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不来电-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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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来了。”小文紧张的心情总算释怀松懈。这温吞大夫,动作不快些,她小文的命就快没了。经过一番的诊断,果然医生证实了管家的臆测,徐雪凝怀有身孕了。
“拨个空到医院再做一次更精确的检查,看看胎儿的情况。这阵子害喜的情况会让孕妇很不舒服,在饮食上尽量清淡。”医生权威的说道。
“谢谢。小文,送傅医生。”张让的嘴微扬,他的孩子……
当所有的人都离去,徐雪凝睁开眼,与床沿的张让四目相交。
“我没事,你去公司吧!”
张让垂首望进她幽远的眸,点点头,“好好休息。”
“嗯。”阖上眼,不再看他,生怕自己又懦弱的掉泪。
张让离开房间,心中五味杂陈,他的目的达成了,孩子已经安稳的在徐雪凝的肚里,他的总裁继任权易如反掌,可他却因她的落寞而显得面色凝重。
“好好照顾少奶奶。”抛下这话,张让冷峻的坐进车里,叫人一时半晌摸不着他的情绪。
他不该分心,现下他该积极准备他接任的事宜,绝不让旁人有机可趁。
原以为会有一阵平静的生活,然而事与愿违,山庄内风波再起。
“小文,楼下怎么了?”才打开房门,徐雪凝便听闻二楼传来不寻常的吵闹声。
“是……”小文表情很不自然。
“怎么了?”
“不知道是谁撕了小姐的画本,从中午过后,小姐就不停的哭闹,二夫人跟老爷出去拜访朋友未归,大家根本束手无策。”
“我去看看。”
“不行啦!少奶奶,小姐胡乱扔着东西,万一伤到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少爷会发脾气的。”小文畏惧的哀求着。
她临危受命照顾这身怀六甲的少奶奶,万一有什么差池,她拿什么去赔?她小文也只有一条命,一条卑贱的侍女命,她可不想再面对少爷发怒的脸。
“小静身体一向不好,如果酿成事端,岂不更难收拾。”
“是,少奶奶。”小文揪着一张脸,眼看劝阻无效,只得硬着头皮跟去。
一到二楼,便看见张静跌坐在地毯上,声嘶力竭、哀恸欲绝的哭吼着,怀中紧紧的抱着她习惯带在身上的画册,轮椅横倒在一旁。
“还给我,把我的画还给我——”手中的画册封面依旧,里头的沥血之作已经被撕成纸屑,散落一地。
“怎么让小静跌坐在地上?”徐雪凝拧眉问,地上到处是她狂扫落地而摔毁的器皿碎片,随时都有割伤的危险。
“小姐不让任何人靠近她。”侍女怯生生的说着,连一旁的管家都摇头叹息。
“把我的画还给我——”张静哭得几乎虚脱,她视若珍宝的画册被毁,宛若她的生命也遭受威胁。
“小静,怎么了,别哭。”徐雪凝看着她痛彻心扉的模样,实在不忍卒睹,连忙上前抱着她安抚。原本失控的场面稍稍停歇,张静的嚎啕大哭也减弱声势,可是一看见是徐雪凝,张静缓和的情绪又再度濒临失控。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故意撕了我的画册?”张静揪住徐雪凝的衣袖,悲痛无法遏止,她淌着成串的眼泪问。
“小静,不是,我没有!你冷静下来。”徐雪凝仍不放弃安抚她。
“为什么要毁了我心爱的画册?你该知道那是我的所有,是我惟一仅存的宝贝,为什么要狠心的毁了我的心血……”张静情绪很激动,完全不理会任何善意,她失控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凄厉的哭着。
“小静,你冷静一点。”徐雪凝生怕她会伤害自己,不断的希望她能稍稍冷却情绪。
“走开——一定是你嫉妒我和哥哥的感情,你害怕我抢走哥哥,所以毁了我的画册!一定是你。”张静涣散的眼神突然凝聚焦点在徐雪凝脸上。
哭泣的声音缓和了,她噙着眼泪,怨怼的氛围在她四周环绕着。
“小静……”徐雪凝不安的唤着她。
“我恨你……”眼神一凛,张静抓着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瓷器碎片,犹豫的往徐雪凝划去。
“少奶奶——”千钧一发之际,小文拉住徐雪凝的手往后躲去。
碎片在徐雪凝下颌划出一道血痕,张静还不善罢甘休,接着往坏事的小文割去,在她手臂上留下伤口。
“小姐,冷静一点。”大家蜂拥而上,企图制止张静的相残举动。
张静眼神狂乱,死握着碎片不肯放,不在意伤害了自己,碎片嵌入她的掌心,割出鲜红的伤口。“小静,不要生气,快松手……”徐雪凝无暇顾及自己的伤,生怕张静一个失控会做出更激烈的自裁举动。
“发生什么事了?”一抵家门的张启华与董婉讶异的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
“爸、董姨!”徐雪凝总算盼到救兵了。
“小静,你在做什么?”董婉忧心的上前,不敢置信眼前手心盛满鲜血的是她心爱的女儿。
“妈妈……”张静扑到董婉身上,抽噎的哭着。
“别怕,告诉妈妈发生什么事了?”董婉轻声细语的安抚着女儿,“别怕,妈妈回来了。你为什么跌倒了?”
“呜——我要杀了大嫂,她把我的画册撕掉了。”张静攀紧母亲的肩膀,上气不接下气的控诉着,“因为我把大哥画在画册里,所以她把画纸全撕毁了,一张都不剩,都没有了……”下一秒,她又惊魂未定的浑身发颤。
董婉回过头,露出极不谅解的眼神,让徐雪凝哑口无言。
“董姨,我……”
“快请医生过来一趟。”张启华吩咐着,“小静,没事的,爸会叫大哥再送你新的画册,你可以重新画。”张启华用着极为谨慎的语调,安抚着张静。
“不要,我不要——”她完全不领情,“那是我要送给大哥的礼物,来不及画了,全都来不及了。”她断断续续的哭着,顾不得手上的鲜血沾染了她的脸蛋,她不停的哭着。
“爸,我真的没有。”徐雪凝垮着肩膀,忍住血腥味引起的恶心,试图澄清。
就在此时,提早回来的张让带着新买的画具走向二楼,“小静,你要的东西大哥带回来了。”
“少爷回来了。”小文紧张的说着,看来她又难逃一劫了。
张让的脚步转上走廊,“大家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侍女、奴仆们纷纷闪出走道,张让不解的看着眼前出乎他预料的画面。
零乱的二楼,张静伏在她母亲的怀中啜泣,血迹干涸在她脸上、手心,他的妻子低垂着头站在一旁。
“发生什么事了?”张让缓下说话的速度,每个字都清晰有力的打入大家的耳朵里。
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
张让的脚步靠近妹妹,蹲下身来,从董婉怀中揽过狼狈不堪的妹妹,“告诉大哥,怎么了。”
“哥……”她委屈的扁了嘴,歇止的眼泪又再度夺眶而出。
“别哭,告诉大哥你受了什么委屈?”他安抚着妹妹,同时也注意到地上散落的碎纸。
拾起一小片,他注意到那是张静画的自己。
“为什么把画撕了?”
“不是我撕的,有人毁了我的画册,把我画的大哥全撕得七零八落,都毁了……”
张让的眉间紧锁着,不悦的情绪在沸扬,“是谁?”他的问题简短,却威力十足。
所有的人都不敢吭声,不断搓揉着掌心,以缓和那种窒碍的情绪。
“是大嫂,我只是喜欢画大哥而已,为什么要毁了我的画?”她扯着张让的衬衫指控着徐雪凝,“大哥,难道我不能喜欢你吗?我是你的妹妹,不是吗?”她仰脸追问着,好不可怜的模样。
“是,你是哥哥最疼爱的妹妹,谁都不准欺负你。”张让抚拍着妹妹的头,继而眼神凌利的看着徐雪凝,警告的意味极浓。接着他对管家说:“管家,你怎么照顾小姐的?”
体态福圆的管家连忙澄清,“少爷,早上我送小姐到花园兜了一圈,回到二楼,画册就被破坏了。当时二楼没有任何人在,大家都在一楼打扫。少奶奶在三楼休息,没有人到二楼去。”
“嗯——”血腥味飘在空气中,徐雪凝忍不住恶心。
张让的视线再度扫了过来,也注意到她下颌的血痕,“小文,为什么带少奶奶到二楼?”
“少奶奶是不放心小姐,才会特地过来看看。”小文的冷汗不断冒着。
他的视线冷漠的一瞥,“回房去。”
管家那番欲盖弥彰的话让屋内所有的目标全锁定在徐雪凝身上,因为只有她一人留在三楼,也只有她一个人的行动没有受到其他人的牵制。
“我……”徐雪凝想为自己辩驳。
“我说,回房去——”他盛怒的吼道。
他专制的命令一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小文见状,急得快心脏休克,“少奶奶,我们回房去吧。”带着哀求。
徐雪凝莫可奈何,只得离开二楼。
临去前,她回眸看着张让,他冷淡的目光像利刃,毫不留情的给了她一刀,随即专注的呵护着张静,对于徐雪凝的受伤视若无睹。
顿时徐雪凝的心跌落无底深渊——
张让抱起双腿残疾的妹妹,“把这里收拾干净,请医生过来。”
上演一整天的闹剧终于宣告落幕。
“怎么办?”小文很担心自己饭碗不保。
徐雪凝无言以对。
小文取来药箱,用双氧水拭去徐雪凝下颌的血痕,接着小心的涂上药膏,一时情绪失控,她害怕的掉下泪来。
“少奶奶,对不起。”她仓皇的抹去眼泪。
“别哭,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别担心,有事我会担着。你……”
“你用什么去担保她?你都自身难保了。”张让的声音在门边响起,严峻的看着徐雪凝,接着转而对小文下达命令,“你下去吧!”
“是,少爷。”收拾了东西,小文沮丧的离去,如丧考妣。
徐雪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腿缩上椅子,用双手将自己圈住,她觉得好倦。她不想看见张让指责的眼神,只得将自己的脸深埋。
时间无声无息的溜走,对于张静的指控她含冤莫白,董姨不谅解的眼神让她好受伤,尤其张让冷漠的态度,更让她寒心,她好想回家,好想妈妈温暖的怀抱。
“为什么要这么做?”张让劈头就问,“不是要你别到二楼去,为什么擅自过去?”
徐雪凝缓缓的抬起头,失望的看着张让,“你觉得是我做的?”
“不单是因为之前的事,还有管家的说辞让我不得不作此猜想。”这次他没有如上一次那样凶暴的对她,全是由于徐雪凝还怀有身孕。
“如果我说没有,你相信吗?”她面无表情,惟有眼睛瞪得老大,但随即又宛若失去光芒般黯淡下来。
他控制自己的情绪,想理清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虽然小妹的性子有些古怪,你身为大嫂为何要跟她过意不去?难道你不知道画册对小静来说有多重要吗?她是我张家人、是我妹妹,轮不到你这样欺凌她。”
他的话好伤人,比他无情的一巴掌还来的叫人难受。
她的脚尖轻触地面,地板的冰冷直透她的心,“你顾了兄妹的感情,那我算什么!如果今天换作是眉儿,你还会这样吗?”她冷静的问。
张让一个箭步上前扯住她的手腕,“不要以为你怀有身孕,你就可以这样挑战我的自制力。不要在我面前提起眉儿——”他的暴怒熏染着他的眼,散发出嗜血的光芒。
这全是因为她怀有身孕,否则,毫无疑问的,他来势汹汹的巴掌早已挥上她的脸。徐雪凝将视线锁定在他脸上,似怨似哀的直瞅着他,却不发一语。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是我,而是你想怎么样?你确定你们的关系只是兄妹吗?你确定你的妻子是我吗?”扑簌簌的泪垂直落下,晕开成一朵朵的小花。
“不要用眼泪来博取同情。”张让无情的松开手,背对着她,“也别想混淆焦点。”
可恶,他为什么要因为她的眼泪而觉得内疚?是她居心叵测破坏小静的宝贝,她凭什么觉得委屈?
难道是因为怀孕而特别善感吗?徐雪凝觉得她的委屈无处宣泄,在这处处都透着诡异气氛的家里,她简直要崩溃了。
她奔向张让,在他面前站着,“请你回答我,你对小静是怎样的心态?她疯狂爱慕你,超出兄妹之情的爱着你,这些你知道吗?那我又算什么?是妻子,还是生产的工具?”她泪眼汪汪的问。
“不要把小静扯进来。”他警告。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她抡起拳头,不断的击打着他。
“住手,”张让沉声制止她的举动,“你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就送你回家。”
话一落下,他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徐雪凝在原地伫立,独自垂泪到天明。
如果爱一个人注定要这么痛苦,她尝到了,可是她爱的人是否也爱她呢?
或许是经历了那惊天动地的吵闹,这阵子的兰薰山庄特别安静,静得连一丝呼吸都无法察觉。张让总是晚归,甚至彻夜不归,他存心要避开徐雪凝。
徐雪凝也心灰意冷的不再涉足任何地方,整日只待在三楼。她每天专心的练琴、专心的发呆,要不就是专心的打着毛线。
冬天即将来到,她想做点东西为自己跟孩子保暖。她有预感,这个冬天一定会很冷,出乎她过去所能承受的寒冷。
徐雪凝挑选轻快的曲子,希望能有好的胎教,相对的,也可以让自己心情愉快些。她灵活的双手跳跃在琴键上,母子俩就在这充满着灵巧的音符世界里度过早晨。
一回到房间,小文早已把午餐送到房里。
“少奶奶,午餐准备好了。”
她无语颔首。尽管胃口不佳,她还是会逼自己吃下,因为她不想虐待肚子里的小孩。
徐雪凝变得沉默,常常不发一语,只在心里跟她的孩子交谈,因为她觉得,说再多话都是白费,倒不如跟自己说话、跟孩子说话来的真切些。
她的沉默让小文无所适从,只能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少奶奶,少爷说你午餐后要喝果汁,还要午睡休息。”小文把张让的交代告诉徐雪凝。
她听着,却没发表任何意见,反正他只会要她顺从,她无权作任何评论。
喝完果汁,她阖眼躺下。
睡梦中安静的屋内隐约有人影在走动着,但是却未发出明显的声响。
徐雪凝略微睁开眼,屋内空无一人却弥漫着异香,她嗅到了,那香气环绕在整个屋内,她疲倦的又阖上眼,让香气引领她进入梦乡。
她睡的极熟,连手肘的血管上有异针穿刺都浑然未觉。
睡梦中她看见了年稚可爱的孩子,仿佛经历人间仙境,一切都是那样充满喜乐……
忽尔,她置身大马路,尖锐的刹车声、催命的枪响四起,她无处可逃,只能害怕的抱头蹲在一旁。
“救命——”她喊着,可是她的声音却被剥夺了,她的嘴巴动着,可是却发不出声音,没有人对她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