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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部分

东野圭吾小说合集-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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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知道那是出自小富之手,而非母亲为我做的,因为自从小富没来家里之后,餐桌上也就不再出现饭团了。
 即使如此,在经过多年之后,对我而言,那个饭团就是妈妈的味道。每当想起那饭团的滋味,就感到既怀念又哀戚。
 我家几乎没有过全家人一起去哪里旅行的经验。一到星期天,父亲就出门钓鱼,而母亲大多也会跟朋友出去玩。边看电视,边吃小富为我做的午餐,就是我星期天的过法。
 小富看起来像是阿姨辈的人,但也许是当时我年纪太小才会这么认为,实际上说不定她还不到三十岁。我记得母亲曾经背着她,对人说她是“退货”的坏话。内容不外乎是她好不容易嫁到一个好婆家,不到两年就回来娘家,在家里闲着也不是办法,所以才会来我家工作。
 当我一个人的时候,她常会来跟我说话:“小和,寂不寂寞啊?”接着陪我一起打电动,或教我翻花绳的变化方式。有时候,她甚至会叫我别跟父母说,偷偷煎松饼给我吃。虽然不过就是将面粉和水去煎而已,但对我来说却是人间美味,甚至连溶化的奶油香味都有别于以往。
 我已无法清楚地想起当时的小富长得什么模样,脑海中顶多只能模模糊糊地浮现她将长发随性地绑在脑后,以及她圆润的脸形轮廓。
 不过,我倒是记得她的肤色很白。不,说肤色白并不精准,正确说来应该是屁股很白。
 我想那件事情是发生在某个星期六。那天我很反常地想要从后门进入家中,打算让在厨房准备午餐的小富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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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往厨房的小板门上了锁,但我知道围墙有一部分坏了,因此轻而易举地就翻进了围墙,然后悄悄地打开了后门。
 小富不在流理台边,瓦斯炉前也看不见她的踪影。于是我将门再开一些,目光扫过整间厨房。乍看之下,原以为她不在,但小富却在紧邻厨房的和室里,背对着我,看起来好像蹲着。我悄悄地走进,却看见她的裙摆被撩起,露出下半身,我的身体仿佛被捆住似地僵住了。
 她的身体下面有人。那人穿着藏青色的袜子,两只脚底板朝向我,灰色的裤子褪及脚踝。
 我的目光发现了放在和室角落的公事包,那绝对是税务代书的公事包不会错。
 小富跨在仰躺的税务代书身上,上下摆动着屁股。此时,我才发现到两人激烈的喘息声,税务代书还发出了类似呻吟的声音。
 我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这个想法向我袭来,我僵着身体走出屋外,悄悄地掩上了门,随即跟刚才进来的时候一样翻出围墙外。
 我跑了起来,只是为了甩掉刚才看到的情景。然而,即使在几十年之后的今天,我依然能够清晰地想起小富的白屁股。
 近来,即使是小学生也对男女之间的性行为具备相当的知识。但当时的我却一无所知。即使如此,我还是直觉地知道自己看到了大人的隐私。我没有对父母说这件事,不光是父母,这件事我从没对任何人提起。
 在那之后,我想我对待小富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我绝不主动对她开口,也极力试着不去接近她。不过真要说我讨厌她,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搞不好幼小的我已经将她当成一个成熟女人看待,所以当我发现她的本性跟自己所想的相去甚远时,才会感到畏怯。
 我完全不知道小富跟税务代书发展到何种程度,持续到何时,因为在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遇到会令人联想到两人这层关系的事情。相对地,我却知道了她跟别的男人之间的关系。所谓别的男人,不用说自然就是我的父亲。
 那天是国定假日,诊所休息,父亲照例出门钓鱼去。但因为母亲和我约好了要带我去看电影,所以我的心情很好。
 然而,就在我们要出门的时候,有通母亲的朋友打来找她的电话。讲完电话的母亲歉然地对我说:“抱歉,妈妈有重要的事,下次再带你去看电影,今天就忍耐一下。”
 当然,我哭着向母亲抱怨,说她太贼了、不守约定、妈妈黄牛。
 在这种时候母亲就算刚开始会一脸困惑地道歉,但是一旦超过了忍耐的极限,便会恼羞成怒。她的个性就是这样。当时,到了最后她也是对着不断抱怨的儿子,摆出了令人害怕的神色。
 “吵死人了,什么电影、电影的念念念!有重要的事我能怎样?不是跟你说下次再带你去了吗?话又说回来,你学校的家庭作业呢?应该有家庭作业吧?别光是想玩,书也要读一下!”
 我哭丧着脸上楼,不过我的房间却不是在二楼。当时的我还没有自己的房间,二楼的房间里只放了客人用的棉被和衣柜。只要一有不如意的事,我往往都跑到这个房里哭泣。
 母亲大概懒得搭理我这个爱哭鬼儿子,看也没来看我就出门去了。
 我事后回想,这个时候小富应该在家,但她似乎没有听到母亲与我的对话,所以不知道母亲留下了我,独自出门。
 母亲外出后不久,楼下便发出了声响。是父亲的声音,吓了我一跳,照理说他去钓鱼的时候,应该要到晚上才会回来。
 楼下还有小富的声音,两个人似乎在讲什么,但内容听不清楚。
 不久之后,好像有人上楼,我慌了。之前父亲曾撞见我在放棉被的房里哭泣,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
 我马上躲进柜子里,隐忍声息。
 有人打开纸门,走了进来,我感觉到是两个人。
 “婆婆呢?”我听到父亲比起平日更为低沉的声音。
 “刚吃完饭,我想现在应该在睡觉。”对方果然是小富。
 我感觉他们在脱衣服。小富发出了一种类似撒娇的声音。
 接下来我就不太记得了,或许是因为我拼命抗拒耳边传来的物品发出的声响和两个人的声音,但我知道衣柜门的外面正在发生什么好事。脑海中浮现了之前看见小富和税务代书的身影,我清晰地想起了小富的白色屁股。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三十分左右吧。完事的两个人离开了房间,但我却在柜子里抱膝又待了好一段时间,无法动弹。
 我趁机下到一楼,悄悄地走到外头。这个时候已经看不见父亲的身影,我又走进家里,还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
 “咦?你已经回来啦?妈妈呢?”从里头出来的小富一脸意外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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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答我们没去看电影。
 “那你刚才在哪?”小富吃惊地问。
 “公园。”
 “公园?你一个人?”
 “嗯。”
 我穿过小富身边,走到摆着电视的客厅去,没能仔细看到她的表情。
 到了晚上,父母相继回家。父亲拿鱼炫耀,说是今天的收获。小富拿那条鱼做菜,我心想:“那条鱼应该是在哪家鱼店买的吧。”
 爱吃鱼的我,那天却没有对生鱼片下箸。大家都问我怎么回事,但我并没有回答。母亲对父亲说,大概是因为没带我去看电影,所以在闹脾气。
 在那个宽敞的家中,我渐渐地失去了立足之地。
 与仓持修开始变得熟稔,正好就是那个时候。我和他自从升上五年级之后,就在同一个班上,当时我们比邻而坐,但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改变自己的一生。
 仓持并不特别显眼,说起来在班上应该算是个独行侠。即使大家聚在一起打躲避球,他也只是一脸扫兴地从远处旁观,从来不想要加入大家。
 而我也是属于不擅交友的人,总是避开人群,因此性情相似的人才会臭气相投。不过就他看来,他实在意想不到会和我被认为是同一类。他总是这么说。
 “我最讨厌一堆人吱吱喳喳,好像很快乐的样子。一旦有状况,终究还是自己最重要,那又何必虚情假意装出感情很好的样子,真是无聊。这些家伙就是不明白这一点啊,一群小鬼!”
 五年级的孩子称同班同学为“小鬼”实在令人啼笑皆非,但实际上仓持真是个小大人,虽然不太引人注目,成绩倒是颇为优秀。他教了我很多学校里学不到的事。譬如我们学校附近经常有很多江湖卖艺的,也是仓持告诉我他们的手法。
 那些卖艺的,有的是让人以十元抽一次签,拿出诸如一奖无线对讲机、二奖照相机等奖品,来吸引孩子。然而,一大群的孩子不管再怎么抽,就是没有人中奖,于是走江湖的就会看准时机,自己伸手进箱子里抽签,打开一看,竟是中奖的签,以示里头真的有中奖的签,不是骗人的。
 “骗人的啦。”仓持偷偷地在我耳边说。
 “大叔把手伸进箱子之前,就把中奖的签藏在手指间了。箱子里哪有放什么中奖的签。”
 “那得跟大家说才行。”我说。
 “不用了啦。”他皱起眉头。
 “别理那群笨蛋。反正他们有的是钱,随他们去吧。”
 我想仓持应该不讨厌江湖卖艺的人,因为每当他们出现,他就会在一旁观看,直到孩子们离去为止,但他自己本身却绝对不出钱。现在回想起来,那对他而言或许是上了一课,如何骗人钱财的一课。
 仓持家是卖豆腐的,身为长男的他照理说将来应该会继承家业,但他却说他绝对不干。
 “夏天也就算了,碰水的感觉还蛮舒服的。可是问题就出在冬天了。冬天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好像会冻伤,我才不想将手伸进水里哩。”
 他接着补充说道:“而且一块豆腐才几十元,这种买卖要做到哪一年啊。做生意最好就是要一口气大赚一笔。”
 “卖大的东西?像是房子或飞机什么的?”
 “那也行啦,不过也有方法可以一口气大量卖掉小商品。除此之外,还可以卖无形的商品。”
 “无形商品?那是什么?那种东西怎么能卖?”我笑着说。仓持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
 “你真是无知,这个世上多的是在做买空卖空的人。”
 过一阵子之后,我才知道他是从哪里获得这些想法的。当时,我只觉得这家伙讲的话很奇怪。
 第一次带我到电动游戏场的也是仓持。当时还没有什么电玩中心,只有百货公司楼顶上的游乐场的部分场地会架设游戏机。当然,那个时候还没有像今天的电视游乐器这种东西,最常见的就是弹子台和射击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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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仓持几乎没花过自己的钱。首先,他会带我到游戏机前,告诉我那多有趣。当时他说得口沫横飞,而他的话也有股吸引我的魔力。
 等到看准了我有那个意思之后,他便说:“如何?要不要玩一次看看?”
 我立即答要,接着掏出钱包。
 然而,当我把钱投入机器的时候,他却说:“先让我示范给你看吧。”
 反正我想要个范本,也就答应了他。于是,就由他展开了第一回合的游戏。
 有些机器只要得分高就可以再玩一次。像这样的游戏,几乎都是由他先玩,而将硬币投入机器的则是我。实际上,他的分数都打得很高,所以我不用再投钱就可以玩,但即使他失手没有打出高分,他也不会说要付钱。他只是不高兴地八气迁怒在机器上,我也就说不出口要他还钱了。
 仓持还常常带我去捞金鱼和弹珠台的店家。我从来没有在初一、十五之外的日子看过这样的店,第一次去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仓持在这里也完全不花钱按,只不过他也不会打算用我的钱去玩。他只会在我玩的时候,从一旁观看,有时也给我一些指示。我问过几次仓持为什么不玩,他的回答总是一样。
 “我不用了,玩太多次,已经玩腻了。而且我喜欢这样看人家玩。”
 跟着仓持玩,我的零用钱不断地减少,但我却不曾想要跟他断绝来往,因为只要跟他在一起,就会接连不断地遇上新奇有趣的事情。这股新鲜味,对于快要失去在家中立足之地的我而言,成了一种慰藉。
 没和仓持约要去玩的时候,我常常会跑到别舍去。祖母会一边握我的手或摸我的头,状似愉悦地听我说在学校的事。
 但事实上,我讨厌祖母。
 第一,我讨厌祖母身上发出来的臭味,混杂着馊味、灰尘霉味,还有药膏和樟脑丸的臭味。祖母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洗澡,帮她擦澡也是小富的工作,但我几乎没看过小富为祖母擦身体。
 再者,祖母皮肤的触感也令我感到不快。每当她用皱巴巴、干瘪瘪的手摸我的时候,我总觉得背脊发凉。老实说,看她的脸也不太好受。眼睛和脸颊凹陷、头发掉尽、宽阔的额头突出,看起来就像在尸骨上覆上一层薄皮。
 既然这么讨厌,为什么还要去祖母的房间呢?因为我别有居心。只要一股劲儿地跟祖母讲在学校的事,她一定会这么说。“啊……对了。不给你零用钱怎么行。”
 祖母在棉被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掏出一个布制的钱包,从中取出零钱给我,叫我不能跟爸爸说。
 我老实地收下,道了声谢。卧病在床却持有金钱,这对小孩子而言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不过这件事我当然没跟父母提过。我家应该比其他人家还富裕,但我的父母对花钱却精打细算,只要我的通途不清,就连一角也拿不到。要是跟他们说祖母给我钱的话,一定会马上被他们没收。
 不过,母亲确实很讨厌祖母,我经常听她在电话里说祖母的坏话。
 “真没想到那样的年纪就卧病在床了。真够烦的。不过啊,幸好因为这样不用跟她碰面,照料的事交给女佣去做就好,我反而乐得轻松。有本事起来走动走动嘛!要是像之前那样碎碎念,我可受不了。什么?嗯,那倒是,要是她早点那个就好了。呵呵。”
 母亲在谈话之间不时把声音压到最低,时而流露另有它意的笑,让我感到了她对祖母深不见底的憎恶。我也知道“早点那个就好了”的含义,事后我听亲戚说,母亲自从嫁过来之后,就因饱受婆婆的欺凌所苦。
 我不太清楚父亲怎么看待自己的母亲,因为我几乎不记得父亲提过祖母什么。然而,夹在老母和好胜的妻子之间,父亲想必也有他的难处吧。我知道父亲时常趁母亲不注意的时候,跑去别舍。那时父亲的背影,看来格外地渺小、伛偻。
 但是只要我一想起在柜子里听到小富的喘息声,就会感到些许的迷惘。父亲竟然在家里金屋藏娇,还让情妇去照料老母的日常起居。直到今日,他的心境终究是一个谜。
 总之,我家人的心就像是以睡在别舍的老太婆为轴心,彻底地扭曲了。说不定扭曲的程度已经达到极限。
 那个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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