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仙外史-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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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郑二人,皆以程济之言为善,叭钱芹又奏曰:“銮舆不住,则忠义失望,旧臣遗老,必致散去。莫若先发手诏,俾臣等赍赴阙下,令即兴兵讨寇,圣驾徐徐而来,驻跸荆襄之上游,以俟北平底定,庶几可以安慰人心。”帝沈思一会,谓程济等:“钱芹之言,深为社稷,岂可空言以复之?朕之子文火奎,今已长成,现在黔中黎平地方,先去寻他,送至济南,权为监国。再有朕祭死难诸臣之文,及从亡诸臣之列传百…篇,皆朕之亲笔。再有怀想宫阙诸诗,一并封去。俾诸臣见之如见朕颜,何如?”四臣皆泣而顿首曰:“圣裁甚善。”其祭文与列传,皆系原稿,唯诗另录一册,略记数首于左:风尘一夕忽南侵,天命潜移四海心。
凤返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深。
此微有象星还拱,玉漏无声水自沈。
遥想禁城今夜月,六宫犹望翠华临。
右题金竺罗永庵
阅罢《椤严》磬懒敲,笑看黄屋寄团飘。
南来瘅疠千层迥,北望天门万里遥。
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换衮龙袍。
百官此日知何处,唯有群乌早晚朝。
右题鹤庆大喜庵
露滴松梢溅衲衣,峨眉山半月轮微
登临不待东翘首,遥见云从故国飞
右登峨眉口占
霸气凉事已非,荒台故迹尚依希
楚歌赵舞今何在,但见春禽绕树啼
右登章台怀古
帝亲手写毕,与文章合作一卷,加以缄封,上题:“祭酒钱芹转奏帝师睿览。”钱芹拜手而受。帝复论曰:“朕病未诠,须得一、二人陪侍。史彬留在于此,汝与郑洽二人,可至黎平曾长官家,问有廖平于某年寄养的曾文火奎,本姓朱氏。一会着了,便述朕命,同赴济南监国。或即登基,亦无妨于大体,比不得唐肃宗灵武即位也。那时朕回静养以娱晚景,更觉遂意。”钱芹又奏:“臣等去访东宫,必有个凭据才好。若只空言,彼上如何肯信?”帝曰:“朕父子别已十年,如今相会,也认不得。当日东宫臂上,带着一副汉玉雕成玲珑盘龙的镯儿,仓皇之际,跌坏其一。只这句话当作凭据罢。”钱芹、郑洽,遂拜辞启行。
且问帝的太子,怎在笏平昌姓了曾氏?还未分明个来由。
当帝出亡之日,太子止有四龄,势不能携挈同行。兵部待郎廖平,泣请于帝,匿之而去。廖平原籍襄阳,帝往还吴楚,每至其家,不免为人知觉,就有奸臣密告于燕王,燕王即发缇骑抄家查勘。幸亏先一日,有黎平曾姓,客于襄阳,与廖兵部契厚,潜以东宫托之,携入黔中。迨缇骑至察勘无获,燕王不能加以杀戮,乃籍没其产,流徙于蜀。后廖平访于大喜庵,已经逐细奏明。所以建文帝向知太子在曾长官家也。那时黔中尚未设有藩臬道府,皆属流官土目所辖,安然无事。
郑洽二人不则一日,寻到思州地方,凡属曾氏,排家访问。
有云原是廖兵部领回川中去了。大抵认不得二人,以此推辞,赚到四川同了廖平来,自然交还的。莫道蛮夷无信,这就是他不轻负托之意。于是地人复返成都,访到平流寓所在问时,恰又到行在请安去了。郑洽道:“如今有个道理,先生先到济南复命,待我仍至帝所,自然遇着廖司马,内陆再往黎平,迎请东宫,岂不两便?”钱芹道:“甚妙。”于是分手而别。
铁芹下至夔江,一路害起病来。总为则勤王,大志不申,今请复辞,素心示遂,一团忠义之气,结成愤郁。万里间关,路途辛苦,又受了此春寒,暮年之人,如何禁得?正合着古诗两句云:疲马山中愁日暮,孤舟江上畏春寒。
幸而一叶扁舟已达荆州。吕军师即令衣入帅府。见其病体困顿,不便问及复命。过了几日,愈加沉重。军师医理通神,早知不起,遂缓言于祭酒曰:“先生脱有不讳,迎銮大事,谁能代奏?愚意不妨从容写成一稿,以备意外。”钱芹回言:“某已念及于此。”军师随令善书者捉笔是,祭酒逐句念出大略云:臣芹同史彬、郑洽,直至滇南武定府之狮子山,幸得觐帝于白龙庵内。帝久患足疾,龙颜憔悴,圣体赢不能命驾。奉帝俞旨,令郑洽及臣,前往黔中之思州长官司家,敦请东宫先来监国。不意曾姓以昔日兵部侍郎臣廖平付托,必欲原人见面。
臣等随访至西川,两月有余,方得住址。而廖平又于数日前赴行在请安矣。郑洽遂与臣分路,令臣先复帝师之命,洽一遇廖平,好请元储与帝驾同幸济南也。独是臣年衰福薄,不获追陪耆旧之班,睹圣明之大典,仰负帝师栽培,死有余憾!外皇帝敕付祭文、列传,并诗一函,命臣转奏帝师睿览定夺。
吕军师看了,方知钱匠已经面圣,复位有期,心切欣喜。
遂略为润色,缮成疏表。
越三日,钱芹大呼:“圣主,何时复泣”三声而卒。军师亦为挥涕,随草疏为请赠谥,并钱芹遗表飞奏阙下。开府姚襄亲视含殓,抚棺恸哭。后卜葬于荆山之阳,赠为“方外少宗伯迎銮使”云,漫云死死生生,耆旧不归行阙;谁知先先后后,俊乂尽达明廷。看下回叙出何如。
第八十二回 收英才六科列榜 中春闱二弟还家
建文十九年秋作月,吴学诚至济南朝见帝师,自陈知识寡昧,赴阙独后,犹幸军师垂鉴,不弃封菲,臣实怕悚。月君谕曰:“自古以来,遭逢国变,忠烈之士,唯今为盛。皆由高皇之载植,圣主之涵育。其杀身夷族者,正气塞于天地;捐生殉国者,大节贯二古今;扈从出亡,与追求行在者,至义充乎宇宙。事虽殊而忠则一也。吕律荐尔才堪参赞,道可经纶。以彼之明。焉得有爽?”随拜学诚为太师,任元相之职。赵天泰为太傅,任左相。金焦为太保,任右相。梁田玉为少师,王琎为少傅,郭节为少保,皆任亚相之职。再品律所荐姚襄,特授荆门开府。以宁义、余庆二将,隶入标下。俞如海授为镇守楚塞将军。余悉照请补授。六科并举一疏,敕下宗伯衙门议复,亦如所请。君批示曰:人才者,国家之桢干;文章者,庙堂之黼黻。比因饥馑洊臻,军旅孔亟,致旷大典。兹据吕律奏请六科并举以补缺略,广为搜罗,任此盘错,正合大臣以人事君之义。着速钦遵施行!
统行各开府、各将军遵照,不消说得。未风,军师题报钱芹复命及其遗表,与建文皇帝御制诗册,并请赠钱芹爵谥奏章,接踵而至。月君览过,交御制诗文发与史馆,载入本纪。诸旧臣见了,一则以喜,一则以悲。悲者,为帝眷念从亡之士,与思悼殉节之人;喜者为銮舆之复不远,泰阶之平有日。
忽忽过了残岁,又是建文二十年春王正月。五开府及监军道,并各将军所属文武之士,已次第送集济南阙下。月君随命吴学诚为文场正主考,王资为副主考,同考官:经术科吕儒,经济科阵鹤山,诗赋科刘炎。其试经术者,专经一篇,四书两篇,文以八家为主。有能兼通两三经及五经者,皆从超等兼龋经济科,试策一篇,系当今之务;论一篇,系往古之事;奏疏一篇,听其自发已裁。文亦以八家为宗。诗赋科,试古诗、近体并赋各一首,赋以六朝为则,篇段不拘长短;诗以三唐为法,体格不拘五言、七言,但流入词曲调者概不录。
请问:这样取士之法,岂不太简?然以作书者论之,尤为繁也。如春秋列国游说之士,皆以立谈取卿相,而人才辈出,即孔门之徙与孟氏亦然;汉重处士,名曰征君,起自岩阿,登于郎庙。而文章经术,莫盛于汉,且有出身从事,位至三公者,未闻试其文也;唐之进士,皆试诗赋一篇,甚有止以五言绝句,甲于名榜,而为天下所称道者;至宋以策论取士,亦止两篇,而欧、苏、曾、王之手笔,凌轹今古,亦为一代之盛。自五安石造为制艺之文,而奇才窘束;朱晦庵集成经书之注,而学者眼孔锢蔽。临场搜检,等之盗贼,于是豪杰之士,且奋而掉臂去矣!从此制科之文日多,五年莫载。即衡文者,亦未窥千伯之什一。是使庸流得以抄袭而掇高魁,不亦滥觞之至哉!尤可怪者,春秋两闱,悉系手,试文至于七篇之多,策、论、表、判无一不具,既有总裁,正、副主考,分房同考,公同甄拔,又有监临提调,弥封誊录,用印收卷官,防闲稽察,而卒不得一才士。何者?其文不由中出也。孔子论《诗》三百篇之旨,只“思无邪”三字尽之;今以数句之题,而必律以八股排比之文,其策论亦必囿之以格式,表间则律之以骈词,皆娓娓数千言不止,即使班、马再生,亦无兼善尽美之法,斯得不出于拾牙慧、窃唾余,以粉饰一些。是故人闱所中之文,皆其平日在窗下熟读强记文也。甚有黠者,师作之面弟读之,不假思索,写之而已。其间庸有长才,能揣摩人彀者,亦脱不得“油腔熟调”四字。昔者韩昌黎以旷古雄文,试辄不中,只得违心勉效时作,方获一第。公自阅其文而笑曰:“不意我文庸腐烂恶至此!”唐季且然,而况后世?乃今之校勘科闱者固何在也。若夫法愈繁而弊滋甚,又有不悄于言专利号矣!御阳子有鉴于此,一切法网,尽行削之,但取真文而拔奇才,以吐英豪之气。
一在不攻冒籍,天之生才,不囿于隅,所以汤孰中立贤无方,不但越郡县由之,即越省分亦由之。王者以四海为家,何处不可应试耶?一在不定额数,每郡、县取十人亦可,一、二人亦可,至于并无一人亦无不可。夫才者,岂若草木之有地即生耶?奈之何定以每邑几名也!余足迹遍天下,见一县有童子试而至于千人,及二、三千者,有不及百人,或十许而仅止四、五人者。至其应取额数,大概不甚县绝,故有目不识丁而迹列入黉者矣。一在不行搜捡,夫取之于我心者方谓之真文。文既真,则才亦无不真。有真才之人,苦泉之有源,浩科充沛而不可遏。即使书笥、书囊杂陈于前,不但不要看,而亦不悄看,又岂肯在袖中携带一两而之文字哉!而其取法这严,则在于其应试。盖不决于一日之文,而决其平素之经给予学业。大抵人在二十以内,尚有你师督责,中才力学,变甚浅保纵使神单,不过文词敏给,安能通达圣贤大道?孔子三十而立,孟子四十不动心主是出临民社之候。所谓“学优则仕?者如此,苦彼后世有弱冠登第,少年拜爵者,反优于于孔、孟也耶?然其至严之中,又具至简至捷之法,而使人乐从。初试于郡、县,再试于科闱,中者即成进士,其被黜者仍为布衣。虽若放弃之,而实寓磨励之意,盖激之再读书而再进也。今者取士,至于三试而甫得为秀才,又再三试而后得成为时士,举天下之秀才,而能得中春、秋两闱者,不啻千百之什一。究竟进士之文,变不见其果优于举人、贡士、秀才者,何也?以黜陟者总非真文也。
且彼之为秀才者,亦既薄有前程,而又不能登于仕途,往往武断乡曲,挟制官府。甚或作奸犯科,骨玷宫墙,亦安用此秀才、贡士名色为哉。%至于取武三科,将材则取知勇兼全,试之兵法二篇,阅其练士百日。其或有知而无勇者,果有将略,亦必甄拔。若武艺一科,试之以千斤之鼎、十石之弓、三十余近军器,各就其所长而试之。如善用枪者不试刀,善用刀者不试鞭、…,善弓弩者方试其射。一艺果精,自可临阵,取其真武艺,亦犹之乎取真文章也。今之武科,反以策论为主,何人不可能乎?所以武童不进,忽然改而为文;文童不进,亦忽然改而为武。若此者,其可临阵乎?备边乎?既曰取其武艺,正不必又责其能文也。外此而有山林处士,学贯天人,才通文武者,责令郡、县征聘,如其齿德兼尊,召以安车蒲轮,天子与之坐而问道,不以臣礼待之。夫如是,则天下之贤才,莫不登于廊庙,而不肖者不得以幸进矣!夫人苟无才,则一官只供一职,犹虑其意辍祝怀嫌胁牛蛞蝗顺<媸拢换计湓稍健9斗窍筒牛湟荒甓R资伲帐粑藜茫怀鲜窍筒牛词甓怀鲆蝗保墒掌涑尚АH缯猿涔伪诙ü斡蹶獭⒑珳曛聿疲跃糜谄渲叭危笪Ч胖肌?鬃釉撇拍眩黄淙缓酰磕撕笫酪磺镢嵌咔в啵淮恒嵌呤儆啵捌浞俣ǎ蚶瘛⒗帧⒈⑴┲钗瘢允怪芰骼椤
初则泛然而取之,继则泛然而任之,岂非举名器而弃之,举民社而废之也哉?
如今且说各开府将军所贡文士,积至六科之久,止六十有三名,武士二十有九名。吴学诚等典试文闱,又黜一十七名。
董彦杲等考校武场,又去了八名。文者进呈试卷,武者进呈武艺册,俱请殿试。月君临轩谕曰:“卿等居心至公至明,阅文至允至当,曷用再试?但孤家阅经术科,第一名黄述祖,而又有黄缵祖、黄念祖二人,孤欲并登于榜首,以为盛典。其先后次序,当听于天。”随令将三人名字贮于玉瓶,供于金案,先命吴学诚以龙箸夹起一名,是黄缵祖,遂定为殿元;又命赵天泰、金焦各夹起一名,黄念祖为第二,黄述祖为第三。月君又以经济科第一名是王者兴,而诗赋科第四名有王者师,因其姓名有谶,亦拔为本科第一。其武科将材并无一人,剑术科止有一名曰尹伐夏,武艺科第一名曰屠龙,皆无所更易。月君谕三公曰:“唐朝之制,既中进士,人主又必面考身、言、书、判四者,然后授官,此法极善。大约一命之荣,皆为庶人所瞻仰,若使面缺耳鼻,身坏肢体,或口眼女曼斜,其何以临民上?
至若言者,身之文也。施教听政,决狱断囚,所关甚大。倘或有舌蹇鼻塞、声音模糊之人,胥吏尚不能听其语言,何况庶民?
纵有才能,不宜授职。孤亦不须亲察以扬其丑,但示令不赴殿试,仍以进士终身可也。其武士不在此例。”退朝而散。
至第三日,百官会集传胪,第一名黄缵祖奏曰:“臣父礼部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