晚上要 
自己研究医书,甚至连做饭洗衣这些宋嫂自愿帮忙的事,苏吟歌也毫不客气地一 
样样推给她做。忙得她甚至来不及忧伤,来不及悲苦。   
   以前或许是因为心有忧结,或许是因为不适应普通的菜肴,普通的床,普通 
人的生活,经常吃不下,睡不着。可现在,忙得精力透支,就算是白饭也可以吃 
得很香。晚上,看完了预订要看的医书之后,一沾到枕头,立刻沉沉地睡去,叫 
都叫不醒。   
   以前宋嫂叹息她夜晚老做噩梦,惊声尖叫;现在却埋怨她睡着了都在背些听 
不懂的医书,吵得入睡不着觉。   
   以前因为苏吟歌老叫她顾大小姐做东做西而心怀怨恨,气怒不休,如今做多 
了,那些苦活脏活她也可以挽袖便做了。   
   在医术上,她虽然好强,不肯去问苏吟歌医道。但她天性聪明,接受力极强, 
而苏吟歌治病之时,总是会很注意地把病势医理说得一清二楚,告诉病家。她在 
旁听了,也能举一反三。平日又多拿苏吟歌自己的医案来读,渐渐地,竟也对医 
道了解起来了。   
   日日在医馆帮忙,她不再是只做端茶递水扫地洗杯子的闲活了,反倒在苏吟 
歌忙不过来时,也能帮着应付几个普通的病人。   
   这样医术渐精,渐渐也可以治病救人。看到经自己的手,治好的病人,听到 
别人真心的道谢,也会不由自主地发自真心地微笑。曾经的伤痛,也已经遥远得 
仿似前生。不知为什么,本以为一生要在哀愁中度过的自己,竟仍能绽放这样的 
笑颜。   
   不管多忙,她每天都会抽出点儿时间,例行到街上逛逛,冷然面对一切流言 
冷眼。也许人们只是好新鲜没耐性,所以时间长了,她的无动于衷,她的漠然神 
情,使得所有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人失去了兴致。渐渐地,闲话就少了。她在街 
上来来去去,人们也已习惯,不再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   
   顾青瑶几乎以为,这样平静的生活可以一直过下去;几乎以为,所有的伤痛, 
所有发生的事,都可以像这样,渐渐沉寂在时光中,直到那一天,面无人色的宋 
嫂出现在医馆门前。   
   “宋嫂,宋嫂,你怎 
么了?”顾青瑶急步抢出医馆,扶住正在门外发抖的宋嫂。   
   连苏吟歌都顾不得看病,忙过来看视,“宋嫂!”   
   宋嫂得他们二人的扶持,这才勉勉强强地站住,抬眼看着顾青瑶关切的眼神, 
耳旁是苏吟歌的连声呼唤,至此才真正大哭出声,一边痛哭一边捶胸大叫:“苏 
先生,那个没良心的人,他什么不要脸的事也敢做。我怎么做人,我怎么能饶他?”   
   顾青瑶略略皱眉,苏吟歌心中却已多少有些数了。递了个眼色给顾青瑶,二 
人且扶且劝,把宋嫂扶进里间房里去了。   
   宋嫂已经哭得是满脸的泪水,把顾青瑶一件干净的青色衫子都给哭得湿透了。 
她一边哭一边叫,一边捶胸跺足,“他原来就有些爱勾三搭四,我往日总管得严, 
也不给他多少机会。最近我在你这边帮忙,晚上又常在这里住宿,帮着你们避嫌。 
他得着空了,竟把城西的王寡妇接到家里头去住,同起同睡的,倒成了夫妻的样 
子。要不是我今儿撞破,我、我……”   
   她一边哭一边说,顾青瑶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心中如被铁锤猛 
砸,一阵阵疼痛起来,竟不能抑止。那原本以为可以忘怀的伤苦,就这样轻易地 
被血淋淋地撕开,胸中痛楚难当,愤怒的火焰在最隐秘的地方疯狂地燃烧,使得 
她五脏六腑都剧痛了起来,“这太过分了,多少年的夫妻,他怎么能这样对待你?”   
   心在呐喊,魂在呐喊,整个身体似都在呐喊。   
   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一声又一声,催压得她怀疑自己已在这样苦楚的火焰里,被烧成了飞灰。   
   苏吟歌本来正在安慰宋嫂,忽见顾青瑶面如白纸,眼神散乱起来,扶住宋嫂 
的手正在不住地颤抖,只觉得心头猛然一紧,一颗心竟也狂颤了起来,想也不想, 
伸手按在顾青瑶的手背上,仓惶地想用自己的力量制止这样让人心痛的颤抖。但 
在指尖触到顾青瑶手背上时,被那自指尖传到心头上的冷意,激得全身一颤。这 
样冰雪般的寒冷,叫人寒如肺腑。费了多少精神,操了多少心血,才叫这样的一 
双手,稍稍有了点儿暖意,却又这样,轻易地冰冷下来。   
   明明冷的是她的手,他却仅仅为这一触指的冰凉,而痛得误以为自己的心, 
也似被人生生地扎了一刀。   
   顾青瑶心绪激荡,全部心思都放在宋嫂身上,全然没注意到,有一双手悄悄 
地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并且也因为她自己手的颤抖,而在无声地微颤。   
   “宋嫂,你别难过。这事,你想怎么样我们都会帮你的。”   
   宋嫂哭得声嘶力歇,“我今天一撞破他们的事,就跟他闹开了。那狐狸精被 
我骂跑了,我和他撕打了一阵子,家里能砸的都砸了。这一回,我是断不肯就这 
么甘休的,他要不给我大锣大鼓地上门赔礼,我决不回去。”   
   “对,不能就这样算了!女人难道生来就这样轻贱,由着男人负心薄情,喜 
新厌旧吗?”顾青瑶点头,“宋嫂,你放心,你无论要住多久,都不会……”心 
情激荡,说话不假思索,忽觉手上微震。略一愣,才惊觉,是苏吟歌刚在自己手 
上拍了一下。侧首望去,看到苏吟歌不赞同的眼神。初时微微一怔,但立刻明白 
过来,即觉一股无名怒火上涌,冷冷地道:“我忘了,这里是苏先生的屋子,由 
不得我做主。只不过,以往要宋嫂帮忙时,苏先生求人家住下来。如今宋嫂要人 
帮忙,苏先生若是不肯,也没关系,我陪着宋嫂出去找房子。实在不行了,破庙 
寒窑,也一样可以住人。”   
   苏吟歌苦笑不语。   
   宋嫂听了,抬起满是泪水的眼,望向苏吟歌,“苏先生?”   
   苏吟歌忙笑着说:“宋嫂,别听她胡说。我这儿,你要住多久都成。只不过, 
夫妻相处,是一生一世的事。这件事他固然不对,但我请宋嫂你在我这帮忙,多 
日不回家,也有错处在,我去想法子劝他来给你赔礼。”   
   “你去给我狠狠地打那没良心的才好,要劝他干什么?”宋嫂涕泪纵横地哭 
叫起来,“我有什么错处,嫁了他二十多年,给他生了个粗粗壮壮的儿子,替他 
管理家事,给他洗衣做饭,侍候他一日三餐,什么时候不尽心尽力了。他却总是 
三心两意,见着了稍端整一点儿的女人就眼发直,如今把女人都带家里来了,我 
要再忍,他岂不是让别的女人骑到我的头上来。这一回,我是拿定了主意绝不饶 
他的。”   
   “宋嫂……”   
   “对,就该这样。”   
   顾青瑶与苏吟歌同时叫出来,两人又都同时一怔。顾青瑶气得厉害,恶狠狠 
地瞪向苏吟歌。苏吟歌却只是皱眉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顾青瑶不等他开口,大力把他推出门去,冷冷地望着他满是无奈的脸,用力 
把房门关得砰然作响。   
   “你去哪了?”顾青 
瑶冷冷地问,“大神医居然放下病人不管了。”   
   “我刚去了宋嫂家,宋三不在家。”苏吟歌也不理她语气不善,目光投向她 
身后的房门,神情关切,“宋嫂怎么样了?”   
   “我好不容易劝住了,现在也不哭不叫了,正躺在床上歇着呢。不过,我看 
她今晚是睡不成了。”顾青瑶犹自愤愤不平,“这个时候,她最需要我们的支持, 
你怎么能那样?”   
   “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夫妇吵架的事,可大可小,就看怎么处理了,想个 
什么法子劝和了他们才好。你这样支持她僵持下去,只怕不能帮她,反而害了她。”   
   顾青瑶怒极反笑,“夫妇吵架?在你眼里,这只是夫妇吵架的小事?你们男 
人,无论怎样花天酒地、拈花惹草,都只说是小事。你们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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