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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三刻拍案惊奇-第6部分

小说: 三刻拍案惊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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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毕,到家谒母亲、亲友,也去拜谢度城。度城出来相见,道及:“小儿得先生开导,渐已能文。只是择人不慎,误延轻薄,遂成家门之丑。若当日先生在此,当不至此。”十分凄怆。



仲含在家中,母亲道及得梦事。仲含道:“我寒儒有什阴德及人?”十月,启行北上,谢老父子也来相送。



一路无辞。抵京,与吴县举人陆完,太仓举人姜昂同在东江米巷作寓。两个扯了陆仲含到前门朝窝内顽耍,仲含道:“素性怕到花丛。”



两个笑了笑道:“如今你才离家一月,还可奈哩!”也不强他。



两个东撞西撞,撞到一家梁家,先是鸨儿见客,道:“红儿有客!”



只见一个妓者出来,年纪约有十七八岁,生得丰腻,一口北音,陪吃了茶,问了乡贯姓字。须臾,一个妓女送客出来,约有二十模样,生得眉目疏秀,举止轻盈。



姜举人问红儿道:“这是何人?”红儿道:“是我姐姐慧哥,她晓得一口你们苏州乡弹,琴棋诗写,无件不通。”正说时,慧儿送客已回,向前万福。



红儿道:“这一位太仓姜相公,这位吴县陆相公,都是来会试的。”



慧儿道:“在哪厢下?”



姜举人道:“就在东江米巷。”



慧儿道:“两位相公俱在姑苏,昆山有一位陆仲含,与陆相公不是同宗么?”



姜举人道:“近来,同宗。”



陆举人道:“他与我们同来会试,同寓。慧哥可与有交么?”



慧哥觉得容貌惨然。道:“曾见来。”



姜举人道:“这等我停会挈他同来。”姜举人叫小厮取一两银子与她治酒。两个跳到下处,寻陆仲含时,拜客不在。



等了一会来人,姜举人便道:“陆仲含,好个素性懒入花丛,却日日假拜客名头去打独坐!”



陆仲含道:“并不曾打什独坐。”



陆举人道:“梁家慧哥托我致意。”



仲含道:“并不曾晓得什梁家慧哥。”



姜举人道:“她却晓得你昆山陆仲含。”



仲含道:“这是怪事。”



姜举人道:“何怪之有?离家久,旅邸萧条,便适与一适兴,何妨?”



陆仲含道:“这原不妨,实是不曾到娼家去。”



正说间,又是一个同年王举人来,听了,把陆仲含肩上拍一拍道:“老呆,何妨事?如今同去,若是陆兄果不曾去,姜兄输一东道请陆兄;如果是旧相与,陆兄输一个东道请姜兄,何如?”



姜举人连道:“使得,使得!”



陆仲含道:“这一定你们要激我到娼家去了,我不去。”



姜举人便拍手道:“辞馁了。”



只见王举人在背后把陆仲含推着道:“去,去,饮酒宿娼,提学也管不着。就是不去的,也不曾见赏德行,今日便带挈我吹一个木屑吧!”三个人簇着便走。



走到梁家,红儿出来相迎,不见慧哥。王举人道:“慧哥呢?”



红儿便叫:“请慧哥!姜相公众位在这里。”去了一会儿。



道:“身子不快,不来。”盖因触起陆仲含事,不觉凄侧,况又有些惭愧,不肯出来。



姜举人道:“这样病得快?定要接来。”



王举人道:“我们今日东道都在他一见上,这决要出来的。”



姜举人道:“若不是陆相公分上,就要捋毛了。”逼了一会,只得出来,与王举人、陆仲含相见了。陆仲含与他彼此相视,陆仲含也觉有些面善,慧儿却满面通红,低头不语。



姜举人道:“贼,贼,贼!”一个眼色丢大家,都不做声了。”



王举人道:“两个不相识,这东道要姜兄做。”



姜举人道:“东道我已做在此了,实是适才原问陆仲含。”



须臾酒到,姜举人道:“慧娘,妳早间道曾见陆仲含,果是何处见来?”只见慧哥两泪交零,哽咽不胜。正是:



一身飘泊似游丝,未语情伤泪两垂,



今日相逢白司马,重抱琵琶诉昔时。



向着陆仲含道:“陆相公,你曾在马鞍山下谢家处馆来么?”



陆仲含道:“果曾处来。”



慧儿不觉失声哭道:“妾即谢度城之女芳卿也。记当日曾以诗投君,君不顾。复乘夜奔君,君不纳。且委曲训谕,妾不能用。未几,君辞馆去。继之者为洪先生,挈一伴读薄生来。妾见其年少,亦以挑君者挑之,不意其欣然与妾相好,夜去明来,垂三月而妾已成孕矣。惧老父见尤,商之薄生为堕胎计,不意薄生愚妾以逃,骇妾谓予弟闻之予父,将以毒药杀予,不逃难免。因令予尽挈予妆奁,并窃父银十余许两,逃之吴江伊表兄于家。不意于利其有,伪被盗,尽窃予衣装,薄生方疑而踪迹之,予遽蹴邻人,欲以拐带执薄生。予骇,谓所窃父银尚在枕中,可以少资饘粥,遂走金陵。生佣书以活,予寄居斗室。邻有恶少,时窥予,生每以此疑,始之诟骂,继以捶楚曰:‘尔故能复萌耶?’虽力辩之,不我听。寻以贫极,暗商之媒,卖予娼家。诡曰偕予往扬投母舅。人甫入舟,生遽挈银去,予竟落此,倚门献笑。何以为情于君,昔日之言俱验。使予当日早从君言,嫁一村庄痴汉,可为有父儿、夫妻之乐,岂至飘泊东西,辱亲亏体,老父弱弟相见何期?即此微躯沦异地。”言罢,泪如雨注。



四人亦为悒怏。姜举人道:“陆兄,此人诚亦可怜,兄试宿此,以完宿缘。”



陆仲含道:“不可,我不乱之于始,岂可乱之于终?”



陆举人道:“昔东人之女,今陌上之桑,何碍?”



陆仲含俯首道:“于心终不安。”亦踌躇,殊有不能释然光景。芳卿又对仲含道:“妾当日未辱之身,尚未能当君子,况今日既垢之身敢污君子?但欲知别来乡国景色,愿秉达旦之烛,得尽未罄,断不敢有邪想也。”众共赞成。



陆仲含道:“今日姜兄有红哥作伴,陆兄、王兄无偶,可共我三人清谈。”



酒阑,姜举人自拥红儿同宿。二陆与王举人俱集芳卿房中。芳卿因叩其父与弟,仲含道:“我上京时,令尊与令弟俱来相送。令尊甚健,令弟亦已能文。”



芳卿因开箧出诗数首,曰:“妾之愧悔,不在今日,但恨脱身无计。”三人因读其自艾诗。有曰:



月满空廊恰夜时,书窗清话尽堪思。



无端不作韦弦佩,飘泊东西无定期。







客窗风雨只生愁,一落青楼更可羞。



惆怅押衙谁个是?白云重见故园秋。



忆父



白发萧森入梦新,别时色笑俨然真。



何缘得似当垆女,重向临筇竭老亲。



忆弟



喁喁笑语一灯前,玉树琼葩各自妍,



塞北江南难再合,怕看雁阵入寒烟。



王举人道:“观子之诗,怨悔已极,倒思亲想弟,令人怜悯。但只恐脱得身去,又悔不若青楼快乐。”



芳卿道:“忆昔吴江逃时,备极惊怖;金陵流寓,受尽饥寒。今入风尘,面颜与贾商相伍,遭他轻侮,所不忍言。略有厌薄,假母又鞭策相逼,真进退不得自快,惟恨脱之不早,怎还有恋它之意?”



此时夜已三鼓,王、陆两人已醉酒,陆伏几而卧,王倚于椅上,亦鼾声如雷。惟陆仲含自斟自苦茗,时饮时停,与芳卿相向而坐。



芳卿因蹙膝至仲含道:“妾有一言相恳,亦必难望之事。妾之落此,心甚厌苦,每求自脱,故常得人私赠,都密缄藏,约五十金,原欲遇有侠气或致诚人,托之离此陷阱。但当日薄生所得只五十金,龟子从中尚有所费,恐五十金尚不足。君能为我,使得返故园,生死啣结。”



仲含道:“仆亦有此意,但以罄行囊不过五十金,恐不足了此事。芳卿若有此,仆不难任之。”仲含因与围棋达曙。



早归,命仆人把一拜匣,内藏包头并线绦及梳掠送芳卿。芳卿随将所蓄银密封放在匣中,且与仆人一百钱,令与仲含,勿令人见。陆仲含便央姜、陆两个与龟子说,要为芳卿赎身。



那龟子道:“我为她费银三百多两,到我家不上一年,怎容她赎?”王举人知道,也来为他说,自八十两讲到一百两,只是不肯。陆仲含意思要赎她,向同年亲故中又借银百两凑与他。



龟子还作腔,亏得姜举人发恶道:“这奴才,她是昆山谢家女子,被邻人薄喻义诓骗出来,你买良女为娼,他现告操江广捕,如今先送他在铺里,明日我们四个与城上讲,着他要薄喻义,问他一个本等充军。”



王、陆二人在中兜收,只一百六十两赎了。



众同年都来与他作庆,他却于寓中另出一小房,与她居住,雇一个婆子伏侍,自己并不近她。



陆举人道:“陆兄,既来之,则安之,岂有冷落她在这边之理?”



仲含道:“陆兄,当日此女奔我时,也愿为我妾,我道父执之女,岂可辱之为妾,所以拒绝。若今日纳之,是负初心了。但谢翁待我厚,此女于我锺情,今日又有悔过之意,岂可使之沦落风尘?正欲乘便寄书,令其父取回耳。”



姜举人听了暗笑道:“强辞,且看后来。”陆举人与他同寓,果然见他一无苟且。



将及月余,各处朝觐官来。忽然一日,有个江山县典史来贺陆仲含,且送卷子钱。仲含去答拜,却是同乡人,曾于谢老家会酒,姓杨名春,是谢老之舅,芳卿母舅。



说话之间,仲含道:“令甥女在此,老先生知道么?”



杨典史道:“不知。”



仲含道:“已失身娼家,学生助她赎身,现在敝旅。”



杨典史道:“学生来时,曾见家姐夫。他为此女又思又恼,已致成病。老先生若如此救她,不惟出甥女于风尘,抑且救谢度城于垂死,感谢不尽。”



仲含道:“这何足谢,但是目下要写书达她令尊,教他来接去,未得其便。如今老先生与她是甥舅,不若带她回去,使她父子相逢。”



杨典史道:“以学生言之,甥女已落娼家,得先生捐金赎她;不若学生作主,送老先生为妾。如今一中举,娶妾常事。”



仲含道:“岂有此理!即刻就送来。”回寓,对芳卿说了,叫了一乘轿,连她箱笼一一都交与杨典史。又将芳卿所与赎身五十金也原封不动交还。



芳卿道:“前日先生为我费银一百六十余金,尚未足偿,先生且收此,待贱妾回家补足。”



仲含道:“前银不必偿还,此聊为卿归途用费。”芳卿谢了再三,别去。



这番姜、陆两人与各同年都赞他不为色欲动心,又知他前日这段阴德。未几联捷,殿在二甲,做了兵部部属。告假省亲。一到家中,此时谢鹏已进学,芳卿已嫁与一附近农家,父子三人来拜谢,将田产写契一百六十两,送还他赎身之银。



陆仲含道:“当日取赎,初无求偿之意。”毕竟不收。芳卿因设一生位在家,祝他功名显大。后转职方郎,尝阻征安南之师,只内监李良请乞。与内阁庸辅刘吉相忤,转参政。也都是年少时持守定了。若使他当时少有荀且,也竟如薄生客死异地,贻害老亲,还可望功名显大么?正是:



煦煦难断是柔情,须把贞心暗里盟。





明有人非幽鬼责,可教旦夕昧平生。

第四回 设计去姑易  买舟送妇难

哀哀我母生我躯,乳哺鞠育劳且劬。

  儿戚母亦戚,儿愉母亦愉。

  轻暖适儿体,肥甘令儿腴。

  室家已遂丈夫志,白发蒙头亲老矣。

  况复昵妻言,逆亲意。

  帷薄情恩醴比浓,膝前孺慕摶沙似。

  曾如市井屠沽儿,此身离里心不离。

  肯耽床前一时乐,酿就终天无限悲。

  老母高堂去复还,红颜弃掷如等闲。

  蒸黎何必羡曾子,似此高风未易攀。

  古云:“孝衰妻子。”又道:“肯把待妻子的心待父母,便是孝子。”因人无妻时,只与得父母朝夕相依,自然情在父母上。及至一有妻,或是爱她的色,喜她的才,溺她的情,不免分了念头。况且娶着一个贤妇,饥寒服食,昏定晨省,儿子管不到处,她还管□□□□□(到。若遇那)不贤妇人,或是恃家中富贵,骄傲公姑;□□□□(或是勤吃)懒做,与公姑不合;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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