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鹦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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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风道:“我认识他虽然还不到一天,知道他却已很久。”
常笑道:“知道他什么?”
王风道:“知道他是一个正直的人,我一向佩服正直的人。”
常笑已很久没有笑,一听王风这句话,就笑了。
他笑着道:“如果你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替他卖命,我担保你一定会后悔。”接着他又补充道:“正直的人绝不会说谎,而据我所知,在血鹦鹉这件案子上,他已经不止一次说谎。”
王风并没有追问下去,却笑道:“说谎固然可耻,但若吐露事实足以惹起更大的不幸之下,还是可以原谅的。”
常笑冷笑,踱了开去。
所有的目光全部落在他的身上。
他踱了一个方步,又面向王风;道:“铁恨的尸体据讲是你带回衙门的?”
王风承认。
“当时铁恨已死亡?”
王风点头。
“你肯定他的确已死亡?”
王风道:“一个人是生是死,我还可以分得出的。”
“萧百草剖验尸体的时候,你是否也在一旁?”
“不在,萧老先生工作的时候并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他认为那会影响他的工作,其实他就算准许我留下,我也未必愿意留下。”
“你怕看?”
“我还怕呕吐。”王风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那是怎样恶心的一回事?”
常笑没有答,板起脸,道:“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
王风道:“只许答,不许问?”
常笑道:“不许。”
王风道:“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常笑道:“官!”
王风道:“你又当我是什么东西?”
常笑道:“平民百姓。”
王风连忙纠正道:“江湖人。”
常笑又一声冷笑。
王风接着道:“江湖人不怕官,不受管,也没有官敢管。”
常笑又冷笑道:“我敢管!”
王风道:“就算敢管,我就算受管,又怎样?我又没有犯法。”
王风又冷冷道:“我有什么犯法的嫌疑呢?”常笑冷声道:“你协助嫌疑的犯人,逍遥法外。”
王风道:“又一个嫌疑,这嫌疑的犯人又是谁?”
常笑道:“铁恨。”
王风一呆,忽然笑道:“到现在为止,虽然你仍没有来一个自我介绍,我却早已猜到你是谁。”
常笑道:“谁?”
王风道:“常笑!毒剑常笑。”
常笑冷笑道:“你睡在棺材里,消息还这么灵通。”
王风道:“今天清晨,安子豪来找我说过话。”
常笑闷哼道:“这个人说话未免大多。”
王风道:“我还知道一件事。”
常笑道:“也是他说的?”
王风摇摇头,道:“那件事我最少已听人说过十次,第一次最少已在五年之前。”
常笑道:“到底什么事?”
王风笑笑道:“我还知道你另有一个很哧人的外号,就叫活阎王。”
常笑木无表情,反而问:“这个外号好不好?”
王风道:“好是好,有一点,我却很不明白。”
常笑道:“哪一点?”
王风道:“活阎王顾名思义,是人间的阎王,你怎么连鬼都管到了?”
常笑道:“你是说铁恨?”
王风道:“僵尸难道不是鬼?”
常笑道:“你肯定他已变成僵尸?”
王风道:“我没有见过僵尸,却见过尸体,我敢担保他已是一个死人。”
常笑道:“我连尸休都没有见过,在未见到他的尸体之前,我仍当他是一个活人。”他霍地迫视王风:“你也敢担保自己所说的全都是事实?”
王风又一笑,道,“就算是事实,你好象也没有办法。”
常笑亦笑了,道:“你知道我还有一个外号叫做活阎王,却似乎不知道我这个外号怎会得来。”
王风道:“那是因为你的心够狠,手够辣,剑够毒。”
常笑道:“心狠自然手辣,手辣自然剑毒,这三样其实只是一样,你只说中了一样,还差一样。”王风道:“哪一样?”
常笑道:“刑够重。”他又笑道:“在我的重刑之下,我敢担保所听到的一定是事实。”
王风笑道:“你好象已有意思对我用重刑来迫供?”
常笑只是笑,这笑容已显得很残忍。
王风笑接道:“只不知你怎样将我拿到那重刑之下?”
常笑道,“想知道还不容易?”
话口未完,他的左手已伸指一指。
那一指还未指正王风,七个官差已有三个扑了过去。
捧开棺盖的那个官差站得最近,第一个扑到,却不是抓人,一拳就向王风面门打去。
这一拳简直就是公报私仇。
方才给王风哧得最惨的就是他,对于这个小子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好感,对于这个小子的一脸笑容更就瞧不顺眼,所以常笑一下令去拿人,他便立即就想到先打掉这个小子的一脸笑容。
那并不是致命的地方,就算打重一点也不会死人,所以他放心去打。
他打的也已够重。
这一拳没有一百最少也有九十九斤的气力,打上去已不止可以打掉一面的笑容,整张脸都可以打花的了。
蓬一声巨震,一条人影就飞了出去。
王风仍站在原地,一张脸也没有花。
那个官差的脸却花了。他一拳才出,王风的拳头已重重地打在他面上,打塌了他的鼻梁,打开了他满面血花,甚至将他打飞丈外。
王风这一拳已不止一百斤。
那个官差刚飞开,另外的两个官差已扑至,四双手鹰爪一样抓向王风的左右手。
抓是抓住了,却是王风的左右手“大鹏展翅”,反抓住他们两人的一双手腕。
王风马上就一声大喝,将他们两人抡了起来,掷了出去,掷向其余的四个官差。
其余的四个官差正要冲上,那两个官差就已泰山压顶也似的迎头压下。
总算他们手急眼快,两两成双,双双齐心合力,硬将两个同伴接下来,四个人,竟全都被震得退出了一步。
王风的气力实在不小。
给他掷出的那两个官差脸都青了,接着那四个官差的脸色亦不见得太好,狰狰铮铮四声,四把刀不约而同全都亮在手中。
刀光亮如雪,这四把显然都是好刀。
一刀在手,四个官差的面上都现出阴狠的神色。
只看拔刀的姿势,就知道他们都是用刀的好手;只看面上的神色,就知道他们刀下绝不会留情。
王风似乎还没有看他们,他正两手交替,拍扫衣袖,就像方才那三个官差身上的什么已有不少落在他衣袖之上,更像事情在他掷出两个官差之后就已了结。
事情又怎会这就了结?
四个官差刀出鞘,脚步更开始移动,左右移动,四个人分开了四个方向。
王风的眼只要望出去,最少就可以望到两把刀。
他已放下手,伸一个懒腰,忽然道:“睡眠足够,精力充沛,这个时候最好就活动一下筋骨。”
四个官差中的一个立时道:“我们一定好好的让你活动一下。”
王风的目光应声在四把刀上掠过,道:“但动到刀子我就恕不奉陪,那些东西向来就有碍健康。”
另一个官差冷笑一声,道:“只可惜由不得你。”
语声一落,他的人就冲上。
其它的三个官差亦同时发动。
雪亮的刀锋闪着的目的光芒,这四个官差使的竞是同一样的刀法。
两刀砍向王风的双肩,两刀砍向王风的双腿,他们并没有下杀手。
因为常笑还要留下王风的一条命,还要问王风的口供。
但这四刀砍中,王风就得变做王八,虽然保得注性命,也只能在地上爬了。
王风虽然不想奉陪,更不想变做王八。
在他的后面就是那副棺材,棺材的后面却是墙壁,他不能再躲进棺材,身后亦已没有退路。
他只好想办法应付砍来的四把刀。一个人要应付四把刀并不容易,好在那四张刀用的都是伤人的刀法,不是要命的刀法。
伤人的刀法,总比要命的刀法,容易应付。
他一声暴喝,一摔,突然一起身,迎向左面挥刀砍来的那个官差。
这一跃,砍向他双脚的两刀就落空,那一摔,右边砍向他肩膀的一刀亦落空。
一下子闪开了三把刀,不能说他没本领的了,只可惜三把刀之外还有一刀。
这张刀本来只砍向他的肩膀,但他这一摔,就变成砍向他的胸膛。
肩膀不是致命的地方,胸膛却是致命的地方。
他避开了三把刀,竟闯入了一条死路。
以他这么精明,临敌经验这么丰富的人,实在没有理由犯上这种致命的错误。
莫非他突然想起自己只能再活五十一天,等得不耐烦,索性就乘这个机会,拼掉这条命算了?
他虽然敢拚命,不要命,那个官差却不敢要他的命。
常笑并没有命令他杀王风,他绝不敢杀王风。
因为那往往就要赌上他自己的一条命。
所以一发觉王风的胸膛撞向自己手上的刀锋,他已就哧了一跳。
好在,他在刀上已留有分寸,连忙将刀带开。
他只当王风是被其它的三把刀逼入了这一条死路,万想不到王风是自己闯入来,看似在拚命,身形那一摔之后还有一个变化,刀即使没有带开,亦未必能够砍上王风的胸膛。
那一个变化的目的当然在闪避砍向胸的那一刀,现在刀已带开,就变了多余。
所以王风并没有施那一个变化。
好象他这等高手,又怎会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他施另一个变化。
刀仓猝带开,那个官差的面前便有了空隙,他抢入这个空隙,挥拳痛击那个官差的脸。
“咚”一声,那个官差最少飞出了一丈,虽然还没有倒下,左半脸却忆肿了。王风一拳打出,整个身子亦冲前了半丈,左右脚一转,斜踩了午马,右拳正收回,耳边就已听见哧的一声异响,眼角同时瞥见一道剑光凌空飞来。
剑光迅急,剑势毒辣。常笑的毒剑终于出手。
三尺青锋闪电一样击擎王风的胸膛要害。听他方才的说话,本是要那些官差生擒王风,再重刑迫供,可是看他这下的出手,分明挥剑就想将王风击杀。他并不是一个三心两意的人,只不过他已看出击杀王风比生擒王风更简单。
一个难以生擒的犯人,要逃走的话也一定很容易,这种经验他已经有过一次。只是一次。一次在他来说已足够,那一次之后,对于难以生擒的犯人,他就开始实行那种简单而有效的方法。不怕杀错好人,他只怕走脱了犯人。杀错好人对他并没有影响,走脱了犯人却又要他再伤一次脑筋,再费一番气力。
他不同铁恨。铁恨宁可再伤一次脑筋,再费一番气力,也不肯枉杀一个好人。他却是宁枉毋纵。所以他如果杀掉一千人,枉死的就算没有九百,也有八百的了。这十年之间,他杀掉的人岂止一千。再枉杀一个王风,在他又算得什么?
剑一闪即至。快、准、毒!峨帽剑派夺命十二剑任何的一剑在他用来都无不名副其实。要闪避这样的一剑是不容易,但以王风的身手,应该也没有困境。他却没有闪避,反而迎上去。那剎那之间,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支短剑。短剑刺向常笑的胸膛。
长剑三尺,短剑只得尺六,虽然短上了许多,在常笑的长剑刺入他的胸膛要害之际,他的短剑势必亦可以刺入常笑的胸膛要害。
他有这种自信。他更敢拚命,一剑刺出,不求自保,只在杀敌。这一剑之后,也没有变化。常笑的毒剑击杀之下,他看出,任何的变化都是一种结果。──只有使自己的处境更恶劣。他并不喜欢这结果,何况常笑这个人已值得他拼命。
常笑也看出王风在拚命,更看出王风实在有跟自己拚命的本领。一阵是烈的惊悸立时袭上他的心头。他并没有打算跟王风拚命。他虽然喜欢杀人,却绝不喜欢自己同时被杀,就算负伤也不喜欢。总算他那一剑之上还未尽全力,仍有余力避免跟王风拚命。他连人带剑飞快倒翻了开去。人在半空,哧哧哧的反手便是三剑。
他的人就像是刺胃,混身都布满了尖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可以抗拒外来的伤害。王风却没有追在他身后,那一剑落空,便收住势子。常笑翻身落地,又是面向王风,他盯着王风,忽然道:“我看你,并不像疯子。”
王风道:“本来就不像。”
常笑道:“那你就应该知道,方才那一来会有什么结果?”
王风道:“你我都变成死人。”
常笑道:“以你的武功,要招架我那一剑,相信并不难,”王风道:“也不易。”
常笑道:“招架都可以,要闪避当然就更容易的了。”
常笑又道:“你那为什么还要跟我拚命?”
王风反问道:“方才你那一剑是不是存心杀我?”
常笑点头承认。
王风道:“你既然存心杀我,不跟你拚命怎成?”
常笑一怔道:“你喜欢跟人拚命?”
王风道:“要看什么人。”
常笑道:“哦?”
王风道:“有种人明知打他不过,我就会赶紧脚底抹油,可是有种人,就算必死无疑,我也要去跟他拚命。”
常笑道:“你所说的一种人,到底是哪一种人?”
王风冷冷地瞪着常笑,道:“恶人。”
常笑又一怔,面上忽然又有了笑容,道:“我好象不是恶人。”
玉风冷笑道:“我看就像了。”
常笑笑道:“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再跟你拚命的了。”
王风道:“你不是说过要将我拿下来,用重刑迫供?”
常笑道:“现在已不必,一个人胆敢拚命,又怎会说谎?”他大笑收剑,又道:“你既然没有说谎,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王风道:“最低限度,你总该将我扣押起来。”
王风道:“因为我已经犯法。”
常笑目光一扫那几个官差,道:“打官差虽然犯法,这件事,却不能归就于你。”王风奇怪地睁大眼睛。
常笑竟然也讲道理,不单止王风奇怪,那些官差也同样奇怪。
常笑接着道:“何况要杀你都难,要将你扣押,岂非就更伤脑筋?”
这才是常笑的真心话。
这个人也懂得看风使舵,他实在也有些意外。
常笑还有话说,接道:“更何况今后很多事说不定我都要借助于你。”
王风冷冷道:“我还没有意思跟你混在一起。”
常笑忽然问道:“你可知道我现在在调查什么?”
王风试探着问道:“可是关于血鹦鹉那件案于?”
常笑点头道:“也就是七年前太平王府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