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疆惊龙-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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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梦帆则以为,一个女人的节烈,才是内在美的真正基础。
砚霜不够节烈吗?
和珠王爷握过手,是否有损于淑女的形象呢?
正因为这种极微妙的感受,他觉得成全别人也是一种乐事。
玉姑收拾了早餐,回房休息去了。
砚霜走近李梦帆,道:“好多了吧?”
李梦帆笑道:“当然,这是本门的疗伤‘龟息大法’,效验奇快,半个月工夫足抵其他法门三月有余。”
“你刚才吃饭时,不停的打量我和玉姑……”
李梦帆点点头,皱皱眉道:“是的,你们二人,说句不敬的话,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觉得这对你们太不公平。”
“你可以娶玉姑,娶她比娶我幸福些。”
“也许应该这么说,我娶了玉姑,对她对你都是两全其美的,是不是?”
砚霜没回答,可是她想了很多。
她的动是美的,静也另创了美的风格,无怪玉珠对她神魂颠倒!
那么,玉珠不计较她和李梦帆的接近,李梦帆为什么要计较她和玉珠的一些小动作呢?是涵养和风度不够吗?
当然不,只是李梦帆自己不承认这一点。
这他认为有点不同,因他们较早认识,也建立了深厚的情感,玉珠是个入侵者,他不该享受那种待遇的。
李梦帆有时也不忍进一步刺激她。尽管他深信,那不是玉珠的错,那错误应该由砚霜负责大半。
然而,他又不恨玉珠。
男女间的情感太微妙也太复杂了。
黄河泛滥是今年夏季的事了,但朝廷赈款等于杯水车薪,十之八九嗷嗷待哺。
小蝙蝠委托一个地方善人代赈,招牌上却写着:“江帆大善人倾家赈济袍泽赈米、衣物及义诊处。”
凭空钻出一位不出名的江大善人,灾民真是皆大欢喜,有病的治病,无棺葬亲的舍棺,贫困、孤寡都有所救济。
当然,江帆的钱很快就赈光了,却救了数千人的灾苦。
这天傍晚,也正是赈米发放完毕之时,灾民流连不去。
就在这时,江帆出现了!
他首先发现了小蝙蝠,站在长凳上向拥挤的灾民们大声道:“各位乡亲父老兄弟们!江大善人的家财已全部舍光,他已尽了力,赈灾到此为止,如有人捐款,当然会续赈。乡亲们!基于人溺己溺的胸襟,江大善人现在已不比各位富足了……”
江帆怒气冲冲的上前,一把将小蝙蝠揪了下来,拖到屋中道:“一定是你这小子偷领了我的金子银子?”
“江大侠,这有什么不对?你已做了天大的善事,可能名垂干史,万古流芳……”
“什么万古流芳?你这个小杂碎,简直坑人不浅,那是我来到北京做御医的全部积蓄,这可好,一个蹦子都没了——”
江帆嗓音哽哑,几乎掉下泪来。
小蝙蝠道:“江大侠,道书抱朴子上说:人欲地仙,当立三百善,欲天仙,当立一千两百善……”
江帆用手指在小蝙蝠的鼻粱上一刮,小蝙蝠泪水直淌,道:“江大侠,请你三思,行善是什么呢?抱朴子上又说:慈心于物,恕己及人,仁逮昆虫;乐人之苦,愍人之吉,赈人之急,救人之穷;手不伤身,口不劝祸,见人之得如己得,见人之失如己失;不自责,不自誉,不善妒胜己,不妄论阴贼,如此乃为有德,受福于天。”
“小东西,你肚子里装的东西还不少哪!我今天非……”
此刻,灾民人潮已越来越多。
刚才前面的人听小蝙蝠称呼江帆为“江大侠”,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以为大善人来了,也许这赈灾还会继续下去。
后面的人推前面的人,前面的站不住,就涌进堂屋来了。
江帆松了小蝙蝠,回头观望这些人。
最初他十分厌恶这些人,因为这些人当中,一定有人领了赈米、衣服或是银子的,那都是他的钱买的。
他的目光扫视着这些人。
渐渐的,他发现有些人很像他的父母、姐姐、侄子或乡亲。
当然,那并非他的父母、姐姐或亲人,只是像而已。
仅因为有点像,他想到可能有些亲戚也在水深火热中,他为了失金而恨这些人,但这些人却只分得三五日之粮,而三五日后又要挨饿。
只要是人,谁无良知?
他的目光中渐渐有了和煦的光芒,当他看到有人捧了个长生禄位往里挤时,他的内心一阵歉疚。
那长生禄位牌上这样写着:恩公江帆长生禄位。
江帆脸上一阵烧热,这个人是在讽刺他吗?
他叫过那人,问道.“你为什么要供江帆的长生禄位?”
“因为恩公的五两银子赈款,使小的亡母得以安葬,小的女儿就不必卖身作奴,那一斗赈米,又可使小的病父延续半月生命。。。。。。”
五两银子就在这一家人当中,做了这广大的善事?
要是没有这次赈灾,别人不说,就这一家人,就有一人死了无法安葬,少女要卖身葬母,老人会活活饿死……
谁无父母?谁无子女?只要是人,谁无良知?
江帆突然目蕴泪水,振臂嘶呼道:“你们不要挤,来了就有一份,静一静……赈灾继续进行下去……”
灾民们喜极而泣,前面的人跪下,后面的也跟着跪下了……
江帆道:“小蝙蝠,这是谁的主意?”
“你猜?”
“是李梦帆?”
“当然罗!本来他还怕有人杀你,在你屋内贴了一张字条—一”
江帆苦笑着截口道:“我看到了,而且,当我被锁住不能抗拒之时,有个刺客进入屋中,要行刺我。”
“谁?”
“韩老大,他说他们五兄弟个个负伤,都是因我而起,最重的是韩老二,肚破肠出,他也要戳破我的肚子。”
“啊呀!李大侠对他说过,不可伤你……”
“后来他看到了墙上的字条,大意是杀了我,不过是报了私人的仇,如饶了我,借重我的医术去救千千万万的人,意义何等重大?因此他饶了我,而我也为他们兄弟疗了伤。”
“这真是最快的回报!”小蝙蝠道:“他要是杀了你,韩老二就活不成了!”
“是的,因此,江某到此看了这些人,仍有点厌恶,继而发现有人供江某的长生禄位,良心有愧,茅塞顿开,我决定重新做人,以报李大侠。小蝙蝠!”
“在。”
“把那门外的招牌下了,再取一张红纸来。”
“是。”小蝙蝠照办了。
江帆亲手挥笔写了“李梦帆大侠倾家赈灾领灾银、赈米及义诊处”字样,叫小蝙蝠挂出。
灾民们愣了,不知怎么回事?
然后,江帆又叫小蝙蝠去找那位大善人来,叫那大善人先垫上十万斤食米、两千套棉衣、及白银十万两,他说半月内归垫,且付利息。
经江帆说明家中还有黄金万两,在这儿花的不及他一生敛聚的五分之一,不信可以找玉珠王爷及李大侠作保。
那大善人又找了几位富有的善人,很快地凑成万两黄金所能购买的米、衣、灾银以及医疗费用和丧葬费用等等。
这件事玉珠知道之后,特别召见江帆,当面嘉奖。
江帆要见李梦帆,小蝙蝠告诉他,李梦帆行功疗伤正在紧要阶段,三五天之后才能够与他见面。
当然,玉珠钦佩的还是李梦帆有此眼光,居然能把江帆这种人感化,倾其所有周赈灾民。
这是一般的大善人都做不到的事。
这天晚上,皇上陪玉珠晋见了太上皇,皇上说了江帆赈灾的事。
弘历道:“江帆果然不愧为‘功同良相’的大夫……”
“禀您,江帆本不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
“那他为什么……”
皇上说了受李梦帆的感动,突然转变的事。
太上皇道:“江帆居然是这样的人?”
嘉庆爷道:“江帆过去为富不仁,穷人要想找他治病根本不可能。而富人找他治病,也要看大不大方,要是出手大方,他会使病人快好,不太大方慢好,不大方就要多拖些日子了……”
“这……这简直是个恶医。”
“是的,所以在他半生岁月中,敛聚了万余两黄金,这次却被李梦帆感化了!”
太上皇喟然道:“李梦帆一介平民,侪身草莽,竟能有这惊人之举?”
玉珠道:“回老爷子的话,此人虽是出身武林,却是个彬彬有礼的君子,如肯为朝廷效力,乃国家之福。”
太上皇道:“他会干吗?”
玉珠道:“让我找机会游说他。”
太上皇道:“恐怕是浪费时间吧?他信奉的是中华文明,上国衣冠……”
嘉庆和玉珠也不好插嘴,事实也是这样。
太上皇道:“齐鸣九身为大内供奉,行为不检,这件事也要查办。”
“是,老爷子。”
“玉珠,你过去提过小蝙蝠这个人。”
“我提过,他是李梦帆的人,为人聪明而刁钻。”
“这次江帆改邪归正,小蝙蝠居功厥伟。”
“是的,可是在李梦帆有了这构想前,谁也没想到江帆居然可以感化。”
太上皇点点头,道:“李梦帆这人是个奇才,不过你和他应是情敌,而你却时时夸赞他,是为了什么?”
“回老爷子的话,李梦帆品德兼行,受人尊敬也是应该的,至于情敌一事……”
“怎么不说了?”
“回老爷子的话,李梦帆对这件事也采君子风度,机会均等,公平竞争,绝无一般人之嫉妒心。”
太上皇望着嘉庆爷道:“你说说看,李梦帆这态度,在情场上可算专一之人吗?”
嘉庆爷道:“由于傅姑娘来京,认识了玉珠之后,勉为其难住在玉珠府内一段时间,517Ζ不能说没有点情感,所以——”
太上皇道:“你说这傅姑娘可算专一?”
嘉庆爷道:“武林儿女,据说较为大方——”
“照你这么说,傅姑娘对玉珠只是友情,而无男女之情了?”
“这……”嘉庆无言以对,望着玉珠。
玉珠道:“老爷子,我以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过她和李梦帆交往在先,他们的情感较深而已。”
太上皇似乎抓住了他们二个的语病,道:“我问的乃是傅姑娘的专一与否?”
玉珠道:“回老爷子,如问傅姑娘先认识李梦帆,后又认识了我,是否专一?这应由三方面来说。”
“好,你说。”
“一般来说,大多人都推重一个“情”字,多少人为它歌颂,为它断魂,却很少去谈他们那个‘爱’字,至于‘欲’字,就唯恐避之不及了。”
“嗯!好好,说下去。”
“欲属欲介天,这是佛家对欲、爱、情三宇所做的不同解释,也就是春情发动之意……”
当然还可做进一步解释,比喻说:生理成熟、变嗓音、女子乳房隆起、阴毛及腋毛萌现等等迹象。
不过,这些他不便评说。
“爱是属于色界天,泛指形象及声音,乃佛家之十二因缘的第一因缘中的(贪爱),和欲又不同。”
“嗯……嗯……”
“再说这个‘情’字,属无色天,即已超越形象及声音之外,像‘此情可待成追忆’及‘蜡炬成灰泪始干’等名句即可代表,往往能动天地而泣鬼神。父严母慈,子孝是情,烈士殉国是情,孔子之仁、孟子之义也是情,墨子兼爱及佛教慈悲更是情,情是利他的,不计个人成败或损益。所以‘情’字不可用专不专来限制它。”
太上皇良久没出声,不知在想什么?
看来这个“情”字,要在皇帝身上发现是太难了。
皇上虽也有晨昏定省,毕竟被“唯我独尊”所冲淡,虽有“三千宠爱在一身”,那也不是专一,毕竟还有“三千宠爱”吧?
弘历也许在想这个“情”字曾否和他扯上了一点关系?和他的阿玛雍正一样,玩女人永无厌止,他们实在不能领略“情”字的境界。
今晚下半夜玉姑在睡,砚霜轮值。
她也坐在窗前,注视着院中。
四周寂静无声。
李梦帆的”龟息大法”,根本无呼吸之声,玉姑睡觉也没打鼾!
她想到了李梦帆的泰然,有时又认为是漠然,尤其是近数月来,这会不会是情感的褪色?
她自然也会想到玉珠的关切、豪迈与多情。相较之下,李梦帆的泰然,总是稍淡了些。
女人就是这样,太远了她会怪你冷淡,太近了,她也可能像气球一样被你吹跑;可是目前,她实在分不出轩轾来。
她明明也知道,这对李梦帆多少有点不大公平。
真正是剪不断,理还乱。
至于满汉通婚,在清室显贵甚至皇家,也有不少的例子,想到这儿急忙打消了这念头,还怪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些呢?
就这个时候,一片巨大的黄影,凌空冉冉降落。
砚霜大吃一惊。
这不就是西域第一高手萨巴吗?
萨巴在厢房上张了一会,即飘落院中。
“要不要告诉梦帆?”她已紧紧地握住身边的剑柄。
“无怪梦帆会败在这人手中,尽管这喇嘛也受了伤,尽管梦帆曾力战两蒙面人,但以这人的身法看来,正是名不虚传。”砚霜暗暗想着。
这时喇嘛向门上看了一眼,又来到窗前。
砚霜的手已按在剑簧上。
她的身子虽然不敢稍动,心却狂跳不已。
这毫无疑问,喇嘛已知李梦帆隐在这儿了。
此刻要是李梦帆勉强出手,合她们二女恐怕也难敌过喇嘛,而伤复发。
但非常息外地,大喇嘛在窗外打量一阵,遥遥头表示不解地拔身越过厢房屋面而去。
砚霜像虚脱似的,长长吁了口气。
她想不通大喇嘛看看门窗就走的原因,门和窗到了晚上固然是倒锁、钉牢的,这也不足以骗过一个老江湖呀!
大约五更不到,天色已略见曙光。
李梦帆睁开眼,道:“砚霜,大约在三更半时,你曾长长地吁了口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